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背影,暗想,他在李清溟的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南迦扫完了一边的庭院,转身面对我扫另一边。老和尚出来和他说了什么,南迦双手合什,然后继续扫,一下一下,唰唰唰唰。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生无聊,这么色色咪咪痴痴呆呆偷窥一个和尚做什么?确定他没事了就行了呗,还是回去吧。
慢吞吞爬下树,此时憋了好几个小时的大雨终于浇了下来,浇得我抱头鼠窜。仓皇间找不到躲雨的地方,最近的就是老庙,但我不想去……但是真没地方去了……但是我还是不想去……
这么一耽搁,给我淋的,等我踏上大路的时候,连出租车都拒载。
一路淋回了家。
推开门,看见二百五正在啄米吃。
听见我开门动静,它猛然回头,一脸受了惊吓模样。一见它那样儿我先怒了,“哎呀你这只坏鸡崽儿,”我咬牙切齿奔过去,“你怎么敢跑我米缸里去!”
它咯咯唧唧乱叫一通扑腾着逃开好几米。我发现二百五两只腿短归短,走路慢归慢,但逃命速度真是快。
“还敢跑!”我一声炸喝,二百五腿一软,瘫趴在地。
我把它拎起来,一看,哎哟,我嚓,我没语言了,它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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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和祖奶奶聊了几句,跟她说我要去北京一趟。祖奶奶很是惊诧,问我去那做什么?还说北京城皇气重不利修行。我说这说法倒是新鲜我还头一遭听说,祖奶奶鄙夷撇嘴跟我说你知道什么我们李家修行法门与别家不同向来远离官家皇家,我一听奇了问祖奶奶你以前不是最爱跟我显摆谁谁又被官家表彰了谁谁又被请进宰相府了么怎么今天说法全变了?祖奶奶看我一眼,颇为无奈颇为语重心长的回说,她们都内有聪颖天资外有一身好修行,能压得住官气……
我给气醒了,祖奶奶言下之意不就是嫌弃我天资不够修行不够么?
二百五在我的摇椅上酣睡,我把它摇起来,道,“来,给姐跳个舞!”
二百五小尖嘴半张,懵了……
我怅然一叹,倒下继续睡觉。
祖奶奶又飘了过来,假么惺惺摸着我的头故作慈祥,“北京城那地儿啊你想去就去吧,没事,是我担心过了头!反正现在也没皇帝了,那皇气啊,肯定也弱的跟没有一样了……”一听这话,我立刻下了决心,我要去故宫走一遭!没皇气我也要去搜罗点来给自己试试金,我真就那么不堪一击?
火车是下午三点二十的,我略作收拾,桃木剑啊符啊啥也没带,去故宫给自己招事纯粹是气急败坏,我可没真打算去做。但是一想到我这是替霞去看情郎,我就琢磨着是不是该带上一束玫瑰?跟着我意识到这想法挺二的,万一让浩宇的正牌女友瞧见了把我当小三抓了我这冤就没地儿诉了。念及此,我难免对浩宇生出嫌弃和不满来,他怎么就这么拖泥带水的,霞和女友,他得赶紧定一个啊!否则不是拖累人家姑娘嘛!
