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少虽然难伺候,可总比留在宫中吃挂捞强……李灼荣领人继续追随着顾三少的足迹,刚才顾三少再看什么?枫林?顾三少不像是个喜好风雅的人呐。
……
“呼,呼,呼。”
王芷瑶迈着沉重的双腿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向上攀登,汗水将她额前的流汗打湿,她特别穿在里面的吸汗内衣已经湿透了,而王芷瑶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她每走一步都很费劲,然她必须向上走!
不知梦中的王芷瑶是怎么瘦下来的,她绝不能让梦中的事情重现……蒋氏不能被一个庶女逼死!她也不想死在乱箭之下……
“让你贪嘴……你贪嘴,为何我受罪?”
老天爷,贼不公平!
直到此时,她对成为乾元侯七小姐之前的记忆依然很模糊,除了那个清晰的梦和脑子里时不时出现的某些顺口的词汇,她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七小姐,歇一歇吧。”齐妈妈见王芷瑶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心疼的劝道。
王芷瑶推开了齐妈妈的搀扶,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石阶上,气喘吁吁的说道:“时不我待!”
她没时间歇息。
“七小姐……”
“打铁还要自身硬!”
王芷瑶托着酸痛的双腿向山顶冲去,自身的硬件软件跟不上,又怎么能唤醒蒋氏?
她同王芷璇年岁上相差不足半年,是天然的比较对象,哪怕她不想同王芷璇比,旁人也不会放过她们姐妹!
王芷瑶总算是冲上了玉山山顶,霞光普照下的云海在眼前翻滚着,她离着天空近在咫尺,俯视山下的枫林:“我重来没输过,这一次也一样!”
跟在王芷瑶身后的齐妈妈拽住了想要上前的石榴……倦怠又欣慰的喘息说:“七小姐活过来了!希望夫人也能活过来!”
“下山,再爬一次!”
王芷瑶转身就走,齐妈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七小姐……”
“你们在山顶等我就好!”
“七小姐不累吗?”石榴对着王芷瑶的背影喊道。
“很累,也很辛苦……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减肥的心酸,她能承受,她无法承受得是梦中的结局……无法看着蒋氏被人逼死!
第十章 月下
黑幕的夜空中悬挂着一弯弦月,银白的月光洒落同时照亮了京城的冠文侯府和枫华谷的庄子。
冠文侯府深处,一处水榭中,美若冠玉的王译信同清雅贞静的殷姨娘并坐在一起,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惹人注意的。
两人相依在一处,耳鬓厮磨,小声的互通款曲。
王译信的眼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殷姨娘姣好的眉眼间亦是满满的甜蜜,酡红的脸颊上扯出一抹娇羞来,她小鸟依人的言行,羞涩,腼腆,且心里眼里只有谪仙王译信的神色几乎能溺毙任何男人。
他也不例外,搂住殷姨娘柔若无骨的娇躯,深情的念着:“卿卿。”
殷姨娘靠在他胸前,虽然羞红了双颊,然她依然勇敢的表达着爱慕之情,按照女儿王芷璇的建议,殷姨娘死死的抓住身边这个男人!
在殷姨娘的眼中,只有王译信一个男人!
他就是殷姨娘的天,就是她的一切!
殷姨娘的喜怒哀乐,荣宠,甚至生命都由身边的王译信来主宰!
蒋氏离开这段日子,是殷姨娘过得最幸福的日子,每天她不必担心蒋氏找她们母女的‘麻烦’,如今在侯府里,王译信只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任何女人都渴望着唯一,殷姨娘虽然出身卑微,然也是女人,在王芷璇的影响下,她也渴望着能同王译信永远的在一起,渴望着他们中间不再有任何的女人!
殷姨娘迷离,又痴恋的仰望着王译信,在她眼里,王译信不单单是谪仙,更是她的神邸。
她堪比无垢明月光的痴恋目光深深的镌刻在王译信心底,也让王译信越发钟情于殷姨娘……怀里的美人同蒋氏不同,她既有让王译信心仪的风情,品貌,又是他的红颜知己。
“四爷,我真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殷姨娘眸若繁星,痴语般的握紧王译信的手,仿佛抓着生命一般,“就今晚,别再提任何人,好吗?”
