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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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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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很有感情的缅怀了一下,唏嘘了一下,然后播放起来。歌曲刚放到一半时,余军突然将声音调得很低。我正要表示不满,却见他摸出了一只手机,小小身躯在他手中震着,原来是有电话进来。
  余军低头看看屏幕,接通后靠在耳旁,客气道,“任先生您好……”
  是‘大奔’,估计刚才我们堵了太久的车,他有点等不及了。也是,让那个有钱人等我这么久确实不太好,毕竟人家手里还攥着另外那五个小金块不是。做过工程的都知道,尾款没收回来当真好比壁虎被踩住了尾巴,断尾是可以的,但是……痛啊……
  心比肉更容易觉得痛啊……
  “我们在通程大道,嗯,刚过新增的十字路口,”余军在向‘大奔’汇报,“嗯?木小姐是谁?噢,就是让我接的这位小姐是么?”
  我将耳朵竖了起来。只听余军连连应道,“好好,我这就将电话给她。”说完,将手机递来,“任先生请您接电话。”
  我接过电话,看着这只式样老气的手机心里一喜,这不是跟我兜里的那个和尚用过的手机一模一样么,余军肯定有充电器,等下要借来一用,边对着电话,“喂”了一声。
  “木大师,你好,哎,您好……”‘大奔’好生客气的跟我招呼。
  “大奔,你也好啊……”哎呀一不留神把我给他起的绰号叫出来了,我马上用夸张的语气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哇……刚才好堵啊……马路上挤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你们H市真是好发达!”
  ‘大奔’呵呵笑了几下,然后吞吐道,“那个,一哟,不太好意思啊……”
  我以为他在为不能亲自来接我而抱歉,遂大方道,“没关系。”
  ‘大奔’却惊讶起来,问我,“什么没关系?”
  “你不是在说不好意思么,”我也奇怪了,“那我就说没关系喽。”
  “噢,这个,”‘大奔’恍然道,“是,呃,这样的……”看‘大奔’反应,刚才我可能误会了他,遂闭上嘴巴只听不言。他再道,“我家主人突然有事情,要赶着去一趟香港,这次恐怕见不了大师了。”
  我不由心头一凉……这人怎么回事?难道真有这么凑巧?不,我其实是不信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人,不想见我……
  ‘大奔’还在一叠声的说着道歉,还拍胸脯保证说他家主人一定会尽快和我见面。我决定再试探一下,打断电话那头正喋喋不休的‘大奔’,提议道,“那,你现在能把电话给他么?我想跟你家主人聊一下。”
  ‘大奔’很明显的愣了愣,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执着,跟着话筒中突然无音了,隔了一小会儿声音才响起,“我家主人已经离开了……”末了又是连串道歉。
  那个人果真不想见我,至少现在不想见我……
  既然他没打算见我,那么安排这么一出又是为什么?我不由狐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之七

  我和‘大奔’话别,但车还在飞奔,窗外景物唰唰闪过。眼看着群山黛影隐约出现,一条长河漠漠伴路而流。我们已经接近一处风水灵地,南山别墅一定便在左近了……
  敲了敲驾驶室的塑料防护栏,递还手机的时候顺便通知余军不要再往前行,麻烦他将车调头送我回酒店。余军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放缓了速度,然后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调了个180°的头。
  回去的路上,街灯一盏盏亮起。有了灯光的衬托,夜色愈发幽静。我盯着窗外,数着一盏一盏‘biu~’一下掠过的路灯,百无聊赖。
  我的诸多猜测都需要从‘大奔’的主人那里得到证实,但是,他却不愿意见我,难道他并不想最快解决他家祖宅的问题?
  若是不想,干嘛找来那么多修道人来除魔,还连累人家命丧老宅!
  忽觉车速放缓,转头见余军又将手机掏了出来。我暗自欢喜,没准是‘大奔’的主人改变主意又想见我了,遂充满期待的盯着。但是余军接通电话后唤了对方一声,“夏姑婆,找我什么事?”
