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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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间-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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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
  原来,以前人是可以离开的……
  也是,这老宅要是不停的吞噬活人,老早就该被废掉了。
  我默默想了想,发现处处都是矛盾。这些矛盾如藤上结的瓜,看着大小不一位置不同,但是究其根源,必然是能通过瓜上的藤摸到根的。那根‘藤’是什么,没有足够多的信息,现在我无法找到头绪。
  抬腕看表,现在应该是上午十二点一刻,再抬头看看天,丝毫没有太阳的影子。明月当空照,连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时间似是定格在我跨入老胡同的那一刻。
  “我没法带你去花园呢……”柳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然后嘻嘻笑了声,“去那里用活人的方式是不行的,要走鬼道呢。”
  “鬼道?”
  “是的哟,那个花园会动,会躲活人身上的阳气,只有鬼才能去那里……”柳儿解释,然后疑惑的看着我,“可是,你还是活人呀,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这倒好办,再念个封阳诀就是。
  我掏包袱抽出一根香,点燃前抬头问柳儿,“你当真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可以带你去黄泉路,我还认识几个鬼差,也许能打探到你家少爷现在下落。”念了诀,就不能说话了,有什么现在得说完。
  柳儿神色松动。我趁热打铁,“他现在没准还在排队等着见阎王爷,你如果去了地府,也许会有机会再见他一次。”
  “真的么?”柳儿眼睛亮了起来,但旋即又暗了下去,“去地府要喝孟婆汤,喝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少爷他,可能早已把柳儿给忘记了……”
  “嗨!”我叹笑道,“孟婆汤哪那么容易喝的着?投胎前才能喝!”
  “那少爷……”
  “你家少爷死了若是没超过四十年,就有可能还在排队!”
  柳儿显然被我说动了,忽闪着大眼专注的看着我,于是我诚恳再来一句,“相信我,没错的!”
  关于这点我很肯定,阴曹地府就秦广王一人掌管生死簿,另有四司判官从旁协助,断善恶、判赏罚,每一个鬼都认真判辨,那工作态度比阳世这些公务员们要严谨苛刻不知道多少倍。阳世每天每时每分要死掉多少人,就凭他们五人,就算不用吃喝拉撒加睡觉不休带薪假二十四小时轮轴工作,也没法做到随来随判。所以阴曹地府现在才这么热闹,比如说,死了的人排队排得不耐烦了,想家人了,贿赂一下鬼差,套套近乎,就能行个方便给家人拖个梦絮叨个思念什么的。当然还有阳世那些修道的人,说是说通阴阳,其实也就是买通一下小鬼而已。比如说区区在下神婆我,能买通的小鬼就是朱婆,不过朱婆直接听候秦广王差遣,级别比一般的小鬼都要高一些些。
  秦广王判了状子后,那些无功无过的人便继续投人胎,有些小过的,入畜生道,此两类人是有机会一尝孟婆汤滋味的,剩下的那种大奸大恶之徒就没机会了,他们会被交由十殿阎罗中的其他九王处理,等待他们的是寒冰地狱,烈火地狱,或是阿鼻地狱等等等就看个人造化。至于那些地狱具体是什么样子,在此不加描述,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还没这个荣幸前去一一实地考察。
  我很高兴看到柳儿点了头,重重一下,有期待和不安。我一番唇舌费完,又过去了半小时。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见到柳儿就不由自主的想帮她,难道美丽的人或者事物就是有这么大魅力?但一想到她和她的少爷能在地府再度相遇,然后度过一段你侬我侬的相守时间,——呃,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不是很有把握,因为我不知道朱婆气消了没,没他的帮助,这事有点难——我就忍不住有些高兴。
  但是,我高兴什么?旁人的爱情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之九

  柳儿终于舍得离开那片竹林,她朝我初进来的那个院门走了两步,回头又看着我,问,“可是,你是活人,怎么走鬼道呢?”
