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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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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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哈哈一笑出院门而去。
  看看日头辨明了方向,我朝西而行。小小村落了了几步,来到一个三开间茅草屋门外。我上前打门,门内有人问话,“谁啊?”
  我答,“顾婆婆在么?我住赵大爷隔壁的。”我很少露面,村人不大认识我,对我的认知仅限于,哦,那个住在赵大爷隔壁的大闺女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颤巍巍的站在门内,昏花老眼望我一下,瘪嘴咧出一个善意的笑,“哦,大闺女,是你啊,进来吧。我侄女在床上躺着呐。嗨,昨天不知咋弄的,燎了一手泡,精神也差。”
  一股子霉味从昏黑的屋内窜出,我收回正准备往屋内跨的脚,“您就是顾婆婆她小姨吧?哟,我找的就是您。”
  顾婆婆六十有八,她小姨比她年长二十,八十八高龄的老太太,是本村最长寿之人。
  此时这长寿老太太面露疑惑之色,“找我?啥事情啊?”
  “想跟您打听点事情。”我恭敬地答,面对老人我一贯讲礼貌。
  “哦,打听啥啊?”这老太太年纪不小听力居然还不错,面对我的询问露出跃跃欲试之色,想必是个话篓子。
  “您在这村子里住了一辈子了,有没有听过有什么关于牡丹的故事?”我开门见山。
  “啥?牡丹?”老太太面露迷茫之态。
  我点头,“是,牡丹!牡丹花那个牡丹!”
  老太太皱眉思索,继而抬眼望向我,“好像没有嘛……咱这村子哪种得了牡丹,那可是国花,种在御花园里头的,给皇帝娘娘看的……”
  我一头汗水顺额滑下。
  寒暄几句,沟通无望,遂死心告辞。
  老太太转身准备关门,嘴里还在嘟囔,“要看花,也得分时候,春天呐,看桃花,夏天呐,看荷花,秋天是菊花,冬天梅花香着呐……”
  我眼尖,瞥见她肩头沾着几根白发,于是轻手快速拈起,笼进袖中。
  ~
  回到木屋外,便见一辆越野车停在外面,旁边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我心下了然,魏总裁派的人到了。不知道霞是不是还在和浩宇依依惜别,我得进去催一下。
  刚走到车边,车窗缓缓落下,梁秘书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俊脸露了半张出来。
  我热情的打招呼;”哟,梁秘书,您亲自来接啊……”
  梁庸天微微一笑,“木子,我们小姐在这给你添不少麻烦吧。本来总裁想亲自来的,怎奈董事局临时有个会,实在抽不开身。”边说,他边拧开车门下了车,笔挺的站在我面前。一身西装剪裁合体,古龙水淡且雅,在这闷热的夏季丝毫不惹人心烦。
  我暗自欣赏赞叹,这才是精英嘛。不知霞什么眼光,浩宇虽然是帅哥,但气质上输这梁秘书不是一星半点。
  精英秘书梁偏头打量了一下我的木屋,继续挂着笑说,“这里住着还习惯么?”
  “很好!”我点点头,“对了,忘记感谢你当时的照应了。”
  梁庸天轻笑一声,“为大师服务是我的荣幸,大师满意就好!”
  靠!帅哥杀伤力就是大,面对这样的殷勤,饶是我脸皮厚似城墙,也忍不住羞涩的低下了头。
  “哎,霞怎么还不出来?”我找话题,“我去看看。”我准备落荒而逃。
  “不急……”梁庸天接道,“反正回去不过两个多小时,赶在午饭前就行了。”我眨巴眨巴眼睛,他继续解释,“魏总说很久没和小姐一起吃饭了,今天中午就安排了一下。”
  我哦了一声,脚下不停,闪进木屋。果见霞握着浩宇的手,两人正在絮叨话离别。
  一见我阴测测的进门,两人赶紧松手起身,迅速的结束了交流。我张口待催,霞先自开了口,“好啦,我知道啦,我走啦……”
  我万语千言化作鼻腔里一个轻轻的“哼”。
  霞开门而出,突然又转身奔向我。我正要问她做什么,她修长胳膊伸向我,猩红指甲油光闪闪,猛的一下把我抱住,发丝在我耳边缱绻,“木子,我知道你要去和那个鬼打架,你要小心!”说罢也不看我,转身低头去了。不一阵,门口脚步乱响一阵,接着便是汽车滴吧叫了两声,最后马达轰响,声音渐消。
  我不由郁闷,最难消受就是美人恩!
