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还好吗。”刘卓终是选择问出口。
戚浅音点头:“过去这么久了,该放下就要放下了。我很喜欢一句话,如果有缘的话,那人大约会在门前自动出现,不劳全世界搜刮。你应该知道,她和Allen在一起了。”
他沉默了片刻,故作轻松说:“如果他们婚礼不邀请我参加,记得帮我抢一份请柬。”
“洠暑}。”
安离楠买东西回來,刘卓便道别骑车离开了。戚浅音和安离楠两人分掉棉花糖,当然大部分都是入了她的口,他还是不习惯吃这种甜食。
两人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來到一处寺庙门口。戚浅音和他买票进去,远远就看到大殿之中的金身佛像。右手边围着一棵古树安放了一圈木架子,上面挂满了许愿牌。
不过一回头的时间,安离楠手拿两块空的许愿牌站在她身边:“知道你童心未泯,今天我陪你写。”
她接过笔,向后退了一步,不让他看。他只挑了挑眉,什么都洠в兴怠�
她只写了三个字:在一起。之后便将牌子背面朝外挂在架子上,抱臂等着安离楠。看上去,他写得比她多得多。
他和她一样,将牌子挂在了她的上面。她说她想喝水,他便不疑有他去小卖部买。她趁这个时候翻开他的,上面果然是很长一句话,不过却是以问号收尾:如果昼夜会更替,如果海水不枯竭,你能不能不离开呢。
果然,他和她有心有灵犀的默契,写下的愿望都注定不会实现。现存的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天,就是分道扬镳之时。他不爱她,他只是演技太高超,可以以假乱真骗过她,仅此而已。
她收回手,掏出手机盯着主界面,不知道应该点开什么才最自然。心虚的感觉不好受,遮掩亦是最难的事情。
“干什么呢。”
他拿着两瓶水探头过來时,她按下了锁屏键,淡淡地笑了笑:“洠裁础!�
☆、第一百零五章 无用忏悔
西湖边有很多茶楼,因为地理位置优越,人均消费普遍不会太低,自然也就少不了冷清。
不过,这里很少有店主依靠茶楼盈利,他们只是单纯经营着一份轻松闲适,让自己在熙攘人群中可以有一个清静的落脚点。就算什么都不干,煮上一壶茶坐在窗边品上一天,赏窗外西湖清丽的景色,也觉得分外充实。
清晨的雨來得急,似乎只是一阵凉风拂过,雨点就砸了下來。戚浅音撑着伞走在人行道上,目光扫过路边茶楼高悬的牌匾,名字都不俗,一看便知用心。
她停下脚步,拿出纸条确定上面的地址。天然居,就是这里。
收起伞,推门进去,大厅空无一人。她站在大厅中央,仰起头环视二层,每个包房的门都敞开着,就是不知道哪一间里面有她要找的人。
戚浅音迈步上楼,木质楼梯吱吱作响。其实不需要多想,那人一定在临湖的包房中。
木桌之后,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藤椅上看着朝他走來的戚浅音。虽然只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卡其色风衣,但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和孤傲都不能让人小觑。
他坐正,双手在桌面交握,略显局促。
戚浅音在他对面坐下,问道:“陆元盛先生,时间宝贵,我们直入正睿M隳馨训蹦曛氯扛嫠呶摇!�
他垂下头,嘴唇动了动,拧起眉,额头的纹路既是年老的象征,又是岁月的伤痕。戚浅音看静静看着他,既然他约她前來,必定是已经想通,只是需要说出真相的勇气。洠Ч叵担械氖悄托摹�
“不久前莫然來找过我,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了他。他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说你是那个女人唯一的女儿。他让我许诺,如果有一天你來找我,只能告诉你三个字,不知道。我洠氲剑阏饷纯炀湍苷业轿摇!�
戚浅音意外得到陆元盛的消息时,她就知道莫然必然有事瞒着她,只是用意她还无法参透。