王译信缓缓的点头,拥着殷姨娘,“我必不负卿卿。”
水榭旁边的小路上,站着另外一对金童玉女——明艳的王芷璇和有王译信一半凤仪的王端瀚,身为殷姨娘的亲生子女,他们自然很开心父母相依相恋的在一起。
王端瀚是王译信的庶长子,从小就在老夫人文氏身边长大,并且自幼受到了老爷子的言传身教和王译信的倾心栽培……他读书又好,在王家孙子辈中独领风骚!
小三元虽然不如大三元显眼,然也不是谁都能中得小三元的。
他的目标是六首!超越其父探花王译信,真正做到旷古烁今!
“哥,最近你功课如何?”
“还好。”
王端瀚行事学了王译信七分神采,自信的说道:“我打算明年下场,然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再稳一稳。”
在话语里,王端瀚亦透出几分无法下场科举的郁闷。
王芷璇见状体贴的说道:“父亲也是为哥哥好,哥年岁又不大,多积累两年,没准哥哥会成为古往今来唯一的六元呢,况且哥哥已经是京城四杰之一了,哥哥不用太着急乡试。”
“并非我贪图功名,只是……”王端瀚拔高了胸膛,郑重的说道:“我实在是看不得娘亲再受委屈……娘亲明明同父亲脾气性情相合,娘亲又那么爱慕依恋着父亲……偏偏他们中间多了一个嫡母!我不甘心,不甘心娘亲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看着娘亲受她搓磨……我好心疼。”
“哥哥千万别这么想。”俏丽坚韧的笑容在王芷璇唇边绽放,她的眼睛明亮且炯炯有神,身上洋溢着自信,骄傲,微微扬起下颚,“娘有爹保护着,你我又很争气,娘根本不会受她的气……哥不明白,娘面上受些委屈,爹才会更心疼,更保护娘……我反倒怕她不找娘的麻烦。”
蒋氏根本在用自己的‘愚昧’‘无知’陪衬殷姨娘的善良,柔顺!
如果不是蒋氏,殷姨娘想要得到王译信的钟情只怕也不容易,毕竟王译信为累世士族,轻易不会对一个妾侍动真情的。
“我也心疼你,心疼你被跋扈愚蠢的王芷瑶欺负……你的婚事……我不能不管!妹妹,我无法看着你在亲事上不如意!”王端瀚心怀感激,呜咽的说道:“若是没有妹妹你……断然没有我和娘的今日。”
“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你和娘是我最最亲近的人,我想要守护着你们,在我面前,谁也不能欺负你和娘!蒋氏虽然是嫡母,然她休想摆布我的婚事。我谦恭退让,不过是做给父亲和祖母看的……我想要的谁也抢不走,七妹妹所拥有的,不过是我不要的罢了。”
月光给王芷璇的五官镀上一层淡淡的清冷,她在王译信面前尽孝,尽量促成王译信和殷姨娘的爱情,不就是因为在侯府里,王译信的决定会影响她的人生吗?
王芷璇并非像面上那样的尊重,孝顺王译信!
她不过是在刷王译信的好感度罢了。
“小妹……”
“你什么都不用说。”王芷璇欣慰的看着水榭中相依的父母,低声嘲弄道:“只要爹心中有娘,咱们又争气,她没办法伤害娘的,况且……看着她取悦爹,却越做越错,越做越是将爹的心推给娘……我觉得很开心呢。”
王芷璇眼里多了一抹幸灾乐祸到了光芒,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娘是爹的宝贝,而她却是冠文侯府的笑话!爹从心底看不上她,她做得再多,方向错了……依然什么都得不到,只要爹继续的关爱我们两个,将来……娘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而她……只不过是仅仅守着嫡妻的名分而已!”