  唉,不是的……我兴趣缺缺,继续数路灯。
  车厢空间太小,所以余军说与对方的话都落进了我的耳里。我于无聊中开始猜测他们的对话内容,比如说——括号中为我的心理活动——如下:
  余军刚问了对方一句,“哦,是么?”(语气中惊讶很少疑问也很少,有可能是对方跟他说了什么平时他司空见惯的事情。)
  接着余军说,“要是敲门不开,那就是出去了。”(对方好像在向他打听某人下落。)
  “哦,是,TA这个时候是挺少出门的。”(她还是他,现在还不知道。)
  “去哪了?嗨,姑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开车,要不您再等一等?也许我小姨只不过出去散步了,可能马上就回来了。”(噢……原来对话中的主角是余军的小姨……)
  “一哟,您找我小姨有急事?等不了?”(我想起了祖奶奶,人老了有股倔强劲头,啥事都想顺着自己心意来,估计这个夏姑婆也是。)
  “什么?做凉茶的食谱?”(呵呵……)
  “我也不知道呀,只有我小姨知道!哎,姑婆,我在开车,我车上还有客人!您看……”(……)
  “噢,您着急要啊,哦,有人等着拿啊,那,那我也没办法啊!”(余军有些着急起来了,因为他的声调高了一度。)
  “您让我回来帮您找?一哟,还马上?嗨!”余军噎住了,伸舌出来连舔下唇好几次,似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夏姑婆果然是个缠人的老顽固。
  我心念一动,拍了拍余军的肩膀,插话说,“你小姨家在哪啊,回去绕一绕也不要紧,我反正不赶时间。”正好顺便认个门,看看他家附近有什么个厉害的妖能让他这一脸妖气森森的。没准就是这个夏姑婆,俗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若论老了还能坚持着不死这个本领,那妖可谓得天独厚。
  一开始余军还跟我客气,一个劲的说着那怎么可以之类的话,但看我确实是不在意,于是转而道谢,还说等下算车费的时候给我打个折。我本想说打折就不用了这点钱我也没放在心里,一瞄计价器,六十多块,回去后肯定超一百,忍不住肚子里暗骂了‘大奔’一句不厚道。害我白跑一趟不说,还得自个儿掏出租车费,有机会我一定要跟他报销。
  余军熟门熟路的拐着车来到一个胡同口,周遭都是一片低矮的老房子,和我从总统套的窗户朝外望时看见的那片老城区的环境很相似。
  他先将车泊在路边,然后对我说,“木小姐,不好意思,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我回说,“好,不着急。”
  ~
  待余军离开,我的目光便一直追着他,见他直接拐进了胡同里的第一张门。我想下车跟过去看个究竟,顺便研究一下地形以便二次拜访,正要开门时,惊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出现在泊车位的街口对面。虽然之前只见过她的侧面和背影,但我还是一眼将她认出,只因她的衣服太好辨认了。
  白衣白裤,走起来裤脚飘在空中,真是摇曳得很,可不正是上午在大悲寺山脚的那个老庙外头见到的女妖么……
  哦,对了,人家还是南迦的俗家老婆……
  H市真是太小了,我想,处处都能见到一面之缘的人,或,妖……
  透过车窗紧紧盯着她,我很有兴趣的研究起来。
  她好像想过街,头朝街道两头看看,跟着目光落在了我坐着的出租车上,不知为何,似是顿了一下。我往后缩了缩,心说不会是我的目光太锐利了吧……她却径直朝车的方向走了过来,停在了车外,先弯腰看了看驾驶室,紧接着便看见了坐在后座的我。
  我不言不动静观其变。
  她继续将头凑近后座车窗,于是我摇下窗玻璃回视她,在我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我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怀疑。我笑着打招呼,“小姐,有事?”
  她却起身朝刚才余军消失的方向眺了眺,再转回头看着我说,“这出租车是我侄子的。他人呢?你又是谁?”
  “唵?”我眼珠子几乎掉下来,问,“你就是余军的小姨?”
  白衣女妖以问答问,“你认识我侄子?”
  “呃,嗯!”我大方承认,“刚认识的……”跟着简单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句句都是真话,其实没什么好欺瞒的,最后体贴提醒她,“你要不要回去帮你侄子找那个什么凉茶食谱?好像那个叫夏姑婆的,很着急要。”
  她迟疑了不到一秒钟便点头向我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我开门下车,伸了个懒腰舒活一下在狭小车厢内蜷缩了许久的身体。更加轻松的是我的心情,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余军那一身一脸的妖气,一定是从这个‘小姨’这传染而来。
  我将附近街道名称默念几遍记在心中,琢磨着不如明天白天再来瞧上一瞧,余军是夜班司机,晚上正是忙活的时候,想必那‘小姨’亦是如此,毕竟对妖来说,晚上出没比白天更为便当安全。
  绕着车踱步转圈子,转到第四个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急急的。我回头,看见余军,边擦着额角的汗,边对我笑着致歉。我先回了个没关系,跟着便想向他借手机充电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心有所动,转做一句,“没事了?那我们就走吧!”
  余军连声说好,先拉开后厢车门,等我钻入坐定,他才矮身坐进驾驶室,发动车,调低空调,继而转头对我笑道,“幸好我小姨回来了……”
  我甚有戚戚焉,点头表示同意,“幸好……”否则我半夜摸进那个叫夏姑婆的老太太家,被人当贼抓事小,把人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就罪过了。
  之后余军索性躲了大路走小路,在老城区小巷子里钻来钻去,幸好是夜里,活动的人不多,钻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再度上了一条大路,我认出来,就是紧挨着酒店的那条路。
  余军的家果然离我住的酒店很近……
  我突然觉得这笔生意真的有那么点儿意思,抵达H市不过两天,就巧遇了一系列的人和事。我抚着下巴陷入沉思,问题就出在这个“巧遇”上……
  巧合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收音机里传来悠扬歌曲,一曲江南小调缓缓流淌。尚未曲毕,车便停了下来,我抬头看见酒店那金字招牌。
  余军转头对我报了个数,一共一百二十七块,“小姐就付一百二吧,”他再道,“零头免了。”
  “不用,”我摇头拒绝,递上二百大洋,“不差这点。”
  余军不再坚持,舔了舔嘴将钱接过,找了七十三块,连同发票一起递来。
  下车,踏入酒店大堂,慢吞吞走进电梯厅。电梯载着我上升,我的心情却在下降。
  我不相信‘巧合’,我相信所有的‘巧合’之间必然有一根线,一根逻辑线。一个无形的手操控着这根逻辑线,将所有的‘巧合’穿在一起。
  以往我都很超脱而淡然的在‘线’外观赏、观察,找到逻辑线的连接点,或,找到那个无形的手的弱点,在必要时出手,予以致命一击从而大获全胜。但这次,从踏入H市的头一天起,我就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了颗棋子,或曰,一颗珠子,一颗即将被穿在线上的珠子……
  我很不甘心!
