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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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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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
  ~
  一夜无梦,再睁眼又是黄昏。我是被肚皮饿醒的。
  起来,生火,烧水,煮面。捧着土磁面碗,看着面汤上漂着的星点油花,闻着唯一调味品——酱油——散发的苦涩味道,我很替自己悲愁。
  人生苦短,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和这清水煮面打交道?
  三两下扒完面条,将碗一扔,我做了个决定:尽早换个地方住,换个绝对不要买不到外卖的地方住!
  主意一定,我开始收拾东西。几本书,一把剑,其他的都可以不要。
  五分钟后,东西收拾完了,小小的破布包袱就放在桌上,沐着透窗射入的晚霞,破旧中倒也显出几分神采来。我拎起包袱,丢到床底,复又趴在床上。
  睡是睡不着了,但也不急着马上就走。我趴着,边调整内息,气息运转到背部几处大穴就是一滞,看样子,这伤得养个十天半月的。
  哎,还是得离开这里,没吃没喝的我怎么养伤?清水面的营养显然是不够的。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有人敲门,我刚要吆喝一声“谁啊?”门外来人已经开口了,是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木小姐在么?”
  我有气无力回,“好像在。”
  来人继续,“我是中岳实业的,我们小姐吩咐我来接木小姐去城里。”
  我头微抬,看着门扇暗想,大概是浩宇见到了霞,把事情经过和她说了,霞担心我,所以就派人来接我了。我再想,霞的暑假也快完了,没多久就要回美国继续学业,或许该和她道个别吧。
  想完,我高声回,“木小姐向你们小姐问个好,不用接木小姐,她不去城里。”
  来人迟疑一下,“这个……”
  我不耐烦,“就这样了,你们小姐不会怪你的,你回去吧。”说完我把头埋在枕头里,继续运息。多少年没受过伤了……
  脚步渐渐远去,那人已经离开。
  我叹一口气,我果然还是不适应离别。
  如是过了两天,待内息运转恢复后,我从床底掏出包裹,拍了拍包裹上的灰,斜背在肩上,迈出门。经过老樟树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它一眼,迎着晨光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多的屋子。
  不需要说再见,因为很可能不会再见……
  天地间,事物悠悠,我的下一站在哪?
  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之一

  “劳驾!”我冲着柜台里面喊了一声,“开间房。”
  正是旁晚时分。
  这家沿街的小旅店门面很简洁,冲门架了张齐胸高木接待桌,桌面上收拾得清爽齐整,靠角一盆怒放鲜花,花红叶绿的。凑近了一瞧,原来是塑料制品。墙面相对各挂了幅画,一侧是一幅招财进宝图,另一侧图幅较小,却是一张工笔仕女簪花图。
  招财图倒没什么出奇的,财神爷捧着只金元宝笑容可掬,但仕女簪花图笔触颇精,线条柔顺。画的是一个古代女子斜侧着身子,左手背在身后,手里轻轻握着一本书,右手则曲着兰花指放在侧面,遮住了原本该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虽然看不见五官,但见此女子身形窈窕,颇有风姿,令人自动想象其动人美貌。
  我右手支头,搁在接待桌上,将画好好欣赏了一阵,视线落在画角上,看见一个四方印记——应该是作者的印章吧,我想。凑近了一瞧,果然,小篆体刻着四个字,“未央居士”。
  画是好画,可惜只画了一个美人图,背景什么的都没有,而且裙裾袖口都只有轮廓,缺了几笔白描线条来展现细节。整个画面看来有些苍白。
  我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踮脚趴在柜台上朝里望了望。只见柜台背后一侧有个小小木门,等了数秒,还是没听见响动。可能是我声音太小,服务员没有听见,于是我提高嗓门又喊了声:“有人么??”