  “只要施个简单的法就好。” 我扬了扬手中的香,想一想,先把香插在地上,跟着掏出符来折鸭子,折好后放在掌心问柳儿,“你附到这只鸭子上来吧,这样我带着你方便点……”柳儿露出些惧怕的神色,大概我刚才收五鬼被她看见,心有余悸了。我放缓声音道,“你主动附,我不念咒,鸭子便对你没有桎梏之力,你几时想脱身出来都行的。”
  她还是有些担心模样,我只好转换策略,“我说过不收,就是不收。况且我要收你的话,又何必等到现在?再说,等下施法以后,我就不能说话了,我想让你做什么也没法告诉你,不如将你带在身边,也好照应一下。”
  句句在理啊!
  柳儿放下戒备和惧怕,化作一道白光附在符鸭身上。鸭子自我掌心飞了起来,在我身前空中翻飞一阵后,柳儿很快掌握了动作要领,飞得轻盈了不少。她飞出院门,停了停,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燃香念咒,然后追了过去。
  柳儿在前面飞,带着我先入一条砖道,拼花很精致,刚才我一路狂奔顾不上看景,也不知道这里是否来过。沿着砖道来到一个四合院,柳儿停在角落的古井旁。我赶到后,她便径直钻了进去,我飞身跳下。
  一路坠下,落地绵软,我低头看见一片青草地,抬头四望,这里又是一个四合院。柳儿扇着翅膀飞进了正屋,我拔脚跟上。穿过正屋,后头是一个院子,一道长廊而围,庭院中种着几株石榴,开着红艳艳的花。
  柳儿在石榴树中越过,一直飞到庭院那头。我的视线追了过去,看见一个二层楼阁。观景阁,我终于回来了……
  这里就是碰到那个玩陀螺的小孩的庭院!
  原来我一进宅子时,走的就是鬼道……
  白森森的骷颅头就摆在廊亭石桌的中央,两只眼窟窿正对着观景阁的入口花厅,头顶则停着柳儿。我上前,将符鸭轻轻捏起,然后放入口袋中。
  再度步入花厅,我沿着楼梯噔噔噔上了二楼,一扫之下,没有看见鬼差。看样子他没有回来过。凭栏眺望,园景依旧。我开始在心里大声呼唤鬼差,请他现身相见。本不抱希望,喊了两声后听见他奇特的声线回应了我,“请来假山相见。”
  我先是大喜,继而大惊,难道他真的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转身下楼奔向假山,嶙峋的假山后头又有石桌凳一套,鬼差就背对着我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我绕到他跟前,本想亲热招呼一声,却在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时愣了一下。
  一只玲珑青瓷酒杯被他捏在手中把玩,还有长颈细嘴酒壶摆在石桌上。他端杯不饮,偏头看我一眼。长发束于脑后,清清爽爽一张面孔,修眉明目。只是眸光太过寒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满面堆欢,指指天,“天上明月光,”指指地,“地上都是霜”,指指侧边,“清风拂面过”,最后竖起大拇指,“高人好雅量”!
  咿~~~我好有才情啊~~~~拍个马屁都能凑出首五言绝句……
  鬼差面容松动,露出一丝好气又好笑神色。放下酒杯,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邀请我坐在他的对面。
  我亡命奔跑到现在,顺便还不辞劳苦收了几只鬼,确实有些累了,遂一屁股坐下。我还觉得渴,眼巴巴的盯着鬼差面前那只酒杯。
  唉,再忍忍吧……出去就好了……
  “知道怎么出去么?”鬼差读着我的心语,顺势问。
  我老实摇头。
  “那,”他再问,“总该知道现在你身处何阵罢?”
  “十有八九是困阴局!”我大力点头,跟着一叹,“我们李家的困阴局,据说,能困人妖神鬼!”我本想表示出些骄傲,但一想到连自己也被困在这里,就……傲不起来了……
  哎?可是刚才鬼差问我,困住我的是什么,这言下之意就是他没有被困住?我将疑问问出,他却避而不答,反问,“你怎会被困住?”
