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在于创新,说穿了一钱不值。
陶然已把菜买回来了,两人边干活边说,金针菇、羊肉卷、豆腐和一些小青菜,都很快洗净放到盘子里,底料调好,边煮边吃。
陶然先从开水壶里倒了开水出来,给周清倒了一杯,自己也端起喝了一口。
周清咬了一口嘴里的豆腐,叫道:“怎么会一钱不值呢?别人敢像你这样一下子买那么多货吗?万一卖不出去砸手里怎么办?”
“其实百分百可靠的只有存银行,利息稳定。事情只要有60%的希望,就值得一试,并且我还考察过了那些店铺,知道他们针对的人群。”陶然没说的是最主要的是自己有小乖撑腰。
“你怎么知道哪些店铺可以的,这又怎么看得出来?”
“现在虽然实体不太好做,但也是看情况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在网上买东西,就是常在网上买东西的也不是不在现实中买。并且,如果身边就有和网店上价位差不多的衣服,何必再费事去网上找呢?”
咽下一口羊肉,陶然笑着说:“其实我这就是借鸡生蛋,因此,我挑的就是一些比较大的中档次住宅小区附近的店铺,他们都有固定的客户群。又正值换季的时候,才比较快就卖了那么多。”
“唔,可不是嘛,你借了人家的店铺,让他们的顾客买你的衣服,然后发展成你的顾客,你真奸诈陶然!”
看陶然瞪自己,周清急忙改口,“呃,你真聪明,才想到这个法子。”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我估计有很多人能想到这个方法,但不一定敢去做。”
“那些拒绝了你的店家,估计后悔得不行了。”
“后悔不后悔我不知道,不过拿货的那些店主对我热情多了倒是真的。这次不用我让他们代销了,他们都从我这里拿货。我让他们从网上购买,然后直接让快递公司送上门。”
“那你岂不是成本又要增加了,还要加上快递费?”
“同城快递本来就便宜,加上我的量大,快递公司的快递费也没增加多少。”说到这里,陶然想着王路遥可惜是物流公司的,一般都长途大件,不搞快递,不然交给他们公司运就好了。
“那你网上的销量呢?”听陶然说了一通她现实中买卖的趣事,周清大呼过瘾,不由又问。
“网上的销量也涨了一些,为了冲量,我告诉那些店家,如果是他们让顾客在我店里购买,就每件可以再减去5元。”
“再减5元,那你还赚吗?”周清瞪大眼睛问,“你可不能为了冲量,去做赔本买卖啊。”
“在网上的每件只挣5元钱。不过即使这样,也只有一半的人是在网上买的。有的人不在乎这几元钱,嫌再上网去买麻烦,宁可直接拿走实物。”
“那也很不错了,一周时间,你直接赚了快一万元。”咽下一口羊肉,周清说着伸出一个大拇指晃了晃。
陶然也很高兴,不过她还是谦虚地说:“主要这次选对了衣服。当时我就想,十个小孩中得有一个小孩穿得是条纹T恤,那么在Z城这个省会城市,大约有8000多万人口,小孩比例就说占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吧,下来就有800多万潜在顾客。如果在十个穿条纹的小孩中,有一个穿我家的衣服,这下来得就可能有80万的销售量。现在只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前路漫漫,我还有得走!”
周清直接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说:“威武霸气!”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Z城的小孩子以穿我家的衣服为荣!我可以占领至少三分之一Z城童装市场,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威武霸气!”陶然的信心也被点燃了起来。
“加油吧!陶然!我相信有那么一天!”
“加油!”两人击掌相和。
“对了,周清,孙子越已给我转帐5万元,我现在已不怎么缺钱,不然你的五千元还是拿走吧。”
“都已经给你了你就拿着呗,万事开头难,虽然你有了孙子越的资金注入,多一些总是宽裕一些。不然就这一点钱,还不够你在天熊开专卖店交保证金呢。”
“那我也给你分红好了,就按5%的份子算吧。”
“我怎么能占那么多,陶然,算了,还是等你有钱了还我就行。”看陶然才短短时间就打开销路,周清觉得以陶然聪明将来一定会发展得更好的。占了份子,她觉得这样好像自己贪陶然的分红一样,就反对道。
“周清,这5千块钱解了我燃眉之急,就是卖出的1000件T恤中,有一半它的功劳,那时候我身边只有这些钱,都投了进去。后来孙子越资金注入,我看卖得不错,才后续又补单。”
陶然按住了她的手,“这是你的情义,不在钱的多少,所以,分红也是我的心意,你不要拒绝。”
“那好吧,那我以后可就跟着傍你这个大款啦!”周清也不是扭捏的人,痛快答应下来。
周清刚才说觉得陶然能做到Z城童装霸主的时候,更多的也只是为陶然鼓励,现在服装市场群雄并立,厮杀激烈,进入的门槛又低,她可不以为陶然真能做到那么大。
孙子越在楼梯间,就听到了周清的笑声,不由失笑,这个姑娘的声贝得有多高啊。陶然有她陪着,心情想必也会好许多罢。
他有股份的一家公司有了变动,出差刚回来。一个星期了,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打电话,不去看关于陶然的消息,在外忙碌着还好。可一回来,那种渴望见到她的情绪就如春草一般疯长起来。
想起这段陆续做梦见到的一些片断,他再也忍耐不住,把箱子往房间里一扔,飞速冲了个战斗澡。穿上常穿的黑色衬衣,深蓝的牛仔裤,站在穿衣镜前端详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样的穿着颜色有些深,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冷漠?