  很快,有声响从那张门后传来。
  先是踢踢踏踏的拖鞋拖地的声音,接着是拧门把手的声音,再跟着一声“吱呀”,被旋开的门钻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逆着光,我看不清来人面貌,但听一个颇为清脆的男子嗓音传了来,“有事么?”
  “开个单人间,”我回答,低头掏钱包。
  随着脚步响,那人走近,“住几天?”
  “先开三天吧。” 我抽出身份证和几张百元钞票,边等他说押金数目。
  “三天啊……”那人说,“押金五百。”
  我数好钞票递过去,抬眼看见那人的脸,不禁有些迟缓——
  这不是人。
  不过停了极短的时间,我慢慢把手里的证件和钞票按在木桌台面上推向另侧。在那人伸手取钱的时候,我又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一副黑框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头发蓬乱,遮住了额头与两颊,满脸短须,将颜面又挡了大半。身子瘦削而修长,上身一件颇旧的海军蓝套头衫,下身一条军绿色沙滩短裤。露在掩饰外的皮肤十分苍白,但唇色极润。动作间,唇角稍抿,锁骨微凸,挡不住骨子里的妖娆风姿。
  他低头看看身份证,又抬眼看看我,对上了我探寻的目光,一愣。
  我露出微笑,“怎么,不像?”
  “哦,像的……”他答,放下身份证,低头抽开抽屉,摸出一只水笔和一本登记册,草草划了几笔,最后递上一把带着门牌的钥匙,“209房,上二楼左转,到底。”
  我低头,看着伸向我面前的这只雪白的手,暗想,此时若是用我的左手按住他的手,然后右手斜劈他的颈侧,应当能暂时另他半身酸软;接着用剑自顶插入,打破他的壳体,就能把妖气逼迫出来;最后发符收妖,顶多两张便能搞定,所耗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不过,我只是接过钥匙,道了声谢。
  他不再多言,转身,踢踏脚步几声响,又退进了适才那扇木门。
  我背着包袱,慢慢走进楼梯间。
  ~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比如说,纯粹的人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妖,和人是共生的。
  妖是个奇怪而邪恶的群体。这么形容它们似乎缺乏尊重,但却是自以为为世界主宰的人类的普遍共识。人类的天性就是如此,对于未知的事物有着难以驱逐的惊恐和抗拒。
  一句话来说,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要消灭,要天下大同。
  这种属于人的天性促使了某类具有特殊本领的人,比如说,天师或者道人等出现。
  这样的“出现”并不是凭空产生,是一条沥满血泪的道路。一次次的尝试,为了消灭而尝试不同的方法和工具,对天师和道人来说,每次失败的代价都是巨大的,受伤或者送命。每本家传驱魔秘籍字字都是以血写成,每一条成功经验的背后都是数条甚至十数条性命,人的,也有妖的。
  这样生来就是对立的,发誓要消灭对方的两个种族,不太容易和睦相处。
  但我必须承认,和鬼不同的是,我从来没有真正憎恨过妖类。在我看来,它们的穷凶极恶都是被逼的。人类霸占了天人地三界,留给它们的生存空间微乎其微。即便是这样的微小的空间,它们也遭到来自人类无所不用的打击和压缩。所以一旦妖体败露,迎接它的就是围剿,围剿,围剿……直至最终消失。
  除了愤而反击,别无他法。
  所以尽管每次下手除妖我并不会手软,但心底里还是会冒出同情。
  妖不比人类——人死了,形灭而神不灭,到地府报个到又可以排队等轮回,当然生前做了恶事错事坏事的人除外,这类人还得在地府接受再教育,赎个几百年罪——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彻底消失了。
