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心情遭透了,可是一看到小右就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右只得中断报告和顾卓远一样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盯着小右的脸,想起白天在面馆里那个女孩声情并茂地说着他和顾卓远的“恋情”,我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小右一脸尴尬地望着我,几经纠结后出语问:“陈小姐,我是不是脸上有什么?”
他不开口倒好,一开口我更是觉得他的语气格外软绵绵,跟顾卓远的霸道合拍的天衣无缝。
“那个……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我一边没形象的大笑揩掉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
小右对我突如其来的表扬没有表现的受宠若惊,而是脸突然变成了灰绿色。
“小右,你出去。”顾卓远不满地看着小右说道,小右吓得脸都绿了。
“是。”小右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
我想要是顾卓远真的和小右有什么,顾福仁最低的底线应该就会是顾卓远的对象只要是女的就行了吧。哈哈……
“小右很可爱?”顾卓远寸寸逼近我。
“是啊。”我还未感知到危险的气息。
“陈香!你感再夸一句别的男人试试?”顾卓远的大掌抚上我的后脑勺。
我故作天真地答:“可是小右他不是别的男人呀,他也是你的男人。哈哈……”讲完我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都是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我马上把他辞了。”
“打算辞了金屋藏娇?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啊,别辞,我看着你俩做梦都会笑出声。”
“陈香!”顾卓远又是一声严厉的喝斥。他的手掌一使力将我的脑袋压向他,我的嘴唇就不是我的了,只能任他蹂躏索取。
顾卓远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我以为他今晚要把我当晚饭吃了,不料他亲了一会儿后,恋恋不舍地放开我大码:“公司有事,回来找你算账。”
我也不恼他,他站起身后又俯下来亲了亲我的唇瓣,动作轻得像柔软的羽毛。
“我先走了。”他说道。
“嗯。”我笑着点点头。
顾卓远替我拉好披在身上的毛毯,转身出门,在门口经过小右时,他对小右吩咐道:“让保姆把饭菜热了拿上来房间给夫人吃。”
他说的是“夫人”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是。”小右恭敬地答道。
从那以后,顾宅上下所有人,保镖、保姆、连同园丁,除了后院里不会说人话的阿黄,全都毕恭毕敬地称呼我为“夫人”。
尽管我很高兴,但我没有跟顾卓远说,眼下我要的不只是名分,我还想要的是自由。
草草地扒了几口晚饭,我左顾右盼地等顾卓远回家,盼星星盼月亮,他还是没回来。
最后我在沙发里抬起疲重的眼皮,透过窗户看到窗外的天边已经微微有些翻白才晓得原来天已经亮了,我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顾卓远昨夜没回来……
我翻了个身接着跟周公约会,顾卓远的一声“夫人”甜得入梦,难怪古代女人为了得到皇帝的宠爱前仆后继勇往直前,从古至今不知死了多少绝色红颜。
再起身时天已经大亮,接近中午,我洗漱一番,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玫粉色的简约旗袍穿上,随手又披上黑色的狐狸毛披肩,这就准备出门。
“吴妈,今天家里不用做饭了,我出去外面吃。”我从旋梯下来时对楼下正在打扫卫生的吴妈说道。
“是,夫人。”吴妈嘴巴越来越甜,我勾起嘴角不易察觉地一笑。
“夫人,少爷说让我们无时无刻地保护您。”刚出了顾宅大门,不出所料地又是一票阴魂不散的保镖。
好在我差不多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地坐上汽车,对早已准备好的司机道:“去‘金百合’舞厅。”
“是,夫人。”
没错,今天我要回到我和顾卓远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寻找属于我们的回忆。
“把车靠边停好,我一个人走走,让全部人都别跟着,别给我添麻烦了。”我对下了第一道命令。
“是,夫人。”
我发现不是吴妈的嘴甜,而是他们所有人都只会这一句。
然而我一下车就自个儿打了自个儿的脸,不是他们给我添麻烦,而是我给所有人添麻烦了。
金百合果然如它的第一个字一般,金碧辉煌,高调奢侈的装修风格,门面的石门上雕刻着几朵正在绽放的巨大百合,金灿灿的百合如同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石门上又牵绕着永不熄灭的彩色闪灯,门前,两列长长的花篮队伍整齐地排出一条通向灯红酒绿的内部。花篮都是由白色的百合真花插满,应是舞厅的客人送的,它们的气味清甜纯洁,和“金百合”土气金黄的三个大字很不搭调。
这就是上海,有钱人的天堂,不管国家破落成怎样,不管日本人侵占了我们多少国土,上海租界里,大家还是该寻欢作乐的就寻欢作乐,该花天酒地仍旧花天酒地,谁的家破人亡都与自己无关。难怪舞厅门口“金百合”三个字旁边小小的写着“天上人间”四字,有钱就是天上,没钱就是人间。这些字眼现实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但看的人总能一目了然地读懂。
我正出神地想着当日与顾卓远碰面,噢,不,碰车的地点,就真的再次让车给碰了,只不过这次不是顾卓远的车。
