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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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门-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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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怕李家惩罚她,放逐她,甚至发卖她。

    她本来就没有依靠李家一辈子的打算。

    她原本就是要出去的。

    但是,这会儿,她开始担心起来。

    莲芯。莲芯出去以后就没有再回来。

    李家素来治家仁义,虽然奴婢和妾室,即便是打死了,也不过跟衙mén报备一声,不会给主人惹来任何麻烦,但是她相信,以李家素来的做派,为了李氏一族的名声,绝不会做出这样冷酷狠辣的事情。

    越是名mén望族,越怕被人诟病。

    但是这会儿她却开始对自己的猜测失去了信心,自从母亲死后,她便与莲芯相依为命。莲芯素来刚强,若是为着保护她而做出什么jī烈的举动,惹怒了李承之,惹来xìng命之忧,又当如何?

    李承之,可是一个狠心的人。

    正当她坐立难安之时,外头有人来了。

    “柳姑娘,请随奴婢们走一趟罢。”

    柳弱云心中现实一紧,接着便是一松。

    该来的,终于来了。

    柳弱云起身,随着他们出了清秋苑,一路往那抱厦而去。

    半路上,遇上了同样被人带来的来顺。两人竟是一般的脸sè,一般的境遇。

    柳弱云是已经心有准备,来顺却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得这样快,但他一见柳弱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到了抱厦廊下,两人却并没有一起进屋,柳弱云被带到一侧的房中静坐,来顺则被带去问话。

    来顺媳fù和莲芯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也早知事情无可挽回,先后跟李承之招了供。

    李承之不过三言两语,来顺已知大势已去,只得将一应事情都招认了,河工之事,乃是他与柳弱云合谋,事后三七分账。

    “你身为李府管事,我同大少nǎinǎi从不曾薄待于你,为何做出如此行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呢。来顺全无隐瞒,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进李府为奴之前,他原是孤儿,曾经受过柳弱云之母,当时的柳夫人的恩德,乃是活命之恩。他为人虽不尽良善,却最是知恩图报。原本柳弱云并不知此事,此前与来顺此人并无jiāo情,及至得知母亲于他有恩,这才同他拉上了关系。

    恩人之nv有所求,又有大笔银子做yòu饵,他一面为恩一面为利,自然就应承了。

    问完了来顺,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柳弱云进来以后,也深知眼前境况,毫无推诿,三下五除二便jiāo代了所有事情,包括所侵吞的银子数目和

    接下来的处置,是出乎意料地干脆利落。

    李承之nòng清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场就宣布了疯人院和来顺的罪名。

    柳氏因伪造账目,欺骗主母,方印子钱,贪墨河工,以窃盗sī藏,秉xìng贪恶,令遣送至家庙,洒扫苦修,礼佛悔过,待侵吞之银钱数目清点完毕之后,方许成行。

    来顺因背信欺主,合谋贪墨,尤其河工一事,致令大王庄和小李庄数人丧命,罪大恶极,命遣送至官,由官服裁定。

    此话一出,柳弱云虽面sè苍白,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来顺和来顺媳fù却如同晴天霹雳,脸sè灰败,委顿在地。

    其余人人都有痛快之sè,唯有真儿和chūn云二人,心中仍有疑虑。

    chūn云是觉着,这事儿因扰金秀yù许多日子,上上下下费了多少力气查清,如今不过三言两语就了解,让人心里空dàngdàng没个着落。

    真儿则想的是,柳弱云明明是被驱逐出府,为何反而面lù解脱之sè。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余波】………

    金秀yù拿着一个绣绷,拈了一根针,拉着条红sè丝线,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懒洋洋歪着头,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李承之忍不住róu了róu额角。

