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风华 071 治病
071 治病
玉观音之事,虽是一个惩治夜昭容的好机会。但近来宫中形势已逐渐被皇后掌控,她并不愿将此事闹大。
毕竟,那观音是太后所赐,若因此引得太后出面,事情反而不好收拾。
何况,夜昭容早已失宠,留着她,在宫里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因此,皇后此次对天瑜公主的轻罚,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的。
夜昭容听到只是罚禁闭,大大松了一口气;然而,杜修媛却不乐意了。
她愁眉苦脸地哭诉道:“娘娘,那可是太后赐给妾身的送子观音,如今被天瑜公主故意打碎,妾身如何向太后交待呢?”
皇后听了脸色不悦,道:“那妹妹想怎样?”
杜修媛道:“天瑜公主不过十岁,小孩子心性,懂得什么?妾身怀疑此事是有人指使的!”
夜昭容在旁听了,惊得脸色苍白——受人指使?她岂不是在影射自己?
于是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娘娘开恩,天瑜真的是无意的!还请娘娘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饶恕她这一次吧!”
皇后听了。道:“你俩各执一词,各自宫人又都向着各自的主子,这叫本宫如何判定呢?”
这时,杜修媛美目一转,指着凤清鸣,道:“当时凤殿侍也在场,她可以作证的!”
凤清鸣本不愿赶这趟浑水,此时被杜舜英强拉了来,正垂手站在一旁。
皇后听了,便问道:“凤殿侍,你有何看法?”
凤清鸣对皇后的意图自是心神领会,此时,又见夜昭容母女齐跪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以前在月华宫里饱受了这对母女的欺负,但此时看到她俩无依无靠的样子,尤其是夜昭容眼里闪烁着的慈母光辉,女孩心中一软,答道:“奴婢并未看见天瑜公主摔碎观音。不过,奴婢想,天瑜公主小小年纪,无意中失手也不奇怪的。”
夜昭容听了,脸露感激之色;双手如母鸡护仔般张开,紧紧搂着女儿。
天瑜公主跪在母亲身边,娇美小脸倔强地抬起,双眼死死地盯着杜修媛。眼中闪过一阵怨毒之色。
听到凤清鸣为她开脱,她的神情终于缓了一缓。
杜修媛却是满脸的恼怒。
最近,她被皇帝宠着,越发地喜形于色了。
凤清鸣见状,暗自摇头。
这时,皇后说道:“既然是无意的,此事就这么罢了吧。修媛妹妹身怀有孕,凡事要慈悲为怀,这样才能为肚子里的皇子积福。”
杜修媛听得一阵郁闷,脸上恨恨之色好不容易才压下去,隐忍道:“是,妾身谨遵娘娘教诲。”
。
此事告一段落,众人一并告退,出了未央宫。
夜昭容带着天瑜公主,亦步亦趋跟在凤清鸣身边,再三向她道谢,并邀请她去月华宫小坐。
凤清鸣拒绝了她的盛情,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自己不便独自先行,因此只得一路相陪。
到了御花园,便是去往各宫的岔路;凤清鸣正要告辞。忽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清鸣!清鸣!”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虞青荷来了。
只见虞青荷神色焦急,提着裙摆匆匆而来。看到夜昭容,她先是行了一礼,这才拉凤清鸣闪到一旁,关切问道:“清鸣,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她听宫人禀报说凤清鸣被卷入了夜昭容、杜修媛之争,心里担心,是以巴巴地赶过来了。
凤清鸣心中温暖,握着她的手道:“我无事。”
然后,又把玉观音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虞青荷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低声交谈,突然,有一阵“沙沙”的裙裾拖拽声打断了她们。
接着,虞青荷的贴身侍女喜儿脆生生地问候道:“奴婢见过修媛娘娘!”
两人心里一凛,转过身来。
只见杜修媛用手护着肚子,正在宫人的围捧下趾高气扬地踱过来。
看到两位女孩双手交握,她曼声道:“哟,这不是虞充媛吗?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打探消息了?宫里人人都道虞充媛和凤殿侍感情深厚,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呀!”
虞青荷见到她,心中便有几分不快,但碍着身份地位,只得跟凤清鸣一起站到路旁,给她让路。
杜修媛见两人不搭话,又看了看旁边等待的夜昭容和天瑜公主,道:“听说当年虞充媛和凤殿侍在姐姐宫里做公主侍读的时候。差点儿送掉了性命,有没有这回事呀?”
此事当年在宫里闹得路人皆知,夜昭容便是因此事而失宠的。
所以,夜昭容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而天瑜公主脸上则闪过了一丝愤恨。
凤清鸣与虞青荷两人垂首站着,只作一副气定神闲、充耳不闻的模样。
杜修媛见众人不理她的碴,再三挑衅也是无趣,于是捧着肚子一步三摇地走了。
剩下夜昭容,一脸惴惴加巴结讨好之色,趋步上前,道:“请两位妹妹到月华宫一叙吧!”
凤清鸣冷冷推辞了两句,便要携虞青荷离去;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惊呼:“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两人转身一看,不由得大惊——只见夜昭容突然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一副晕厥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转回去一把扶住她,问道:“昭容娘娘,你怎么了?”
