定国公平定过南疆,威名到现在还能吓到一众番邦。
“他总归是三少的亲爹。”
王芷瑶不能不顾及三少的心里是否有芥蒂,“让定国公做出一番事业,总好过让他养老,顾家远离中枢,但若再没金银,习惯富贵尊荣的顾家必会分崩离析,三少一人撑不起顾家。”
☆、第三百七十章 后路
正因为亲眷关系,顾天泽不大可能眼见着顾家灰飞烟灭。
就算定国公夫妻对他不好,多次利用他,可三少是他们的亲生骨血,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他们的儿子。
不像王芷瑶……就她本身而言,因灵魂不属于这个时代,在另外一个时空有爹,有娘,有幸福的家庭,穿越而来,她又没有办法忘记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她对王译信等人本能是排斥的。
因此她穿越之初,当她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察觉到王译信有可能会害她时,她毫不客气的戳破王译信虚伪的面具,百般‘折磨’王译信,出手根本就不留情面。
王芷瑶灵魂深处一直保留着现代的烙印。
她从没把王家当作一份子,对王氏家族没有一丝的认同感,盼着王家倒霉,凋零。
可是三少不同,他受得是最最纯正的古代教养,就算他认可王译信把定国公等顾家人送出京城,也无法绝情的不管顾家的死活。
王芷瑶总不能看着王译信和三少之间因此有隔阂,矛盾。
“我公公虽是最近几年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处事小心翼翼,常常受后宅妇人影响,可您别忘了,当初他也是国朝最出色的战将之一,洗去京城的浮躁奢华,重回他熟悉的官位,他许是可以恢复往日的英明果决。”
王芷瑶认真的说服王译信,“就算无法全部恢复,功力恢复五成也足以压制云贵周围的番邦了,以他的谨慎,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来,会尽量辅佐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摸着下颚想了想,“要不。按师妹说得做?我先去云贵打前站,然后再让定国公过去帮衬。”
偷懒耍滑这活他极为擅长,就算云贵他能搞定。他也能哭着喊着上折子让乾元帝再派能臣干将来。
“殿下总是皇子,他不可能在外镇守太久。就算是云贵偏远地方也不行,最多两三年,他必须得回京。”
一听王芷瑶说得这番话,六皇子心底再没任何犹豫了,别看王芷瑶把去云贵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六皇子没再云贵老死的打算,他还是更喜欢京城的繁盛,奢靡。
王译信也不由得点头。“册太子也就这两年罢。”
国朝没有皇子封疆镇守的前例。
“我这就进宫请旨。”
“慢。”
王译信拦住六皇子,低声道:“此事还在运作之中,等到确定下来,皇上自然会下旨,你此时入宫,没准会让皇上多想。你父皇……自信得近乎于自负,你既是不想争,他就自信能护你周全,你此时自请出京,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你父皇吗?”
“……”六皇子听得有些傻了。眼睛承蚊香状,过了好一会,才咽了咽口水。一躬到地,“师傅,您给我做师傅真真是委屈你了。”
能把他们那位高深莫测的父皇心思猜得如此精准,师傅若是辅佐有野心的皇子,岂不是如虎添翼?
将来新君登基,还能少得了全心辅佐的王译信好处?
“胡说!”