    自打方才说了处置柳弱云和来顺的事儿,自家小妻子便成了这副模样,也不见着生气,也不见着高兴,这不惜不怒,却又冷冷淡淡,叫人难以捉mō。

    chūn云和真儿两个丫头都在。

    真儿正剥着一颗橘子。金秀yù前几天开始爱吃酸了,吃饭时便总觉得嘴里没滋味,丫头们费了许多心思想新的菜sè,今儿一早老太太那边又送来这么一篮子新鲜的橘子,难得找着这么大个的,微甜泛酸,正和金秀yù的口味。

    chūn云正捧了一个绣蓝,替金秀yù理线,嘴里犹自气哼哼道:“要我说,大少爷还是慈悲过了。那柳姑娘,做了这样的坏事,又是叫人家举家还债了,又是贪墨河工了,大王庄和小李庄那几条人命,可都得算在她头上!大少爷如今只是罚她洒扫家庙,好没劲也。”

    金秀yù懒洋洋抬了眼皮道:“说的什么呢,不怕大少爷掌你的嘴!你哪里能够揣测主子的心思了,大少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fù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只管听着看着就是,多什么嘴!”

    真儿只觉喉咙里有口痰堵得慌,忍不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chūn云伺候了金秀yù这么长时间,也是有眼里进儿的,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会子她也心情不爽呢,便闭了嘴,只拿眼睛偷偷看自家男主人。

    李承之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睁开了又挑挑眉máo,叹道:“一个愣主子,摊上一个傻丫头。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一面摇头叹息,一面走出屋子去。

    外头天朗气清,竟是男的的好晴日。

    金秀yù高高撅了一下嘴,将针重重往绣绷上一扎,“哎哟”,不意便扎到了自个儿的手指。

    chūn云忙扔了绣蓝,扑过来抓住她的手,一瞧不过是扎了一下,并未出血,连个针眼子都瞧不见,这才放心。

    “少nǎinǎi真是,何必做这劳什子活计,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经。纵使大少爷真对那柳姑娘有些什么心思,如今人都要送到家庙里娶了,一年八月的,也见不着面儿,怕她什么!只要再过上七个月,生个孙少爷,还怕拴不住大少爷的心?”

    她话音未落,已经一凿票被真儿敲在脑袋上。

    “有你这么编排主子的?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真儿大大地白了她一眼,继而望着金秀yù道:“大少爷的心思,这傻丫头不知道,怎么连少nǎinǎi也怀疑起来。我瞧着,大少爷虽是未说,对柳姑娘这样侵吞家财,外欺乡邻,置人命关天的大事于不顾的行径,最是痛恶的。按说,柳姑娘这样的罪行,就是送官法办,也是理所应当,大少爷之所以只罚她洒扫家庙清修悔过,还不是为了少nǎinǎi和孙少爷积德!”

    金秀yù一愣,低头mō了mō自个儿的肚皮,才想起来,才想起来,可不是这么个理儿。各家各姓,若是家中有人怀孕的,莫不是祈福行善,为未出生的孩子积德。

    “再者说,难道洒扫家庙,就是件轻松好玩的事儿不成?”

    chūn云诧异道:“不过扫地罢了,还能有什么!”

    真儿摇头,神秘地笑道:“你到底在李家时日尚浅,竟不晓得,这洒扫家庙,也是家法之中一项顶顶重的惩罚了。”

    莫说chūn云诧异,就是金秀yù,也是十分疑huò的,她进mén之时,老太太可没跟她说过这些个家法条款。在她想来,也是同chūn云一般不过是在家庙扫地罢了,能严重到哪里去?

    真儿道:“不是明儿要送走柳姑娘么,到时候自然有人宣告,我现下就去老太太那边,一问就知。”

    真儿笑笑,也没说什么。

    两人扶起她,虽说是个大晴天,却仍比前些日子冷了许多,一层秋雨一层凉呢,何况前儿一连下了那么多天,这天气着实冷了不少。

    真儿从内室取来一个斗篷,披在金秀yù身上。

    chūn云又另外点了往常跟着外出的几个丫头,吩咐了huā儿带人看院子,一行人伺候着金秀yù往长寿园而去。

    她们倒是不想让金秀yù辛苦,只是她自个儿说,孕fù多走动有利于生产,之前大夫也说不可坐卧太久,要时常走动,因此也没有违逆她。好在从明志院到长寿园,也不算远。

    到了园子里头,老太太正跟着青yù、秀秀等人说话,见她来了,一如既往地摔手叫起来:“我的儿,你何苦巴巴地过来,这多长的路呢,可得担心着!”

