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娘的眼色微微沉了沉,想起了在净莲寺的安隅,不知道她可安好?
宋箬溪把镜子递给昭平县主,“母亲,我们这个样子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昭平县主看着镜子里脸,笑着点点头。
三个人的容貌皆不俗,同行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戴着帷帽和面纱来掩遮,在街上到可以,等入了场,吃东西时,总不能继续戴着帷帽和面纱,这也太奇怪了,人皮面具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嫂嫂,把这一张面具送给我好不好?”邺淑婷娇声问道。
“你要这面具做什么?”昭平县主盯着邺淑婷,“难不成,你是想戴着面具偷溜出去玩?”
邺淑婷的意图,被昭平县主一语道破,低头吐了吐舌头。
宋箬溪抿唇一笑,对着镜子把面具戴好。
三个美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容貌普通的人,走到人群里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街上的人太多,马车走走停停,速度慢如蜗牛。
“母亲,这么走法,今天宴会散了席,我们还走不到地方。”宋箬溪撩开车帘看着外面道。
“街上好多人,把路给堵住了。”邺淑婷撩开另一边,往外看。
昭平县主看她们心急的模样,笑道:“没多远了,我们走过去吧。”
水红拉开车门,“停车。”
马夫把马车停稳,放好木杌。
周嬷嬷三人先下马车,再扶昭平县主三人下来。
街道非常热闹,摆满了各种小摊,有卖吃的、卖玩的、卖用的、卖唱的,还有卖艺的,锣鼓喧天,让这热闹的长街增添了几分喧嚣。熙熙攘攘的人们在街上穿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喜气洋洋,为这三年一度的盛宴感到开心。
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场去吃厨子们烹饪的美食,必须持有请柬的人方能入内,大多数的食客被拦在了外面。周嬷嬷从怀里拿出三张烫金的请柬递给守卫,一行人畅通无阻了进了场。
在广场的左边摆着八十一个炉灶,右边摆着二十张桌子。正中摆放着由五张长几,几后摆着十把玫瑰靠背椅。今天会淘汰三十名厨子,明天再淘汰二十名,第三天,从中选出十位名厨。
做评定和挑选是十位各国有名的大食客,当看到陈隐也在其中,宋箬溪眸光闪了闪。
主持浣花宴的是饮食商会的会长,说了一番长篇大论后,宣布宴会开始。
第一天的浣花宴用得是普通食材,豆腐、白菜、萝卜这些百姓们常吃的东西。越是普通的食材,才越考厨子的厨艺。
八十一名厨子每人做五道菜,第一道菜是豆腐。
鸡汁豆腐、三鲜豆腐、蒜香麻辣豆腐、虾仁豆腐、四喜蒸豆腐、荠菜豆腐丸子、水晶豆腐、盐水豆腐……各种做法的豆腐摆上了桌。八十一种豆腐,没有一种重复。
宋箬溪第一次知道,豆腐有这么多种做法,和邺淑婷每样都吃好几口。味道都不错,可是不敢多吃,要留着肚子吃后面四道菜。
昭平县主仅仅尝了几种,还都是浅尝即止。
第二道菜是白菜。
银杏煨白菜、虾米炒白菜、醋溜白菜、清蒸白菜、上汤白菜、油浸白菜、四珍白菜……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白菜,宋箬溪叹为观止,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第三道菜是瓜类,丝瓜、黄瓜和冬瓜。
前两道菜美味之至,宋箬溪是万分期待地这第三道菜,可惜这道菜没能上桌。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重重黑雾随之弥漫开来。
“不好了,失火了!”
“快跑啊,失火了!”
不少人尖叫起来,食客们都是享受生活的人,怕死的要命,场面变得有些混乱。宋箬溪一行人没有惊慌失措跟着乱跑,在飞羽营的护卫下,小心地往外走,在身后传来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宋箬溪叹气,她果然是宅女的命,在家里啥事没有,一出来就有事发生。
“二公子,快走。”
“二公子,小心。”
“死胖子,这一次看你往哪里逃?”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掉我?”
“这次我们可是花了大功夫,定不会让你逃走的。”
“谁派你们来的?”
“等你死了,给你烧纸钱的时候再告诉你。”
伴随着打斗的声音,传来了惨叫声。
突然,宋箬溪发现周围跑动的人,有些人倒了下去,“不好,这黑雾是迷烟。”
虽然此时发现黑雾是迷烟,但是已吸入了不少进去,在昭平县主晕倒在周嬷嬷怀里后,宋箬溪和邺淑婷也相继晕倒。
“这黑雾只对吃了宴会的人有作用。”蚕娘发现她并没有要晕倒的迹象。
有人飞掠过来,飞羽营的人与来人打了起来。
蚕娘有心想抱宋箬溪用轻功离开,可又怕这黑雾中隐藏着别的杀机,只得紧紧地抱着宋箬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黑雾渐渐散去,有些头晕的周嬷嬷等人都松了口,铁血营的人在与一伙人打斗。
蚕娘看到正在环顾四周的找人的邺疏华,喊道:“少城主,少城主。”
邺疏华听到呼喊声,看了过来,见是蚕娘,飞掠而至,“夫人、少夫人和姑娘在哪里?”