还连累我来做这种狗皮倒灶的破事……
我拎着二百五来到后院,指着和甄阿婆家隔着的那堵墙问它,“瞧见那堵墙没?”二百五点头,大概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显得有点惊慌。其实我完全一片好意,继续道,“你没事就上那院子里呆着去,有吃有喝还有同伴陪你玩。”
二百五懂了,眨眨眼,然后瞄向我的米缸。我揪着它的小翅膀,威胁道,“警告你,别再打我米缸的主意!”禽类都是直肠子,边吃边拉一点儿都不讲究,我不能让它污染我那满满一缸米。
二百五立刻露出可怜巴巴一副模样,不过打动不了我,我继续指着墙,“记住,一日三餐都上那去!别告诉我你飞不过那堵墙!”这小鸡黑豆眼一亮立刻点头。
嘿,我就乐了,我早防着它跟我玩这手。
弯腰掏下一块砖,对院景观露了些过来,我朝二百五笑了笑,“这门,还宽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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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了点,我准备动身。临走前有些不放心,于是眯眼瞄着二百五。它被我盯毛了,躲在桌子底下蜷成团。我在桌子跟前蹲下,二百五一惊,抬头看我,眼神躲闪。我冲它露出亲切笑脸,“知道不,咱们挺有缘。”它不解,头向左边歪了一歪,我继续解释,“既然咱们能见第一回,自然也能见第二回。”我这是警告它别以为趁我不在家它能逃走,下次再见我可就不会这么客气。
二百五明白了,然后沉默了,将头插进翅膀里。奈何翅膀太小,只容得下它一张嘴。
锁门离家,直奔火车站。
挤火车挤出我一身臭汗来,车厢里这个热哟,幸好闷倒是不闷的,窗户都大敞着。细节不表,总之我很遭罪。我带了两张报纸,好不容易寻到一块能搁下我屁股的地方,耸耸鼻子,却闻见一股排泄物发出的特有味道,臊气熏天,原来厕所就在斜对面,走道地上还有不少可疑水迹。
无语凝噎。
铺下报纸挤进人堆坐好,旁边是一虬髯大汉,往他身边这么一坐,我明白过来为嘛挤了七八节车厢的我终于能在这里发现这么宝贵的一小块空地,那大汉一抬手,喔唷唷,我几乎晕了过去。
忍……
我没精力也没心情再去寻找新的落脚地,索性控制呼吸开始忍耐,佛要将大任于神婆也,必先苦其鼻子劳其臀部。本来随身还带了两个肉包子当晚餐,此时胃口全无,那股肉味儿闻起来变得极其恶心,索性一扬手,俩包子带着弧线飞出窗外。
幸好没多久,火车一摇,然后哐当哐当的开动了。风窜进来,极大的削弱了各种谋杀鼻内腔粘膜细胞的奇怪味道的威力。我呼了口长气,开始怀念我的肉包子,不知便宜了哪只野狗。
火车晃啊晃,我双手抱膝开始闭目冥想,练功什么的,在这样的时候最好,因为实在没其他事情可做。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车灯昏昏的亮着,广播有气无力的播放着轻音乐,有人在高谈阔论,有人默然沉思,有人蔫头蔫脑,众生百态,观之有趣。
九点后,喇叭停了,车厢静了。
我回到我的栖息地,那大汉半歪半倒的,睡得正香鼾声如雷,把我的空间也抢占了。别无他法,我回到刚才活动手脚的地方——也就是厕所的门外——继续站着当门神。不时有人来如厕,匆匆来匆匆走,我听音辨物,哟,这个男人前列腺可能不好……这个,啧啧,膀胱储藏量还蛮大的……这个,肯定尿裤子上了,我操我操的骂个不停……
子夜降临,属于夜的东西开始出没。
一个蓬头垢面的鬼出现在车厢那头。一摇一行,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毫不费力的漫步。它在寻找目标,看见那些仰面朝天大张着嘴睡觉的,便凑上去贪婪的吸着从他们口中溢出的阳气。它很小心,只吸一点点,对人体造成不了太大危害,估计也就拉个肚子,看来这只鬼在这趟车游荡了不少时间了。渐渐的,它走到我身边。
我没正眼看它,头略偏转微闭了眼,感觉那阴气经过我的身边,正要睁开眼看究竟,阴气突然回转,贴近了我的面。
真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鬼,见我不躲反迎,大概是被我修行的灵力所吸引且见我无法器傍身所以以为我软弱可欺。我不是不可以结印收它,但是没有符纸无法折附身鸭,收了它也没地方放,而且周围人太多,万一动静闹大了惹来围观就不好了。我决定将眼睁开,瞪它一眼把它吓退再说。