  大概被我愁眉苦脸模样所引,浩宇闷笑了几声。我朝他舞舞拳头,“笑什么,我不就比她矮了那么一点点么!”
  浩宇忍不住笑出声来,“矮一个头也是矮一点点么?”
  “霞也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我下逐客令。
  浩宇依言起身准备离去,要走不走的,站在门边又回头看我,依稀霞临去那惜别模样。看得我心惊肉跳,“哎,你可别学她来抱我哦,男女授受不亲的哦!”
  浩宇忙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下,我的假期快休完了,打算后天回北京。”
  “那。。一路小心吧……”我答。
  ~
  掩上房门,念了个封门诀。
  摸出符纸,就着早上画平安符未干的朱砂,弯弯曲曲的在符纸上描了几笔。接着从袖子中找到那几根从顾婆婆小姨肩膀上拈下来的发丝,折入符纸,点火烧掉,闭眼默念几句咒。
  再睁眼,我已经置身在一处颇为繁华的窄小街巷中。
  约莫是初秋的一个下午时分,阳光甚好,落在身上暖而不燥。小街地面铺着青石条,沟错交叉,坑洼不平;街两边都是小铺子,门脸儿五花八门的挑着。
  路上行人往来不绝,男子一色的长襟布褂,瓜帽马甲,女子一水的对襟花袄,褶裙小脚。
  我想瞧瞧现在是什么年份,于是便踱进一家米店,正巧看见老板模样的人正在记账,页头上记着时间,一笔小楷挺规矩的,上书:民国十五丁卯年,戊申月,戊寅日。
  民国十五年?我算算日子,应该是公元1927年。正巧看见日期边上还有个小括号,里头写着两个字:中元。
  中元节,那就是农历七月十五……这倒方便了我顺利知道现在的时日。
  接着出门抬头看了看店门门楣上方挂着的门牌,我心里恍然,原来此处是宏镇,就是距离我栖居的小村落最近的那个镇。想不到八十三年前的宏镇已经有如此规模,街虽然窄了点,但论热闹丝毫不比八十三年后的宏镇逊色多少。
  我又算了算,此时顾婆婆的小姨应该才五岁。顾不得看风情迥异的街景,我开始在街上游走,寻找起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来。
  一群儿童清脆的笑声传来,我循声追去,转过街角便看见七八个孩子在街上欢奔。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四五岁。
  我跟上几步,留了心。
  突然对面阁楼开了一扇窗,一个少妇扶着窗架,冲那群奔跑的孩子喊了句,“燕子,放河灯还早,你别跟着去。”一个穿着绿花短袄的小女孩闻声而停,转头看向那少妇,小脸上挂着副委屈表情。
  孩子们虽然腿短,跑得可不慢,一晃就把小女孩抛下了。小女孩不甘心,嘴撅得老高。
  那少妇出言宽慰,“回来吧,娘给你热馍馍吃。”
  小女孩无奈何慢吞吞转身回家,经过我身边,我心念一动:就是她了。于是跟在她身后,进入她家门。
  屋内光线很暗,我一时没有适应。
  只听木楼梯咯噔咯噔响了几下,之前那个少妇从楼上款款走下,闺名燕子的顾婆婆的小姨张口叫了声,“娘~”到底是小孩子,不一阵就忘记了不快,开始缠着要热馍馍了。
  少妇走到灶间,生了火,接着在锅中浇了两瓢水,隔水蒸起白面馒头来。
  我在一边找了把凳子坐下,双掌托腮,欣赏起眼前这幅母慈子孝的场景。没多久,燕子耐不住,开口求少妇讲故事。
  少妇边往火塘中添了根柴,回问,“想听什么故事?”
