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深情的话,只为打动母子二人,可惜偷瞥过去,只见母子都是神sè冷漠,不由得失望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好像我和娘就觉得,现在活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听宗阳这话,只让宗继胜心里气骂不已,“兔崽子,说得倒是轻巧,如今你成了岳阳宗弟子,谁还敢得罪你们母子,自然活得好了!”
他却又哪里想过,宗阳如今得到的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拼命争来的,没有靠他,也更没靠宗家主家,所以自然心安理得。
“你一心想要入族谱,那是你一厢情愿的心思,我们也无权干涉。”
他心里的暗骂,宗阳一概不知,也懒得知道,话锋一转,徒然锐利,“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想把你的心思,强加在我和娘的头上!不提卖子求荣的事,只说你昨天,竟狠心让母亲负荆请罪,你还真想得出来,也真够冷血无情的!我一直隐忍不发,已经给你留够了面子,你也别得寸进尺!”
宗阳终是忍无可忍,怒斥了出来。
宗继胜目瞪口呆,他万万没能想到,宗阳竟这么刚硬,完全不顾他们之间的身份,朝他这做爹的都敢骂了!
回过神来,他只觉得羞怒交加,但下一刻,他又硬忍下了这口气。
“阳儿骂得对,是我利yù熏心了,该打!”
他这十多年历练,果然练得能屈能伸,竟真的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满脸通红,显出悔改道歉的诚意。随后他才笑得讨好,“这事是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但你现在是堂堂岳阳宗弟子,帮爹达成入族谱的愿望,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不然你去主家……”
“我说过了,那是你的事。”宗阳依旧冷淡回应。
“你!”
宗继胜气得猛地起身,没想到这兔崽子如此冷漠无情,眼见他好话说尽,百般讨好,还是没给他一点颜面!
是个人都有脾气,更何况被自己儿子当面顶撞得下不来台,饶是宗继胜,这时候也再难忍住怒气,狠狠扫过母子二人,怒容满面地拂袖离去。
“阳儿,不会再惹出什么事吧?”月筝见他那样子,心里还是生出些许忐忑。
宗阳笑着安慰她道:“娘,咱们如今不怕他,他也不敢得罪我们,要是真闹得不可开交,大不了咱们真搬出去就是。”
“嗯。”一想到昨天,连家主都对宗阳礼遇有加,月筝就又放下心来,“那咱么吃饭。”
没想到母子刚坐下,又有人闯了进来。
“少爷,少爷,我打听到啦!”
泽林匆匆赶过来,满脸喜sè道:“花了十两银子,请府里几个老人吃了顿酒,果然被我给套出话来啦!”
对于宗阳吩咐的第一件事,泽林格外上心,回到府中马不停蹄地去办。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已经问得一清二楚,他自然是喜上眉梢,立刻赶来禀报请功了。
“这么快?”
宗阳也微微诧异,打量泽林一眼,暗自点头,“没想到无心之举,还真找到个会办事的,这泽林有眼力,手段也不差……”
“坐下吃饭,一面吃一面说吧。”
泽林惊喜至极,深知这事办的利落,果然有成效,宗阳随意招呼他吃饭,就不把他当外人了!
然而宗阳给他面子,他却不敢怙恩恃宠,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朝月筝问安以后,才傻笑着道:“我刚陪几个老爷子吃过,夫人和少爷吃就是,我给您禀报!”