“夫人在这里。”
“这是少夫人。”
“姑娘没事。”
周嬷嬷、蚕娘和水红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邺疏华这才留意到她们怀里的人,愣了愣,试探地问道:“她们戴了人皮面具?”
“是的。”周嬷嬷道。
邺疏华伸手抱过宋箬溪,道:“先带她们回去,这里有铁血营。”
刚走没两步,后面就传来陈隐的声音,“少城主。”
邺疏华皱了下眉,回头看着他,“有什么事?”
“多谢少城主出手相救。”陈隐拱手道。
“你不必对我言谢,我会出手,是不想我的家人出危险,更何况,我是登瀛城的少城主,我绝不允许有人在城中作奸犯科。”邺疏华沉声道。
陈隐揖礼道:“少城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少城主慈悲为怀,能答应在下。”
邺疏华眸光微闪,道:“你既知是不情之请,又何必多说。”
陈隐微愕,他没想到邺疏华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邺疏华没等陈隐再说话,抱着宋箬溪迅速离去,急着找良医求人,不知道这黑雾会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陈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肉嘟嘟的下巴,细小的眼睛里精光转瞬即逝。
铁血营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把那些人全部锁拿,不少人见事败当即吞毒自尽,可也有来不及的人就被他们卸了下巴搜出了毒药,押进城中大牢。
这场刺杀是针对陈隐的,他也被请进了城中的审事衙门。
浣花宴在的第一天就发生了意外,让宴会中断,还造成了人员伤亡,惊动了官家。各大酒楼食坊商量后,决定要继续,三年才有这么一次让厨子和酒楼食坊扬名的机会,不能白白的错失。
为此,商会的会长特意写了书面报告请示邺繁。
邺繁看过后,也觉得不能让这场盛宴中断,同意继续举办。
宋箬溪知道浣花宴要继续举办,虽然想吃美食,但对那天的事心有余悸,不敢再冒险出城,这美食好吃是好吃,可性命更要紧。
四月二十一日浣花宴重新开始,陈隐依旧稳坐在评判席上,似乎一点也不受那天刺杀的影响。
三天浣花宴结束,选出了十位名厨。
四月二十五日这天,宋箬溪去给昭平县主请过安,处理完苑中庶务,回到漱玉院,换上家常的淡蓝色褙子,坐在榻上做针线。
香朵、薄荷、香绣和青荷在旁边服侍,绿袖和红绡坐在小木杌上凑趣,说一些闲话,逗宋箬溪开心。
笑话不见得有多好笑,不过宋箬溪喜欢这种温馨热闹的气氛,非常配合,说到好玩的地方就笑个不停。
绿绡和红绡见她喜欢,就说得更加起劲,正说着大雪天抓麻雀的事,门外就传来给邺疏华请安的声音。
宋箬溪诧异地抬眸看了看时辰钟,巳时正,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起身相迎,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向稳重的邺疏华急不可待地喊道:“璎璎,你看看谁来了?”
“大哥!”宋箬溪看着和邺疏华一起走过宋濂,惊喜地喊道。
“妹妹。”宋濂快走了几步,抢先走到了宋箬溪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妹妹,这几个月,你过得好不好?”
“好,我过得很好。”宋箬溪眼眶微红,隐有泪光闪动。
宋濂微皱眉,“你瘦了。”
“我没有瘦,我是长高了。”宋箬溪笑道。
“璎璎,请大哥进去,坐下来说话。”邺疏华走过来笑道。
三人进房落座,侍女们送上新茶,退了下去。
------题外话------
夜,寂静无声。
一道颀长的身影在青石板小径上,缓缓而行,紫色的衣摆拂过径边的野草小花,浸染上黄昏时残留下来的雨水。径边竹林挺立,在晚风中摇曳生姿。走到小径尽头是池塘,池水映着天上的明月,波光潋滟。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陶埙,轻叹。
空中传来翅膀振动的声音,他警觉地抬头看去,迅速将埙放在唇边,低鸣声响起,余韵幽长。瞬间,一只青灰色的鹰出现在半空中,准确无误的落在他伸出手臂上。
他摸了摸它的脖子,那只鹰低头将一枚蜡丸吐在他的手中。他将蜡丸捏开,里面有一条绢布,上面写着:“万两黄金,杀手入登瀛,刺杀邺疏华。”
“陈陌,你还真是贼心不死!”他取出火折将绢布烧毁,灰烬落在池水上,沉了下去,隐匿无踪。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见大哥喜形于色
“大哥,你怎么会来登瀛城?”宋箬溪问道。
“我是陪同礼部的员外郎送几位姑娘来参加五公子的及冠之礼的。”宋濂笑了笑,“还有,溪儿,你大哥我现在是曲沃县的县令。”
“太好了,那以后我就可以去曲沃看大哥。”宋箬溪高兴地笑了起来,从登瀛城去曲沃只要几天的时间,来往方便。
“只要妹夫同意,大哥就欢迎你来曲沃玩。”宋濂见宋箬溪开心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宋箬溪斜眼看着邺疏华,“你会反对吗?”
