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沈丹霏上藏剑号,雨声寒直接进去,加入无妄的队伍,一同前往当事人所在的龙渊泽。
筱酒的秀萝在那片桃花掩映下的草屋前,表情凝固,偶尔的动作是待机设定,跟活角色一点都不像。沈丹霏转了几圈看不出所以然,问游戏里凝思的小肥咩,“怎么样?”
“一个普通的七秀号。”雨声寒又抚了抚筱酒秀萝的眉心,下结论。
沈丹霏突然想是不是无妄自己出现幻觉,问无妄他们相处的细节。
说到这个,无妄的眼泪又来了,哭着倾诉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细节和真情俱在,如果是幻觉……那必然是病入膏肓了。
“她会不会没活过。”沈丹霏说出怀疑。
雨声寒答非所问,“让墨痕浅来。”
方才他们查看角色登录信息时,只是令角色们停在登陆界面,由雨声寒去判断,依据自然不是官方给出的上次登录时间。这不是扫一眼便知的事情,雨声寒每个账号费时不短,于是一个都没问话。
现在他想想,出事之后无妄和筱酒经常出没在副本中,让他们碰不着确实有点蹊跷,而唯一一个接触过他们的……仅剩上回主动的墨痕浅了。
经过小肥咩的提醒,沈丹霏回忆起墨痕浅的确请求去见筱酒的号,依言双开登录万花。
墨痕浅一来,不问为何,先拂去袖上的尘灰,从大师兄那儿讨杯热茶呷一口,还得雨声寒密聊十几次才施施然神行千里,入龙渊泽的大门。
“你上次见到筱酒了吗?”沈丹霏放弃让他们自由沟通的想法。
主人发话,墨痕浅给面子多了,很快摇头。
没等沈丹霏思索怎么判断筱酒号是不是真的有意识过,墨痕浅又温吞道,“但我见到了别人。”
“说清楚。”沈丹霏接近暴躁的边缘。
墨痕浅敛笑,望着自己已然痊愈的手臂,“筱酒的号的确活了,但那不是筱酒本人,是被小扇杀的受害者。小扇竟然觉得筱酒死了没关系,她补一个回来,让你们认为筱酒活着就能得到原谅,便去找容易下手的目标,想要杀害后再将他们的魂魄带回来,注入筱酒的号里。”
“这都可以?”沈丹霏惊讶角色能做到这种事情。
“小扇自己胡乱尝试的,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墨痕浅摇头,“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她就不一样了,我明白得太晚,白白害了那么多人。”
沈丹霏叩叩桌子,“说重点,可以把魂魄注入角色里?”
“可以。”墨痕浅的眸子对上期待的沈丹霏,满是不屑,声音如凉掉的苦茶,冷冽涩口,“筱酒杀了十八个人只为一个号,仅仅维持了一个月,你要害几个人来填满你的橙武号?”
沈丹霏只是想这个方法成立的话,能解释雨声寒怎么来的,在这么严肃的时候露出期待的表情确实不妥了点。她明白万花是误会自己的意思,懒得解释,示意小肥咩代为询问。
“不对,”雨声寒方才一直在怀疑,终于找着问题所在,“如果真的成功了,筱酒至少会留下灵魄,怎么会只……”
墨痕浅道,“她哪会从鬼差手上抢魂魄?带回来的不过是死者的一点气息,维持这么久已是奇迹。”
雨声寒只是表面镇定,一想到自己可能曾经是个人,被人困在游戏中便浑身颤抖,压抑情绪才能专注这件事情上的。然而,他注意到墨痕浅说这些时十分平静,好像早就知道,心生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记得。”墨痕浅轻笑,“就连怎么死的,我都记得。”
沈丹霏一惊,拿在手上把玩的陶瓷饰品落地,啪唧一下,四分五裂。
……
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情,沈丹霏和雨声寒有些缓不过来,直到无妄急切在yy里追问,他们才想起来本来的目的。斟酌了一下,沈丹霏没有告诉无妄太复杂的事情,只是说筱酒不会醒了。
得知“筱酒”真的回不来,无妄一声不吭下线。
龙渊泽的桃花开得正盛,偶尔落下几片,飘呀飘,悠悠落在下头对峙的人身上。
“你知道?”雨声寒不敢置信地一再问,“我们原来都是人,而你记得一切?”
拈着肩边的桃花,墨痕浅颔首,闭目迎上和煦的风。
激动地过去抓住他的右臂,雨声寒手上用的劲越发的大,“为什么不说?”
“你现在知道了。”墨痕浅拂袖一个巧劲摆脱纠缠,执起碧落笔,浅笑间露出肃杀之气,“能如何?”
现在的雨声寒无法毫无顾忌的动手,又想s市的那个人生死不明,与自己的关系不甚明朗,越发难过。他仅仅知道一个可能,却比记得一切的墨痕浅更抓心挠肺,无力缓缓瘫坐在地。
沈丹霏几乎没见过雨声寒落魄的模样,就连被删将死的一刻,他依然从容,一副替人讨公道的正义模样。现在的他,额前头发掩着表情,让人看不分明,仅有颓然的坐姿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情绪。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沈丹霏转而问镇定的墨痕浅,“雨声寒是不是s市的那个人?”