  这类想法我跟祖奶奶交流过一次,祖奶奶先是吃惊,再暴怒,继而我可怜的头被她猛敲了几下凿栗,最后耳提面命,“你哪来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我们李家和妖魔鬼怪从来就是势不两立!”之后就是啪啦啪啦的历史故事回顾,某朝某年某妖出现死了多少多少人多少多少个村子成为死村等等等……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和她老人家做心灵层次的交流。
  代沟,差了几千年的代沟,是没法填平的啊……
  ~
  晚上我睡得很不好,并不是心里牵挂楼底下那个在这个小旅店里做接待服务生的小妖,而是小旅店临着马路,车来车往的噪音太大了。有一阵好不容易稍微有了睡觉的意识,又被一阵尖啸的摩托车声吵醒。
  辗转一阵后,我开始怀念小村木屋……
  怀念夜晚的宁静,清晨湿漉漉的空气,各种鸡鸭叫声,还有赵大爷养的两只白鹅,公的那只一见我就伸长了脖子扑扇着翅膀朝我攻击,害我每次去解决内急问题时都小心翼翼……
  还有老樟树,说话一股子酸腐,有时还带着点阴阳怪气……
  我就在这种惆怅的情怀中进入梦乡。祖奶奶依旧没露面,可能还在生气。我乐得逍遥。
  再睁眼已经接近中午,我摸摸空空的肚皮,决定出去找一家饭店美美大吃一顿。一想到美味佳肴,我将对小村的怀念猛然抛到脑后。
  迅速起床,草草收拾,将钥匙塞入裤兜里,来到走道,反手关上房门。
  途径大堂,一个男子穿一件白色圆领T恤,正趴在接待桌上看画报。听见声音,他抬头看我一眼。
  我上下打量他一圈,只见此人头发短而利落,两道浓黑剑眉下的两只眼极其有神,鼻子高挺,拿着画报的手指相当修长。
  最重要的是,这个是人。
  他露出一个微笑,两只眼睛弯弯的,上排牙现了百分之六十出来——这是个友善而温暖的笑,我如是断定,并回报以一个微笑。
  “出去啊。”他跟我寒暄。
  我点头,然后回问,“请问你是?”
  “噢,”他道,“你是昨天入住的吧,我听小文说的。这店是我的,欢迎光临啊小姐。”
  我微笑道谢,再问,“小文是谁?”
  “呵呵!”店老板朗笑了几声,眼眯成缝,别说,还挺有几分魅力,“小文是我请的小弟,昨天是他给你登记的。”
  “那么……”我本想问问那个“小文”在哪,但是觉得这么关心人家挺令人生疑的,于是转问,“这附近有啥好吃的饭店么老板?”
  “有啊!”店老板热情回应,“隔壁那家小吃店,店小了点,但是干净,咱们县城的特色小吃小菜,那里都有的吃,而且还便宜,量足!”
  我馋虫被勾起,注意力立时被转移,边道谢边出门。
  刚一推开小旅店的玻璃门,一股热浪迎面袭来,身上立时布了一层汗。这破天气,热得简直能直接烤乳猪了。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店老板指点的小吃店前,打量了一下却有些犹豫。小店店门大敞着,显然没有冷气机伺候,我便想换个地方。
  至少有得冷气吧,否则吃个饭出来跟洗个澡似的,受罪不说,吃得也吃不香。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瞄到一个背影,脚步便缓了……还是那件海军蓝套头衫和绿色裤子,小文正背对着门而坐。
  我改变了主意,跨进小店,寻到屋角空桌,一抬眼便可看见小文的侧面。只见他手里握着双筷子,正在吃面条。
  刚坐定,服务小妹一手拿着张过了塑的菜单另一手捏着块抹布朝我走来。她先用抹布在我面前还算干净的桌面上扫了两下,接着把菜单往我跟前一扔,转身走了。
  我边想这小妹态度怎么这么差,边朝菜单上看去,一看之下,口水横流,立刻将刚才那些微不快给丢到了爪哇国。匆匆浏览,选了几样菜,挥手招小妹。
  还是刚才那个服务员小妹,边听我报菜名,她边用一支圆珠笔在一本简陋的小本子上刷刷划着。我一气点了五个菜,荤素搭配,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还有么?”小妹不耐烦的问。
  我依依不舍放下菜单,说,“先上这些吧,不够再加。”
  小妹眉毛挑老高,惊诧的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被我的大胃吓到。我又加了句,“再来瓶可乐吧,要很冰很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之二。