犹豫一下,他把黑色衬衣脱掉,看着镜子里完美的六块腹肌,他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又去大衣柜里拿了一件咖啡色的衬衣换上。可是这次又感觉咖啡色的衬衣配深蓝色的牛仔不协调。
男人也会在穿衣上患得患失的吗?他不由失笑。遇上陶然以来,他有多少次情绪变化无常了?如果让王朗他们看到自己这样,一定会笑话自己的吧。可是,不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也不知道那种正常情绪变化的可贵,不知道那种心情变化之间的美妙啊。
挑到最后,他还是穿上了黑色的衬衣,深蓝的牛仔裤,还是不要变化太大的好,免得陶然发现有什么异常。
去了一趟新疆回来,他别的东西没带,那里的特产大枣、核桃倒是带了不少,飞机行李架上都放不下,还是托运回来的。
陶然胃不好,要多吃些大枣,陶然营养有些跟不上,应该多吃些核桃。这样想着,孙子越随手提起了带回来的大枣和核桃,留了一些给孙笑,其他的他全部准备拿走。
一股脑来到了陶然租的房子前,孙子越把手举了起来准备敲门,猛然又放下。他忽然觉得这样过来,会不会显得太冒失?
作者有话要说:
☆、一种痛快
孙子越感觉自己的意识沉浸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看到陶然躺在病床上,脸上无一丝血色,脸色比在医院看她时还要惨白,却依然对他微笑着,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地生活,不要那么苦着自己。
他一直紧紧攥着陶然的手,让她可以够着自己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像以往她做的那样,带给自己无限温暖。那只手那么小,那么轻,那么柔,让自己心中都被温情所充满。
陶然盖着白色床单,一群人站在她旁边,在嚷嚷着什么。太吵了,会影响陶然休息的,他们怎么不怕自己了,一群人像苍蝇似的嗡嗡叫,他看到自己一挥手,“太吵了,都出去!别吵到陶然!”
而成熟许多的王朗,他标志性的圆脸上,一脸焦急,大声在自己耳朵边吼道:“老大,你醒醒吧,嫂子都去世三天啦!”
“来人,把老大抱住!不能让他这样了,不吃不喝再下去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其他人赶快把遗体推走!”
遗体?陶然死了,他一把推开那些靠近的人,心疼得像要碎掉了一样,声撕力竭地大叫,
“不!然宝!”
原来,这是一场梦。
孙子越按按心脏的位置,就是现在,那种心悸的感觉还在,带着隐隐地疼。
他站起身,沉默着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待眼睛适合了室内的光线,伸手取过床头的打火机,一簇小小的光在手中亮起,可它的周围,仍是沉沉的黑暗。
拿过烟盒,弹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又重重吐了出去。打火机的火苗已经熄灭,整个室内,只有烟头的红点在黑暗中明灭。
风吹得窗帘上面的金属串环哗哗地响,窗纱如黑暗的使者,在室内悄无声息地舞动。有多久了,他就只能这样开着窗睡觉,让风带来外界的声息,让他知道,他还有和这世界的联系。
反正也是再睡不着,孙子越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空气中传来湿润的气息,有雨点不耐烦地敲打着玻璃窗。冷雨敲窗被未温,说的就是自己这样吧。
把烟凑到嘴边,孙子越狠狠吸了几口,用力把它从窗户外面扔了出去。
第二次了。自从那天在医院救了晕迷的陶然,他已是第二天晚上重复地做这个梦。
那是梦吗?在这无人的黑暗里,四下静寂无声,头脑清醒得有些冷,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那是个梦。
可梦里的情绪那么逼真,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实在梦中存在过一样。那种痛彻心肺的痛仍在,就像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心脏,让他痛得想要窒息,却是那么痛快。
是的,是一种痛快。又是痛苦,又是快意。
自从姐姐去世,那样鲜明深刻的感情,他再也感受不到。每个普通人都有的七情,喜怒哀乐爱恨惧,一下子从他的生活中抽离了。就像科学家做实验,抽离空气成真空,而他的感情,也被不知名的所在,一下子抽成了真空,随着姐姐的去世而通通不见了。
春的温暖,夏的火热,秋的凉爽,冬的寒冷,全都不见了,只余下了麻木。季节的更迭、色彩的变化,外界的纷扰,全部都和自己没了关系。在论坛上人群喧闹之处,那些情感因为网络而无限被放大,看着那些浮华的热闹,他才感觉到一丝丝心安。
可是生活中,哪管青山妖娆,哪管碧水妩媚,全不能投情。世间万物,在他心中,好像全不着一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悟于心,原来却是如此模样。
他曾看过罗森的奇幻小说《风姿物语》,里面有个非人类的怪胎。她在禁止他人进入的她的空间里,面对镜子,撕扯着自己的面皮,看哪个表情更逼真。因为她的表情,不是发自内心的真实表现,而是高超的模拟能力因情景不同而做出的。
他比那个怪胎幸运,他此前有过鲜活的人生,有过肆意放纵的青春,他有一帮好兄弟,他还有一个姐姐留下的唯一血缘,李笑,他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一切,都被封闭了,内心的漠然让他不能有生动的表情。为了让关心他的人放心,他有时候也会故意放松一下,表现得正常一些。只是,内心深处,却如一滩死水,外在的投影,起不了一点涟漪。
可是,那样让人沉迷的鲜活的生活滋味,普通人都有而他自己只能羡慕不已的感觉,自己又拥有了。
在梦中那个陶然身边,他开始感受到花的香味,觉得出风的轻语。如果说一个人的心是一处独立的空间,有的人是高楼重檐,欢声笑语,有的人是云卷云舒,自在超脱,而他的,姐姐死后就是一望无际被黑夜笼罩的冬日荒原。
遇上了她,荒原中有了绿色,有了细雨,阳光也悄然透过来。种子开始发芽,慢慢开出花来,他的心,软得如同要化作春泥。
孙子越又摸了摸自己心的位置,好像还惨留着刚才那心悸的感觉。
全部是因为是那个陶然吗?