墨痕浅收兵,捋顺笔头,“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的事情。”
看花哥莫测的表情,沈丹霏不知该不该说,又一想雨声寒的未来,狠心问,“那你以前……是死了吗?”
“开始没死,”墨痕浅笑,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脑出血,成了植物人,我爸妈觉得救过来也废了,很快放弃,给我最好的葬礼。”
他轻巧的语气说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沈丹霏收起无所谓的表情,柔声说,“过去了。”
她的话内容不是安慰,那淡然的语气却让墨痕浅释然,打开了话匣子,“我知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还差点有了情缘。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微霜有好感吗?她有点像我的女朋友,两年攒的那么点钱,全拿出来往医院砸,说要养我,等我醒过来,呵……太笨了。”
沈丹霏想起他推开微霜的决定,皱眉,“你……”
“好感而已,微霜不是她,”墨痕浅说,“但我希望她跟微霜一样,找个好人,把我忘了。”
将想说的说了,墨痕浅揉揉眉心,自我开解,“过去的事情别提了,那时我天天加班,把身体累坏了,年纪轻轻脑出血。现在我每天在这喝茶赏花,舞文弄墨,挺好的。”
墨痕浅微笑,坚定道,“我只是换另一个地方活着。”
欣喜他看开,沈丹霏真诚道,“你开心就好。”
瞧一眼失魂的雨声寒,墨痕浅叹气,劝,“你们既然找到了相关的人,可以去看看,是死是活都有个交代。”
“你的死是意外吗?”沈丹霏莫名想到了这点,贸然问出口。
就要下线的墨痕浅瞧了一眼雨声寒,没作回应,消失在游戏中。
“喂。”只剩他们俩了,沈丹霏叫雨声寒,“出来坐吧,里面不舒服。”
他听话地起身,从游戏中出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叹气,“要是我已经死了……”
“再说。”沈丹霏伸手握住他的手,“往好的方面想。”
雨声寒回笑,居然转了话题,“做大战吧。”
正好鸠浅他们还在yy,一下子凑足五个人,沈丹霏看着呱太准备一吐舌头开怪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瞧是吴记者立刻道,“等等!”
渺渺默默掐死了宝宝。
“喂,你好。”沈丹霏接起。
吴记者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沈老板,你打听的事情有消息啦,那个人还活着!”
第76章 祸首
沈丹霏再和吴记者聊了聊,才知道这么快打听到消息是因为那家人给s市很多记者吃过钉子——发生车祸后,他们只是惯例采访,不知怎的被赶出来,最后是从同学那里入手才得到点资料,所以报道不明不白地出现高中时的一张相片。
后来,那家人供植物人治疗虽说经济不吃力,心理上却很难承受,没力气防流言蜚语。她朋友本是出于挖掘爆点的心思接近的,毕竟当事人长得好看,家境优渥,又重点大学在读,炒作博个话题难度不高。可是面对无助母亲的眼泪,朋友竟心软了,一直暗暗关注他们到现在。
“这样啊。”沈丹霏有些不信一连串的巧合。
“哈,心软只是说着好听,”吴记者受过沈丹霏的好处,自然偏向她,实话实说,“我朋友迷信得很,她说她看一眼就知道那人是中邪,为了一点利益得罪脏东西划不来……”
沈丹霏心里咯噔一下。
再多的信息吴记者给不了,客套几句挂掉电话。沈丹霏把这事跟雨声寒一说,他没什么表示,问了个题外话:“大炮怎么还没回来?”
一看时间,沈丹霏发现已经十点半,大炮七点多出的门,以她那宅多了在外浑身难受的德性,送个饭不至于耽搁到现在。
“她不接电话。”沈丹霏拨打四五次。
雨声寒皱眉,“不会出事吧?”
“不会。”沈丹霏和大炮熟悉,经常因为静音或关机的缘故联系不上,不算紧张。
走到窗边远眺,雨声寒默然片刻,提议,“要不你去看看?”
“等等。”沈丹霏试着打给弟弟,竟然通了,“喂?”
“霏霏呀呜呜。”大炮抽搭着。
“怎么回事。”沈丹霏心乱,表面勉强冷静。
大炮吸吸鼻子,悄声用气儿说了句话,“我们见鬼啦。”
“回来说。”沈丹霏下决定。
弟弟和大炮回来时,后头还带了个人——大灰袍子南华巾,走一下低喃几句,抬起脸一亮相,分明是昨天被打出去的老头。
“啧。”沈丹霏伸手从鞋柜顶上拿了电击棒。
大炮用身体遮挡,“别,他是来帮忙的。”
“帮什么。”沈丹霏脚一伸挡了门槛,并不打算让他们进来。
老头捋胡子,酝酿半天叹出口气,噼里啪啦说开了,“姑奶奶我真不敢动你,可拿人钱财□□,我得保他平安才行啊!”