“当年老城隍庙,闹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听说就和守庙的老头,还有一幅画有关……”;
………【第六十四章 奇谈异事】………
“守庙的老头名叫葆奎,当年城隍庙香火极旺,他有钱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妻子,没几年生了个天资聪颖的麟儿。夫妻恩爱,不愁吃喝,儿子又争气,rì子过得格外舒坦。”
“妻子三十岁那年,老头想让妻子高高兴兴过个满寿,悄悄请来一名画师,替妻子画了幅人像。画师技艺jīng湛,据说画得栩栩如生,老头心里高兴,赏了画师十两纹银。当时画师离开前笑得古怪,老头也没留意,趁妻子午睡将画挂在房里,悄悄去请亲朋好友前来赴宴祝寿。”
“没曾想,等一群人谈笑归来,却见房里妻子早就醒了,怔怔抚摸着那副人像画,神sè愉悦满足。然而众人却看得毛骨悚然,因为葆奎的妻子就在他们眼前迅速苍老,似乎眨眼间就从娇美的少妇化作了七八十岁的老妇人,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再一眨眼,似有yīn风吹过,葆奎妻子随风化作飞灰散去,画前只留下累累白骨。”
“惊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众人尖叫逃离,听说那时十八人,人人连夜做噩梦,没一个月就都死了,仅剩葆奎。遭逢大难的葆奎惊怒交加,当时没逃,愤而想去把这妖画撕了,谁知他儿子跑来,拼命守着画要跟他拼命。葆奎细细一看,他年少聪明的孩子,如今竟变得痴痴傻傻,只会守着画傻笑,顿时如遭雷击,当场崩溃了。”
“一想到妻子诡异老死,儿子痴傻,转眼间落到家破人亡的惨境,全归结于那幅妖画,他哪里还忍得住怒气,提着菜刀满城去找那画师。只想报仇雪恨,却哪里还找得到,那画师早已失去了踪迹,这多少年过去再没人见过。”
“这诡谲的怪事还没传开,城隍庙也怪事频发。有人见到神像莫名流泪,有人见到神像盯着他怪笑,有人听见白rì传出宣**,听得人血脉贲张,有两三个老者暴毙而亡。而且从那之后,城隍庙的烟香火烛,再没人能点着,一时间满城风雨,传得沸沸扬扬。”
“不久传到县衙里,连当年的知县老爷也听说了,随后大怒,亲自带着人前往城隍庙辟谣。说来也怪,他坐镇三天三夜,庙里风平浪静,但等他一走,又是怪事连连。衙门驻守的十多个jīng壮公差大人,接连七窍流血,人人死得蹊跷。知县老爷再来,又是安安静静,他一走再度闹腾。”
“一来二去,死的人越来愈多,满城恐慌,知县老爷也焦头烂额,最后没奈何只能发令重新选址,建起现在这座新的城隍庙,景城人听后纷纷叫好,从此以后再没人敢提起老城隍庙的事,渐渐也就被人忘了。”
泽林讲得意犹未尽,继续吐沫横飞,“少爷,要我看,这都是长辈们讲出来吓唬人的,哪有这么多妖魔鬼怪啊,一听就是天方夜谭。”
他对这种奇谈异志不以为意,要是曾经的宗阳,估计也和他一样看法,但如今却不这么看了。在试炼里见过真实的jīng怪,尤其是那瀑下猿怪的灵异,还让他记忆犹新,同是民间谣传的鬼怪之流,说不定也是真的。
更何况,在那《岳阳宗史记》里,和岳阳宗结仇的,有不少被称之为邪门歪道,被描述得更加灵异的都有,让他不得不郑重对待。
听完泽林打探来的消息,宗阳皱眉思忖片刻,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去招呼一声,看看能否替我备两匹马。”
“好嘞!”泽林也不多问,兴高采烈地领命离去。
放下碗筷,宗阳拿出《岳阳宗史记》,又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月筝满头雾水,不禁好奇问道:“怎么打听起老城隍庙的事来了?”