前方疾驰而来的大汽车急骤地按着喇叭,他来不及刹车,横冲直撞地向我飞驰奔来。我吓得四肢瘫软,做出的唯一反应是没有反应。
幸好,他及时在我脚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紧急刹车停住,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总算又放了回去。
“怎么走路的啊?撞死你活该,也不看看谁的车?死了都没地方赔!”如期而至的谩骂。
我身后“唰唰唰”地涌来了众保镖。
对方司机看我们的架势倒也丝毫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好像很赶时间,或者说他车上的金主很赶时间,他不打算跟我们吵架:“今天陈小姐有急事,算你们走运。”
“谁是陈小姐?”我回头问了问一样不知所云的保镖。
“陈小姐都不认识,嘿嘿,亏你出门这阵势,上海白混了。”司机扔下一份报纸,确切地说是砸了份报纸在我身上。
我拦住要发飙的保镖们,弯腰拾起地上的报纸。
抬眼时看到拉下半截的车窗里半张妆容精致,样貌不算出众的女人脸,她鼻孔朝天地眼角都不看我一眼,趾高气昂的模样让我联想到王婷婷。
我低下头,只见报纸上的头条粗黑的字体一笔一划分外清楚地印着:顾卓远的新欢陈美云——顾氏新星,有望成为顾卓远新宠坐拥顾氏。
刹那间脑中电光石火,我整个人空白了一瞬,下一秒濒临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31泪脸香红湿
我颤抖着手,连报纸都拿不稳,我试图看清那则报道,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流利的刀片要划破我的心脏,它们又像一个笑脸,张牙舞爪的嘲笑着此时的我。
那些字在眼前越来越模糊,不知何时我早已泪眼朦胧。
从前坚强的我哪里去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因为报纸而哭了,什么时候报纸成了本世纪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我想过一千一万种替顾卓远开脱的借口,统统失败。他明明有能力不让这样的新闻登报的,如今上了头条,只能说明报道是由他本人操控的。
“夫人,夫人……”
“给我闭嘴!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冷冷地打断保镖的叫唤。
放眼望去,模糊的视线里,金百合舞厅门口的景致和从前别无二致。是不是天注定我们在此处相遇,也要让我们在此处分手?是不是身为顾卓远的女人就要理所应当地承认这一切?
我不敢想,不敢去想顾卓远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只要想多一点,我的头就痛得要炸开,呼吸不畅。我也不敢想他最近经常夜不归宿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他的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他是顾卓远,我早该清楚的知道他身边不止我一个女人……早该知道的。我是个笨蛋,人家昨天叫了你一声“夫人”你就傻乐高兴的要升天,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也用一样的语气叫过别的女人,或许还不止一个。你只不过是众夫人之一罢了,他可是“国民老公”,身后的老婆团里爱慕他的人多的是,他是背后有千千万万老婆的顾卓远啊。
我仰望着天空,天出奇的湛蓝,道路两旁的树枝上压了不少的积雪,伴随着融雪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天空再如何放晴,心上结了一层薄霜是事实,这种冷是多大的太阳也无法驱逐的。
一阵凉风吹来,手上的报纸不经意地滑落,我没有再去捡,转身时从嘴里吐出清冷的三个字:“回家吧。”我是对谁说的呢?是自言自语吧。我的家在哪里?我早就没有家了。
“夫人,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上了车司机礼貌地问我。
“回顾宅。”
“夫人是说……回家?”司机迟疑了半秒问道。
我沉默地点点头,点头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老司机吓了一跳,他蠕动了半天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敢开口。我更肆无忌惮地让眼泪疯流。
那些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最后我把头埋进双掌之中,嘤嘤地哭出声。
我怎么会愚蠢成这样,被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戏弄,摔了一次跟斗还不够,还一意孤行地接受了另一段两人差距更大的爱情,我真傻。
对于顾卓远的所作所为,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我只是不敢面对、接受。就像当初如涛的出轨,我也不是后知后觉,我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觉得事情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装聋作哑自欺欺人。
我应该立刻惊醒,例如发现了夹在他课本里的千纸鹤折纸时,我应当当场发作,质问他为什么一看就知道出于女生之手的东西会在他这里。再例如他不再每天跟我一起吃饭时,我就该采取行动,是跟踪他还是提出疑问。
可是我都没有,就如我没有质问顾卓远身上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我偏偏任由其发展,我以为不去管它,事情就不会恶化,没想到事态只会越变越严重。是不够爱,不怕失去,还是太爱,太怕失去?