看老头指着弟弟,沈丹霏挑眉,“他怎么了。”
“有个厉鬼追着要杀人呀!”老头瞪圆眼,“老身这么多年,除了你,没见过如此凶悍的……”
此话一出,弟弟和大炮本是站他这边的,齐齐倒戈,“居然说我姐凶”,“霏霏帅爆了好吗”。
“哎哎我错了,说正事,”老头继续说,“要不是余正谦有开光的神物,咱们今天就在医院了交代了!”
看老头真心诚意地怕了自己,沈丹霏觉得他不敢对雨声寒动手,或许可以放进来详谈,便用眼神询问地看向厅内。这一眼了不得,雨声寒居然已经从厨房端了泡好的四杯清茶,热腾腾的气正袅绕,眨巴眼回望,“进来呀。”
“老实点。”沈丹霏晃晃手里的“杀器”,让路。
在客厅坐定,他们三面面相觑,最后推了老头说话。被赋予厚望,老头清嗓子,开口那叫一个气势恢宏:“当时老身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握了桃木剑循声而去,竟逮到妖孽在大庭广众之下作恶,说时迟那时快,老身一个箭步……哎哟!”
沈丹霏收回打人的电击棒,微笑,“别瞎比比,说重点。”
老头耷拉折脑袋,马上用一句话完事儿,“那个厉鬼要害余正谦,被我发现了,去拿病房内的玉佩帮忙赶走了它……”
突然的言简意赅,沈丹霏不习惯地皱眉,弟弟以为她没听懂,详细解释,“我怕我爸看到我戴玉佩,就放在病房的包里,出去打水,没想到半路突然觉得脖子被掐着喘不过气,护士试着来帮我,却都不懂怎么办。还好大师想起玉佩有用,马上去拿了。”
“你呢。”沈丹霏发现漏了个人,看向大炮。
大炮说到就发抖,还是弟弟鼓励才说下去,“我……我去送饭,居然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缠着弟弟,吓得马上喊人找护士。”
“她看得到,应该是托这位仁兄的福。”老头毕恭毕敬地抬手指向雨声寒。
沈丹霏冷哼,“仁兄?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
老头委屈地搓搓手,“你怎么不问他动了什么手脚。”
“我的确在大炮和沈丹霏身上施法,让她们能察觉在作恶的鬼怪。”雨声寒轻声道。
大炮豁然开朗,“soga!怪不得我刚才想抄小巷的近路时听到惨叫,还好我机智地改道……”
弟弟郁闷,“姐夫你怎么不给我……”
“你阳气太重。”雨声寒说,“一般鬼怪不敢近身。”
弟弟释怀:“这样啊!”
他们俩逗比变脸比变天快,脑子不带转一下的,沈丹霏觉得与他们讨论是白费劲,转而问老头,“那你来是……”
“这么凶狠的鬼怪很罕见,我只听说过一个。”老头意味深长看向沈丹霏,“沈宅的血鬼。”
沈丹霏一愣,觉得这个词很熟悉。
“不用回忆啦。”老头摆摆手,“四年前,我师兄路过你家门口,告诉过你。”
沈丹霏琢磨下,想起来了,“哦,一开口问我要十万的那个。”
老头也一愣,显然不知道自己师兄开价那么狠,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可以再商量的……你没还价?”
“还了。”沈丹霏淡定说,“我出五百。”
众人:“……”
老头首先清醒过来,拍桌而起,“你怎么能这样呢!血鬼凶狠至极,我师兄去除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你居然……”
“多凶狠?”沈丹霏不甚在意地喝口茶。
叨叨了一阵害命的法子,老头见他把弟弟和大炮说白了脸,沈丹霏仍是稳如泰山,出了狠招,“厉害到可以夺魂当玩物的地步,你身边这个小兄弟,八成就是它弄的!”
被指的雨声寒愕然,沈丹霏烫了舌。
“上次我隔着门瞧不真切,今日一看……”老头收起怂怂的模样,肃然正色,“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些同伴,自相残杀一番才能好好坐在这儿的?”
雨声寒不喜别人提起这件事,目光凌厉,“什么?”
“你以为你变成了人?”老头鼻子哼哼,“你这具身子,不过是借那些散魂造的壳儿,吸来点阳气妄想以假乱真?”
大炮听得害怕,弱弱说,“他能吃饭啊,一吃……好几碗呢……”
“哦?”老头笑了,满脸沟壑,“靠那些维持气力很辛苦吧……你想食的,不是血和阳气吗?”
雨声寒面上无异,双手却悄然握拳。
“我好奇的是,它把你们放在哪里。”老头长嘶一声。
大炮挣扎片刻,小声说,“我们玩了个游戏,有一天,角色活了……”
“游戏?电脑里头的?”老头一合掌,“妙啊,既藏了鬼气,又给了身子和地方,好像那放在罐子里斗的蛐蛐儿……”
沈丹霏一个斜眼,老头没再继续说。
老头再从头到尾说一遍,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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