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杨帆从水泥墩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把武装带系在腰间。
“列队!”突然,一声大吼从他口中喊出,声音之大,简直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听到口令,学员们忙着站位列队,每个人的位置其实昨天都已经定好,但终究是一群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乱乱轰轰,足足折腾了快一分钟才把位置站对。
没有说话,杨帆绕着队伍缓缓走了一圈,一双眼睛突然变得犀利无比,和刚才那种玩世不恭的兵油子形象完全不同。
被杨帆犀利的目光扫过,其感觉就象被一头饥饿的猛兽盯住,似乎随时随刻便会扑上去一通撕咬,叫你体无完肤,被这样的目光盯视,每名学员不由自主地心中虚,不自觉地把胸口挺起,让自已显得更认真一些,以免成为这头猛兽的目标。
绕过一圈,杨帆重新回到队伍前面。
“你们这也叫列队吗?狗屁!七八岁的孩子也比你们站的直!看看你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白白嫩嫩,养的倒是不错,可怎么连站都不会站?!”不出众人意料之外,一声声吼叫从杨帆口中出,震得人耳鼓隐隐痛。
“吼什么吼,我们是来军训的,又不是来当孙子的。”站在后排的人中有一位小声嘀咕,用以泄心中的不满。
“第二排左数第四个,出列!”杨帆猛然转身,厉声吼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军校,不是菜市场!敢挑战他的威严,找死!
被叫着的那个人浑身一震,他以为自已的声音很小,不会被杨帆听到,又或都被杨帆听到,也会如大学学校里的那些教师一样,装成没有听到,免得和学生起了冲突,丢了饭碗,却没想到这个当兵的不仅耳朵够灵,而且眼里不揉沙子,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
众人的眼光都看了过去,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正是杨帆所形容的最典型,个子挺高,却皮肤白嫩,简直可以和女人相比。
“怎么,不出来?敢炸刺儿,不敢出来,你是不是站着撒尿的主?”见那个人不愿出来,杨帆讥讽地骂道,这也就是代训的学员,如果还是在军队时,他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被这样污辱,那位年轻人是再也不能躲在后边不出来了,对男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厉害了。
一鼓气,年轻人跨前两步,在离杨帆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住,一双眼睛盯着杨帆,嘴角微撇,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呵,挺有种的呀。”又变换了一种腔调,杨帆上下打量着这位年轻人。
“哼,一直就是。”年轻人哼道。
“我有让你说话吗?”杨帆忽然问道。
“想说就说,怎么了?”年轻人脖子一梗,大概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丢面子,他表现的越不屑。
“好,那就一直说,五百遍。”杨帆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在对一个小学生训话似的。
“呃”那个年轻人一愣,他一时没明白杨帆的意思。
“给我把‘想说就说’这句话说五百遍,听到没有!”突然,就如一头咆哮的雄师,杨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踏前一步,几乎是和那个年轻人脸对脸,鼻尖碰着鼻尖地大声吼道,口中呼出的气流,连那位年轻人头上的长都飘了起来。
老虎不威,真的会被当成病猫,但当老虎真的威时,再把其视为病猫就是傻子了。
那位年轻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训过,杨帆的动作,表情,还有那有如狮子般的吼声,无不让人感觉此时此刻这个人就是一头猛兽,胆敢反抗,必然会马上被撕成碎片。
年轻人的嘴唇哆嗦,眼中的不屑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而杨帆的目光更是犀利而暴怒地直刺对方的双眼,有如两把利刃。
“想,想说就说,怎么了。想说就说,怎么了”,温室里的花朵,哪里承受得住粗鲁大兵赤祼而直接的威胁,年轻人的眼睛根本不敢去接触那两道宛如实质般的目光,张开嘴,小声复述起来。
这个笨家伙,还没看出来,人家这是要立个下马威吗?多那个嘴干嘛!
释天生心中想道。
………【!别采集我第二百零六章交情】………
立正,稍息,列队,齐步走,果然,就如吴可能说的那样,单调,无味,枯燥,苦和累,每个人心里想到的就是这两个词,这些大多来自于城市,以前不是学生,讲师就是办公室职员,国企单位职工的人有几个受过这样的罪,一个个累得是要死要活,但看着杨帆绷着的那张脸好似锅底一般,谁又敢抱怨出来?要知道那位只因为图一时口快而挺身而出的家伙直到现在说话舌头还不利索呢。
不过这种程度的苦还难不到释天生,简单的说,对以这些白领,或者说未来白领为标准设计的训练大纲的训练量,根本不足以让释天生感到疲劳,当就地休息的命令下达,其他那些学员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动弹时,他却跑到操场旁边的双杠旁玩起了双杠——昨天进校的时候,他在车上看过有军校学员练习双杠动作,他觉得那些动作很有意思。
“你的体力很不错嘛。”正玩的起劲,不知什么时候,杨帆悄无声息地也站在了双杠旁边。
“呵,还好。”从双杠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释天生轻松答道。
“有人委托让我整你,你知道吗?”上下仔细打量了释天生一遍,杨帆忽然说道。
“整我?,呵。”释天生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他刚刚进入中天公司,这些日子里来一直在接受入职培训,除了这批同期入职的同事,根本就没接触到多少人,又哪里来的矛盾,纠葛?所以,假如这位杨教官所说为真的话,那么是谁想对付他还用问吗?
