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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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间-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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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小美答,“元朝的元!”
  初时河水很丰沛,据小美介绍,所以元家人起先的意图是想在河边定居。他们顺着河走啊走,一直来到这里,发现山峰样貌奇特不说,此处地理还风水奇佳,‘一水中出破两屻,群峰合围聚乾坤’,此乃龙出穴,神龙隐于此,出之则呼风唤雨。如能占有此地,居之则宁,守之则富,福泽后代,实是不可多得的一个风水宝地。
  于是元家族长立刻决定在此安营扎寨,一安一扎便是好几百年的寨繁衍生息。
  大家在小美的叙述中开始踏步入河床,踩在那些大小鹅卵石上,不时有人滑了脚,惊呼此起彼伏。
  凤卿落在后头,我转头看见他停在河床正中央处,一手遮在眉前两下仰望,一望便望了好久。走过去问他在看什么,他眯着眼回,“山上刻着东西。”
  我也学他模样,将眼眯成一线,只觉山石反射阳光,白得耀目,眼都张不开。凤卿让开位置,将我拉到他之前站立的地方,扶着我的脑袋调整视角,几下尝试后,躲过阳光射线,于是我也看见了那刻在山上的是两条细细的曲线而已。弯弯扭扭,下部相交成尖合状。
  我摊开手掌,以指为笔按照纹路方向描摹了一下,却看不出什么蹊跷来,“会不会是自然裂缝?”我如是猜测。凤卿摇了摇头,道,“左右都有,形状八成相似,不是自然形成的。”
  “会是什么?”我将希望寄托在凤卿身上,他不知活了多少年,见过的东西总归比我的多一点点。
  可惜凤卿继续摇头,“这种躲在深山里的东西,我还真没见过多少。不过我猜是某种图腾,可能做守寨镇宅之用吧。”
  他这样一提示我立刻有了想法,边说边用手指临空画着,道,“要是这两条竖向曲线中再画一些横向的线,就和陈枫给我们看的照片里吊脚楼的柱子很像了。”
  凤卿点头表示赞同,从笔势来看,两者确实非常接近。可惜只能看见图案的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则由于山实在太高,任凭如何极目也无法看清。
  “喂~小凤~小魏~快点~”远处传来周陌然的呼唤,“我们马上就要进寨子啦~”
  “走吧。”我一拽凤卿的衣袖,“先进寨再说。”
  自顾自走了两步,凤卿却没跟上,我觉得奇怪,停步回头看他。只见凤卿面色很是端凝,认真的问了我一个问题,“亲爱的,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么?”
  我瞧瞧四周,再瞧瞧天和地,瞧了凤卿后低头打量自己,然后回道,“总不会是女人吧?”现在这里除了他就是我,他既然敢这样问,说明答案非此即彼。我自然不会认为凤卿这厮想争‘天下第一可怕’的名头,‘天下第一可爱’还差不多。
  凤卿扑哧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之十二

  沿着河床而行,人工建筑初露痕迹。两壁用石块围砌,凿得相当平整,接缝几乎细不可见,且由缓渐直,快至河底时竖做垂直挡墙。墙上约三米高处镶嵌有兽头一排,间隔亦是三米左右,被侵蚀得相当厉害,面目模糊不可辩认。
  一走到底,出现石制台阶一段,居中而设。长约五六米,梯段下低上高,却没有蒙上多少岁月尘埃。
  两侧还各有涵道一个,年久失修,叫它们‘遗迹’可能更为贴切。
  台阶两头另有栏杆,高至大腿——以霞的身高为参照——每一米距离左右设方形立柱一个,柱头伏卧兽雕一具,保存得相当完好,须眉宛然,栩栩如生。