梦中岁月弹指过,回首沧桑二十年。可惜,梦中的他们,遇到的太迟,而她,离去的又太早。
梦中他与她相识之时,她事业已小有所成,三十出头。巧合的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扫墓中,后来发现彼此住在附近,都是电商,开始有了更多的交往。
可惜,陶然早年身体劳损太过,才在四十八岁的年纪,就溘然离世,徒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世间煎熬。
曾经他以为,姐姐去世后他已是了无生趣,而直到陶然走后,他才发现,什么才是真正的形如枯槁。
得到了温暖而又失去,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剧。
如果不是他有一线希望,希望能研制出让年轻的陶然不那么辛苦的工具,希望能有个什么在他们还不相识的时间陪着陶然,让她不那么孤单,恐怕他也会随她而去。
那时候,多少人笑他异想天开,多少人以为他已疯巅,可是,世上的天才与疯子,也不过一步之遥。最终他成功了,看着时光穿梭机发明成功,他研制的小玩意也发送到过去,哈哈大笑中,他才满意死去。可惜了,人的肉体不能成功穿梭,不然他也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怪不得那块表他觉得有一丝联系,怪不得此生相识,他会看到她就有一丝怜惜,还以为她与姐姐身材相似才有的感觉。可问了文起才知道,她与姐姐是那么不同的女子,几次与她相遇,他也发现她的特别。
就是那样的她,慢慢引得自己关注,才深切感受到她那样乐观,坚强,就如岩缝里的小树,有丝希望就要向上成长。只要给她一点点条件,自会葳蕤一片。梦中的他也是这样被吸引,慢慢心被融化。
原来不管梦中现实,自己喜欢的都是这样能沐光而行的人。那种永不屈服,积极进取,那种生命蓬勃向上的力,吸引了内心漠然的自己,觉得这是做多少善事都得不到的生命的饱满。
怪不得自己问道佛门,说人生八苦,又何必在这世间求存?那个老和尚指着一个糟木头旁边的嫩芽对自己说,枯木也能萌发新芽,施主能等到坚冰融化,自然春暖花开。
他伸手摸摸手上的佛珠,这是姐姐去逝后,他内心被内疚所填满,觉得生活了无生趣。王朗他们请一个佛门大师来点化他,出了一大笔钱,开光后他一直戴在手上。
从那之后,一为祈福,一为消罪,他每年亲自做多少善事,就希望上天能看到他的虔诚。希望自己做得越多,能有一点点善果落在姐姐身上。又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减轻自己的内疚。可
是,没用,他连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姐姐,而自己心中的寒冰,也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佛门不能渡,善事不能解,那么,所有的心结,是否是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这是姐姐灵魂的护佑,还是神佛的启示?孙子越不知道,梦或者现实,孙子越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就像一个要溺水的人会紧紧抓住身边的浮木,而属于他的,他也会努力攫取。
沉思中的孙子越被一声大叫突然惊醒,是孙笑房间里传来的。
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孙子越打开了床头壁灯,朦胧的光线顿时洒满了室内。
还没等他走到孙笑房间,清晰起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妖怪哪里走!呔,吃俺老孙一棒!”
他走过去一看,孙笑正横躺在床中间,身上的薄被都被他侧压在身下,肉嘟嘟的胖肚子也露了出来。
孙子越嫌弃地看他一眼,这么胖,一定要减肥了。
弯下身去拍拍他的胖肚皮,孙笑根本毫无所觉,动都不动一下。孙子越拉拉被子,只听孙笑大声说: “天呐,来个女妖精把舅舅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