可没等我将眼睛睁开,就听一声低喝在我左近响起,“阴魂休得作怪!”是个男低音,中气十足的。阴气倏然逃开。我张眼一瞅,一个五短三粗的男子掠过我身边,敏捷的朝车厢那头追去,手里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这么多人挤着挨着的,他的速度难免受了影响,不一会就落后那个鬼老远,但他锲而不舍的穷追。
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同行,我立时决定要跟过去看个究竟,顺便攀个近乎,没准人家有座位,我凑上去搭半边屁股也好过在这里被狐臭熏被尿急的人嫌。
只这么一小刻功夫那男低音跑开挺远了,我忙扒开人群拔脚跟上。熟睡的人们接连被骚扰,惺忪着睡眼发出不满的叽咕。
车厢就是一条直线,跟不丢,一节一节找就是,穿过四节车厢,还真叫我看见了那个男低音。不知为何他站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个东西四下照啊照。边上被其动作惊醒的旅人纷纷侧目表示惊诧,胆小的已经躲开三步远,胆大的嘟嘟囔囔“一哟”个不停。
很快男低音转过身来,我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面镜子。
镜子反射着车厢顶灯,晃花了我的眼,我忙偏头避过。只听男低音奇怪的‘咿’了一下,我立刻看着他,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可能是刚才一瞥之下他已经对我有了印象,此时再见必然觉得奇怪。于是我朝他扬了扬手,算做招呼。
男低音动作真是矫健,在座椅背上蹦着跳着就来到我身边,狐疑打量我。我就便瞄了瞄他的镜子,古色古香的,是个好东西!
“你……”他看着我,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停了,大概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索性接了下去,“我跟着你来的,还有它。”那个‘它’字咬得特别重,他自然能明白。
男低音果然明白了,有些吃惊,问,“你看得到它?”
“不瞒你说,我们是同行。”我点头,然后马上接了句,“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我就想问一下,你有座儿么?反正空也空着,让我坐一会呗?”
他爽快点头报上座号,就在我刚才站的那个车厢的隔壁。道谢后我转身想走,脚后跟着地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重新面朝对方,“你,呃,”我斟酌着词汇,“要我搭把手么?”
“它躲起来了,可能附在人身上了!”男低音胸有成竹的摇头,“不过没事,我搞的定!”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秃头毛笔,笔头半干,沾着朱砂,先朝毛笔头上啐了一口,然后伸进嘴里舔了舔,跟着在镜子上画起来。
我对镜子的那一点点觊觎之心立刻烟消云散。
临走前我指指车厢那头,道,“那个穿白汗衫绿短裤的男人,就那个,头朝天张嘴睡觉的那个,你注意一下他吧。”
男低音一愣,顺着我的指点转头看过去,然后再回头看着我,依旧满脸狐疑。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怕他不高兴,道了个‘回见’便朝来时路挤去。我要去坐一坐,打个盹儿,打个深点的盹儿,深到他回来我都不会醒来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之三
依着号找到男低音的座位,是一个双人座,正对着车行方向。靠窗趴着一个姑娘,睡的正迷糊,靠走道的就是那男低音的座位,但是已经被一个男人占了。这种情况在夜车里是司空常见的,经常有人起来活动手脚,于是那些站票旅客们就有机会坐一坐,这也是互相体谅。
现在我也是一个需要被体谅的旅客,所以我毫不客气的伸出指头戳了戳那个雀占鸠巢的家伙。那人以为座位原主回来了,先动屁股再抬头,但一看见是我就立刻就不动了,没好声气的问,“做什么?”
“这,”我拍拍椅背大言不惭,“是我哥哥的位子。”
那人眉挑老高,半信半疑一副模样,尚未发话继续求证,他边上那个打瞌睡的姑娘醒了,犀利瞪我一眼。我正奇怪,只听那姑娘问,“你谁啊?这是我哥哥的位子!”