    金秀yù在丫头们的伺候下坐,哭笑不得道:“nǎinǎi,你可别次次这般,这会儿还没显,哪里就那样呆笨了,走几步路不打紧的。”

    老太太不以为然道:“正是头几个月,才要特别小心,你这是头一胎,可不能有闪失。”

    金秀yù不愿同她争论这个,便问道:“阿平呢?”

    “喏,管先生是回不来了,也不知往哪儿躲出去了,见不着人影,他这功课呀,自然就停了;如今阿喜又不在,他天天对着我这个老婆子,能有多大耐心!这不,一大早,叫人套了车,带了马,出城跑马去了。他跟阿喜两个,盼这个,盼了几个月呢,可惜总不能成行,这回他等不及了,自个儿就去了。”

    金秀yù想起上回去碧螺山礼佛,若不是碰到李勋那个登徒子,扫了兴,她也能跟阿平阿喜一块儿跑马呢。这会子却是不成了,有了身子,起码得等生产完,做完月子,才有机会。

    “我方才来,瞧nǎinǎi这边说的热闹,是什么样的事儿,也叫我听听。”

    老太太点了点青yù道:“她是口齿伶俐的,叫她说给咱们听。”

    青yù笑道:“如今咱们淮安,除了洪水退去,还能有什么喜事儿盖过他?”

    洪水退了?!这可真是老百姓的大喜事儿呢。

    青yù说到,淮安城里是没进半点子水,因此家家户户都是照常过日子,城外却是另一番天地了。洪水肆虐过后,房子没了,田地没了,还有落魄的,连佳人也没了。

    处处狼狈,处处萧条,满目疮痍啊。

    淮安城里头,一个知府一个知县,都因为这次的洪灾出在河工上的贪墨。长宁王如今不是在淮安么,一句话,将两个都摘了官帽子,从地下先挑了人上来盯着职务,修书一封上京,派人下来押解这两个狗官进京定罪。

    金秀yù想起淮安知府,正式她曾经去送过蜡烛的侯知府。想到那位敌我不明的侯芳小姐,与她虽只见过两面,却有着添妆之谊,她这样以为千金小姐,若是因父亲之罪成为阶下囚,不知该是如何的凄惨境况。

    人生无常,不由叫人感叹。

    知府知县既然罢了职,这淮安城的长官就只剩下长宁王,还有北市军营那边的几位军官。打今儿开始,都在城外头忙着救灾呢。

    洪水过后,最怕的是什么?是瘟疫。

    尤其是泡在水中的尸体,最易引发疫病。

    万幸的是,如今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低温总是能够使发病率少一些。

    好在当日洪峰一下来,淮安城便四mén紧闭,城外的逃难民众,没有一个来得及进城,自然也就更不可能将病带进来。

    长宁王就带着众下官衙役,还有军营的兵丁,在城外,搜罗死难者,焚毁尸体,又命设粥棚,接济被毁了家园的难民,以及其他更多的善后事宜。

    求赈灾银子的折子,是随着两个狗官的罪证一起送上京的,既然有长宁王坐镇,想必很快就能有批示下来。

    李家身为淮安首富,名mén望族,自然也为赈灾大大出力,一口气就在城外设了十八个粥棚,按长宁王所说,粥chā筷子,都能不倒。

    李家上下,老的老,小的小,金秀yù这位nv主人也因怀孕不能cào劳,只剩下李承之一个能主事的人,自然是又得天天往外头跑了。

    这说着说着,便又说道柳弱云和来顺的事儿头上。

    老太太对这两个恶奴自然称不上怜悯,听了chūn云的抱怨,也跟真儿一般笑话起来。她指着青yù道:“你来说说,你洒扫家庙究竟是怎么一个章程。”

