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写着的金额,可是看陈自忠微惊的脸色,想必,那个数额一定大得惊人。
雷家出手果然不凡。
从前的麦影西,其实很厌恶这种官-商勾结,现在自己也活生生地演出了一出,却只觉得满心的无奈——当这种勾-结已经成为潜-规则,想要在商界里混,却也是无可避免的。、
“请里面谈。”果然,在看到拜帖后,陈自忠沉默良久,然后起身伸臂,引向来会客厅。
麦影西心中其实仍然有所怯意,好在,张律师一直跟在身后,让她颇为安心一些,她噙着笑,顺从地走进了咖啡厅二楼的小会客厅。来宾大多数只集中在一楼,二楼的会客室只零星坐了几人,大多为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应该是B市官界和商界的要员。
陈杰也在会客厅,见麦影西进来了,他不自然地扭开目光,只不说话。
“麦小姐。”
“雷夫人。”
其他人纷纷打招呼,丝毫不把她当外人看。
麦影西不明就里,但还是礼貌地回了过去,他们现在正围坐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四叠叠起来的扑克牌,陈自忠在麦影西对面的位置坐好后,漫不经心地问道:“麦小姐会玩扑克吗?”
“会一点。”麦影西一怔,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陈自忠说着,将面前那张拜帖推到麦影西的面前,“这是你的赌资。”
麦影西是何等聪颖之人,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看不明白。
没想到陈自忠背后竟是一个赌徒。
而且,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将这些钱全部用赌输的方式给他,以后就算出了事,追究起来,那也是她的赌技不利。他不过是非法聚赌而已。
“那就请各位多指教了。”麦影西客套了一句,坦然地坐了下来,她将拜帖拿回来,自己也信信地翻了翻,结果,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里面的金额,足足有千万之多。
——这个工程的利润,想必是以亿为单位了。
麦影西蹙眉,心底极之反感,简直如坐针毡。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退缩,因为,她的后面,还有一个岌岌可危的雷氏。
麦影西其实会的不止一点。
他们不知道,她虽然一直在学校里是个乖宝宝,却有一个嗜赌如命的老爸,麦影西固然很恨赌博,可是,在她小的时候,麦加偶尔闲在家里无聊,就会逗麦影西玩,而他与她玩的项目,全是赌博。
扑克,麻将,老虎机,骰子……
这些东西,她远比同龄人精通。
不过,现在坐在这个桌子上的,都是老狐狸。也许天天就在玩这种地下交易,麦影西初时很吃亏,她的表现也极其青涩,转眼间,几百万便开出去了。不过,麦影西也不心疼,这本来就是必须给陈自忠的——但玩着玩着,心里的抵触情绪越来越重,只觉得,这些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官员大款,甚至还比不上她父亲麦加。
麦加虽然好赌,可是,他是正大光明表现出来的,他赌输了,卖掉的不过是自己的女儿,这些人赌输了,也不知道会出卖多少人的利益呢。
这样的厌恶感如沼泽的陈气一样不断地翻涌,她的脸色有点发白,陈自忠看在眼里,伸手招呼站在旁边招呼大家的陈杰道:“陈杰,给麦小姐端一杯饮料。”
陈杰看了陈自忠一点,点点头,转身,为麦影西端来了一杯色泽透明的香槟。
麦影西吃过香槟的苦头,她也知道自己的酒量实在不好,在陈杰端来来的时候,她正想拒绝推销,可转眼一看,那边几乎一人端着一杯红酒,度数比她高了许多。
“来来,别光顾着玩,我们也要为新加入的麦小姐干一杯。”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秃顶的男人如此建议道。
麦影西无法,只能与他们碰了碰,仰头喝了。
喝完那杯香槟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气的缘故,麦影西突然不想继续输下去了。
她打足精神,开始认真地玩牌,当初麦加教给她的几个方法,通过别人的小动作来猜测对方的手牌,并且记住桌面的和已经打出去的牌,整合分析——她只当这是一次实验,用纯科学的角度去观察,去推断,麦影西是谁?从小到大,都是尖子中的尖子,小学时为了节省学费,让自己跳级,她只用一个星期的时候,硬是看完了高年级的所有课本,然后,直接参加她们的统考。
这样的牌局,虽有运气成分,但专注力与智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一旦认真起来,虽然刚开始不至于赢钱,但也不再输钱了,最后,她试水一样赢了一点小钱,见那些人不甚在意,麦影西步步为营,逐步将自己的赢码加大,但她做得很隐晦,一点也不明显,譬如,在一局里,如果有一个真正的大赢家,她就让他出尽风头,在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后,再不动声色地扳回一局。
所以,不知不觉里,那些人只觉得麦影西不怎么输牌了,但没有意识到,其实她早就回本了。
张律师一直站在麦影西身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咋了咋舌。