王译信摸了摸六皇子的脑袋,笑道:“正因为是你,我才把你收入门墙。若你如同其余皇子一般,逐出师门皇上还能怎么着我?六皇子。我盼着你这辈子富贵到老。富贵太平一辈子并不容易做到,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如旁人,虽偶尔犯混。好美色之外,你这份自知之明实在难能可贵。”
六皇子感动得快要哭了,无论谁,都没对他如此掏心掏肺过。
读书,练武都不成的他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废材,猛然听到他还有优点,他只有……更加听师傅话的冲动。
谁都可能害他,师傅不会。
六皇子用袖子拭了拭眼泪,“我给师妹带了些好东西过来,师妹你和泽表弟的孩子降生时,我怕是不在京城了,洗三,满月,周岁的礼物我提前送了。”
“是男是女还看不出……”
“没事,我送双份的,总能用上的。”
六皇子眼珠一转,“以泽表弟对师妹的痴缠,师妹三年抱三许是有勉强,三年抱两是绝对没问题。”
“六皇子!”王芷瑶脸庞红得紧。
六皇子抱着脑袋躲出去,“我可没说错,泽表弟除了师妹,就没让人进过身,以前……以前我还狠狠的嘲笑过他不中用嘞,每一次都被泽表弟整得很惨,师妹,泽表弟的心可黑了,你要小心呐。”
声音越来越远,王芷瑶脸上的羞涩褪去,“爹,看你徒弟,就没个正常人。”
“我觉得六皇子说得是真话。”
王译信自己也是男人,晓得妻子有孕,却不要通房侍寝有多难熬。
上辈子,就算他钟情殷姨娘时,也没做到守身如玉。
顾三少若是想要女人侍寝,他甚至不用自己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乾元帝自然安排得妥当,甚至能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王芷瑶。
“六皇子越是这么说,你该越高兴才是。”王译信笑着说道:“证明阿泽心里只有你一个,而瑶儿你也没看错人。”
前生,在王芷璇有孕时,王译信可是同女婿恳谈了一番,王芷璇也在背后没少用心思。
今生,王译信根本没出场的机会,顾天泽的态度非常明确。
这份甜蜜,王芷瑶不想同任何人分享,哪怕面前坐得人是王译信,转移话:“其实定国公去云贵还有一个好处。”
“瑶儿始终不信陛下。”
“不是不信陛下,而是我无法如同三少一样,全然相信一个人的品质,不是谁都能有的。陛下是很厉害,掌控力也很强,可是世上最难以猜测的东西是人心。”
王芷瑶道:“就算陛下手把手教导小皇子,并让小皇子同三少亲近,谁能保证将来不会有变化?三少所处的位置。太过招人恨,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像乾元帝这样的皇帝千古以来可能就他一个。
“定国公的小心谨慎,低调内敛换一个朝代。换一个皇帝,他没做错。可偏偏碰上奇葩的陛下。爹,我和三少会有儿女,拖家带口的,总不能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王芷瑶摸了摸小腹,“我同他都习惯了富贵,乍然落魄,一定会不适应的。其实将来一旦有事,我们这辈子也不算亏。可不能苦了我们的儿女,做人父母,不是把他们生出来就算完事的。”
“阿泽在苗疆留了一条黄金出路,我想在海上,他也会有准备。内务府的营生,如今也只有他能插得上手。”王译信深思熟虑之后,说道:“连我都不知道他的人到底有多少。”
“狡兔三窟,多一条路总是好事。”
“嗯。”
“一旦国朝有变,我同他还能去领人去番邦做做土皇帝。”
“这事……”
王译信点头道:“我还真得同定国公好好说说。”
能不能多条道路的关键还看定国公。
王芷瑶暗自发笑,王四爷真真是把定国公算计到骨子里。把顾家赶出去京城,还要顾家感激他?
“想让定国公卖力,不因贬谪出京而灰心丧气。还得陛下出面才行。”
“瑶儿,聪明!”