她不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他长叹一口气,眼角的细纹绞在一起:“这件事藏在我心里快二十年了,是我这辈子的心结。我本想按照莫然说的敷衍了事,但我良心上过不去。不管怎么说,害你家破人亡的,我也是帮凶之一。”
“你放心说,我不会告诉莫然,更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我说到做到。”
他交握的手慢慢松开,从外套内兜掏出一张照片放到戚浅音面前:“这是我大哥。当年我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來,陷入深度昏迷,我爸意外查出肺癌晚期,为了给我们治病,他不得已答应去做这种事。”
“他答应了谁。做什么。”
陆元盛不再犹豫:“安凯。开车撞向你的母亲,制造意外假象。”
听到“安凯”这两个字的时候,戚浅音脑中“嗡”的一声瞬间变为空白。怪不得,安凯第一次与她见面时情绪会那么激动。
陆元盛探着头,小心翼翼观察戚浅音的每个表情,她的怔愣让他心中忐忑不安。
“我妈因为我大哥的死,心脏病发作去世,不过几个小时后,我爸病情恶化也离世了。我醒來时,我们家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后來,安凯的儿子安铭给送來一大笔钱,比当初承诺的整整多处两倍,条件是永远不能踏入上海和北京。”
他说着,站起身深鞠一躬,时隔近二十年的“对不起”如同三枚钢钉插在她的心上,剧痛伴随着鲜血淋漓,多么残忍。
她咬着牙站起身,双手攥住陆元盛的衣领,手指一点点收紧,骨节泛起葱白色。陆元盛满眼惊恐,胸口剧烈起伏着。空气冷却凝结,好似有了重量般让他不堪重负。她的双眸如同黑色旋窝,除了让人窒息的黑暗再无其它。他觉得头皮发麻,仿佛灵魂被一分一分击碎。他从未想过,看上去如此瘦弱的女人会有这般力量。
某个时刻,她忽然松手,他如同被抽干力气似的跌坐在椅子上,额际布满冷汗。她偏过头,用力闭上眼睛,双唇抿到发白。旁人只会认为这是戚浅音发怒的前兆,但熟悉她的人却清楚,她在调动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來。
“我不需要你向我道歉,你充其量是个局外受益人,跟你洠в泄叵怠N蚁M憬裉焖档拿烤浠岸际钦娴模蝗晃也荒鼙Vつ闫骄舶惨莸纳罨鼓艹中嗑谩!�
她转身向外走,到门口时,听到了无比煽情又极端讽刺的“谢谢”。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声线清冷:“不必谢我,当年安凯和安铭洠в猩蹦忝鹂诰褪悄阕畲蟮男以耍バ凰前伞!�
她拿着伞站在茶楼门口,雨水沿着屋檐流下在眼前布下一道天然水帘,给她两个世界的错觉。
她走入雨中,高跟鞋踏在地面上溅起水花。有人举着雨伞快步走來,遮住她头顶的天空,伸手帮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后,朝她微微欠身。她只是随意一瞥,就看到那人西服领口上熟悉的家族徽章。
安离楠说过,五十米之内,都有人保护两人的安全。即便她來之前让出租车司机甩掉了后面的人,但还是被找到了。她甚至觉得,就连甩掉保镖让她自认为隐秘地找到这里,都是安离楠一手安排的。他很会猜度人心,又善于布局,完全有这个能力。只是为什么她现在想起,却浑身发冷,此刻脑海中所有对他的评价都变成了两个字,,恐怖。
就像偶然发现有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自己,那种后怕心惊的感觉。
她扶着车门,问他:“怎么找到我的。”
他还算镇定:“夫人应该知道,这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的回答是不是就代表,她猜对了呢。
果然,还是孑然一身、无欲无求之人活得最简单。
戚浅音上车,向司机报出酒店的名字,下一刻车就滑了出去。刚刚站在路边的人,早就洠Я俗儆啊�
“这雨怎么下个洠昴亍!!!!!!背鲎獬邓净匝宰杂锏溃旯纹髟谇暗卜绮A献笥乙“冢舾裢馇逦:斓频墓饷⑷缤玖习闳竞觳A系乃椋缑嗡苹茫徽媸怠�
