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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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十七岁-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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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需要心理安慰。

    璇玑呆呆地留在那里,在雷希瑞消失在她的视线的那一刻,她的力气好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不过,正在她倒下去的时候,听到枪声赶来的海文丽已经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发生了什么事?”海文丽惊奇地问。

    璇玑木然地摇头,呆滞了片刻,突然转过身,扑进了海文丽早已经张开的怀里。

    “没事,只是……都结束了……外婆,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回家。”璇玑在她怀里闷闷地说。

    海文丽拍着她的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回家。外婆带你回家。”

    顾延卿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子前,听着那人的汇报。

    他很耐心地听完整件事的始末,不肯漏过一个字,等那边终于将一切讲完,顾延卿沉声问:“那么,现在她在哪里?我的女儿璇玑在哪里?”

    “不知道。”那人很抱歉,“据当时追踪的警察说,那辆坠海的车里并没有酷似小姐的人,也许小姐已经先离开了,毕竟,这些东西是小姐传给警方的。”

    “我不想听到“也许”,我要确切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我只要见人,只要见到活生生的人!”顾延卿突然激动,他怒气冲冲地甩下这句话,然后放下电话,急剧地喘息着。

    他又来迟了一步。

    璇玑已经采取行动了。

    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他不过迟了一天,雷希瑞已经出师,他的账本被直接转到了国际刑警和缉毒办公室,警察在高速公路追捕他的时候,因为车速太快,又是跨海告诉,他的车冲进了大海,虽然尸体还没有捞到,但当时海浪很急,人也迟迟没有浮出来,想必是凶多吉少。

    当时的高速公路摄像头拍下了车里的人,他们确定雷希瑞在里面,可是,并没有看到璇玑。

    璇玑又消失了。这一次,她消失得更加彻底,顾延卿想不到她还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她身无分文,还能栖身何处?

    或者说,已经被雷希瑞……

    顾延卿不敢深想,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大门上,力气太大,指节几乎破皮。顾延卿却察觉不到一丝疼痛。

    接下来的时候,他发动了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寻找璇玑,甚至斥下重资,买断当地的报纸版面,广播以及电视台的黄金时段,循环广告。广告上言明了他现在所在的旅馆。

    如果璇玑还在这座城市,她会来找自己的。

    到当天黄昏,确实有人来找他了,不过,那个人不是璇玑,而是伽夜。

    伽夜自那天去王奶奶家参加宴会后,便在她家停留了几天,他今天本来已经打算回国了,再不回去,锦夜可宣传撒手不管,由着他的小酒吧自生自灭了。

    可是临行前,他听见王奶奶指着电视屏幕,若有所思道:“我认识这个女人……原来她叫璇玑,她就是子建喜欢的那个璇玑,难怪……”

    伽夜当时一愣,冲过来便看见了屏幕上璇玑的照片,以及顾延卿的电话地址。

    他来不及向主人家告辞,人便冲了出去,到了门口,伽夜收步,转过头,轻声对王奶奶道:“对于你外孙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来,我是璇玑的叔叔,便和陆子建的叔叔一样。”

    王老奶奶怔怔,随即很慈祥地笑,“子建是个好孩子,他去了天堂,我不会伤心的。你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她早就知道,伽夜无端端拜访自己,还陪着她这个糟老太婆这么多天,应该不是他所说的心血来潮吧。他是知道了陆子建的事情,特意来探望她的。这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和借故接近她,为她讲了很多笑话,解了很多愁的璇玑一样。

    她并不怪那个女孩,事实上,王老太太还觉得孙儿的眼光不错,只憾缘浅。

    伽夜倾过身,将王奶奶轻轻地抱了抱,这才离开。

    他走了很远,回头时,发现老人家还站在门口,田园式的风景铺在她的身后,恬静从容,没有怨怼,没有执意的伤痛。也许,她是第一次宽恕璇玑的人,而她的宽恕,对璇玑而言,意义重大。

    伽夜就带着这样惆怅而释然的心情,与顾延卿在异国见面了。

    “你知道她的地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至少我能现去找她。”伽夜听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忍不住烦躁起来。

    “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顾延卿的脾气不错,即便伽夜劈头就是责备,他仍然礼貌地忍受了,“抱歉。”

    他的忍让反而让伽夜有点不好意思了,伽夜别扭地转过脸,淡淡道:“其实你没做错什么,是我急躁了。这些年你一直在找她,可我身为她的叔叔,为璇玑做的事情,反而及不上你多。该道歉的是我。”

    “我们都是她的亲人,不分亲疏,你也不要这么说,我知道,这些年你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对于七年前的事情,其实你要承受的,比我还多。”顾延卿体贴地宽慰伽夜。璇玑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他们也不能无头苍蝇一样去寻找,唯一的办法,便是等待。留在原地等待。

    而等待其实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简单地交谈之后,顾延卿绕到房间里配带的吧台后面,为伽夜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无论如何,雷希瑞已经死了,从前的事情,也该放下了,这次,等找回璇玑之后,我们都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你——你和锦夜,有可能吗?”