那些人以为自己在陪着小姑娘玩,焉不知,自己早就被小姑娘玩在了鼓掌中。
而在玩牌过程中,他们总是在不停地举杯,麦影西还必须在表面上迎合他们,只能频频喝酒,在喝了第三杯的时候,她自觉继续下去后,肯定撑不住了。
麦影西决定快刀斩乱麻,将那一千万直接输过去,然后她看了看手中的牌,却是出奇地好,麦影西只是不动声色,在同桌的其他人都弃牌后,桌面上,便只剩下了陈自忠和麦影西两人。陈自忠手中的牌似乎不错,亮出手牌后,他还没有掀开底牌,麦影西已经将自己的牌往桌面上一扣,她含笑道:“是我输了。”
这一局的赌码甚大,麦影西如果输了,大概要付出一千万还要多点,不过,好在她刚才还赢了一些,并没有捉襟见肘。
她坦然地将面前的所有筹码都推给了他,便站起身,极委婉地说,“好了,我没有赌本了,就在旁边旁观吧,诸位还请慢慢玩。”
她很自发地退到了一边,心中却是喟叹:不久之前,她还在为一百万生不如死,而现在,一千万从自己的手中出去,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得不感叹,这世界时那么那么地不公平。
麦影西退出后,负责洗牌的人正打算将牌收拢在一起,陈自忠却似想起什么,叫了一声,“慢。”,然后,他俯过身,将麦影西扣在桌上的底牌拿了起来。
麦影西心中顿呼糟糕,她刚才应该信手将牌推到散牌中间去的,只是,此刻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她只能站在那里,听任陈自忠将她的牌翻开。
同花顺。
麦影西的牌,是最大的黑桃同花顺,10、J、Q、K、A。
如果她亮牌了,陈自忠要给的,就不止一千万那么多了。
屋里顿时一片静默。
麦影西扶了扶额头,只能苦笑。
“竟然是这么好的一手牌。”屏幕前面,琳琅睁大眼睛感叹道。
雷皓天端起面前的酒杯,一点一点慢慢地啜,脸上的表情深沉而平静,好像隐着无数波澜的海面,实在看不清端倪。
而在他们面前,大大的幕布上,投影机正将那个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发放大、展现。
现在,幕布里的人都没有动,也没有声音传来。
麦影西就这样笔直地站在那里,既没有慌,也没有失态,甚至,仍然噙着一缕笑,在那些老谋深算,在社会里摸打滚爬如此之久的老狐狸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怯意,甚至于,在刚才她玩弄他们的时候,她还偷笑了几次。
而每次偷笑,都被镜头后的雷皓天捕了一个正着。
他一直知道,麦影西倔强的时候,是楚楚可怜的,就好像一株执意在暴雨中伸展枝叶的荷,那么骄傲却脆弱。而今才知,她坏坏的偷笑,竟也这般鲜活夺人,生动而狡黠,有着年轻特有的活力与无畏。
他就这样慢慢地啜着酒,望着女孩唇边那缕宛如末日最后一缕阳光的笑容,静静地等。
他等着事态的继续发展,也等着,她再次给他惊喜。
这个世界时如此乏闷啊,麦影西。
会客厅里的气氛颇为尴尬。
麦影西的行为,说得好听一点,叫做放水,说得不好听一点,便是欺瞒了。
虽然,她欺瞒的结果,是故意将钱送给陈自忠。
可是陈自忠一副不领情的模样,甚至有点微恼,他抬头看向麦影西,麦影西却在那一刻福至心灵,突然做张做智地叫了一声,“诶,竟然是A,我还以为是4呢!”
……好吧,这个解释,真的真的很拙劣。
可偏偏麦影西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甚至摆出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她走过去,将黑桃A看好几眼,然后,很淡定地放下来,望着大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看错了。”手指微扬,那张扑克便落到了中间的散牌中。
此事告一段落。
而张律师在麦影西身后看着,也为她默默地捏了一把汗,陈自忠却在此时笑了起来,他转身,从端上端过一个大酒杯,将柜台上的红袖、五粮液、香槟还有果酒全部倒了进去,掺在了一起,倒满,然后,递给麦影西,淡淡道:“麦小姐,我们这里的规矩,看错了也是要挨罚的。”
“应该罚。”麦影西也不啰嗦,她信手将酒杯接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便干了。喝完后,她仍然非常淡定,非常清醒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她还朝他们微笑着行了行礼,这才走向会客厅外面走廊转角的洗手间。不过,匍一出大门,她的腿就软了,手无力地扶着墙壁,酒气翻涌,脸白得厉害。
这样的混合酒,刚喝的时候,也许还能应付,但后劲却是极强的,她如果不去洗手间吐出来,也许真的会醉得不省人事。
好在,洗手间不算太远。
麦影西进去了。
“真是乱来,怎么能真的喝下去呢。”屏幕那边,直到走廊上的内置摄像头再也拍不到麦影西的身影,琳琅才转过头来,探寻地望着雷皓天,请示道:“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麦小姐,等会,如果她真的喝醉了,我怕她会吃亏。”
雷皓天没有言语,只是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还是房间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淡淡问:“刚才的录像带,足够要挟陈自忠吗?”