  “就讲刘员外家牡丹小姐的故事吧!”
  我耳朵支起老高,早猜到顾婆婆的小姨这肯定有线索,于是作法利用她的头发做引,回到这八十三年前,想不到这样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  

  ☆、之十二

  李家有一门法术,可以时光穿梭,回到过去的某一时段。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首先,必须得有某样媒介,例如某人的头发、指甲等;其次,回溯的那段时光的内容,必须是依存于该媒介体而存在,见媒介之所见,闻媒介之所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对于历史,无人有能力修改,你可以看,可以听,却无法参与其中,简而言之,穿梭回过去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别人看不见我,我看得见别人;别人听不见我,我听得见别人。如此而已。
  假如没有媒介物,则此法无法施展。
  不过祖奶奶另有本领,可以不需媒介而带我前往李氏任何一任天师的朝代,从旁观摩。她说,这是她的教学方式之一。
  因此,我蹲坐在顾婆婆小姨家的小板凳上,看着现在还是五岁稚童的顾婆婆的小姨听她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刘员外,乃三十年前宏镇大户,家中良田万顷,妻妾无数,只可惜,年届四十才得一女,闺名牡丹。
  见命中注定无子,刘员外满腔希望和爱意都倾注在爱女身上,穿衣打扮吃穿用度精致考究。刘小姐果然不负众望,不但越长越水灵,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一双三寸金莲,鞋尖微露裙边,娇怯怯,嫩生生,娴静时如月下羞花,行走时如弱柳扶风。
  真乃一朵名副其实的牡丹是也。
  听到这里我想起了最后一次与庙里那个红影对峙的场景,她悬浮在半空,一双脚半露裙外,鞋上是银线绣制的牡丹,确实美丽。
  牡丹小姐及荆时,刘员外开始操心爱女的终生大事。当然,以刘家财力及刘小姐魅力,求亲者早已踏平刘家大门门槛。虽然良莠不齐,但着实有几户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但是刘员外一概拒之。
  “为什么呢?”燕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发问,也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
  燕子妈解释,“因为呀,刘员外舍不得宝贝爱女远嫁他乡,所以想招一个上门女婿。”接着在燕子头上爱怜的摸了两下,“这故事都听过多少遍了,每次都这样问。”
  燕子嘻嘻一笑,撒娇,“娘,继续讲嘛……”
  回想着刚才那个住在发霉的屋子里嘴里神叨叨说着冬天开梅花的糊涂老太,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在娘亲膝前承欢的小姑娘,我心里颇为感慨。
  火噼里啪啦得烧得很旺,锅里的水也汩汩的开了。燕子妈掀开锅盖看了看,清新的馒头香溢出,燕子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
  燕子妈继续讲故事:
  刘员外开始寻找愿意当上门女婿的人。这个人可不好找。刘员外看得上的,人不愿意来当上门女婿;愿意上门来的呢,刘员外又看不上。这样一拖就是三年多。眼瞅着牡丹小姐年纪越来越大,上门的越来越少,外面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刘员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之下,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有个游方道士在门前称能助老爷一解烦恼。刘员外喜出望外,忙请道士入堂。
  道士算了牡丹小姐的八字,很有把握的说,小姐的缘分就要到了。
  刘员外一听之下如何不喜,忙请道士详细道来。
  道士只是莫测高深的说,端午那日,请员外携小姐前往澧城,届时缘分自然寻来。
  刘员外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有点头道好。
  道士还说,“牡丹小姐命贵,能配得上她的人极少,若是错过了这次缘分,下次就不知是何时了。”
  刘员外继续道好。
  说完这番话,道士便告辞出门,刘员外本想出资酬谢,那道士却不要,拱拱手施了一个礼就飘然而去。这番行为,活脱脱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让刘老爷对道士的话又信了几分。
  “那刘员外带着牡丹小姐去澧城了么?”燕子适时插话。
  “去了……”燕子妈回,“那道士说得还真准,牡丹小姐还真就在那遇见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为保险起见,刘员外提前好几日带着牡丹小姐到了澧城,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内。牡丹小姐如在家中一样,闭门不出,每日只是倚栏看风景。
  突然一日客栈内闹腾起来,就在牡丹小姐住的上房隔壁,一会是店小二不耐烦的粗鄙吆喝,一会是一年青男子斯文回应。牡丹小姐便使了贴身丫鬟二翠出门查探。
  不多久二翠回来了,直说,真稀奇,真稀奇!