这也是王译信早就打算好的,所以他阻止六皇子进宫去见乾元帝,怎么同乾元帝说,他早打好腹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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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先因四皇子出京守皇陵而惊讶,从怀恩公公的口谕上看得出,四皇子彻底自绝于乾元帝,再没有回京的希望。
这让朝臣和皇子们争夺储君之位的残酷。
可是明知道成王败寇,他们依然会争下去。
随后。乾元帝根据厂卫的回报,下令国朝戒烟。任何人胆敢贩卖烟草等物品,诛九族。同时乾元帝下诏。委任六皇子为特使,出镇云贵烧毁烟田,从根上阻止烟草流入国朝。
六皇子欣然接旨,选定吉日麻利的离开京城,远离夺嫡的旋涡,到云贵做土豪去了,他衷心的期望,云贵能如师妹所言,玩的,吃的一样不少。
一连两位皇子离京,远离中枢,也让皇子们争夺储君位置的热情稍稍冷却了一些。
看不明白乾元帝的打算,朝臣们转而对立后的事更加在意。
在这些风浪中,顾家被削了荣国公爵位的事情根本翻不起一丝的浪花。
反倒有很多坚持礼数正统的文人拍手称快,皇上总算是不再偏向顾家了,自然也没人会为顾家说话,就算是亲近顾家或是定国公结交下的好友此时也多是让定国公丢卒保车。
顾家上下四个爵位的确是太耀眼了。
长信侯不再理会朝中动向,专心研究脂粉,对脂粉生意越发看重。
当然,这也离不开王译信暗中的帮忙。
长信侯此时对王四爷很信任,按照王四爷所言,将秘制的脂粉方子给了出京的六皇子,他的脂粉铺子,许是会在云贵番邦开出分号来。
美好的前景,让长信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按照王芷瑶的说法是长信侯找到了证明自己人生价值的事业。
也因事业再腾飞,他对顾家关注得少了。
相比较焦头烂额的定国公,长信侯的日子太平很多。
女人多了,真真是麻烦,即便司徒氏一心避让,定国公夫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
再加上太夫人偏帮司徒氏,可又不敢过于得罪阿泽的生母定国公夫人,自从司徒氏从荣国公府搬回来后,顾家后宅就没一刻消停得时候。
司徒氏也不由得自主的卷进后宅争斗中,定国公再外烦心,在家里更烦心,他迅速的憔悴下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 冥婚
后宅女子的精彩大戏轮番上演,搅和得定国公府邸血雨腥风,处处是非。
定国公想起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了一点点小事,两边就能吵起来,其实顾家还没到‘贫贱’的地步。
原本司徒氏并不打算同定国公夫人争斗,她还想维持住在定国公面前的解语花,明理的形象,可内有定国公夫人骄横跋扈,仗着是国公夫人,有顾三少为子,她没少寻司徒氏的麻烦。
司徒氏不得不战,不争,她的儿女就没有将来,不争,定国公夫人利用主持中馈致力就有可能弄死自己的儿女。
她对定国公府很陌生,对手却掌握后宅二十余年。可信的奴才遍布国公府每一处,司徒氏再想淡定,也得为自己拓展出一个生存空间来。
定国公夫人宅斗手段的确不怎么高明,然而也不是全无战斗力的战五渣,当她得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定国公的心之后,她抛弃了一切,全心的闹腾爆发出来的惊人能量便是司徒氏一时招架起来也是手忙脚乱的。
想当初,定国公只是因为酒醉弄出个庶子,背叛曾经诺言,定国公夫人就敢利用三子顾天泽被送进宫的便利,示好乾元帝,弄得定国公十几年被人非议带了绿帽子而不自知,帮乾元帝养私生子。
如今,她眼看着司徒氏越过自己去,定国公只信司徒氏,不信自己,顾家又在风雨飘摇中只能依靠自己的亲生儿子顾天泽,她还需要顾及吗?
定国公府的太夫人自然站在司徒氏这边,一来她本就很喜欢司徒氏的命理,孝顺。二来她也明白司徒氏本是侯府千金,嫁给定国公也是看中荣国公的爵位,如今爵位因为顾家太过耀眼而被牺牲掉。她对司徒氏有几分亏欠,自然希望司徒氏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
同时。她也的确有心把中馈托付给司徒氏。
太夫人晓得儿媳定国公夫人的依仗无非是几个儿子,定国公夫人连生四子的确在顾家很有底气,就算不提顾天泽,长子,次子都是驸马,虽然顾皇后被废,嫡长公主依然是乾元帝嫡出的公主,乾元帝并没因顾皇后而迁怒自己的女儿。
前些日子。还特意下口谕宽慰嫡长公主,她又是太夫人嫡亲的外孙女,顾家对她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至于次孙的公主媳妇,生母虽是登上后位无望,可在后宫里颇为得宠,顾家尊贵时,尚且对她恭敬有加,如今顾家今非昔比,顾家更不敢亏待她了。
儿子是定国公夫人生的,可也是太夫人的亲孙子。他们舍不下生母,难道就舍得生父和祖母?