“你知道是谁?”杨帆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是个老兵油子,对社会、对自已的生活有很多的不满,但是,他做人一样有自已的底线:堂堂正正做人,堂堂正正做事,有矛盾,有冲突,不是不行,当面锣,对面鼓,哪怕是打上一架,那也是痛痛快快的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背地里使绊子、捅刀子,那算什么本事!
“我知道。”释天生答道。
“你有什么想法?”杨帆问道。
“呵,有什么想法?他不过就是想把我赶出公司,我偏偏就是不走,看他能怎么办。”释天生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不怕?”杨帆问道。
“怕?怕有什么用?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好话好说,我也不是非得在这家公司留下不可,但是,他们要想把我给赶走,我就偏偏要跟他们斗一斗,看看谁硬的过谁!”释天生答道。
老实之人自然有老实之人的可怕之处,因为这种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不改变,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一样敢冲上去踩上几脚。
“呃,真的吗?”杨帆看着释天生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刚开始,还只是一种世不关已,玩世不恭的态度,而现在,眼神里也有了几分欣赏之色。
“当然。歌里不也唱吗,‘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释天生笑着答道。
“你就不怕我听他们的话整你?”杨帆问道。
“你既然跟我说了,自然就不会听他们的话。况且,合理的要求是锻炼,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你已经明说了,就算真的针对我,我也不会怪你。我有一个朋友,他原先也是当兵的,我明白。”释天生笑笑答道。
“哦,是吗?你那位朋友叫什么?”杨帆问道。
“郝天龙。”释天生答道。
“郝天龙?你说你的朋友是郝天龙?”杨帆的脸上突然露出惊喜的神色。
“是呀。怎么?你也认识他?”觉出杨帆情绪上的变化,释天生好奇问道。
“呵,你这位朋友是不是身上纹着一条龙?”杨帆连声追问。
“没错。”释天生答道,看来这位杨教官真的和郝天龙有关。
“哈,那就对了,呵呵,没想到你是老郝的朋友,嗯,不错,不错,能被老郝看上的人,肯定错不了。”重重的在释天生肩膀上捶了一拳,杨帆的高兴是自内心的。
“呃,你和郝大哥是什么关系?”杨帆的这一拳来的太过突然,释天生一点防备没有,这一下被捶的还真有点儿疼,一边揉着肩膀,释天生一边问道。
“呵呵,在特种部队受训的时候,我们俩是睡上下铺的兄弟,后来他转业复员,我被调到军校当教官,一晃就过去了四五年,刚开始还有书信往来,后来渐渐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杨帆慨然叹道。
“真的?呵呵,我也听郝大哥说他在部队的时候当的是特种兵,不过他说那些都属于军事密秘,虽然他退役了也不能说,所以我也没有多问,没想到原来您是他的战友呀。”释天生也是又惊又喜。
“哈哈,好,有老郝这层关系在,天生,你放心,别的不敢说,在军校这段时间,我包没人能动你。”杨帆豪气叫道。
………【!别采集我第二百零七章无用的口舌】………
回到公司,南怀仁第一件事儿就是来到部长办公室向朱炳文汇报。说道他向杨帆交待的时候,朱炳文听得最是仔细,甚至连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琢磨再三。
“好,这件事办的好!”听完汇报,朱炳文夸奖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敢得罪他,还反了天了!
“呵,部长,您就放心吧,释天生那小子再牛,我也不信他能熬得过这一个月。”南怀仁也阴险地笑着:主子的对头就是他的对头,主子的开心就是他的开心。
“嗯,你觉得这次能把他赶走吗?”高兴过后,朱炳文又有点儿担心,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个释天生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给解决了。
“嗯;不好说,那个人的脾气很倔,军校有军校的规矩,杨教官再怎么整,也不可能把他整出点啥事儿,咬咬牙,说不定能撑过去。”南怀仁沉吟着答道。
他们的目的是让释天生离开中天集团,从而被人抓住把柄,成为人力资源部工作不力的证据,假如费了半天劲却无法达成目的,岂不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吗?