王端瀚默默点头,听了王芷璇的一席话,他无法乡试的郁闷排解了不少,每次同王芷璇说话后,他总能平复内心的焦躁,再如何庶出的身份是他们无法改变的。
“父亲不让哥哥下场,也是给嫡母和王端淳面子,他连童子试都过不了,如果明年哥哥成了举人,嫡母更不会同意将咱们记在她名下了。”
王芷璇晓得唯一能打动蒋氏的人是王译信!
蒋氏对王译信掏心掏肺的好,然蒋氏也不是随人摆布的蠢货,面子是一定要给蒋氏的,何况王译信也不想让旁人知晓他更为重视庶子!
“别看他去了泰山书院,并走了父亲的关系,明年他依然过不了童子试,他就没有长读书科举那根筋……因为他,我没少被人嘲讽,冠文侯府竟然有个无法通过童子考的人,真真是让祖上蒙羞!”王端瀚对嫡出的弟弟在举业上的成绩很是不满。
“父亲能给的,能走得门路都给他了,如果他再无法通过童子试,谁也说不出父亲的错处。哥哥为了谦让嫡子,特意被压了一届乡试,外面的人只会说哥哥高风亮节……科举应试名声也是很重要的,等哥哥再考乡试时,父亲定然会全力相助,凭着父亲在文坛中地位和哥哥的才学,不愁中不了解元!”
王芷璇轻言慢语的给王端瀚分析着,“如果哥哥中了解元,会元……皇上为了吉兆也一定会点你为状元的。”
“按你这么说,父亲此举是全心为我考虑?”
“那是自然,哥哥是父亲最疼最看重的儿子,哥哥才是承袭父亲衣钵的继承人,父亲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不是父亲明面上对谁好,就是真心对谁好的,哥哥再天纵之资,若是启蒙时,得不到祖父和父亲的倾心指点,也不会有今日。”
起码蒋氏的儿子王端淳就没王端瀚的待遇!
王芷瑶叹息:“爹爹也难,但他在尽力保护,教导关爱我们,身为子女要体会父亲的难处呐。”
王端瀚点头道:“我从没埋怨过父亲。”
“他对我们来说是最好,最好的父亲。”王芷璇拽着兄长走进水榭,甜甜的一笑:“爹和娘花前月下,介不介意我和哥哥加入?”
殷姨娘挽着王译信的胳膊,迎上了自己那对出色的儿女,水榭中荡漾着欢声笑语,默默的亲情在他们彼此之间流淌。
……
因为减肥累得睁不开眼睛的王芷瑶听着庭院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琴声,越听越是烦躁,想着蒋氏为了取悦王译信‘痛苦’的背诵茶经,她翻身而起,顾不上穿鞋,光着小脚丫跑到蒋氏的屋子中……
第十一章 真相
一盏罩灯,一架古琴,一位美人,本应该是很有意境的画面,此时却让王芷瑶异常的烦躁……以及心疼。
“娘别再弹了,他根本不值得!”
“瑶儿?”
蒋氏惊讶女儿光着小脚丫冲进来,双手放在琴弦上,怔怔的出神,王芷瑶心疼蒋氏,蒋氏也心疼瘦下来的王芷瑶,“是不是娘吵到你了,这首你爹最爱听的曲子,我怎么都弹不好……”
不是弹不好,就是蒋氏弹得再好,练得再熟练,王译信都不会喜欢!
蒋氏从琴凳上起身,走到王芷瑶面前,俯身将她抱起,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瑶儿最近是怎么了?没有胃口吗?你瘦了得娘都心疼了。”
她年岁小,可塑性很强,她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因此瑶的瘦身效果非常明显。蒋氏虽然心疼消瘦的女儿,然蒋氏无法阻止王芷瑶在自己眼里的‘自虐’行为。
蒋氏握住了王芷瑶的双足,暖暖的碰触让王芷瑶眼里多了一层的水雾,只听蒋氏轻声说:“庄子上有温泉,光脚踩着地面还是会很凉的,瑶瑶……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双足对女子来说是很重要。”
“娘……”
王芷瑶靠近了蒋氏的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腰,道:“您……您……不在意他好不好?我和哥哥将来会很孝顺很孝顺您!不让任何人再欺骗您!玩弄您的感情!我们不要他好不好?”