  小文吃东西的姿态很文雅,但,绝对不慢。我刚到小吃店的时候,他的面碗还冒着尖,等我第一个菜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
  吃完后,小文将碗一推起身离开。
  他弓着背,低着头,双手插进裤兜,脚上一双夹板拖,就这样经过我身边。那样一碗热汤面下肚,他一张脸却清清爽爽,一丝汗意都没有,着实让我有些羡慕。
  午饭后我打着饱嗝儿回到旅店,准备避过了午后的毒辣日头再出去走走。
  大堂里一对情侣模样的人正在登记,店老板弯腰从抽屉里摸出钥匙盒,挑了挑,“三楼咋样?最清净的就是走廊头的客房了,二楼的已经租出去了。”
  那对男女互相咬了咬耳朵,男的回,“好的。”
  店老板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他们,“309房,上三楼左转到底就是了。”
  哦,正好在我楼上……
  大堂一角临街放了一组木头沙发,两个单人的,一个三人的,中间是同材质的茶几一个,上面放着盆松树盆景,还是塑料制品。我从报架上抽出一份报纸,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想吹吹空调凉快一点了再上楼。
  店老板踱到跟前跟我唠嗑,“咋样,饭吃了么?”
  我回,“吃了,多谢推荐,味道还不错。”
  店老板得意笑了笑,“那肯定啊,我媳妇儿的手艺……”
  我恍然,“噢,那个小吃店也是你开的啊……”难怪这么大力跟我推荐。
  “不是我的,”店老板解释,“我媳妇儿娘家的,我小舅子在弄,我媳妇儿过去帮帮厨而已。”
  “你媳妇儿怎么不帮你?”我问。
  店老板没明白,奇怪问道,“帮我啥?”
  我回,“帮你打理这家旅馆呀,要不你干嘛还要请小弟呢?”话题绕回到小文身上,还如此不落痕迹,我很佩服我自己。
  “喔……”店老板摸摸下巴,笑了起来,“小文是我远房亲戚,大概表弟什么的吧,也不算我请的小弟。我反正管他一口饭吃一个地方住就可以了,不用付工钱的……”
  原来是这样……
  我想起刚才在小吃店小文的模样,一碗清水汤面吃得那么有条不紊。他图什么?我突然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追问店老板,“大概?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你什么亲戚么?”
  店老板皱眉思索一下,摇头,“他是前来来投奔我的,说是高考没考好,家里骂他,他一生气就跑出来了。其实我以前也没见过他,但是他来的时候带着我大伯的一封信……哎,反正是那种一表表千里的亲戚……我大伯在信里说,这孩子气性高,出来受点苦也好……呶,就这么着了……”说着两手一摊。
  小文留着那么长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还被胡子挡了个七八,我实在看不出他表象出来的年纪。想到这,我忍不住看了店老板一眼,他应该是一副二十七八的模样。
  唔,表兄弟,还是远房亲戚,确实是比较好的身份借口。
  对于我的反应,店老板有些奇怪,他反问我,“哎,姑娘,你怎么对我表弟这么有兴趣?”说完冲我挤了挤眼睛,恶作剧似的呵呵笑了几声,“我这小弟吧,什么都好,就是太腼腆,又不爱收拾,所以也没认识几个女孩子。”
  我看着店老板的笑颜,一口白牙,两只笑得眯成缝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人很爱笑,别有一种亲和力,不由得跟着笑了几声,回道,“我对你表弟没啥兴趣啊,我对你倒挺有兴趣的大哥。”说完,回挤了下眼睛。
  “哎,别介~”店老板忙冲我摆手,“我媳妇儿厉害着呢~”
  “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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