朱炳文的脸色又阴了下来。
“呵,部长,其实您也不用太着急,到军训结束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难道还怕咱们想不好解决的办法吗?”南怀仁笑着开解道,他向以头脑灵活,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而自豪,释天生这件事儿虽然比想象中来的麻烦,但他有这个自信把问题解决,保住自已的靠山不会倒下。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听南怀仁把事情都揽到自已头上,朱炳文是求之不得,本来他最擅长的也就是这种事儿。
“呵,是,我办事儿,您放心。”南怀仁笑道。朱炳文这句话就是对他最大的信任,而这种信任则是他在人力资源部一人之下,数十人之上的保证。
“好,今天晚上,玫瑰天涯夜总会。”朱炳文心中高兴,决定犒劳一下自已的军师,所谓皇帝不养饿兵,就算养条狗,时不时也得给块肉骨头不是?
朱炳文和南怀仁两个很高兴,因为他们觉得虽然未必能逼的释天生主动认输,但能借军训的机会先出一口闷气也很痛快。
然而,事情的进程却并非如此,先,释天生本来就是一个吃惯了苦的人,军训虽苦,但那是对都市生,都市长的人而言,这种程度的磨练,于他充其量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其次,杨帆和释天生在郝天龙那里扯上了关系,所谓是亲三分向,是友三分情,就冲这层关系,他也不能按南怀仁的要求去做;再者,就算没有郝天龙这层关系,以释天生性格和作风,照样也能得杨帆的好感,终究,即使是整座军校,能和杨帆这种特种兵出身的教官掰手腕的人也没有几个,特别是徒手格斗,连杨帆也不是释天生的对手。军队之中,最服的就是有真本事的人,只要你有一技之长,能够让人家向你挑大拇指,就不愁有人佩服你。
对大多数参加军训的人来说,军训的主要目的是培养学员们的服从精神还有团队精神,至于体格上的锻炼只是实现这两种目的的手段之一,身体素质的提高也属于附属产物之一,而释天生的收获则不仅仅于此:军校教官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一线部队中下来的老兵,谁身上没有两手绝活儿?从他们身上,释天生学到不少东西。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象只是一眨眼,军训结束了。
到军校参加结业汇报表演时,南怀仁原本想看到释天生受尽折磨,疲惫不堪的样子,结果见到的却是一个比进军校前更加精壮的年轻人,除了肤色稍稍变黑了一点,其他方面并无大的不同。
心中诧异,南怀仁再次偷偷把杨帆叫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呵,杨教官?怎么回事儿呀?”递上根烟,南怀仁不解地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儿?”杨帆明知故问。
“就是上次临走时我托您办的那件事儿呀。”南怀仁赔笑问道。
“噢,就是整释天生的事儿对不对?”杨帆满不在乎的问道。
“呃,对,就是这件事儿。”被杨帆这样当面点破,连南怀仁自已都感觉有点下作。
“我没做。”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杨帆非常干脆地答道。
“啊?为什么?”南怀仁脸色变得有点白。
“为什么?”杨帆的脸色也在变,那种面对新兵时的犀利到可以杀人的目光再次在他眼中出现,面对这样几乎和猛兽没什么两样的目光,南怀仁感到全身拉,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我告诉你为什么!释天生是我战友的兄弟,他也就是我的兄弟,敢动我的兄弟,知道是什么下场吗?”杨帆一步一让地跟着连连后退的南怀仁向前移动,浑身上下弥漫着只有那种经历过血与火,生与死的人才能拥有的杀气。
“呃”,南怀仁被对方的气势完压倒,他是玩嘴皮子的,不是耍拳头的,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缓缓伸出右手,香烟上的暗红色光亮在大拇指和食指的辗压下失去了踪迹,而杨帆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刚刚掐灭的不是正在燃烧的烟头,而是一根枯枝之类的东西。
南怀仁的惊谎变成了恐惧,他这样的人是无法想像有谁会做出这样疯狂的行为。”明白了?”杨帆冷冷问道。
“明,明白了。”南怀仁机械地答道,能说会道的他此时的舌头似乎变得木头作的。
轻轻点了点头,杨帆缓缓倒退两步,然后将半根香烟随手扔到一边,转身离开,身后,南怀仁靠在墙上,足足有三四分钟不能动弹。
………【!别采集我第二百零九章靠山】………
经过半天的仔细考虑,朱炳文最后决定还是接受南怀仁的建议。虽然因这种问题去烦扰自已的靠山未免显得有点儿小题大作,但也比万一事败被人抓住小辩子穷追猛打好。
好好把自已从上到下认真整理了一遍,直到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他自已的感觉,以他的体型和面相,无论怎样的用心,打扮起来也还是个猪头样)。
打开办公桌最底下的那个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个绿色的铁罐,铁罐不大,高约四寸,直径在三寸左右,铁罐上边布满精致的花纹,侧面烫金写着几个大字“极品铁观音”。
把铁罐拿在手里掂了掂,朱炳文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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