“唵?”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但立刻就恍然大悟了,这姑娘真是那个男低音的妹妹!哎呀呀,我这是假李鬼遇见真李逵了呀……
一哟,介个,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好吧,我的不好意思只维持了三秒钟,第四秒的时候我立刻满脸堆欢,热情的朝那姑娘伸出双手,“哟,这就是我干哥的亲妹子吧!听干哥说起你好多次了!”姑娘有些发懵,我索性抓起她的手摇了摇,续道,“你看,就这么巧,刚在车那头碰见了我干哥,才知道我们竟然乘了同一趟车!你们这是去北京么?”
姑娘眼珠子转了转,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问,“我哥什么时候认了一个干妹子?我怎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挺想接一句你哥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我不能自打耳光呀,于是我先感慨了声,“嗨,别提了,挺曲折的……”跟着赶在姑娘追问之前继续,“我见到你哥的时候,他拿着那面镜子…他正在照镜子…哟,这可不方便说吧,你懂的呀应该!”口中不闲,手里还比划着。
那姑娘轻轻说了个,“我知道……”那神色,那语气,至少信了七八分。
于是我微笑,对着那在一旁插不上嘴的男人道,“先生,您是不是该把座位让出来了?”
如愿以偿的坐进了柔软的座位,我惬意的伸长了腿,然后好长一声叹。偏头见姑娘还在打量我,我回视过去,真诚解释道,“没买到座位票,在地上坐了小半宿了,幸好遇见了你哥哥。”
“我哥干嘛去了?”姑娘顺势问,“这么久了都不回来?”
“看见一个朋友,”我答道,“他追过去了,追到了最后那节车厢,朋友不见了,他在找。”
姑娘露出担忧的神色,我便安慰道,“你哥看上去很有把握,而且那面镜子是个宝贝,别担心了。”
“你不知道,”姑娘焦虑道,“平时都是我跟我哥一起的,我们家的,呃,规矩就是这样,要两个人一起配合!”说着她站了起来向我确定,“是最后一节车厢么?我得去看看我哥,他需要照应。”
这我倒没想到,侧身抬脚便想让她过去。
忽然嘈杂声响起,两个乘警模样的人分开人群挤了过来,边挤边对被惊醒的人群道,“大家都呆在原地别动!别动!”语气很是严肃凌厉,其中一个一手一推,正好将那姑娘又给推了回来。我跟姑娘相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三个字:出事了……
乘警朝着车尾方向走了,车厢里登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议论发生了什么。有猜测抓到了小偷的,有说有旅客犯心脏病的,还有人幸灾乐祸的认为是有人争座位打起来的……夜深人静实乃梁上君子出没良机,所以第一个猜测得到的响应最多。
我身边的男低音的妹妹坐不住了,很坐不住,她一等乘警离开我们的座位便立刻站了起来,挤过我身边来到走道,目光紧紧追随那两个乘警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跟着她回过头来问我,“你说,是不是我哥遇见麻烦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你说在这么挤的车厢这么多人的地方捉什么鬼呢,这不是在制造恐慌么?但我只是摇了摇头,回答,“也许吧,不过很难说,没准不是……”
真是一堆废话。
“哎呀,不成!”姑娘焦急起来,“我得过去看看!”
“别去!”我一把拉住姑娘的衣襟,“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要真是你哥,乘警会来找你的!”
真叫我说中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一个乘警寻着座位号摸了过来。他停在座位边,很凶的瞪着我们,问,“你们,谁是何琦?”
原来是一对姓何的兄妹……
何琦跟着乘警走了,我也好想跟着去,但是被乘警凶恶的眼神给瞪回来了。好在没过多久何琦就回了转,她明显露出轻松的神色,不待我追问就对我道出原委。
原来是她哥先用镜子找到了被那只鬼附了身的人,然后就开始施法,施法的时候被其他人看见了,立刻引起非议,大家一致认为他是神经病,正在发疯,所以联合起来驱赶他。那只鬼趁机准备逃,何琦她哥一着急,就冲人尿了一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