她按下接听,将手机举在耳边。
“浅音,好像有两股势力在与他对抗,我们有机会出击,你的决定呢。”
两股势力。一方她猜得到,可这另一方。。。。。。
“浅音。”
“江柠,尽你最大能力,赶尽杀绝。”那句话说得好,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该给的仁慈已经够了,铁石心肠方能保住手中的一切。
许是“赶尽杀绝”这四个字在人们的认知中不应该出自一个女人的口中,出租车司机几次偷偷从后视镜窥视戚浅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回到酒店不过才八点半,安离楠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床沿,手中端了一杯威士忌。面前落地窗上布满水珠,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戚浅音脱掉外套,在他身边坐下,靠到他的肩上。他自然地伸出手臂拦住她的腰,感受她身上散发的凉气。
“怎么不叫醒我就自己出门了。”他偏过头,侧脸贴着她的发顶,浮动的发香沁人心脾。
“去找一个人而已,不过我想。。。。。。我去晚了。”
不论他知不知情,这么说都是最好的掩饰。假若她躲闪,无异于变相承认。
“失去的东西,会以另一种形式再度交还给你。”
安离楠的这句话戚浅音是认同的。八岁那年被叶澜赶出叶家家门时,她觉得母亲走了之后所有人都离她远去。可被带到丽水别墅,那扇深棕色的大门徐徐打开露出吴妈温暖的笑脸时她心中充满惊喜。原來母亲从未离开,她的消失不过是一场悲伤的捉迷藏游戏,她藏进吴妈的心中,依然可以用最温柔的目光给予她一生的注视。
戚浅音思绪飘到了很远,却洠в泻煤萌ハ耄怖腴嫠咚饩浠熬烤挂庖搴卧凇�
正想到吴妈,就接到了她打來的电话。吴妈说,有一封快递送到家里,问她何时回來,是否需要把东西再寄到杭州。
她拒绝,并让吴妈拆开信件,看看里面有什么。
“单张打印纸上写着‘默契配合的阴谋’,还有一个录音笔。”
吴妈得到她的许可后按下了播放键。不知道吴妈听到是什么样的反应,戚浅音却是一点都不意外。阴差阳错上错车,这样的概率有多低,谁都清楚。若洠в腥税抵胁僮荩懦频蒙仙衿妗�
叶澜、安铭、安凯,这三个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吴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洠в泄嗟姆从Γ聊艘徽蠛蟊憷渚蚕聛恚锲细裁炊紱'有听到一样,丝毫洠в惺艿接跋臁�
“怎么了。”安离楠问。
戚浅音耸肩:“有人给我寄了份礼物。”
她闭上眼,长发垂下遮住她半张脸。脑海中回放刚刚那段录音,她冷冷勾起唇。
玩了这么长时间的攻心计,某人该尽兴了吧。
☆、第一百零六章 不同世界
湖面泛舟在戚浅音的印象中只停留在诗词歌赋里那些清雅的辞藻上,不是洠в刑逖楣切木炒蟛幌嗤嗍际窃谟攵悦娴娜松烫腹拢獾木吧觼頉'有关注过。
像今天这样可以心中毫无他念坐在船中感受流水的机会,并不常有。
她和安离楠租了一条摇橹船,船工站在尾部,摇橹的动作不紧不慢,格外悠闲自在。他戴着一顶草帽,帽檐下带着朴实笑容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和兴奋。他指着不远处的船只,告诉两人,那曾是某某明星坐过的。他不觉得明星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当电视和电影里那些深入人心的角色扮演者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所带來的那种“终于见到真人”的最自然的喜悦。
两人刚刚出现在码头时,还被他错认成两位明星,他自己说这年头长得好的俊男美女都去当演员了。
船工很热情,戚浅音不怎么会与人聊天,所以都是安离楠在与他搭话。一个生活经验丰富,一个见多识广,两个人凑在一起能聊的话睿嗔恕I系焦掖笫拢碌奖镜卮担故侨闷萸骋舾裢馀宸�
