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一时半刻不会消停啊。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等到结束？”麦影西擦着汗道。
“也并不是不可以。”雷皓天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竟然意外地发现，之前那把木吉他，也被那些人踢到了吧台附近。他伸出头，将木吉他扒拉了过来，摆好架势，问她，“现在，寿星小姐，你可以点歌了。”
麦影西笑得前仆后仰，“我要听——电话述衷情。”
“嗯？”他显然不会。
“我教你。”她眨巴着眼睛，貌似热情地提议道。
麦影西于是教他，她的嗓音也很好听，柔柔的，但不乏力量。
“IjustcalledtosayIloveyou
IjustcalledtosayhowmuchIcare
IjustcalledtosayIloveyou
andImeanitfromthebottomofmyheart”
他于是重复着她的话。
“IjustcalledtosayIloveyou
IjustcalledtosayhowmuchIcare”
他看着她，木吉他依依呀呀，叮咚如夜色松间的泉水。
“and——”末了，她擅自加了一句，“爱老虎油。”
81、静好
那天晚上的喧嚣一直闹到凌晨。
雷皓天一直弹着吉他，唱着歌谣，麦影西渐渐睡着了，头歪在雷皓天的肩膀上。他于是将吉他丢在一边，外面的人也渐渐散了，雷皓天结完账，将熟睡中的麦影西轻轻地放在背上。他背着她，走在简陋的小镇上、有点泥泞的水泥路，旁边是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建筑，天上明月高悬，繁星闪烁。
她的呼吸轻拂在他的耳边。
“皓天，不准再反悔……”她偶尔会梦呓一两句，大概梦里也牢牢地记着方才的事情，他将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了她。
雷皓天听见她宛如孩子般的嘀咕，不禁哂然，心却莫名地踏实了。
好像这个世界终于与自己有了一丝关系，他被牵绊住，因为有她的存在，原本觉得毫无意义的东西，仿佛重新焕发了光彩似的。
风更暖，天更广，连呼吸都变得比以前真实。
“这种感觉……”他的眼中划过迷惘，淡淡的，少年般惆怅，“便是爱吗？”
麦影西趴在他背上，依旧睡得很熟很熟，唇角带笑，似乎，在做一个美梦。
接下来的生活，简直悠闲得有点人神共愤了。雷皓天买了一辆二手的本地车，白天便会带着麦影西和莎兰去“写生”，其实，无非是打发日子，莎兰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需要多晒晒太阳，麦影西则是考察各式各样的古建筑，至于雷皓天，却是正儿八经地写生，除了人物肖像外，他似乎也擅长画风景，油画的效果，就好像照片一样。
不过，这也暴露出他的一点缺点，缺乏了艺术想象力，而且，对细节相当严苛，即便你实地拍摄一张照片，与雷皓天的油画放在一起，只怕，也会分不清哪一张是照片，哪一张是习作。简直无可挑剔。
“能发现你也有弱点，我表示很欣慰。”麦影西站在他旁边，这样说道。
雷皓天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不和她争。
他现在渐渐习惯和她有一些亲昵的小动作了，很多动作，大概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譬如刚才摸着她头的行为。
麦影西肩膀一缩，躲了过去。她和莎兰要先回去准备晚餐，留着雷皓天继续坐在郊外的草地上，去描画那些与照片毫无差异的油画。
回来的途中，是麦影西开车，莎兰默默地坐在副驾驶舱内。
“你们真幸福。”半路中，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莎兰忽然道。
麦影西笑，“嗯。”
她也觉得自己很幸福，甚至有一种深深的担忧，倘若这样毫无上限地幸福下去，会不会把这辈子的运气全部透支光？
“影西，你真不该带我一起来的，觉得自己在这里很累赘。”莎兰淡淡道。
“胡说什么呢。”麦影西嗔了一句，“你是我的朋友，就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朋友。放心，你以后也会找到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人，每个人都会找到的。”
莎兰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在安静许久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影西，我对不起你。”
麦影西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没有熬过去。”莎兰垂眸，咬着牙道。
麦影西怔了怔，随即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没关系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已经很努力了，看，这两天都不需要我绑着你了，以后，再借助药物，慢慢克服，我相信你的。”
“影西……我是说，我没能熬过去，所以，我还是跟他们打电话了。”莎兰抬起头，轻声道。
麦影西猛地踩下了刹车。
她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莎兰，“你给谁打电话了？”
“对不起，我……我当时太难受了，满脑子只想着能吸一口就好，所以，所以我跑出去，用超市的电话，给雷代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希瑞，我发誓，我没有说自己在哪里，电话一接通，我就知道不好，马上就挂了——影西，你们不要再管我了，我已经废掉了。”莎兰一面说一面哭，显然悔恨不已。