  “唵?”我无辜的眨眨眼,“这阵杀气这么重,据我祖奶奶说,能人妖鬼神四物通杀!虽然我身怀绝技道法高强,但也是活生生的人,自然,那个,就,不小心被困住了……”
  鬼差摇了摇头,“困阴局一旦启动,便可困天下通灵之人,困妖魔鬼怪,但却唯独不困李家人。这些,李镜铤不曾告诉你?”
  我的火‘腾’一下冒了出来,这死老太太,什么都瞒着我!说话说半截!我若是真死在这了,一点都不冤!哦,对了,她还说这阵没人布过……我真是……无语凝噎!要是能告状就好了,我一定要在列位祖宗面前哭诉祖奶奶的玩忽职守!
  “要下雨了……”我正愤愤时,鬼差突然没头脑冒出这么一句,我立时抬头看天,墨云如堆隐了月踪。正要说一句,‘哪里下雨了’,一颗雨珠啪嗒一下打在我的额上,旋即稀稀落落起来,且有越来越大之势。
  “去船里避一避罢!”鬼差推桌而起,双手背在身后走入黑暗,瞬间消失。
  他这就走了?看来,这阵果然困不住他,果然徒有虚名……
  ~
  在一片急雨中我有些狼狈,得找个地方避一下。想着,准备跑回刚才那个观景阁,躲过雨势再做打算。绕过假山瞥见旱舫,忽而心有所动,鬼差走之前让我去船里避雨,难道就指的这个旱舫?
  脚随心动,我抱头窜到舫上,躲入中舱。
  先看了看口袋,里头两只鸭子都好好的,略放了心,我边擦着脸上的水边四下打量。之前来回两次路过中舱,都不曾停留片刻,此时才觉舱内颇为局促。一个长条木桌挨着窗而放,一侧各一长凳,窗扇镂空,刻着类似中国结的花纹,些许漏进外头景色,还有雨后清新的空气。左角放着博古架一只,下半身为柜,扣着铜锁,上面架中空空,却还干净,摸一把,没有发现灰尘。
  我坐了下来,托腮听着雨珠打在棚顶的声音,雨声唧唧窃窃,如私语。
  坐了阵,便觉无聊,虽然雨声渐渐弱了,却还是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停的迹象。我站起,在舱内空地走了走,停在博古架旁,弯腰伸出一个手指勾了勾那锁柜铜锁,锁应声而开。哟,竟然是虚扣的……
  打开柜子瞧了瞧,本以为是空的,却未料看见一个东西。
  一把油纸伞。
  我将伞拿起,撑开。青黄色的伞面,几枝杨柳两只燕子翩跹。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几乎空白。
  忽而身体一摇,我站立不稳,忙伸手扶住窗棂。透窗外望,但见烟雨蒙蒙,天水一色,远不见楼,近不见岸,不知何时,旱舫仿似化身小舟一只游弋在一片浩渺烟波中。
  “吱呀吱呀”声音在船尾响起,我立时按捺住出门探寻的冲动。
  油纸伞还在手里抓着,船在摇着,雨在下着,两头不知何时挂着两页青竹遮帘,随着船动,抑或是风动,竹帘微摆。细雨连绵,不罢不休见缝插针的往舱内钻,不一阵,帘前地下已经湿了一片……
  我就这样惊立舱中央,半晌不得语。
  将伞收好,缓缓归座。遇变不须惊,因为越惊越坏事。我刚才竟然惊了一下,看来修为还不够。
  闭眼……
  船摇着,晃着,却持续不停的往前徐行。那‘吱呀’声此刻听起来,真像是摇橹声……
  既然有摇橹声,就肯定有摇橹人。我想去看看艄公模样,却不敢动。这船总有目的地吧,等到了再看不迟……
  伞已经被我收好,放在木桌上。
  它是刚才那个青衣女鬼特意留下的么?看上去不太像,因为之前看见这把伞时,它是湿的,滴答的滴着水,要是被收了藏在柜中,怎么会连一点水迹都没有?
