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诺言,我的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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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诺言,我的沧海-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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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挟着悲伤一同席卷了这个前几日还平和安详的小县城,连绵的细雨和不定时的余震更是加重了人们内心的不安和躁动。

可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看电视,在一群群湿透的绿军装中,想要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她还真见过一次,那时候客厅里的电视开着,而她在厨房做饭,小朋友在沙发上摆弄他的存钱罐。

这几天学校正在号召师生们为灾区捐款,小朋友一回来就去房间把存钱罐抱了出来,数着。严真看着他,微微露出一个笑。

或许小孩子不能理解这场灾难的危害性,但是他们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刚炒完一个菜,还没来得及装盘,就听见顾珈铭小朋友在外面咋咋呼呼的:“严老师!严老师!”

她手都来不及擦,急忙走了出去:“怎么啦?”

小朋友眨眨眼,指着电视说:“爸爸!首长上电视了!”

她立刻掉头去看。

因为雨水和刮风的缘故,电视画面有些不清晰,她只能看见一群兵将一个老人从塌陷的房屋下面挖了出来。

记者在电视里扯着嗓子播报着,因为长时间闷在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房梁砸下来压中了老人的大半身,抬出来时,老人已经逝去多时了。又多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尽管老人已经无知无觉,可是那群兵还是尽可能的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放在了担架上,为老人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遮掩。是他上去盖的,盖完之后,所有在场的兵都站成两排,端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这算是为这位逝去的老人举行的告别仪式,简单粗糙,却揪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站在电视机前的严真也禁不住捂住了嘴角,红了眼眶。

小朋友扯了扯她的衣角,向她蹭了蹭。

为了掩饰情绪,严真胡乱地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直到小朋友的脸蛋皱成了包子,她才破涕为笑。

周末的时候,严真将小朋友送到了林家。

这次是宋馥珍亲自打的电话,挂断电话之后严真询问了小朋友的意见。小朋友皱了皱眉,没有拒绝,只是问了她一句话:“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这小家伙!

严真哭笑不得,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去吧,你外公外婆想你了。老师你就不用担心了,扛得住!”

再不济也是顾小司令的后进兵呢,可不能关键时刻扯后腿。

林重博的身体早些时候落下了病根儿,轮到现在了心脏上又出了毛病,时不时地需要入院观察。前几天身体又不舒服,进了军区总院,今天刚出院。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要宋馥珍给顾家打电话,说要见见小朋友。

严真见到宋馥珍不免有些尴尬,而宋馥珍比她经历的多,能勉力保持面上的镇定:“来了。”

“嗯。”她将小朋友的书包递了过去,顺便在门口换了鞋进屋。

宋馥珍俯□,笑着用手贴了贴小朋友肉乎乎的脸蛋,这几天C市也总是下雨,夏季走得悄无声息,又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候了:“冷不冷?”

小朋友嘴里吃着糖,嘴巴也特甜:“不冷,外婆。”

宋馥珍慈祥地笑了笑,小朋友地这张脸,遗传了林珂三分,尤其是那双小眼睛,机灵清澈,像极了小时候的珂珂。她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都要忍不住想起女儿,想看,又不敢多看,因为看多了她也会想多,夜里便再也睡不着。

林重博说她是愧对女儿,心虚,所以面对珈铭的时候怎么也自然不起来。那天在医院里,她想,或许老林说的很对。孩子有什么错呢,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他能有什么错呢。所以回到家里她抱着珈铭痛哭不止,吓坏了小朋友。

她招招手,换来了家里帮忙的阿姨:“你带珈铭去楼上看看他外公。”

小朋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严真,严真向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转过头来,才意识到现在只剩下她和宋馥珍面对面了。打心眼里,她还是有些忌惮她的。

“去客厅坐坐。”

“好。”

宋馥珍亲自沏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严真连忙说了声谢谢,端起来轻啜一口,有淡淡的香气。

“林老身体还好吧?”

宋馥珍稳坐着,“一直那样,用他的话说,人老了,零部件都不管用了,时不时地得让医生给擦点儿油才能继续运转。”

严真听了,会心的一笑。

其实这次林重博的情况有些危险,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经过一番紧急抢救才抢救过来。等到他醒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梦见女儿了,梦见自己上鬼门关走了一趟,梦见了自己的女儿。出了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说,想见外孙儿了。

宋馥珍将这一切都压了回去,不再去想,只是问:“淮越怎么样?”

严真盯着交缠的十指,说:“还在灾区,这几天一直顾不上联系。”

宋馥珍叹了口气:“忍着吧,谁让你选择了军人当丈夫,以后要经历的事情恐怕还不少。”

这样熟稔的口气让严真忽然意识到宋馥珍也是一名军嫂,经历过的恐怕不会比她少,只能比她多。

宋馥珍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按了按嗓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严真立刻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喝茶。

“我听李教授说,你准备再返校深造读研究生?”