今天就勇敢一回吧,我对自己说。
“嗒嗒嗒……”皮鞋敲击着地板的声音。
我坐在床沿,低着头等待着顾卓远。
“你怎么了?”他着急了,他甚至连门都没敲,径直走到我面前,急速问道。
我抬头看他,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干净的面容,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我听司机说你哭了一路……保镖说你看了报纸……”
“是不是真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顾卓远慌了神色,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有一部分是真的,我解释给你听。”
“哪一部分是真的呢?”
“报道是让我要媒体爆料的,我跟陈美云出席了很多的公众场合是真,跟她闹得沸沸扬扬让媒体以为我跟她一对是真,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都是为了公司的新戏宣传。”
“这么多真的显得后面的那个理由好牵强。”我站起身跟他平视。
“陈香,你应该理解我的身不由己。”
“好,我理解你,那你理解过我么?我只有你了,我的世界只有你了,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哪怕逢场作戏也不想。公司新电影炒作你可以让其他出名的男明星上场,并不一定每次都要你亲自去吧?还是你本身就想去?”我说到激动之处,攀住顾卓远的双臂,用力摇晃,太过用力眼泪不住地从两颊滑下。说真的,我厌恶透了此时歇斯底里的自己。
顾卓远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我。
他的不语令我更加笃定了他和陈美云之间有过什么,他默认了。
“为什么别的男人随便送我一束花你都可以吃醋,我却不行?这公平吗?算了,当我没说。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公平。”我放开握紧他双臂的手,转过头不看他。
“我吃醋是因为在乎你,而你这样,是因为你不信任我,这里也同样存在着不公平。”
“话在你嘴里,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好,我现在不要公平,我要分手。”我闭上眼睛,艰难地说出“分手”二字。
顾卓远掰过我的身子,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我没有躲避他要杀人的视线,决然道:“我说,顾卓远,我要跟你分手。”
他的脸刷一下白了,神色痛楚,放在我两肩的双手也在颤抖。
“我原先想回来收拾一下再走,后来我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我,我原本可以直接走掉,不过你对我照顾有加,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总归要跟你说一声。”
说完留下还愣在原地的顾卓远,我大步大步地往门口走去。
“砰!”我回头一看,顾卓远竟一头栽倒在地板上……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上前查看,只见他面色惨白如死灰,嘴唇上鲜艳的血渍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卓远……卓远……你别吓我……”我哭喊着他的名字,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赶忙起身跑出房间,果然在楼梯口往下看时就看到小右守在一楼大厅。
“小右,小右,你快上来……卓远他要死了……”我边哭边对小右喊。
“什么?”小右一听大惊失色动作敏捷地往二楼奔来,还不忘对吴妈吩咐道,“马上打急救电话。”
“是是。”吴妈也吓得不轻。
我回到房间时小右抱起卓远把他平放了床上,小右没有方才的不安,看来卓远并无大碍。
我缓缓地走下楼梯,每走一步,心就疼地在滴血,可是一步走的比一步坚定,不能说我狠心,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我不离开卓远,总有一天躺在里面的会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32不忍更回头
我走到大门时一众保镖拦住了我,他们背诵好了台词似的滑溜地对我道:“对不起夫人,顾少爷说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能私自离开这里。”
“滚开。”我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
“夫人,我们只是按命令办事。”他们无可奈何道。
“我说过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了,你们听不明白吗?顾少爷吩咐的是吧?那我告诉你们,我跟你们顾少爷闹掰了,你们没少见过被顾少爷抛弃的女人吧?我现在就是其中一个,你们还不能放一个你们顾少爷见了厌烦的人走吗?”
我咄咄逼人的气势把保镖们吼得一愣一愣,我不待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夫人……”一群蠢保镖立在原地踌躇不前,他们也没了主意。
“你家顾少爷就快没命了,小右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你们还不去看看?”我背对他们夸大其词地说,事实上从小右刚才的表情我就可以看出卓远没什么事了。
可能是我的态度很严肃,那群保镖居然完全信了我的话匆匆往门里走去,我这次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离开顾家了。
我撒开步子逃命般地往前奔跑。
我能去哪里,又能去到哪里呢?我不能回河北,那里早就没有我的家,跟卓远分手后,我真的一无所有了,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我把他视为我的全部,现在全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很累,摸索了番身上,带了不少的现金,于是找了一间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旅馆入住,一进旅社的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
我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他们不停地在我梦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