  爬到半道上,霞将手摸在其中一具的头上,问我是什么。
  “貔貅,”我道,“镇水用的。”貔貅嘴大容四方,古人喜欢用它装饰桥啊坝啊这些工事,防防水灾,估计那墙上镶嵌的兽头也是貔貅之首。
  回身望向我们的来时路,但见整个河床深约四米,宽则有七八米之多,不由遥想当年河流没干时,此地水景想必甚是蔚为奇观。
  再蹬几步,来到台阶之顶。众人或聚或散,都在啧啧赏景。
  此时我们身处之地像桥也像坝——为了方便,以桥称之吧——大概两米宽,此侧是那道河床,彼侧则是一片长椭圆的低地,斜做45度的陡坡绕了一圈,四条阶梯镶嵌在东南西北四方,直通当中一个月形水塘。
  塘中有水,满到塘沿,平静如镜,倒影蓝天白云,看上去真像一巨幅美妙风景画。
  水塘的正北面,是一个恢弘的大宅。
  大宅坐落在一块开山而凿的高地,目测应当是这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北侧阶梯自水塘一路往上,越过我们站立的平面,在半腰处扩展成休息平台,平台两侧各有T型望柱一根,下宽上窄,似守门大将。
  以大宅为中心,木制原色的吊脚楼星点分布两侧,一目扫过,大概有二十几座小楼,都和陈枫给我看的照片中那座非常形似,只不知岳玲住的是哪一座。
  想着,我走到陈枫身边。
  他弯腰理行李,然后掏出水壶仰脖灌着,大概渴得厉害,咕嘟咕嘟的一连喝了好几口。于是我等了一下,一等,等来周陌然的吆喝,“看,那边!”她伸手一指,我们一起转头看去。
  周陌然看见的是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桥头。看装束来者是一个女人,而且年龄不小,背已经佝偻,像一个还算精神的问号。
  小美喜道,“可能是我闺蜜帮我联系的负责接待我们的人,你们等等我去看看。”说着小步跑着迎了上去。
  霞大长腿一迈,停在我身边,她也在喝水,小口的抿着,旋紧矿泉水瓶盖的时候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不待我回应,她一摇螓首,“太静了……”
  “安静不正是山里特有的么?”她身边有人接话,我偏头看去,竟然是朱珠。朱珠继续出言不逊,“喜欢热闹,就应该待在城市呀!”
  朱珠身边站着浩宇,或许是为了消除因朱珠一句话而引起的些许尴尬,浩宇跟着道了句,“是有点儿太安静了,现在才下午呢,怎么见不到一个人影?”
  “那个不是人?”朱珠朝桥头正和小美交涉的女人点了一点头,语气很是傲娇,“再说,我不觉得安静啊,有风声,有鸟叫,真的很安静么?”
  “好好,”浩宇让步了,微笑温柔道,“你喜欢就好!”
  这两人,嗨,不是在给霞填堵么……我暗自摇头……
  其实我也觉得这里有些太静了,静得好似是一个空寨。更奇怪的是空气充斥着一股味道,淡淡的,加上山风呼来呼往,所以我一时难以嗅出那味道到底是什么。
  两个女人关于一个男人的战争还在进行着。
  霞笑对朱珠道,“你男朋友好体贴啊朱小姐。”
  朱珠于是也回了一笑,“命中注定的爱人,手指上绑着月老的红线呢,岳小姐和陈先生难道不是?”
  霞继续嫣然,“我不信那些,我只信真心。”说着,深深看了浩宇一眼。
  那一眼真是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浩宇立时局促起来,掩饰性的捂嘴清咳几声。朱珠脸上的笑明明已经挂不住了,但她还是极力的抿着嘴,人为的在嘴角挤出两个小酒窝。
  我觉得这一回合霞小胜一场,但这两个女人的笑都让我有些不寒而栗。我将霞拖着走了两步,离那对爱侣稍远一些,低声问,“朱珠是不是认出你了?”
  “可能吧,你没来的时候攻击性更强,刚才那几句话已经算是很温柔了。”霞银牙暗咬的冷哧,“她不明说,就跟我这起着劲儿的演戏呢,各种暗示各种嘲讽,那我就陪她玩一玩。”
  “没劲啊你,没劲透了!”我摇头,“早上你还说你讨厌这样的自己,现在又开始犯贱了!”