听宋馥珍这么说,严真一下子想起她教授的身份,喝进嘴里的茶把她噎了一下,她不禁用手捂着嘴咳了起来。

宋馥珍也是被她这动静下了一跳,抽出来一张纸巾,递到了她面前。

严真红着脸擦干净水渍,回答宋馥珍提出的问题:“是有这个打算。”

“选好学校没?”

“还在选……”

“试试我们学校怎么样?”

“嗯?”严真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

宋馥珍干脆放弃了试探,直接说:“我是说,来我们学校。”

“呃,我……”严真一时有些语塞。

“Z大的名气你也是知道的,不过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来。”

不想是假的。但是……

“我,您……”严真犹豫了片刻,问,“您为什么想让我去?”上一次她毫不留情的否定她现在还记得呢。

“很简单,导师都想要勤勉刻苦的学生。”宋馥珍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走后门,一切还是按照程序来,您尽管准备你的。”

严真只好苦笑:“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意见的。”

“嗯。”宋馥珍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端起茶来喝。

室内陷入一阵沉默,严真向窗外看了看,忽然听见院子里亮起了两道车灯。车子在院子里停稳,车灯灭了,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借着客厅的明亮的灯光,严真看清了那个人。

宋馥珍自然也看见了来人,眉头一展,亲自去开门。打开门,笑眯眯地迎着:“孟川来了——”

来人正是沈孟川。

沈孟川穿着一身挺括的军装,穿戴整齐,非常符合我军内务条令对军容风纪的要求,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一只手的袖子挽起着,上面缠着一圈儿绷带。

沈孟川看见她很诧异,顿在了客厅入口,直到宋馥珍催他坐下,他才抓抓头发,挨着沙发坐下。

趁着宋馥珍去厨房沏茶,他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一句:“你也在啊。”

严真努力镇定,笑了笑:“嗯。”

沈孟川也笑了下,还想说些什么,宋馥珍已将茶水端了过来。

沈孟川出院没多久,回C市办件事儿,顺便奉父亲之命再来拜访林重博。林重博和沈老爷子是老战友了,战场上过了命的交情。所以林重博待沈孟川也很亲,沈孟川自然是要来探望的,只是没想到的是——会遇见她。

林老爷子当晚兴致很高,非要拉着沈孟川喝几杯。

沈孟川哪儿敢跟一个心脏病人拼酒,更何况因为他的伤口医生已经严行禁止他喝酒了,于是两人只好遗憾作罢。

严真本来想走,可是小朋友非拉着她留下来吃晚饭。林重博看小朋友可怜兮兮,便开口要她留下来,她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

吃过晚饭,严真趁小朋友看动画片的功夫,悄悄地离开了。

出了林家大门,严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松到一半,她又不得不提起来——因为沈孟川也走了出来。

“你这个,还坐公交啊?”

严真点了点头

“行。”沈孟川点了点头,“我也不劝你坐我车,被你拒绝的次数创我这辈子之最了!”

严真失笑,裹了裹衣服,转身离开。

林家距离公交车站就有些远,需要二十分钟的脚程,她刻意放慢了脚步,慢慢向前走去,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有轻缓的脚步从后面跟来。

严真狐疑的转身,看见了沈孟川。

“你怎么跟着我?”她问。

“这个。”沈孟川粑粑头发,“你这,就走啦?”

严真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他,平静地说:“你有事?”

“嗯。”他应了一声,“我这个,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可是吧说出来就怕你不高兴,不过,这憋的难受啊。我就是有个问题想不通,我就那么讨厌吗?好歹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过,虽然我把你给勒了,但是你也不用一直这样把我当陌生人啊。”说完,见严真有些愣怔,他又补了一句,“你别见怪,我这人要真说了,就是想啥说啥了。”

严真无奈地看他一眼,拢了拢头发:“其实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你出现的时间都太过凑巧,总是让我想起一些我曾发誓再也不想起的事情。”

第一次,是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第二次,是跟那个人有关。她不是不想记得他,只是只要记起他,那些曾经的记忆都回来了,在脑海里反反复复。

沈孟川有些想仰天长叹,搞了半天这丫头搞的是连坐?他摸一把脸,指着她,“你,你你你……我有点儿冤!”

严真没生气,只是看着他,有时候她差点儿就讨厌他了,连带曾经那些人和事,一起埋藏在回忆里。

可是后来她一想,她跟他本无干系,为何还要为他伤神过多。她现在努力去做的一件事就是幸福,而不是再多恨一个人。

“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严真问。

“受伤了,工伤,演习!”他答得很简单,似乎是不愿意多说,严真便也不多问。

“还没恭喜你。”

“诶,我谢谢你啊。”他挥了一下手,低头嘀咕,“这恭喜的话呀,听太多了就没劲了。除了容易让人轻飘飘之外能有什么实际效果吗?更何况就因为这破演习,我拖一伤手伤腿,我救灾现场都没法儿去我!”