旁边,天瑜公主抱着母妃的身子,嘴里已带了哭腔:“母妃!母妃的病又犯了,呜呜……”
凤清鸣见状,猛然低喝一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娘娘她到底怎么了?”
天瑜公主被她喝得一惊,顿时止住了哭泣。
这时。夜昭容浑身颤抖,断断续续答道:“无……无妨的,只是头痛发作了,送我回宫中……”
凤清鸣愕然,全然不知夜昭容何时得了这种疾病。
她抬头向月华宫的宫人看过去,却发现那两个小宫女早已吓得手脚发颤、六神无主了。
“公主?”她望着天瑜公主。
天瑜公主一惊,快速答道:“母妃的病犯了!宫里有药!”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背娘娘回宫!”凤清鸣大喝一声,那两名小宫女方反应过来,赶紧背上了夜昭容。
看着一行人趔趔趄趄的背影,还有天瑜公主六神无主的模样,凤清鸣与虞青荷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天瑜公主年纪小,身边几个宫女又没什么主见,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到了月华宫中,宫人翻箱倒柜,好容易找出来几丸药,给夜昭容服下。
夜昭容躺在床上气息奄奄,额际冒汗,却一个劲地呻吟叫冷。
凤清鸣见状,忙道:“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立刻去请太医吧!”
夜昭容的侍女听了,却犹豫地看了天瑜公主一眼,并没有动弹。
天瑜公主神色黯然,哭着说道:“他们不会来的!他们见月华宫落魄,早就不愿帮母妃诊治了!就算是我亲自过去,他们也都是敷衍了事,根本不给母妃好好治病!”
虞青荷听了,惊道:“有这等事?”
凤清鸣四下一看——只见月华宫门庭冷落,冷冷凄凄,全然没了从前那种奢华气度。
再看立在跟前的宫人,大多是一些面色冷淡、木讷僵硬的陌生人。
她心知夜昭容这几年失宠失势,稍微有门道的宫人早投了别的好去处,剩下这些可能都是一些没什么能力的人,只能跟在月华宫里混日子的。
月华宫既然不受宠,自然没他们的好处,他们服侍夜昭容肯定不比以前尽心。
此时见天瑜公主哭泣,竟无一人上前相劝。
凤清鸣心中正思量,虞青荷却已吩咐了喜儿:“你速去太医院一趟,请个相熟的太医过来!昭容娘娘如此病重,没有医生看,总是不好!”
凤清鸣见状,也只好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小宫女跑一趟未央宫,去请皇后。
有皇后在,出什么事总有些担待。
过了一会,常为虞青荷请平安脉的程太医来了。
“昭容娘娘前段时间可能感染了风寒,没能及时治疗,加上近期精神过度紧张。所以才会导致晕厥。服些药,好好调理,便无大碍。”程太医说道。
众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昭容服了汤药,慢慢地好了。
她心中大为感动,哽咽着对两位女孩说道:“多谢充媛妹妹和凤殿侍来照顾本宫;若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又骂那些宫人:“一个两个都不顶事!绷着那棺材脸,给谁看呢?”
直骂得几名宫人都缩到了墙角。
这时,天瑜公主动情地跑过来,哭着喊了一声“母妃”,然后依偎在母亲的身边。
看着母女俩相依偎的样子,凤清鸣心中暗想——也许,今日救她是对的。
虞青荷感慨,道:“娘娘你要安心养病,身体好了,才能照顾好小公主呀!”
。
这时,皇后也来了。
她先是跟夜昭容说了些好生修养的话,然后立刻带着虞青荷和凤清鸣一齐离开。
“夜昭容如今与杜修媛内讧,你们两个与她不要走得太近!”皇后训诫。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齐声答:“是!”
皇后又道:“在宫里,同情心是最廉价,最无用的!你们今日心慈手软救了她,谆知日后会不会因此误事?下不为例!”
两人听了,又赶紧应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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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
卷二 风华 072 赤练
072 赤练
过了两天,夜昭容的病好了,还特地携带了礼品去静宜品感谢虞青荷。
她本来还要亲自去感谢凤清鸣的,但碰巧皇帝那两天政务繁忙,常常在御书房里呆着,所以凤清鸣也得全天陪侍,并无机会会见夜昭容。
于是,夜昭容便将礼物交给虞青荷,请她一并转交。
又过了几天,凤清鸣得了空,虞青荷便请了她来,两人在静宜宫小坐。
想起那天天瑜公主依偎在母亲身边的样子,虞青荷有些动情,说道:“夜昭容虽然可恨,但她对女儿的保护欲却让人感动;皇后娘娘虽然让我们不要心慈手软,此事我也有些后怕,不过,现在看到她们母女情深的样子,我想,那天我们所做的事也许是对的吧!”
