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收贾仁禄为徒是迫于形势,自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就没教他什么真本事。好在贾仁禄鬼点子一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也不必诸葛亮帮什么忙。其实在诸葛亮心中真正的徒弟是马谡,贾仁禄这个徒弟有名无实,挂着羊头尽卖狗肉,到处败坏他的名声,他早就头痛之极矣。他自以为对马谡十分了解,颇不以刘备之言为然,道:“幼常之才究竟如何,暂且不论。中官干政一事,滋事体大,皇上以臣谈论此事时,未尝不叹息痛恨桓灵,如今为又听信宦竖之言,此臣所不解。”
刘备道:“我差谁接替马谡审理此案,他有没有告诉你?”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幼常没有说,只是说皇上听信中官之言将其斥夺,臣恐皇上重蹈覆辙这才来进谏。”
诸葛亮素来谨慎,原也不会因马谡的一面之词,便跑来向刘备说项。只因马谡前往诸葛亮府邸时,经过一家酒馆,顺道灌了几斤马尿,见到诸葛亮时便摆出一逼忧国忧民的架式来,一再向诸葛亮提及皇上相信中官之言,偏听偏信,桓灵之祸不远矣。诸葛亮最怕刘备宠幸宦官,重蹈桓灵覆辙,再加上他素来相信马谡之言,自然信以为真。心想既然马谡这么说,必是他看出了一些苗头,既便他言过其实,自己提醒刘备注意一下,总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便有了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谏。其实他也知让马谡吃吃苦头不是一件坏事,是以今番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为马谡鸣不平,而是想提醒刘备不可轻信宦官。于是他对这件案子本身如何,也就没有太多过问,因此不甚了了,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刘备笑道:“朕令廷尉刘巴,雍州刺史张既,京兆尹董允联合审理此案,这三人是中官之党么?”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皇上圣明,若差此三人共同审案,定可水落石出。”
刘备对边上近侍道:“去取卷宗来交与孔明过目。”
那近侍依言取来卷宗,恭敬的呈给诸葛亮,诸葛亮仔细浏览之后,长眉一轩,叹道:“幼常竟会如此糊涂!”
刘备道:“董祀去后,朝那县令一职一向空缺。你这便下去拟旨,迁马谡为朝那县令,长安令一职暂由京兆尹董允兼任。”
朝那为雍州西北一个荒僻小县,是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当初刘备为害董祀才将他发配到那里。如今刘备封马谡为朝那县令,形同流放,诸葛亮素喜马谡,自然不愿他如此受苦,道:“幼常年轻识浅,偶有疏忽,在所难免,还请皇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刘备辞严厉色,道:“朕让他当朝那县令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诸葛亮比马谡聪明万倍,自然知道马谡中了中官诡计了,不过此时刘备正在气头上,不管说什么也是没用,只得领旨辞出。
诸葛亮回到府中,甫一进门,便见马谡立在门前,翘首祈盼,叹了口气,道:“糊涂!糊涂!你太糊涂了!”
马谡不明所以,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道:“那个案子明明疑点甚多,你竟轻率结案,难怪皇上要换人审理!”
马谡自当长安令以来有诸葛亮在后面照着,一向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挫折。贡高自慢,老子天下第一之感与日俱增,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犯错误,闻言十分不服气,道:“先生难道也听信中官之言,而认为我错了?”
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道:“错了便是错了,这案子明明就不该如此轻率,这可是关忽人命,岂同儿戏。你在卷宗上批个斩字是很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却要因这一个字而掉了脑袋。若是错杀好人,你于心何忍!”
马谡仍不以为然,小声嘀咕道:“那个叫刘贤的家伙和宦官呆在一起,能是好人么?”
诸葛亮见他仍死不悔改,气往上冲,厉声道:“和宦官呆在一起的便不是好人,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话说回来,就算他不是好人,他若没有杀人,或是另有隐情,也不能轻率结案!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草菅人命!”
马谡从未见过诸葛亮生气,吓了一大跳,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脸歉然,道:“马谡知错了,以后一定谨记先生教诲,不会如此轻率断案。”
诸葛亮侧头瞧了他一眼,喃喃道:“看来皇上说得没错,是要让你吃点苦头。”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马谡道:“不知……不知……不知丞相能不能再和皇上说说,让我待罪立功,重审此案,我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诸葛亮道:“下去吧,不日自会有结果。”
马谡见诸葛亮面色不善,也知此事难成,他不甘心如此立功的机会就这么飞了,道:“还请……”
诸葛亮挥了挥手,道:“回去吧。”
马谡一脸郁闷,行礼告辞。
诸葛亮来到书房,取过一道空白奏章,提起笔来,奋笔疾书,写着写着,眼泪顺着面颊流下,一滴滴地滴在奏章上。
次日一早,马谡照例到长安令衙门办公,却见薛珝早已站着门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不禁大为惊诧,道:“你来着做什么?”
薛珝斜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圣旨,道:“圣旨到,马谡接旨!”