“宗门差事。”
一听宗阳这么说,月筝有些担忧,却也不好阻拦,只能叮嘱道:“知道你现在长本事了,但老城隍庙太邪乎,当年就死了上百人,能不去还是别去了。”
这任务本就是被人设计想要陷害他的,如今知道了当年怪事,宗阳更觉得凶险重重。如果能不去,他也不想去,可惜这是入宗第一个任务,硬压在他头上,他根本推脱不掉。
“必须得去一趟。”宗阳无奈道:“不然回去不好交代,我也知道估计有危险,但既然是闹鬼,白天去最好,先去看看情况吧。”
月筝无话可说,幽幽叹了口气。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又是这种怪事,说不定是哪个邪门歪道,正好那时候得罪了岳阳宗,生怕岳阳宗来人找他们算账,才用这办法金蝉脱壳……”
宗阳慢慢有了猜测,着重留意《岳阳宗史记》里,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恩怨,其中发生在尚郡境内,标注着邪门歪道的旧敌。
“得罗教,擅长以神鬼之说愚弄百姓,骗取香火信众,鱼肉乡里。二十八年前,执法坛执事郑云清前往尚郡诛灭。”
“孟真婆门,信奉轮回,教唆信众捐助全部家财,赐七梅忘生汤毒死。二十一年前……”
“月灵道,崇尚月夜生灵,养真魂授术法……”
“……”
得了宗阳吩咐的泽林,兴冲冲跑进马厮,“快给我备两匹马,要最好的马!”
“哟!这不是厨房的大厨泽么?”
回应他的是yīn阳怪气的嘲讽,一个中年汉子坐在草墩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斜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大厨泽怎么着,莫非做菜讨好了哪位夫人还是少爷,如今身份见涨啊,出门都要备马了,还要不要备车呢?”
他刻意咬重“讨好”两字,似乎意有所指,逗得周围马夫们哄然大笑,泽林却气得满脸涨红。
要说泽林曾经也是府里的红人,为人机灵会做事,学东西也快。分配去厨房做事,他每天偷偷学艺,五六年后已经偷学了一手好厨艺,有时厨房人手不够,大厨也会让他打打下手。也是他运气好,有天做了道拿手菜,让大夫人吃得连连夸好,随后就因为做菜,成了大夫人定下的大厨,在府里地位大增。
可惜年少得志,就被不少人暗中嫉妒,有一天送餐的下人悄悄在他菜里下了手脚,重加了一勺盐。
随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大夫人震怒,又有小人挑唆,他被杖责五十大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等他养好病,早已被冷落了,没人再给他做菜,却时常被吩咐去做杂活重活,从此被打落尘埃。
他的事,别人都说是成也做菜败也做菜,如今更被人看不起,明里暗里给他脸sè看,或是当年嘲笑了好几年。
而这事情,也成了他心底的痛,每每被人提起,总会刺痛一次。他暗中立誓,一定要重新活出个人样来,让这些人好好看看。
所以当见到宗阳,他就隐隐感到,机会来了!
这可是堂堂岳阳宗弟子,连主家老爷们都要以礼相待的大人物,如果能被宗阳看重,他就能一步登天了!
要是成了,他估计别说是下人,没人再敢说他半句闲话,连曾经责罚他的大夫人,以后恐怕都不敢再得罪他。于是才有了后面,厚着脸皮接近宗阳,千方百计讨好宗阳的事。
逐渐得到宗阳的信任,他正意气风发,哪里还听得别人冷嘲热讽,顿时就沉下脸来,“是宗阳少爷吩咐我来备马,要是你们阳奉yīn违,耽误了宗阳少爷的大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什么宗阳少爷,你别信口……”中年汉子大咧咧说了一句,就要不耐烦地把泽林赶出去,却忽而一愣,“你说的是……哪个宗阳少爷?”
其他马夫的嬉笑也戛然而止,气氛凝滞,诡异望向泽林。
“你说是哪位宗阳少爷?”好几年来,泽林第一次挺直了腰杆,昂着脑袋冷冷回了一句。
“哟,哟!”中年汉子立时慌了,茶水失手洒了一身,他也顾不上了,火烧屁股般蹦起来,“快,快去备马,那匹黄鬃踏雪,还有那匹皎月追星!”
马夫们也手忙脚乱,赶紧奔忙备马,中年汉子转身已是满脸笑容,亲自倒了杯茶,双手奉上,“泽小哥,您喝茶!”