麦影西手足冰凉，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什么时候打这个电话的？”
“昨天，傍晚的时候。你在厨房，雷皓天在修电路，我出去的时候，你们都没有看见……”莎兰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知道他们的手段，他们肯定已经找到这里了，也许就在屋里等着我们，肯定在屋里等着我们。”
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如果屋里有人等着，那也并不是不可能。
82、追踪
麦影西稍微犹豫，然后，打转方向盘，朝回开了去。
以他们的能耐，即便莎兰一句话没有说，他们也能找来，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一定在房里守株待兔。
他们必须马上离开。
雷皓天还在原地，什么都不知情，他们只要不回家，便可以离开——只是，这大半个月平静美好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吗？
虽然一直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麦影西还是觉得那么不舍。
莎兰没有再说话，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副驾驶位上，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地方，只是，雷皓天去不在原地。
画架散了一地。
麦影西从车上跳下来，将散落在地上的那几幅画捡了起来，环视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他已经出事了？
麦影西心如鼓锤，重新返回车上，然后，拉莎兰下车，“我要回去看看，可是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景况，莎兰，你先找个地方躲着，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找你，你就去找伽夜，他会照顾你的，你不要多想，伽夜的心里一直有你，即便不是爱，至少可以当妹妹。”说完，麦影西也不管莎兰愿意还是不愿意，已经发动了汽车，又朝那栋小楼驶了去。
莎兰被她丢在后面，追了几步，但是，没有赶上。
麦影西还是回到了家。
家里同样很乱，好像被人搜过了一边，书架倒地，被褥也被掀起了，竟然连种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也被人砍倒在了一边。
可是，除了这片狼藉之外，依旧没有半点人的踪影，无论是雷代那边的人，还是雷皓天，全部凭空消失了。
麦影西只觉得喉咙一甜，不知道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她的预感那么强烈，这几些天的日子，太幸福太圆满了，所以，就注定不长久吗？
皓天烧了雷代的所有罂粟与海洛因，他是一定会杀了他的，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父子情分可言。
麦影西就要转身，重新去接上莎兰，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方面打听到皓天的消息——以皓天的能耐，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被擒住吧，可是，正在她推开大门，就要跑出去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突然伸了出来，捂住了麦影西的嘴。
她吓得大惊，正想挣扎，一个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声音，在麦影西的身侧，低低地响起，“有好些天没见了，小妈。”
正是雷希瑞的声音。
冰冷，阴沉，蕴含杀机。
雷皓天确实没有出事，他在麦影西返回之后，想起自己昨晚买的菜，他信手丢在了厨房的柜子里，担心麦影西找不到，所以，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人接了，只是，那边的人并没有说话，雷皓天也没有说话，他听到了手枪开保险栓的声音。
将电话一挂，雷皓天便将画具往地上一扔，疯了般赶回去，这里没有出租车，他只能顺着小道跑回去，大概是路线不同，他和麦影西彼此错过了，等雷皓天到家前，他留了个心，查看了家前那条道路的车痕，只有出去的痕迹，并没有回来的轮印，也就是说，麦影西根本没有回家，她是不是也发现了不对，返回去找他去了？或者，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了？
雷皓天怔了怔，并没有傻乎乎地硬闯进去，而是顺着车道，又往回找了一遍。
他最终找到了莎兰。
在之前的那片草坪上，莎兰蜷缩着，抱着膝盖，坐在原地发呆。
雷皓天冲过去，扶起她的肩膀，沉声问：“你怎么在这里？影西呢？你们有没有回家？”
莎兰见到他，也是一惊，她反手握住雷皓天的手腕，连声催促道：“影西回家去找你了，你快去救她。她去了好久了，可一直没有回来……”
“你慢慢说，她又回去了？”雷皓天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郁闷地想杀人。
“她回到这里，没有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事，所以又回去了……”莎兰语无伦次，但大概把事情说了一遍，雷皓天深吸一口气，匆忙地吩咐道：“你等在这里。”然后，又往家的方向跑了去。
这一次，刚好在路边停了一辆车，他直接用手肘叫车窗砸碎，甩下钱包里所有的钱，然后，擦燃线路，直接将那辆车偷走了。
远远的，车的主人在哇啦啦地叫。