马谡忙跪下听旨,薛珝摇头晃脑,大声念颂,马谡听完几欲晕去,原来圣旨上竟然说他轻率断案,险些草菅人命,严重失职,不配再做长安令,特将他贬到张掖郡氐池县当个看守城门的小官。
薛珝抑扬顿挫的将圣旨念完,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见马谡呆呆的跪在那里,面若死灰,两眼发直,便道:“嗯,马谡还不领旨谢恩,难道想抗旨不成!”
马谡道:“这样判罚不公,一定是你从中使坏,我要到丞相那去告你去!”
薛珝笑道:“你可知道是谁主张将你贬去看城门的?”
马谡道:“自然是你这狗贼撺掇皇上下的旨!”
薛珝道:“这你可就抬举我了,我有何本事让皇上下旨贬你的官。原本皇上打算让你当朝那县令,是你的大靠山诸葛丞相上表请求皇上将你贬去看门的,哈哈!”
马谡难以置信,喃喃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薛珝道:“你若不信自己去问丞相吧!”举着圣旨道:“你还不领旨?”
马谡无可奈何,只得领旨谢恩。薛珝一拂袖,扬长而去。马谡接过圣旨呆看半晌,站起身来,便要到丞相府想要找诸葛亮理论,来到相府,叫开大门,一个家丁探出头来,见到他便一脸堆笑,和他说诸葛亮有事出门去了,不在府上,跟着砰地一声将大门合上。
马谡吃了闭门羹,只得怏怏而回。草草收拾收拾,打了一个包裹,雇了辆小车,登程上路。出得城来,向西行出十里,马谡正在车内发呆,忽听车声嘎然而止,大为纳闷,道:“为什么停车?”掀开车帘,侧头看去,见路旁小亭上站着一人,背对着他。那人背影他极是熟稔,正是诸葛亮。
马谡大吃一惊,慌忙下车,迎了上去。诸葛亮也不转身,目光望向远处,道:“贬你去张掖是我的意思,你不怪我吧。”
马谡道:“自然不敢怪先生,可这是为什么?”
诸葛亮道:“长安要不太平了。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浑水还是我来趟吧。总有一日,我定会将你重新召回来,委以重任。”
马谡心念一转,终于明白过来,道:“不,这官我不当了,我要留在先生身旁,与先生并肩抗敌。”
诸葛亮摇了摇头,轻击三掌,边上一名亲兵捧着一托盘过来,盘中放着一爵酒。诸葛亮举起酒爵,递了上去,道:“饮了这酒,祝你一路顺风,相见有日。”
马谡向诸葛亮瞧了一眼,霎时间全明白了,伸手接过酒爵,一饮而尽,道:“先生保重!”掷杯于地,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听蹄声得得,渐行渐远,那车载着马谡径自去了。
诸葛亮望着车行的方向,不住挥手。
未央宫中,刘备正在批阅奏章,忽有近侍来报,雍州刺史张既求见。刘备忙令张既进殿,道:“案子审得如何了?”
张既道:“皇上可知刘贤是谁?”
刘备摇了摇头,张既道:“便是刘蒙。”
刘备大吃一惊,道为:“竟会是他!”
张既道:“微臣曾审过真假少帝一案,见过刘蒙。没错,绝对是他。”
刘备低头沉吟,半晌无言。
张既道为:“此人处心积虑,妄图颠覆我邦,不如就乘这个机会将其斩首,以除后患。”
刘备问道:“他果真杀了人?”
张既点了点头,道:“不过他突遭歹人抢劫,杀人乃是迫不得已,倒也有情可原。”
刘备道:“果不出我所料。这样杀了他,不但他不服,百姓也不会服的。”
张既点了点头,道:“如今刘蒙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道:“这案子他并没有罪,朕就不能冤枉他。你去公开他的身份,并列明罪状,让天下百姓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然后你便将他打入廷尉大狱,待仁禄来时,令其监斩,让他也高兴高兴。”
张既心想这是刘备在拍贾仁禄马屁了,不过贾仁禄功勋卓著,当朝无出其右,刘备拍他的马屁,倒也无可厚非,答应一声。刘备道:“这可是要犯,一定要严加看守。”
张既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支会廷尉刘大人,让他小心看守。”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不以为然,心想天牢重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刘蒙有何能耐能越狱而出。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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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百三十八章置之死地金华殿中,薛珝来见刘贵妃,道:“臣原想事隔多年,长安城中没人能认出刘蒙,没想到雍州刺史张既便认得,如今皇上已将刘蒙关入廷尉狱中,待贾福班师回来,再行斩首。”
刘贵妃面有难色,道:“这我可没有办法了,这刘蒙斩了也就斩了吧,反正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人我们也用他不着。”
薛珝眼珠一转,道:“如今刘蒙不过是在廷尉狱中,娘娘便怕了,不敢救他出来了。唉,将来还怎么成就大事?”
刘贵妃笑道:“呵呵,你也别用激将法。你实话实说,你和刘蒙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救他出来?”