    “洒扫家庙,乃是家法中一重罚。受罚之人,每日均需跪拜祖先。因柳姑娘是妾室,终身不得进入家庙,故而需净身素面,燃香三柱,于家庙mén外,秉持恭敬心,在列祖列宗前叩首三百六十九次。另,每日早中晚各洒扫一次,庙外各处廊院台阶,均需做到一尘不染。每洒扫一次,需秉持忏悔心,诵文珠菩萨心咒,消除罪障。日日清水素食,不可与人jiāo谈,不可与人接受,不可一日废业。”

    金秀yù和chūn云听了,方才明白,为何人人都说洒扫家庙乃是一项重罚。

    由此可见,李承之并非有意偏袒柳弱云,不将她送官法办,或者一是为金秀yù及其腹中胎儿祈福,二则也是洒扫家庙本身已罚得甚重。

    众人正说着,就见外头脚步沉重急促,mén帘高高一挑,李越之气呼呼从外头冲进来。

    老太太和金秀yù往他脸上一瞧,顿时唬了一跳。

    只见他白yù一般的面庞上,从右眼角往下至嘴角,爬着一条暗红sè的血痕,足有小指粗细,触目惊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打脸了】………

    老太太立时便慌了。

    “这,这是怎么了?快,快叫我瞧瞧!”

    老太太站起身子便朝李越之扑过去。

    李越之扭过脸,似是不愿让她瞧见脸上的伤口。然终究还是叫老太太将脸给掰了过去。

    “这是谁给nòng的?”

    李越之沉着脸,嘴chún抿得紧紧的。

    金秀yù在旁边,将他脸上的伤看的一清二楚,想着他年纪的男孩子怕是已经自尊心作祟了,不愿将什么事情都带回家里来说。

    他不愿说倒也不妨事,还有跟着他的下人在呢。

    金秀yù转身看着他贴身的银盘,问道:“二少爷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银盘怯怯地看了一眼李越之,后者一瞪眼。

    金秀yù侧目道:“chūn云,你扶二少爷过去敷yào。”

    “哎!”chūn云笑嘻嘻过来,握住李越之的手臂,将他拽到一边坐下。

    老太太一叠声地叫人拿yào,青yù指派着小丫头们,打水的打水,取yào的取yào。

    他们那边一团忙luàn,金秀yù到另一边椅上坐了,银盘尚未回话,自然也得跟着。

    “说罢,怎么回事儿?若说是普通人家倒也罢了,咱们李家的二少爷,淮安城里那个不认得,还有谁敢往他脸上chōu这么一鞭子?”

    银盘吃惊道:“少nǎinǎi怎知是鞭子chōu的?”

    真儿一撇嘴,戳了她一指头道:“傻丫头,那伤口如此明显,又是那样的形状,明眼人还看不出是鞭子chōu的?”

    银盘抿了抿嘴,深以为然。

    “少nǎinǎi慧眼如炬,二少爷脸上确实是鞭伤,伤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本家亲切,李勋少爷。”

    金秀yù大吃一惊,忍不住望了望chūn云,后者也正lù出诧异的神情。

    “仔细说。”

    盘压住自个儿的不忿,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李越之是一大早出mén的,带的人不多,林妈妈便没有跟着,贴身的只有一个银盘,还有四五个家丁,带了两匹马。原本想着出城跑上几圈,因着城外正收尸防疫,城mén依旧紧闭,不许人随意出入,故而李家一行人在城mén口打了个转,并未出去。

    这东南西北四市,东、南、西三市都是居民所在,街道狭窄,并无开阔之处,只有北市,因着是军营所在,既有校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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