他这次回去得很快，车速几乎达到了两百多码，几乎漂移了，可是，还是太慢了。待雷皓天赶回去的时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的目标是他，不是麦影西，最明智的方法，应该在屋里等着他自投罗网才对，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那些人并不不是白痴，当然知道可以守株待兔，只不过，麦影西也知道，倘若雷皓天没有出事，他一定会回到这里找自己，她却不能让那些人继续留在屋里。
所以，她撒了个谎，在希瑞追问雷皓天的下落时，她似为难了很久，后来，又经不起威胁哄吓，只能说：“他说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只是约好，半个月后在香港会和。”
她说得言之凿凿，说完后，便泪水涟涟，不能自已。
雷希瑞将信将疑，可是，他拉得急迫，带的人手不够，只能先按照麦影西所说的路线走一遍，再掉其他人来，继续守在这里。
焕雷皓天来的时候，他们刚刚离开。
从这里到香港，也需要几日的路途，他们不能太招摇，如果动用直升飞机，或者其他交通工具，就会让雷皓天先警觉，最后的决定，仍然是坐船。
麦影西就这样被雷希瑞带走了，雷代则一直没有露面，至于雷希瑞，也似乎一直不肯与她讲话，冷冷的，而雷希瑞的态度，也直接决定了其他人对麦影西的态度。他们对她没有半点客气，任意推搡叫骂，好在，麦影西的子本来还算平和，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臂他们登上了一艘轮船，这艘船是私人财产，船上也没有其他杂人，麦影西被扔到了船舱底部一个贮存工具和物资的仓库里，木板潮湿，她的手用手铐拷住，锁在木柱上。麦影西突然想起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幸亏自己一整天没有怎么吃喝。
不然，上厕所的问题，便是一个很棘手，很伤脑筋的难题。
想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好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却还在想着这些无聊的问题。不过，真好，皓天没有出事……至少，他是安全的。
只要他安全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最坏的情况。
她都可以接受。
一晚无事。
麦影西的手被锁在柱子上，即便后来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也睡得很不踏实，终于醒了很多次，如果她一旦睡着，身体往前栽，手腕便会被拽得生疼，她借着外面的夜光，向手腕那边稍微看了一眼，但见到一圈青色，带着红肿的痕迹，边缘很多地方都已经脱皮了。难怪疼得那么离谱。
她叹口气，正想调整一个姿势，继续小睡。仓库门却在此时被慢慢地推开了，麦影西用那只空出的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昏暗的光线下，她勉力看清来人的面孔，个子不高，瘦瘦的，不过，五官却出奇俊美年轻。正是雷希瑞。
“怎么还没睡？”她心中并无半丝惊惧，声音也平淡得很，“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孩子睡得太晚，以后就会长不高。”
透过狭小的气窗看向外面的天幕，深蓝到漆黑的色彩，应该是黎明前的时辰，四五点的模样。
而雷希瑞的样子很精神，甚至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他并不是刚从起来，而是一宿未睡。
“你似乎还能睡得着。”雷希瑞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奇怪，明明是你亏欠于我，为什么你还比我安心？”
麦影西侧头看着他，神色很平静。
“你难道不想对我说一声对不起吗？”雷希瑞突然伸出手，捏住麦影西的下颌，逼着她看向自己，“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欺骗我对你的信任，利用对你的好感，这样伤害我，难道，你都不想对我道一声歉吗？”
他的声音很阴沉，甚至阴狠。
可是，麦影西却听出了他的失望，那深深的，刻骨的失望与伤害。
她是真的伤害到这个孩子了。虽然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歉意的。
“我本意不是想伤害你，只是……那些东西，如果让你们传出去，就会伤害更多的人，更多像你这般大小的小孩，或者家庭。我只是对事不对人。”然而麦影西的心底是坦然的，将事情重来一遍，她的选择也不会变。
“你还真伟大。”雷希瑞冷笑一声，手指倏地合紧。
麦影西痛得呲牙，心中则默默的腹诽：小屁孩，力气怎么那么大？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样，我只是恨别人背叛我，麦影西，我以为你和她们不同，那天你在学校，为我说话的时候，我以为你和任何人都不同，我求着爸爸，让他不要为难你，甚至让你和大哥好，可是，你拿什么来回报我的？虚情假意！背叛！欺骗！侮辱！”雷希瑞渐渐有点失控，放在麦影西下巴上的手也突然移到了她的脖子上，麦影西只觉得呼吸一窒，好像被铁钳掐住了喉咙。
她几乎断气。
麦影西几乎以为他会掐死自己，可是，在最后关头，雷希瑞却松开了她。她用空闲的那只手捂着喉咙，拼命地咳嗽了起来，雷希瑞则在对面冷冷地看着她，等她终于缓过劲来，他漠然地问她：“你说，雷皓天肯不肯为了你现身？或者，他也不过是利用你？”
麦影西沉默以对。
“没关系，再过几天，我们就知道结果了。如果这里去香港，他没有现身，那么，就不要怪我不顾以往的情分了——你该知道，越南古巴或者巴基斯坦，那种地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