“不够。”琳琅摇头,“如果只是聚众赌博,他可以直接行贿法官,自古官官相护,我们奈何不了他。”
“再等等。”雷皓天神色未动,只丢下这三个字。
琳琅却有点担忧了,“可是麦小姐的情况……”
“她喜欢逞强,那就必须让她看看人心的叵测,更何况,如果她出了事情,岂不是更省事?”雷皓天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梢眼底,都透着慑人的冷酷。
琳琅虽然不喜麦影西,潜意识里,也当她是情敌,可是,乍听见雷皓天这样的态度,还是为麦影西捏了一把汗。
“……我原以为雷总会舍不得。”琳琅道。
“有什么舍不得?”雷皓天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好像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她也不过是女人,而且,还是老头子的女人。”
这样的话,照理说,琳琅听了应该很开心,但不知为何,她心底莫名有种兔死狐悲的寒意。
……为其他女人动心的雷皓天,固然让她心碎。
可从来不为任何女人动心的雷皓天,却又是如此地可望不可即。
屏幕里,洗手间的门始终关着。
麦影西正在洗手间里吐得翻天覆地,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乐观,虽然已经吐得腹中空无一物,可还是觉得头晕得厉害,镜子里,她的脸且白且红,眸子清润,蒙着浓浓的酒气,分外妩媚,也分外迷茫。
怎么办,可能还是挺不下去了,不过,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前功尽弃?
陈自忠虽然收下了那一千万,却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如果拿不到项目,雷氏真的会破产吗?
脑中的思路纷繁芜杂,麦影西不停地用冷水洗着脸,又漱了口,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又谈何冷静?
也在此时,洗手间的门又被推开了,许是其他与会的女客人吧,麦影西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镜子里的人,竟然是陈杰。
陈杰怎么会进女洗手间?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麦影西含糊地说了一句,扯出纸巾擦了擦手,就要出去。
在路过陈杰身侧时,他突然伸出手,拉住了麦影西的胳膊。
“喝醉了吗?”他问。
“还好……”麦影西勉力回答了两个字,就要挣脱他,可是,陈杰的力气那么大,她挣了几次,也没有让他松手。
14、诬陷
麦影西索性不挣扎了,她扶着洗手间的门静静地站定,看也不看陈杰,只是冷冷地问道:“难道,你还想再强来一次吗?”
上一次的麦影西,如果还是无助且软弱了,那么,这一次,她不至于被人这样任意欺负了。
陈杰神色一沉,几乎在下一刻,他已经转过来,紧紧地抱住了麦影西的腰。
“以前,我追你,只是因为你太傲气,可是你休学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麦影西,我会娶你的,我会求着我爸让我娶你的!你已经有了雷代全部股份,他也已经死了,你——”
竣“你现在想娶我,难道是因为我手中的股份。”麦影西使劲地推开他,脚往后一退,刚好抵在了门上,她的头晕得厉害,好在神智没有消失,“陈杰,我希望你自重点,这里并不是你的宿舍,外面还有很多客人,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
“是吗,如果闹开了,我就说我们本是情人。”陈杰今天似乎志在必得。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知道,甚至于,他希望别人误会他与麦影西的关系。
而——正如他自己所说,也许在学校的时候,陈杰追麦影西,只是追求一个长相美气质好的穷丫头,像任何一个其他**一样,而现在,当麦影西这样改头换面出现在他面前时,陈杰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非她不可了。
那是一种奇怪的占有欲,而那种占有欲,他误解成为了突然而至的爱情。
陈杰的话让麦影西怔了怔: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与陈杰扯上关系,雷氏已经岌岌可危,如果再加上与陈局长的公子的丑闻,那些股民会更加失去对雷氏的信心。
她急于摆脱他,但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陈杰仍然执拗地抱着她的腰和肩,麦影西急了,猛地低下头,朝陈杰的手背上狠命地咬下去。
她本就是半醉,力道根本无法掌控,直到口中尝满了腥血的味道,陈杰惊痛地松开口,麦影西才算罢休,也趁着这个罅隙,她将洗手间的门拉开来,快步跑了出去。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她看上去那么衣衫不整,头发蓬松,口红有点残缺。
陈杰痛过之后,也紧跟着追了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刚跑到走廊上,麦影西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她猝然收足,正要道歉,如果可以,便像那人求助,暂时先离开这里,抬头一看,却是陈杰的父亲,陈自忠。
还有刚才在赌桌上的那些男人。
麦影西还未开口解释,耳边便听到了陈杰在她身后大声说:“爸爸——是她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