“不会。”邺疏华对着她笑,眼睛里是无尽的宠溺,“我会陪你一起去。”
宋箬溪给了他一个甜甜的满意的笑容,又问起宋濂家里的情况。
宋濂自是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都好。至于宋老太太年前路滑,摔了一跌,把骨盆摔碎,如今瘫痪在床的事,纪芸在信上没写,他当然也不会提及。另一件大事,也没有告诉宋箬溪,他在春闱里考到一甲第三名,这么好的名次,却没能留京城,进翰林院任职,原因无他,任晚秋在得知他已定亲,伤心欲绝,病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爱女如命的荣淑公主,跑到太后面前哭诉,哀求太后把任晚秋指给宋濂为妻,贬闵氏为妾。这件事令太后感到为难,皇上也十分为难。
在此之前,任家没有明确流露出让任晚秋嫁给宋濂的意思。宋濂到了订亲的年纪,家中长辈为他定下闵氏,这符合娶媳娶低的俗例。两人结亲在前,荣淑公主请求在后。这闵氏严守闺律,既没有犯错,又没有身有恶疾,有又什么理由将她被贬为妾室?在闽国的律法上,也明文规定不能贬妻为妾,虽然闵氏还没进门,但下了聘,已定了名分。荣淑公主的要求,不但蛮横无理,还无视法纪。
贬妻为妾不行,荣淑公主退而求其次,希望让任晚秋做正妻,闵氏做平妻,两头大。这也算是两全之法,可是宋濂仍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说是不愿意委屈闵氏,更不愿意委屈任晚秋。
在宫中的庹缣和朝中的大臣的劝说下,皇上驳回了荣淑公主的要求,让她为任晚秋另寻亲事,宋濂则外放为官。
按照闽国的惯例,一甲榜上的人,最低的品级也是正六品,曲沃的县令是正七品,对此宋濂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认为这样能为百姓做实事,还可以就近照顾妹妹。
闲聊一会,李济才过来请三人去中苑赴宴。
邺繁特意举办家宴为宋濂接风,以示对他的重视。闽国其他的人由城中的礼仪官招呼,在城外的迎宾馆举办宴会款待。
宴会上,推杯换盏,说笑风声,宾主俱欢。
宋濂心中明白,他只是闽国的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登瀛城的城主邺繁能如此礼待他,是给宋箬溪的面子。由此可见,邺家对这个媳妇是满意的。宋濂一直担心宋箬溪写回去的家信,是报喜不报忧。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没放下的另一半,是宋箬溪还没有孩子,等生下儿子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圆满。
闽国的人是第一个到达的,第二个到达的是赫国的人,来登瀛城已有二十来天的陈隐摇身一变,成了赫国的特使。
邺疏华从暗猎营的人那里早已知道这个情况,但是看着陈隐穿着官服大摇大摆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双手紧紧握拳,怒火在胸中翻腾,这赫国实在是欺人太甚,盯着陈隐的眼神就有几分不善。
“下官见过少城主。”陈隐单膝下跪行礼道。
其他随从官员皆行礼如仪。
“陈大人不必多礼,诸位大人请起。”邺疏华默念了一遍静心咒,忍下了心中的怒意,面上恢复常态,眸光深沉如海,不见一丝波澜。
陈隐站起身来,与他目光对上,幽深的眸底无怒却令人胆颤心惊,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深深一揖,道:“少城主,这趟差事,下官也是昨儿才知道的,您瞧瞧下官这身官服,是他们带过来的,都没给我量体,极不合身,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仓促间,失礼了失礼了。”
“陈大人说笑了。”邺疏华勾起唇角,淡淡地笑道。
“说笑?”陈隐呵呵笑,“我不会说笑的,我家妹子,不对,现在她是太后娘娘,她在闺中的时候就常骂我笨嘴笨舌,呆头呆脑就象是块木头;现在我吃得这么胖,她就说我愚笨如猪,呆傻似牛。”
前面那一番话已让赫国其他随行官员表情不太自在,这番话一说出口,让他们恨不得上前堵住他的嘴,有这么自贬的吗?太有失国体!
礼部员外郎赶紧上前,将礼单双手呈上,笑道:“少城主,这是我国国君和太后娘娘,送给城主,城主夫人,少城主,少城主少夫人以及各位公子和公子夫人的礼物。”
左侍从上前接过礼单,双手呈给邺疏华。
邺疏华接过礼单,没有翻看,放在一旁,笑道:“贵国国君和太后太客气了。”
“那里那里,这是应该的。”员外郎陪笑道。
礼物送了出去,为免陈隐再说出什么贻笑大方的话来,赫国的官员客气了两句,就告退离去。
邺疏华让人送他们出去,转身去了文澜阁,把见面的情况告诉了邺繁,“赫国做的这些事,实在是有些让人看不懂,不知道他们究竟意喻何为?”
邺繁看着那叠厚厚的礼单,目光微冷,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陈隐是故意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掩护另一批人马的行动。”
“二哥还不死心。”邺疏华脸上掠过一抹哀伤,垂下眼睑,掩住眸底那抹复杂的神色。
“你让人去查查,他也许已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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