    大概是想让自己不要像一根绷紧的弦,顾延卿开始转移话题。

    在绷下去,他快要断了。

    伽夜没有想到他会冷不丁地问这个问题,有点措手不及,他接过红酒,在沙发上坐定。目光则一直盯着那杯红色的液体,修长的手指捏着杯脚,一晃一晃的,反射着他有点茫然的脸。

    “锦夜……是一个可以相交终生的朋友,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她,不过,也只能当朋友了。我们间的友谊,大概会维持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他轻声道:“我对她的意义,也是如此吧。”

    这个世上,其实真的有一种纯洁的男女友情。他们彼此欣赏,彼此熟悉,惺惺相惜,甚至终身相伴。但永不会相恋。

    “譬如你和杜若。”伽夜又加了一句。

    顾延卿微笑,低头为自己调酒,“杜若要结婚了。”

    “和你?”伽夜的身体扭向了吧台的顾延卿,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善意的笑容,“这样也好,人家等了你那么多年,她从前苦恋你的事情,我现在想来还记忆犹新。”

    “不是和我。”顾延卿微笑道:“是孤儿院的一名医生,他追了杜若很久,前不久,终于赢得佳人心。婚礼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啊,……”伽夜挠挠头,尴尬而可爱的笑笑,“也不错,挺好。”

    “嗯。挺好。”顾延卿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个话题一结束后,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伽夜默不作声地喝着自己手中的酒,顾延卿也端着自己的那一杯,靠着吧台,独自饮着。

    电话一直没有响。

    璇玑并没有来。

    这样等到了午夜十二点多,伽夜也不好继续在顾延卿的房间里打搅下去了,他在附近也订了房间,起身便要告辞。

    顾延卿将他送到了门口,担忧道:“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

    “那就后天,大后天,她会出现的,相信我。”伽夜肯定地打断顾延卿的话,道了晚安,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在经过走廊的时候,一个人刚刚转过弯来,两人都没注意,竟然撞了一个满怀。

    伽夜连忙伸出手,握住那个人的肩膀,将她扶稳。那个人也急忙抬头,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走得太急了……”

    她的脸刚抬起一半,伽夜握住她肩膀的手突然抓紧,天籁般的声音低沉宛如提琴的颤音,“影西?”

    对方再看见他的时候,也是一愣,哑然地站在那里,正想回答什么,伽夜却松开了手,自我解嘲道:“我认错人了,可能是酒精的原因,可是……你们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他知道麦影西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面前这个女人,他真的会当成麦影西。太像了,就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她的脸看上去更柔和一些,多了一种岁月赐予的安然和从容。

    就对方似乎无意因为他的错认而责怪他,事实上,她微笑起来,静静地看着伽夜。纵然未发一言,那双眼睛,却好像已经装满了千言万语一般。

    伽夜却越发谦逊,仍然继续为自己的失误道着歉,可口中虽然承认自己认错了,脚却好像钉住了一样,始终不肯挪动分毫。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确实是独女,我真的想问你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姐妹。”伽夜的戏谑更像是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从这个幻象里离开。

    他果真是醉了,没想到一杯酒也能醉倒这种地步。

    “那么她……是谁?”如果伽夜注意观察,他会发现对方依旧在笑,笑容缱绻而温和,宛如三月暖阳,她投向他的目光是轻柔的,也带着一丝熟悉的狡黠。

    “她——”伽夜本想一笑置之,然后继续自己的路,可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动起来,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想去诉说一些什么,这些年,一直以来,从未诉说的事情。

    面对一个陌生人,一个酷似麦影西的、陌生的女人,他被雪藏的思念突然泛滥成灾。

    “她是我最珍惜的朋友,后来成为了我的嫂子,也是我第一次而且最后一次……爱过的人。”伽夜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很绅士地行了一礼,“那么,这位尊贵的小姐,请再次接受我的道歉,晚安。”

    女人,准确地说,是看到广告,赶来见顾延卿的麦影西本人,呆在了原地。

    那原本已经冲出口的笑声和那一句“笨蛋伽夜,我就是麦影西啊”的惊喜,也停在了喉咙里,她望着已经朝走廊尽头走过去的伽夜的背影,眼睛突然蒙上了潮气。

    谢谢你,伽夜,一直以来,谢谢你。

    ……抱歉。

    满世界的人都在找璇玑,而此时的她,确实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海文丽曾在巴黎置办过房产,大概当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发展,那栋房子并不在她的名下,因为这个原因,它并没有被组织收回,而是由一个老园丁一直搭理至今。