  霞默然一阵,然后问我,“浩宇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失的忆?你有想法了么?”我没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没多少机会和浩宇独处,更没机会来问缘由。霞于是叹道,“弄清楚了这个我就走,头都不会回一下!”
  “真的?”我半信半疑。
  正在此时,小美朝我们招手,“来吧,伙伴们,”她欢乐的呼唤着,“来认识一下我们的新朋友!”
  这句呼唤像是一个契机,陆续有人从吊脚楼里走了出来,站在廊檐下,朝我们张望。
  ~
  前来和小美接头的果然是个老妪,干缩如核桃一枚,满脸的横向皱纹,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我才准确定位出眼睛部位。小美让我们唤她‘阿姆’,道这是这里对年长女性的称呼,“遇见年轻女子,无论长幼一律叫姐姐,”小美继续道,“年老男子,就叫阿公。”
  “那年轻男子呢?”我问,“叫哥哥?”
  小美回说,“遇见年轻男子机会挺少的,要是真遇见了,大家不要和他们说话,绕开走就是。”
  “为什么?”霞跟着问。这个规矩还真是挺奇怪。
  “年轻男子都是别人家的老公,”朱珠立刻接话,“身为女人自然要避点儿嫌!”
  好嘛,这又是要掐上了不是。霞没有针锋相对,只是冷笑了一声。
  跟着小美向我们介绍接下来的住宿安排,因这里没有正规的旅馆,所以我们只能借住在寨人家里,为了避免给屋主带来太大麻烦,我们还得分开来住,一对情侣住一户人家。
  这个安排本能的激起了我的反感,我觉得这样不妥,不安全。但是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似乎都对这一安排毫无异义。凤卿开心的一指远处那个大宅,“我喜欢那个房子,我和我亲爱的要住那里!”
  小美一乐,道,“那是元家祠堂,里头供着过世的元家人,你确定你想住那?”
  凤卿‘咿哦’一声怪叫,收回了手。大家齐齐笑起来,连那个阿姆也无声的咧开嘴,露出里面一排整齐的牙。
  “无论住哪家呢,”小美继续着,“大家都放心,屋主不收住宿费,一日三餐都跟着她们一起吃。要是不吃饭,提前跟屋主说一声就是。”
  大家边听边点头,还有啧啧赞叹声,说什么真实质朴的山民啊,只为帮助别人不求回报啊,传统美德啊等等等。我表示不以为然,不劳而获者理应遭受鄙视,这也是自古流传下来真理不是?
  “至于我们具体住哪呢,我也不知道,”小美手一摊,神神秘秘的笑着,“这有个规矩,啊,也可以说是风俗吧,叫做‘撞缘’。”
  所谓‘撞缘’,说白了,是一种双向选择。
  那些愿意接待我们的屋主已经站在了门外——就是躲在廊檐下朝我们张望的人——我们要做的就是走过去,和她们聊天,遇上彼此都合眼缘的,这就算定下了。
  要是屋主对来投宿的人满意,会往门前泼一瓢水,寓意扫地迎客。
  “来,现在就让阿姆带着我们在情寨走一圈,一来熟悉地形,二来来撞个缘吧!”小美最后双手一拍,再是一伸,满面堆欢的似邀请又似欢迎。
  此时终于轮到阿姆发言,她说了一个简单的单音节词,“揍,揍!”