凤清鸣点了点头,道:“虞姐姐你心地善良,好心会有好报的。”
可惜,她想错了。
。
没过几天,宫中便传出了杜修媛流产的消息。
那天傍晚,杜修媛到御花园散步,经过牡丹园的时候,便进到花园暖房里赏花。
此时虽是秋冬天气,但御花园的暖房里却培植了几十株名贵牡丹。这些花,本是准备庆祝北征大军归来时用的,此时移在了暖房里,用泥土封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株株的正含苞待放。
杜修媛此人最是喜欢舞风弄月,附庸风雅;此时听说牡丹花开、富贵逼人,对孕妇而言是吉祥如意的好兆头,于是兴致冲冲地进去赏花。
哪知她进去后,没看到牡丹,却看到了一株怒放的白芍药!意外之余,她怒气冲冲地喝斥花匠,却惊动了芍药花丛中一条毒蛇!
那蛇是赤红色的,如飞箭一般突然蹿出,直朝着杜修媛奔袭而去!
蛇咬到杜修媛的手腕,也把她吓得晕了过去。
当晚,皇帝动用了宫中全部太医,杜修媛在治疗后很快脱离了危险,但是,她腹中的胎儿却因此小产了。
杜修媛悲痛欲绝。
皇帝震怒,将当事人全部打往暴室关押,就连杜修媛身边几名随行的宫人都没有放过。
那蛇后来被宫人打死,据太医辨认,那是一条有微毒的赤练蛇。
赤练蛇的毒性微小,通常咬了人,会引起不适,但只要治疗及时,便不会危及生命;何况,杜修媛腹中胎儿上午刚把过平安脉,应该是很稳健的才对,为何受此一点小刺激就小产了呢?
莫非是受的惊吓太甚?
太医们只能这么解释了。
而且,深秋时分,蛇虫早已冬眠,为何赤练蛇会出现在御花园的暖房里?而杜修媛明明是去赏牡丹的,为何暖房里不见牡丹只见芍药呢?
如果不是她见到白芍药怒气大作,大概也不会惊动到一条卧在花丛里的蛇。
。
皇帝去看望病中的杜修媛,却见何贵妃正在那里好言安慰。
杜修媛历此打击,变得容颜惨淡、神色憔悴,看起来楚楚可怜。
见到皇帝前来,何贵妃赶紧起身行礼;杜修媛亦勉强起身,娇怯怯倚在皇帝怀里悲泣:“求圣上为妾身作主!为死去的孩儿报仇!”
皇帝满心怜悯,道:“当然!朕一定不会放过那些花匠的!”
杜修媛两眼放光,咬着牙道:“不光是他们,还有别的人——皇上,有人是不愿妾身生下这个皇儿,才设计陷害妾身的呀!我的儿啊,你死好苦……”
说罢,哭得几欲气绝。
近旁左右听了,亦悲恸;何贵妃更是频频拭泪。
皇帝在悲伤之余,有些惊诧,问道:“爱妃何出此言呢?”
“妾身那日之所以会去牡丹园赏花,皆因有人事前邀请。妾身怀疑,那个人,就是谋害咱们孩儿性命的人!”杜修媛恨恨地说道。
皇帝惊问:“谁这么大的胆子?”
“夜昭容!那日便是夜昭容唤妾身去牡丹园里的!”杜修媛恨不得将银牙咬碎。
凤清鸣在旁边,听得心一惊。
何贵妃在旁边煽风点火,道:“是啊!皇上,臣妾还听说天瑜公主前些日子对杜修媛无礼,为此还打碎了太后赐的送子观音呢!”
挑起这个话题,杜修媛更是满腔的怒气,颤声道:“就是……原来她们那时便想对妾身不利,妾身当时还以为公主年幼,不跟她计较!现在看来,这真是个不祥的兆头哇……”
说罢,又痛哭。
皇帝听了,惊讶地转向凤清鸣,道:“有这等事?朕怎的不知道?”
凤清鸣心里一凛,突然见何贵妃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神色,心中一惊——
夜昭容从前在何贵妃麾下,也算是何妃的心腹之人;如今虽说失了宠,对何妃来说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她也不应该这么落井下石才对!否则,以后谁还敢对她尽忠?
但此时何妃一副斩尽杀绝的模样,看来针对的并非仅仅是夜昭容,而是另有所谋!
她心中一惊,连忙答道:“那日奴婢的确在场,不过当时天瑜公主确是无心摔碎的,而且事后皇后娘娘也已惩罚了公主,又道后宫小事不要烦扰皇上心神,因此奴婢并未向皇上禀报。”
皇帝听了,微微点头。
但是,此时杜修媛一口咬定是夜昭容害了自己,皇帝便叫人拘了夜昭容过来。
天瑜公主禁闭期尚未结束,夜昭容又被拘,这下,月华宫的天,真的是塌下来了。
皇后不久后赶到,与皇帝一起提审夜昭容。
夜昭容看到帝后在场,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神情极为奇怪。
皇帝见状大怒,又想起了以前夜昭容的种种恶毒行径,心中更认定了她便是暗害杜修媛的凶手,怒斥道:“毒妇!你为何要害朕的孩儿?”
夜昭容泪落纷纷,看一眼皇后,欲言又止。
众人都看出了其中端倪,觉得当中必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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