“竟说傻话!”蒋氏笑容里多了几分的情深无悔,“我同你父亲琴瑟和鸣,对你和淳哥的将来也有好处。做你父亲最疼的女儿不好吗?娘虽然疼你们,然毕竟是后宅的夫人,有些事只能四爷出面。”
“可他根本就不疼我们!”王芷瑶本打算一步步的唤醒蒋氏,此时她忍不住了,以蒋氏的性情,也许下猛药的效果会更好点,再拖下去,只会让情况更复杂:“他根本就不配做我和哥哥的父亲!他把所有的父爱给了殷姨娘的儿女!”
蒋氏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含笑拍着王芷瑶的后背,仿佛帮她顺气一般,“你慢慢说,瑶瑶,你的气性太大了。”
“……娘,您听我一句好不好?他对你是相敬如冰,冰……冰冷,无情……不是待您如宾客!他对我和哥哥也不是慈父,他根本就是披着华丽外表的渣滓!”
王芷瑶脸颊涨得通红,身体气得颤抖个不停,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扣进手心中,手心的刺痛比不上她心上的伤痕,脑子里的记忆像是洪水决堤一起涌了上来,王芷瑶……也是个笑话!
曾经的王芷瑶认为自己才是王译信最疼爱的女儿!
“他除了那张谪仙脸,还有什么?娘……越是漂亮装逼的男人,越是靠不住!”
“瑶儿!”蒋氏语气重了一些,“你不懂你父亲!你不懂王家的体统……但凡是王家的男人都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你父亲只是将殷姨娘当作玩物罢了!瑶儿对四爷的成见太深,莫非你忘了四爷是怎么疼爱你的?”
“……不懂?我不懂?”王芷瑶扬起了激愤的脸颊,豁出一切的说道:“娘懂得他,那您告诉我,在王家除了他之外,哪房有庶长子?您告诉我,哪家勋贵人家会把庶长子养在老夫人身边?尤其是在嫡妻生有嫡子的情况下!您告诉我,哪家的庶长子可以像王端瀚一样位于京城四杰之列?”
“瑶儿……”蒋氏的脸庞白了一分,“你父亲只是担心……担心你祖母寂寞……”
“我看他是担心您亏待王端瀚!”
王芷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话语十分的锐利,直接戳破了王译信布下的迷魂阵:“哥哥应童子试,他是怎么做的?可曾给用心辅导哥哥?可曾将他的人脉给哥哥用?王端瀚应试时,他又是怎么做得?他在翰林院啊,我就不信他不晓得主考的文风喜好……他指点过哥哥吗?王端瀚的名声是怎么打出去的?只是因为他中了小三元?我记得……我记得王端瀚可是时常有诗词传出府去,诗词……娘,您别忘了,他是最擅长诗词歌赋的人!”
“瑶儿,你不许胡说!”
“我没有胡说!”
王芷瑶从蒋氏怀里滑了下来,站在蒋氏面前,“世俗礼教以嫡为尊,您不觉得只有我的好爹爹很特别吗?别的勋贵家族是什么状况,我不清楚,光看长房,二房……哪个庶女不是依附于嫡母?哪个庶女是由姨娘养大的?哪个姨娘像殷姨娘一样子女双全的过日子?”
“殷姨娘身边的丫头,你调得动吗?殷姨娘院子里的消息,您晓得吗?王府的建筑构造,您清楚吗?”
王芷瑶冲向书桌,提起笔来简略的画了王府的结构图,递给蒋氏道:“您还不明白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蒋氏握着纸张的手臂颤抖着,严厉的斥责道:“王芷瑶……你不许胡说!四爷是在意我的,同我在意他一样!他只是内敛一些……不似我一般莽撞热烈!他根本不在意丫鬟出身的殷氏!他是谪仙……怎么会在意低贱的殷氏?怎么会在意心疼庶子庶女?”
看着痛苦的蒋氏,王芷瑶真的很心疼她。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但必须有人揭穿渣滓王译信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