她想起几年前來杭州,与一个建筑公司的经理乘船在西湖上观光,那个船工也和这个人差不多。那个时候因为正赶上台风季,他便聊起台风的命名和形成原因,虽说话里很少涉及专业术语,但用白话也可以准确表达出那个意思。从那之后她就把这类人和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划分在一起,绝对都称得上神人。
戚浅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是冷尤。冷尤洠в惺裁创笫拢褪且桓鋈嗽诎旃掖梅⒚疲蚋龅缁白艁砩潘摹;顾岛屯跻酪老械梦蘖牡氖焙颍芯倭怂氖蟛斜┳镒矗⑶冶硎静唤橐馑辖艋厝ナ帐八恰�
回去的时间不由她决定,要看莫然。不过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两天。
戚浅音难得有心情,便和她多说了几句。
人都喜欢跟自己脾气性格相似的人,不管你信不信,都是如此。
“我告诉你啊,王依依跟李文正赌气,说要申请去做战地记者,李文正那个呆子的情商跟你一样。。。。。。不是,我是说,李文正找不着你,就來找我,让我帮他想想办法。正好你现在是大闲人一个,不介意为我代劳吧。”
“他们不是刚和好吗,又吵什么。”
戚浅音刚问出口,安离楠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很清楚,每逢他露出这种神情时,心里绝不会有什么好念头,说出來会挨揍,不说出來这幅表情更觉得欠揍。
“李文正说他妈给他找了个女朋友,他带王依依回家见父母的时候刚好撞见,他父母还说了很多过分的话,王依依受刺激了。别说李文正,现在我都找不到她。”
“她只是吓唬李文正而已,战地记者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你告诉李文正,不必担心,不管依依去了哪里,用不了几天就会回來。他有乱想的时间,还不如去做做他爸妈的工作。等依依回來,死缠烂打、道歉、卖萌一个都不能少。”
“收到。”
和戚浅音预想的一样,王依依早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正拿着相机、笔和本在外地跑新闻,和同事说着搞房地产的人洠в幸桓鍪呛枚鳎换峥用晒掌�
安离楠端起木桌上的茶杯,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气,笑着重复道:“卖萌。。。。。。”
“如果你不想被我送进精神病院的话,就不要轻易尝试。”戚浅音斜着眼睛睨他。
安离楠换上一副了然的样子,继续他开发的爱好,,调侃她。
“接电话之前沉思了那么久,想什么呢。”
“想怎样能坑你一笔钱。”
他低笑出声:“我的所有财产都有你的一半,你坑我,也就等于坑了你自己。”
她也笑了:“我这是惯性思维,忘记你不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了。”
这个话睿旨て鹆舜さ男巳ぃ鄄炝苏饷淳茫部吹贸鰜恚饬礁龆际怯星恕K鹊搅饺硕疾凰祷霸俣认萑氤聊氖焙蛭剩骸拔蚁备咀罱胍垂桑抖嗌俸鲜省!�
安离楠看向戚浅音,却见她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抱臂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安离楠大学时取得金融和商管的双学位,这样的问睿换卮鹚卮稹�
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炒股的收益率很高,但风险也很大。因为股票,一夜暴富的人有,但极少。绝大多数,都是因此一贫如洗。如果家庭条件不是非常富裕,我个人建议还是不要进入股市。可以选择风险较小的投资,总好过血本无归。”
船工表示认同,感叹道:“这玩意怎么都是赔。。。。。。”
安离楠笑笑:“几年前为了炒股卖掉一套房,现在顶多买一间卫生间,算起來很不值。”
戚浅音必须承认,安离楠说得很有道理。他们天天和股票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