牵着两匹骏马,在马夫们艳羡、嫉妒的目送下,泽林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这泽林不声不响的,居然傍上了宗阳少爷,还真是……”
“人家就是运气好,沉寂好几年,这居然又撞上大运了,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有本事!”
虽然听不到背后马夫们的议论,但泽林此刻也是心如cháo涌,激动起伏,“没想到,我泽林还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全亏了少爷。从今往后,一定要跟紧少爷,只要他吩咐的事,我一定亲力亲为做到最好!”
“少爷,我牵马来了,在院外等您。”等泽林回来,态度变得更加恭谨了,老老实实等在院外。
宗阳也收起书来,沉思起身,无意间却见母亲脸上滑过一丝忧虑,心念一转,回过味来。
“他为了入族谱的事,恐怕会不择手段。要是待会再敢来,您就告诉他,回去静静等着,该是他的跑不掉。但要是不识趣,再敢来闹的话,就算那事情成了,我一句话也能给他搅黄了。”
“这么说成么?”月筝疑虑问道。
宗阳思忖,“您就照着说,他听了后,应该就不敢乱来了。”
“嗯。”
月筝的担忧果然成真,宗阳前脚刚走,宗继胜就笑容满面地又来了,贼笑着想要上床,吓得月筝尖叫道:“宗继胜,你想干什么?”
“常言道,一rì夫妻百rì恩,咱们好久没亲热了吧?”
宗继胜不理会月筝的惊恐,嘿嘿笑着朝她伸手。
他是贼心不死,知道对付不了宗阳,继续打主意欺负月筝心软,这次是软的不行来硬的,想要霸王硬上弓了!
………【第六十五章 两方云动】………
(最近事情多,动笔少,反倒多了更多思考的时间,所以不断有新想法蹦出来,每一个都格外诱人,可要是决定,都注定会影响这书的基调,所以有些犹豫不决了……)
“你住手,住手!”
如果是以前,宗继胜突然前来想要恩爱,月筝肯定会喜极而泣。可当昨天背上荆条,她对宗继胜的心彻底死了,哪里还愿被他碰一下。
但宗继胜也打定了主意,必须用这事吃定月筝,然后花言巧语哄骗回月筝的心,才能压住宗阳。
“嘿嘿,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
他大掌捏住月筝的衣襟就要扯下,月筝一个弱女子,哪里反抗得了,眼看就要被他强行欺负了,心里除了惊慌,只剩一片悲凉。可是脑海突然回想起,宗阳离家前的话,灵光一闪,顿时狠狠冷下脸来,sè厉内荏道:“宗继胜!”
这么一本正经地厉喝,让宗继胜一愣,真被月筝突如其来的强硬镇住了。
一见有用,月筝心底惊喜,脸上却更见寒霜,“我家阳儿说了,你要是识趣,乖乖在家等着,该是你的逃不掉。但你要是再敢乱闹,就算那事情成了,阳儿也要一句话给你搅黄了!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宗阳吩咐这么说有用,关键时候她也就拿出来一试,心里却没底,忐忑盯着宗继胜。
宗继胜听后瞳孔猛缩,他当然听得出宗阳的深意,是jǐng告他别乱来。
“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意思是我毕竟是他爹,他如今成了岳阳宗弟子,身份显赫,主家人必定会讨好他。我入族谱的事,或许真只要静静等着,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但我要是再敢来闹,惹恼了他去主家一句话,就能坏了我入族谱的事,这……”
他望着柔怯的月筝,神sèyīn晴不定,却还是不想舍弃自己的主意。
“话是没错,但我怎么能被自己儿子威胁了?而且不拿下月筝,宗阳就一直不听话,我入族谱的事,只会随时被他威胁。可如果咬牙撑住,拿定了月筝,rì后就能安稳无忧……”
一时间,两种心思来回挣扎,最后还是自己的主意占了上风。
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