薛珝实话实说,言道刘蒙是他的至交好友,情若兄弟,如今兄弟有难,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出来。
刘贵妃听了连连点头,道:“嗯,这忙我不是不想帮。可如今皇上已知道他的身分,我也爱莫能助了。”
薛珝道:“娘娘难道不能求皇上开恩,饶过刘蒙一命么?”
刘贵妃轻摇螓首,道:“你天天说我是神仙,可我毕竟有自知自明,我根本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成。刘蒙假冒少帝之名,煽动长安百姓造反,事情败露后,仍不思悔改,又使诡计逼迫原巴郡太守孟达造反。这两条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我便是说出大天来,皇上也不可能放人的。”
薛珝想想也是如此,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实在不成,臣雇一伙人劫了大狱将他救出来。”
刘贵妃格格直笑,道:“呵呵,笑死我了!廷尉大狱关的都是钦命要犯,自然戒备深严。你七拼八凑的一些乌合之众,便想去劫天牢,可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么?万一那些家伙口没遮拦,将你供了出来,我也要跟着一起倒霉,这可大大的划不来。”
薛珝平素智计出众,此时也是黔驴技穷,一点半法也没有了。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也别急,如今贾福远征在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这主意慢慢再想不迟。总之救刘蒙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别操心了。”
薛珝道:“娘娘如此帮微臣,微臣真不该如何报答才好。”
刘贵妃摸了摸隆起的肚子,道:“我还不是为了他。若真像那许三说的那样,这肚子盘着的一条真龙,我说什么也要帮他登上这个位子。”
薛珝道:“微臣一定助娘娘成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贵妃道:“你我自然信得过。你说的对,如今我的帮手实在太少了,别看宫中宦官宫女一个个见到我嘴上都和抹了蜜似的,真正帮我的其实没几个。”
薛珝道:“孙皇后虽然不得皇上宠幸,但她身分特殊,朝中官员全向着她。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当上皇后,可谓是根深蒂固,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动她,还让她抚养太子刘禅。如今娘娘深得皇上宠幸,皇后失宠心中不忿,终日咒骂娘娘,不少宫女都听见了。有朝一日皇上驾崩,太子刘禅既位,孙皇后贵为太后,大权在手,娘娘可就危险了,臣恐人彘之事复见于今日。更新,更快,尽在16k文学网,。(#。lhn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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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彘便是西汉时吕太后对戚夫人所施的一种惨绝人寰的刑罚,有点类似于韦公小宝常挂在嘴边上的人棍。吕太后将戚夫人四肢尽皆斩断,眼睛毒瞎,耳朵刺聋,嗓子弄哑,然后关在茅厕中,命之曰“人彘”。据说汉惠帝应吕太后之邀去看了人彘,回来之后接连吐了十天,全身虚脱,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托人对吕太后说:“此非人类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从此之后便日笙歌,夜御女,再也不理朝政了。这种刑罚之惨毒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孙尚香虽然习于武事,性格粗疏,却心地善良,断不会做此丧尽天良之事。反过来若刘贵妃得势,原先备受刘备宠幸的妃子,怕就有成为人彘的危险了,至于刘贵妃又有什么新花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贵妃以小人度君子之腹,自然害怕孙尚香得权之后,将其变**彘,打了一个寒噤,道:“嗯,以其像那样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薛珝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年戚夫人便没能在高皇帝在世时除去吕后,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结果高皇帝驾崩后,吕后便下辣手整治得戚夫人死不死活不活,这便是教训。”
刘贵妃面有忧色,道:“嗯。你读得书多,看看有什么办法。”
薛珝道:“微臣才疏学浅,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哪有什么办法。娘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微臣按着娘娘主意去办便是。”
刘贵妃道:“滑头。现在不是让你谦虚的时候,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吧。”
薛珝道:“微臣实在没有主意,若是娘娘想要找能出主意的人,怕是要去天牢了。”
刘贵妃笑道:“真有你的,动不动就想救刘蒙。放心,我会想办法将刘蒙救出来的。”
薛珝嘿嘿一笑,道:“多谢娘娘恩典。”
十余日后,刘贵妃仍想不出办法,薛珝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这长安令衙门的监牢他还有办法进去,这想进廷尉大狱可是要有门路的,光有钱是没用的。他白白扔了不少钱,却连刘蒙的一面都没见到,只是听说他已将狱中的大小刑罚都尝了个遍,遍体鳞伤,身上已没有可以用刑的地方了。不禁忧心如焚,恨不得变成一只苍蝇飞进牢里去。若是刘蒙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肯为他两胁插刀,为了助他一臂之力,甚至不惜昧着良心为刘贵妃张目,同贾仁禄死磕的朋友,便是立时死了,也不枉来到世上走一遭了。
这日轮到他在刘贵妃边上侍候,刘贵妃见他板着个脸,不禁暗暗钦佩,觉得他对朋友尚且如此讲义气,对主子一定十分忠诚,对他的信任不免又多了几分,笑道:“呵呵,还在想着救刘蒙?”
薛珝道:“嗯,可微臣已用尽了所有的积蓄了,竟连面都没见到。”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