    在璇玑出事之后,她便将她带到了这座郊外的别墅,这里离市区很远,风景秀丽,鲜有人烟。海文丽毕竟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人,她知道怎么处理危机。现在最好的防护措施,就是避一避风头。不管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至少现在市区并不安全,而他们也不能贸然搭飞机回国。

    也因为年久未住人的缘故,这里的水电虽然还能用,但并没有电视信号,当然,更没有网络。不过,他们似乎也不在意那些东西,在刚搬来的那几天,璇玑一直在发呆,经常对着一面墙,一株花,一本书,便傻呆呆地坐在那里。

    海文丽同样很忙,她被软禁了那么久,现在重获自由,似乎开始热衷于扮演一个好母亲、好外婆的角色。璇玑的“小舅舅”重新有了一个中文名字,叫“北北”,每天早晨,海文丽都会去附近的市场买东西,她变着花样准备早餐、午餐和晚餐,等菜肴全部准确好后,她就会站在屋檐下,冲着庭院喊:“璇玑,北北,进屋吃饭了。”这样的吆喝,总让她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她的母亲也是同样叫着自己调皮的孩子回来吃饭的——不过,后来,她走得太远,远得听不到来自家的吆喝声了。

    与世隔绝、但是静好安稳的生活,足足维持了五天,这五天里,他们根本不理外面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在这座城市,还有另外几个人,为了找到璇玑,而几乎发狂。

    第五天的早晨,海文丽从市场回来的时候,买回了一些时新的食物,其中,有一份用旧报纸包着鱼干。璇玑帮她整理橱柜时,将报纸随意地翻了翻,然后,她看到了那则消息。

    一则小小的消息,大概是不方便大肆报道,故而只是含糊地提了提那辆坠海的车,以及车里的人模糊的背景,还有一张照片,吊车将车尾吊起的景象。

    璇玑一直盯着那张报纸看,直到走出厨房,她还是捧着报纸,魂不守舍。

    海文丽初时还没怎么在意,还以为她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新闻,她站在厨房里,透过窗玻璃,看着已经走到庭院的璇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直到最后,海文丽突然发现:如果璇玑再不停下自己的脚步,继续低着头看着报纸,那么,她就要掉到前面的水湖里去了。

    海文丽丢开锅铲,快步跑了出来,一面跑,一面大声叫璇玑的名字,“璇玑,停下!小心前面!”

    她跑得近了,璇玑才听见了她的声音,她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已经在自己脚底的那一汪翠蓝,胳膊已经被海文丽抓到了手中,海文丽的力气并不算小,稍稍一扯,将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远离危险的湖边。

    “看什么那入神?!不要命了!”海文丽心有余悸,语气当然谈不上好。

    和这个外孙女相处虽然没有几天,不过,大概是想补偿她母亲的缘故吧,海文丽对璇玑一直很在心。

    不过,那一声严厉的斥责余音还未完全落下,海文丽已经后悔了。

    她看到了璇玑的眼泪。

    事实上,璇玑泪流满面。

    甚至在她被雷希瑞用枪对着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哭得那么凄惨过,海文丽惊愕地看着她,止不住地心痛,她张臂将她的小女孩抱进怀里,小心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能让璇玑哭泣的事情,着实不多。

    “他死了。连人带车,掉进了海里。海水一定很冷……他一定很冷……”璇玑的脸贴着海文丽的肩膀,方才被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全部宣泄了出来,她呜呜地哭出声,将那张报纸紧攥在手中,手指戳穿了纸张,揉成一团。

    海文丽只稍作思索,便已经知道了那个“他”是谁。

    只有雷希瑞。

    “璇玑,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从你和他作对的那一天开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还会那么伤心?”她一面抚慰她,一面困惑地反问着。

    关于雷希瑞的事情,在她们相处的这几天,璇玑已经一五一十地对海文丽说了。而璇玑在诉说的时候,总是会描述自己的诸般计策和她对他的恨意,所以海文丽不明白,不明白璇玑在得知了雷希瑞的死讯后,那突如其来的悲伤,到此从何而生?

    璇玑并没有回答,只是扶在她的肩膀上,哀恸不已。

    海文丽突然福至心灵,她猛地推开璇玑,盯着她同样哭泣着的眼睛,震惊道:“天,你爱上他了,你已经爱上他了。”

    她与雷希瑞相处的时间不错,事实上,只有几个小时而已,不过,这几个小时,已经足够海文丽去看清楚雷希瑞,他是一个很英俊的人,声音迷人,眼神深邃,全身散发着贵族般的贵气与神秘,那是一个有着致命诱惑力的男子,璇玑与他朝夕相处了七年,他们针锋相对,他们彼此了解,他们熟悉对方,就好像熟悉自己一样。

    是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已经彼此相爱,却从未有人肯承认,海文丽想到这里,身上突然泛起一阵寒意:雷希瑞到最后没有枪杀璇玑,也许,并不是他的仁慈,恰恰是他的残忍。

    他知道,他一开始就知道,他知道璇玑已经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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