  不知多久后,船身一震,随即便停了……
  睁眼,见室内一片光明,这船似是将我从黑夜带到了白天里。我静坐,等着,很快便听见一声粗犷的吆喝,“到岸了,姑娘!”
  我忽地立起,这句话好熟悉!这不是我在老点心店外突然出现的那片幻境里见到的摇船艄公说的话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是了,竹帘被掀开,油纸伞被伸了出去……
  我转头盯着桌上的伞,暗猜,难道我也要这样?
  手放在伞上,拿起,又放下,我决定就这样出去看看!我不相信外面真的会有另一个我躲在凉亭里……如果有,那……
  那我一定要去和‘我’打个招呼!
  想罢,我一个箭步窜到出舱帘旁,伸手正要挑帘钻出,忽然边上一只手伸了过来,拽住了我的胳膊,跟着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哎,好大的雨呢!别探头看了,会淋病的!”
  我愕然转头,绵绸的衣衫一套,臂弯里挎着只竹篮,又是那个卖茶叶蛋的老太太!
  再回头,一辆小车驶过,溅起好大一片泥水,咒骂声随即响起……
  头转四周,赫然发现我重新站在老点心店外的遮阳廊内,身边这个老太太笑眯眯的说,“别急,夏天雨下的大是大,但是时间短,很快就会停的!小姐,刚煮好的茶叶蛋,要不要?一块钱一个!”
  我缓缓摇头,跟着低头看了看左手,空空的,装点心的饭盒不见了,我再看看口袋,两只鸭子还在……
  老太太舍了我,去别处兜售,买蛋还是那对情侣,在男的一口将蛋吞下的时候,我冲出了走廊。
  雨已经小了许多,我熟练的绕到老店后头,再度站在老胡同巷口。景物依旧,整个胡同就这么一个宅子,实在没什么可以观察的。
  于是我先来到墙边,昨夜来时,我曾将一支香插进了砖缝。
  没有。
  我走进老胡同里,盯着黑漆大门右侧门扣上贴着的掉色卷边的纸条出了阵神,然后上前,将纸撕下。看到同样的内容和落款时,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转身,看着巷口,大概三分钟后,‘大奔’匆忙的身影出现了。他面露喜色与我打招呼,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
  “那,”‘大奔’搓着手,“我这就带大师去休息一下吧!”
  我上了奔驰,坐在后座,‘大奔’发动车子的时候跟着解释了一下,“胡婆大师跟我说,这几天应该你就能到,所以我每天都来蹲守。今天倒霉,撞了车,来晚了些,幸好你还没走,否则还真不知道上哪找你去。”
  我笑笑,继续不语。
  车沿着大路疾驰,很快停在了酒店外。依旧是那个门童帮我们开的门,我进门后走了几步,然后驻足回头,正好看见另外一个门童凑近了帮我们开门的那个,一张嘴刚说了个‘又’字,两双眼都盯着我,见我回身,下面的话便卡住了。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眉一挑,道,“又来了一个!”
  那说话的门童面露不解和尴尬,忙转了视线,踱步走开。
  电梯里,‘大奔’开始做介绍,在他刚说了一句,“我家主人包了这里的总统套房……”后,我打断了他,直道,“我要见你家主人!”
  ‘大奔’一愣,‘这个’了一下。
  “这样吧,”我不想为难他,便建议说,“你和你家主人联系一下,告诉他,我已经出来了!看他愿意不愿意见我。”
  ‘大奔’脸上阴晴一阵,迟疑着再和我确认,“说,你已经出来了!就可以了?”看来他不解内情,是个局外人。
  我点头,“对,就这几个字!”
  帮我开了门后,‘大奔’躲到走廊里去给他家主人打电话,我则径直来到主卧,打开锦盒,看见五块小金锭。它们都完好无损,没有一块留下被我啃过的印子。
  我往床上一躺,决定接受现实。
  我又回来了……回到了昨天的这个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之十

  ‘大奔’一刻后回转,他很讲礼貌,先在房门外停下,敲了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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