国朝只承认父系血统。
只听过孝子贤孙为父亲而疏远母亲,没听过儿女为母亲而反抗父亲的。
太夫人也是很有底气的。也越发瞧不上定国公夫人的张狂样儿,有她咱中支持,司徒氏被逼无奈之下,施展开全部手段,同占据主场之力的定国公夫人斗了旗鼓相当。
其中最为痛苦的就是定国公,有一日,他当着妻子和司徒氏,以及太夫人的面说,“你若再闹下去。我休了你!”
这句狠话大部分冲着定国公夫人说的。
“休了我?”定国公夫人冷笑道,“国公爷还嫌顾家不够‘风光’的话。您尽管休了我,左右我一个苦命人。娘家有不顶事儿,活该被国公爷抛弃。我虽是性命不值钱,可国公爷和我的婚事是太祖高皇后玉成的,是御赐姻缘,您敢把这话当着陛下的面再说一遍?”
御赐婚姻就算夫妻双方恨不得弄死对方,也不敢随便和离,或是休妻。
赐婚很荣耀,可麻烦也很大。
定国公再得到乾元帝宠信时尚且不敢对定国公夫人怎样,如今他若是休妻,顾家名声就别想要了。
定国公夫人嘲讽的目光环视一圈,“不提赐婚,就是休妻也总得有个原因吧,实在不是为顾家辛辛苦苦的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条?而且就算我背休了,国公夫人还能让她做?”
司徒氏脸一红,“你误会了。”
“哼。”定国公夫人冷哼一声,“你名分上是国公爷肩挑的妻子,是二房的夫人,不过,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在我手底下过日子?二房现如今也有了顾允泽承嗣,活着的夫人总没有死去的夫人会侍奉顾二爷。”
司徒氏脸庞煞白,谁都明白她的身份并不地道,有很多有违礼教传统的地方,以前顾家荣宠极致,没人在意,此时若有人故意寻麻烦,司徒氏确实很难应付,起码在礼教体统上就站不住脚儿。
定国公很看重司徒氏,心疼她这副可怜样儿,“你在胡说什么?顾家怎能逼死人?”
“我也没说让二嫂做烈女啊,国公爷太着急了。”
定国公对司徒氏的保护宠爱让定国公夫人心底在泣血,话语越发不客气,“做不得贞洁烈女的人,我怎么说都没用。我可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从你嫁进顾家后,顾家就没个太平,这让我不得不信命数儿,国公爷,我也得为儿子们着想,她的命格不说不好,可一定同顾家又相冲的地方。”
“顾家的兴衰同她无关,更同虚无缥缈的命格儿无关。”
“您说这些不管用。”定国公夫人笑道:“您又不是算命的?”
太夫人拉住司徒氏的手臂,轻轻的拍了拍,司徒氏面色好转许多,对太夫人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仿佛对定国公夫人步步紧逼很无奈,又挨着都是一家人,她只能自己受点委屈,以保证顾家的太平平稳。
她这番表现不仅打动太夫人,也让定国公彻底站在她这边,“我虽是休不了你,把你送去庄子上静养还是能做到的。你可以试试看,阿泽会不会为你说话!为你违抗我?!”
“我儿说得对,你再胡搅蛮缠下去。借用下作的命格儿之说陷害我的好儿媳,便是拼着脸面不要,我也要去宫里同陛下好好说道。说道。儿子是你亲生的,莫非他们就不是顾家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