  于是我们两个一排的,跟在阿姆后头,先下了桥,来到一看就是情寨主路的土坯路上。该土坯路比我们起先站立的桥面又低了个40厘米,路面很平整,夯的时候掺杂了碎石,所以实而不滑。
  防滑很重要,因为这路是在不够宽敞,顶多容两人并行,而且一侧就是那个有水塘的椭圆低地。目测水塘那块儿比路面又低了个五六米,虽然边缘是坡,但要是不小心一路滚下去也不好玩。有恐高症的,估计在这里走不了几步就会觉得腿发软。
  土坯路的另一侧依旧是山坡形式,但没有水塘边坡那么平整了,几乎就是山的原貌,有野草、山石等。吊脚楼依山而建,座座都比路面高了不少,靠几步台阶和路相连。所以我们走在路上绕塘而行时,那些情寨人就站在高处看着我们,有轻柔挥手的,有扶柱而望的,还有的躲在廊檐里只露出半张脸,态度各异,但都默默无语。
  “她们为什么不说话?”我听见周陌然这样问小美。却让阿姆听了个清楚,她回头说,“害羞!”这两个字比刚才那个‘走’字发音清晰多了,不过音调依旧很怪。
  此两字一出,我放下心来,看来这个情寨虽然与世隔绝,但毕竟都是汉人说的也是汉话,以后和他们交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走在我前头的霞也回过头来,小声道,“你看,都是女的……”她说的是那些站出来欢迎我们的情寨人,跟着又加了句,“还都挺年轻……”
  我低声回霞,“咱们得找两个近一点的楼,互相照应一下。”
  霞点头。陈枫突然激动起来,指着他右前方道,“那儿,我要去那儿!”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见一栋单独立在半山腰的小楼。最近的吊脚楼离它都有十几米,让这楼平添一股孤清苍凉。这里无疑是岳玲住的楼了,而且很可能也是照片上那座,但是为什么它要离别的吊脚楼那么远呢?我疑惑着,将小楼与它周遭一并打量了一下,于是发现了原因。
  是因为地势,那块坡特别的陡,只能盖一座吊脚楼而已。
  我理解陈枫的急切,但是那楼外头没站人,也就是说那楼今天不接客。而且我也不能让他和霞住那,他们要是住那儿了,我和凤卿住哪儿都不行,出点事都没法照应。我劝陈枫稍安勿躁,先找两栋并一块儿的楼住下再说,等下我会陪他一起去那可疑之楼查看。
  对我的建议陈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眼睛发直的盯着那楼,满面焦虑。当我们来到那栋楼附近时,陈枫突然脱了队,蹬蹬几步跨上台阶直奔那楼而去。
  大家不明就里,一起把目光投在霞身上。周陌然问,“小陈怎么了?”
  霞气定神闲的抱手回,“尿急。”
  “哟,他这么一小会儿都忍不了了么?”李群有些不满的道。
  忽然陈枫从山道中露出头来,向我们挥手,“岳玲!”他大声喊着,“我们今晚住这里吧!”
  “不行!”不等霞出声,我就大声把反对喊了回去,“人家楼前没站人,人家不想接待你们!”
  话音未落,另外一个头从陈枫的背后露了出来,头顶挽着发髻,髻边插一朵粉色的山花,正是情寨女子的特有发型。她笑着,邀约着霞,“来吧,这里,住这里!”说着,整个人从陈枫身后走了出来,右手一伸,明晃晃的细银手镯子叮啷啷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跟着一瓢水被浇在地上。
  “去,去!”不知何时阿姆来到霞身边,指着、催着,还伸手轻轻推了推霞,“水落地,姻缘成!”
  “这里欢迎我们的!”陈枫解释起来,应该是向我解释的,“这姑娘就是太矮了,我们在下面看不见她而已。”
  众人看着霞,霞看着我。我飞快的想,晚点我再过来把霞换出来也不是不行,眼下实在是无法推脱了。想罢对霞点一点头,“那你就去吧,晚点来找你。”
  李群带头,大家鼓起掌来,好一幅热烈欢送。“送入洞房~”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声,惹得大家一起笑起来。
  笑声有效驱散了这奇怪的定居方式带来的疑惑,剩下的人等都变得活泼起来,情侣们成双成对的凑在一起,指指这瞧瞧那,窃窃私语,选择着自己想住的地方。
  看着霞一步三回头的离去,我立刻锁定了我想住的地方,就是离陈枫和霞住的那栋楼最近的一座。抬头向凤卿一眼示意,他立刻会意,指着那座楼道,“亲爱的,这里不错哟!”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我蹬上那栋楼底下的楼梯。
  这座楼前也站着个姑娘,瘦瘦的。她手中捧着一个水瓢,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我面带笑容冲那姑娘挥手致意,然后大声问她我们今晚住她家成不成,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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