  我想跳出来,我必须要跳出来,这样才能更为冷静和客观,助我抹去眼前层层迷惑人心的迷雾,找到矛盾的根本。
  坦白说,所有的问题也好矛盾也罢甚至包括谜团,都可以用简单的一句话来简而概括之——很简单的一句话——抛去所有的修饰和隐藏,再复杂的事物,也会返璞归真。
  ‘叮’的一声脆响打断我的思路,电梯门缓缓拉开。
  ~
  夜梦中,我与祖奶奶做了深层次的交流,向她详细描绘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各种人物,各种偶然,还有我对‘大奔’主人的疑虑,连带我内心的隐忧和不安,唧唧呱呱好久,连坐出租车花掉一百二十七块这样的细节都毫无遗漏。于是结果就是,祖奶奶被我的话绕晕了,‘pia’赏我一个凿栗,“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心中委屈和恼怒交加,撅嘴不语。
  祖奶奶瞄也不瞄我,直接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遇见了妖,去收掉她不就是了?!”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将我从百般束缚中解救出来!
  假如这个女妖也是线上的一颗珠子,我解决了她不就正是掐断了那根线么!
  我睁开眼,从床上一蹦而起。
  窗外有蒙蒙亮色,朝阳正在升起。我推开窗,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战斗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八

  晨日并没有如我所愿的出现在天空,一大片乌云不知从哪里涌来,霎时遮蔽天日,空气越发闷热潮湿。大雨将至。
  等我吃完早餐,憋了至少两个小时的雨终于落下,在天地间挂上一幅雨珠穿成的幕帘。
  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扬手招来燕尾服服务生,要了杯绿茶。服务生恭敬退去,不一阵端着套骨瓷茶具而来,一共一壶一杯,都是腻腻的灰色,泛着柔和光泽,有扑鼻茶香从壶嘴透出。我暗赞一声,好茶好瓷!目光随着那壶杯而落,然后抬头正欲道谢,余光瞥见一位客人步入餐厅,还是一身黑色无花无纹唐装,依旧戴着副墨镜。他的步速控制得好极,威严从周身溢出,颇有几分器宇轩昂。
  我认出此人,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个戴着墨镜看报纸的人,看来,他应当也是在此酒店入住的客人,所以次次饭点都能遇见。我收回目光,注意力落在茶杯中那略带浅绿的茶水上,端杯近鼻,忍不住深嗅一口,清香沁人心脾。
  “好茶!”
  一声赞叹在我左近响起,循声望去,正见那唐装男人侧身坐在我边上的沙发中。虽然看不见他的眼,但他的脸确实是朝向我的,嘴角还有未及收去的淡淡笑容,看来这声赞叹是冲我手中之杯而发。我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住在总统套房就是有优待,连上的茶都与众不同!我忍不住开始惋惜起来,等这笔生意做完了,我得好一阵才能适应贫困生活……
  “今年是小年,明前龙井有价无市。”那人谈性好极,我不曾接他只言片语他也只管自己发挥。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难道这是雨前龙井?噫!听说龙井茶好的贵得离谱……我招来服务生,问,“你给我上的是什么茶?”
  “啊,龙井茶,”那服务生有些小心紧张头脑的样子,殷勤道,“怎么不合小姐胃口?那我帮您换,请问您想喝什么茶?”
  我嘴角有些抽搐,再问,“要,另外算账的不?”如果是记在房费上就不关我事了。
  “不用!”服务生答道,“这些都是任先生交代过的。”
  ‘大奔’……哦,‘大奔’,你安排的如此细致周到却不肯给我引见你家主人是为哪般?我有些惆怅得呆想了一下,回神见服务生依然恭敬的看着我,遂谢辞了他。
  “果然是龙井,是不是雨前的就不确定了,”我冲那个向我搭讪的唐装男人笑道,“这位先生真是懂茶,要不要喝一杯?”我只是客套一下,想不到他真的将身前翻放的茶杯拾起,递了过来,道,“却之不恭,多谢了。”
  我故作大方的倾倒着茶壶,心中却不禁响起此莫名其妙来蹭茶的男人之前说的话,尤其是‘有价无市’这几个字在我脑海来回翻腾。
  滴滴都是钱啊……我忍不住这样可惜……
  茶壶本来就小,两杯倒完,只剩了半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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