  牡丹小姐好奇心被吊起,催促二翠赶紧回禀。
  二翠说,隔壁本来住了个公子爷,看一身装扮也是有身份的,但不知何故付不起房钱;店小二跟他催要,他只说没有。现在已经被店小二带到楼下去了。
  牡丹小姐问,这有什么稀奇的了?
  二翠说,稀奇的在后面。到了楼下后,那公子爷责斥小二有眼无珠,说,他随便写一副字就能将这整个店面买下,何苦赖他几钱银子的房钱?后来连掌柜的也被惊动了,见这位公子爷器宇不凡,掌柜的就准备了纸笔,说想见识一下,还说,若真是写得好,房钱全免。岂料公子爷竟袖着手说,笔陋纸糙,不宜写字!
  边上围观众人均觉好笑,掌柜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便说,好你个酸臭书生,会写几个字就目中无人,有本事何必在我这吃白食住白屋?还说自己会写字,却是百般借口借机推脱!罢了罢了,我见你有几分斯文也不与你为难,之前欠的我也不与你计较!你收拾收拾将上房让出,若是实在无地可去,我可将柴房让与你暂时栖身。端午节一来,我生意大好,你别阻我财路。
  但那公子爷可不干,说自己只住得惯上房,不肯搬。这不,正僵持着,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牡丹小姐登时坐不住,于是携着二翠就迈出了房门。从楼栏上往下一望,便见一青衣公子袖手而立,唇红齿白,目蕴光华,端的一副风流架子。
  只听掌柜的呵斥,店小二在一旁仗势吆喝,旁人看笑话,年青公子脸上已经有些红白之色。
  牡丹小姐起了惜才之心,遂退回房内,唤了二翠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楼下众人正在僵持,店小二跃跃欲试准备待掌柜的一声令下就拿捏住眼前这碍眼碍事明明身无分文却仍然装腔作势的没落公子丢将出门外。突然一莺声燕语柔柔传来,这位公子~~
  众人一起转头看。
  只见一美貌髫龄丫鬟一身碧翠锦衣手捧一紫叶檀木托盘款款而来,盘中端放着一支辽尾狼毫一页泾县白宣一方青驼徐公砚。她不顾众人惊异神色,来到没落公子身边,放下托盘,莺莺而道,我家小姐仰慕公子才华,恳请公子赐墨宝一副。边说,边将手中事物示人。一锭二两多重的金子,轻巧落进掌柜的怀里。继而续道,出门在外物事简陋,公子高人雅量还请海涵。说罢动手研磨。
  公子也不推辞,待墨研开,拈笔挥毫而作,四个大字一气呵成:遗世独立。
  一番闹剧终于收场,二翠捧着墨宝回了房,见牡丹小姐见到这四个字便目露羞涩粉面含春。二翠只道是这公子的字真是写得好,让小姐芳心暗喜。
  刘员外返回客栈后得知此事,便与牡丹一同赏字。果然好一笔潇洒字,露一骨风流情。刘员外心中立时起意,登门拜访欲与那公子结交。
  原来公子姓程,名豪,本是京城人士,家族从仕,官至二品,怎奈战火连天,皇势渐微,家中生计难以维持,于是便只身离京,四方游走,一来开拓眼界,二来寻些机遇谋生。刘员外一听之下当即认定,此人必是高人所言之爱女命中注定之人,于是便将来意和盘托出。
  虽是不曾谋过面,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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