一句话,让她的笑容淡淡略去。

“听说A师他们挺进震中?”

“嗯。”

沈孟川听了兀自点头,“嗯,是那小子的作风,总是有本事让我差他一截。”

不论是救灾方面,还是……个人问题方面。

严真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了!”沈孟川扯一嗓子,转过身去,“寻找小爷我的温柔乡去!”

望着他的背影,严真微微笑了下。

沈孟川也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只是她忽然发现,此时此刻,她特别的想念远在灾区的他。


53、

    救援工作已经展开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以来各种新闻都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又有多少人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悲的是死亡数字的不断上涨。

    严真刷新着网页,叹了口气合上电脑。

    网上说,已经有部队撤离了灾区,她不禁去想,他们的部队何时能够回来呢。

    “嫂子,别看了,开饭了。”梁和上楼叫她吃饭,因为B市离Y县较近,顾淮宁出发前将梁和和宝宝们送回了C市,昨天得知顾淮宁所在的团已经从灾区撤离出来了,昨晚刚刚回到B市,凌晨一点的时候打来电话,梁和握着电话听筒喜极而泣。严真站在二楼都能将那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恍惚了很久,才慢慢踱步回房。

    有时候她忍不住钻牛角尖,那人是不是都把自己给忘了,连个电话都不能打么?抱怨完了又立刻反过来责骂自己,这不是扯后腿呢么。反反复复,天人交战,或许只有看见他的时候才能平静下来吧。

    李琬各盛了一碗汤放到两人面前,“这段时间也担惊受怕惯了,瞧这一个二个都瘦到什么地步了,赶紧补补。”

    她是说的夸张,可严真还是端了过来,认真地喝着。

    顾老爷子看了严真一眼:“不用担心淮越,听老席说,这几天他们师也快撤回来了,能打电话自然要打的……”

    仿佛是真的听到了严真的心声,偏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严真吓了一跳。张嫂走过去接电话,才说了一个喂字就立刻喜笑颜开,满厅的嚷嚷:“快快快!淮越来电话了!”

    惊喜来得太快,严真一时怔住了。直到被李琬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去接电话。

    她的手几乎抖地握不住听筒,用一只手扶住了另一只才勉力拿了起来:“喂——”

    她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露出马脚,可是那头只传来两个字,就让她的竭尽全力全盘崩溃:“老婆。”

    声音哑极了,像是生了锈一般。可就是这破锣嗓子说出来的话,让电话这头的她潸然落泪。

    她若是再开朗一些,再活泼一些或许就会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喊:“你怎么现在才直到给我打电话呀我担心死你了知道吗我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死你了——”

    可惜她不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心和委屈全压回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笑:“忙完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快结束了,还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了。”那声音严真听得不甚真切,全被那头的嘈杂给吞没了,可是“回去”这两个字她听到了,一时间欣喜难言,握着听筒,压低声音说:“我等你。”

    顾淮越在这头笑了下,未待他再开口,一个士兵从远处跑来敬了个礼,应该是有事,他不得不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还有事。”

    “那你去忙,注意安全!”

    “嗯。”忽然想起了什么,顾淮越喊住了那头准备挂电话的人,“等一下。”

    “嗯?”

    他对着听筒沉默几秒,轻声说了句:“我想你。”

    我等你。

    我想你。

    严真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幸福的笑。

    救援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再过两天A师就要撤离灾区。他们现在是在Y县的一个小镇上实施救援,这里的房屋大部分都塌陷了下去,好在临时住所已经建成了一大半,通讯信号经过抢修也恢复地差不多了,也就是到了这里,顾淮越才抽出时间往家里打一个电话。

    前几天都太忙了,忙着多挖出一个人,忙着多挽救一条人命。

    士兵是来请顾淮越参加镇政府为逝者举行的一个悼念仪式的,说是上边命令,救灾部队都要参加。

    顾淮越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

    士兵小张看着参谋长嘿嘿笑了两声:“参谋长,给嫂子的电话?”

    顾淮越伸手敲了他脑门一下,“走你的。”

    只是刚迈出一步,右脚处忽然传来了钻心的疼。顾淮越眉头一皱,脚步顿在那里,那疼痛几乎没有消弱的迹象,反倒是愈演愈烈,顾淮越几乎有点站不住。士兵察觉出他的不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顾淮越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直到那疼痛缓解到他可以忍受的地步才敢动了动脚。

    士兵小张担心地看着他:“参谋长,您没事儿吧。”

    他绷着笑,拍了拍小张的肩膀:“没事儿,老毛病。”说完恢复大步向前走去。

    ……

    …………

    不知道是不是接了电话安了心的缘故,严真这一晚睡得特别好。

    第二天下午,严真去拜访了李教授,询问她有关读研究生的事宜。虽然现在距离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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