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春色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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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 全本-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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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方渐渐小去。

    宋箬溪洗漱完毕,裹着厚厚的粗布棉衣,揣着暖暖的手炉,出来看雪,白茫茫一片,屋顶、树梢都铺着厚厚的雪,冷冷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香,这大雪天的,哪里来得清幽的花香?诧异地环顾四周,看到在墙角边插着一枝嫩黄色的腊梅花。

    宋箬溪走过去,拨出那枝腊梅,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好香,这送花来的人在哪呢?她抬头往屋顶上看去,没有看到上官墨询,嫣然一笑,这人跟小孩似的,玩起躲猫猫来了,扬声道:“墨询,谢谢你的花,改日你有空,我请你喝酒。”

    院外,上官墨询听到这句话,想起去年,与宋箬溪对饮一事,眸光微闪,勾唇浅笑,转身飘然离去。

    宋箬溪将腊梅拿进屋内,寻了个粗土陶瓶供着。天气寒冷,关门闭窗,屋中又放着炭盆,那花香被暖气熏得幽香四溢。

    午后,慧谨突然过来了,看到瓶里的花,眸光闪了闪,问道:“你上哪里得来这枝腊梅花?”

    “别人送的。”

    “何人送与你的?”

    宋箬溪见慧谨问得着急,心中一紧,片刻迟疑,道:“是墨询送的。”

    慧谨眉梢微动,神色未改,淡然道:“你取《妙法莲华经》第三卷来给为师。”

    “师父,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腊梅放在院子里的,我没见着他。”宋箬溪不想听经文,苦着小脸解释。

    “你取经来就是了,怎么学着这般啰嗦起来?”慧谨在蒲团盘腿坐下。

    宋箬溪见状,知道今日这一劫是逃不过了,乖乖去书格上取来经书,在慧谨对面坐下,“师父,经书取来了。”

    “念。”慧谨垂下眼皮,拨弄着念珠。

    宋箬溪嘟了嘟嘴,无奈地翻开经书,念道:“尔时舍利弗踊跃欢喜……”

    《妙法莲华经》这第三卷,篇幅长,字数多,念得宋箬溪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念完,低着头道:“师父,弟子要是做错什么事了,请您直说,弟子改了就是,您这样拐弯抹角的,弟子太过愚钝,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为师何曾说你做错什么了?”慧谨问道。

    “那您好好的让我念这么一卷长经做什么?”宋箬溪不解抬头看着她。

    “你身居佛门当中,不该诵经吗?”慧谨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师父,您闲着无事,要来逗我玩,也别挑下雪天呀,万一在路上滑倒摔伤了,可怎么办?”宋箬溪又好恼又好笑地道。

    “为师刚收到静余从京中送来的信,太后日前下旨,命各府选出年满十三岁到十七岁,才貌双全的女子于明年二月送往京城,充盈后宫。”

    听此言,宋箬溪倒吸了口冷气,“师父,您不会是想送我去参选吧?”

    慧谨摇头,道:“静尘,为师知你的心意,怎么会让你去参选,但是宋家的人却有可能会送你进京。”

    “师父,我不要去。”宋箬溪急了,她可不愿去那人间地狱。

    “你莫心急,为师来告诉你这事,就是让你及早想办法,你只要不随他们回去,就躲过此事。”慧谨安抚她道。

    “我那有什么好法子。”宋箬溪愁眉苦脸,瘪着嘴道。

    “天寒地冻的,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慧谨说反话指点她。

    宋箬溪眸中一亮,“师父,您是要我装病?”

    慧谨双手合十,口颂佛号,说了两声善哉,起身出门自去。宋箬溪对慧谨这种欲盖弥彰的作法,哭笑不得。过了四五日,瓶中的腊梅渐渐凋谢,墙角又出现了一枝腊梅,却依旧不见上官墨询。

    宋箬溪没怎么太过在意,高人做事自有高人的道理,普通人没办法了解,扬声对着空气道了谢。

    过了十几天,算着宋家人差不多要来了,宋箬溪就开始装病。腊月十一的午后,珠圆和刘四娘她们几个才抵达净莲寺。两人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药味熏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连忙用手帕掩住口鼻,跪下道:“奴婢无礼,请姑娘恕罪。”

    “都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们无礼,是这屋子里的药味太呛人。”宋箬溪靠在床头,微眯着眼,声音虚弱。

    “姑娘,你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刘四娘心疼地眼眶都红了。

    “你们是怎么照顾姑娘的?怎么会让姑娘生病?”珠圆低声训斥香绣和香草。

    “珠妈妈,不怪她们,是我淘气,大冷的非要去看冰松雪景,着了凉,才病倒的。这几日喝了师父开的药,病已好多了,再过几日,也就能痊愈。”宋箬溪故意拿起帕子掩着嘴,用力地咳了几声。

    “姑娘,喝口水润润。”刘四娘一手端起床边的杯子,一手扶起宋箬溪,喂了她两口茶水。

    宋箬溪推开杯子,问道:“珠妈妈,老爷、太太和少爷他们可都安好?”。

    珠圆满脸谄笑,道:“回姑娘的话,老爷太太和少爷都好着呢,就是时时挂念姑娘,想着姑娘。太太是天天数着手指头盼着姑娘回去,为了让姑娘回去住得舒服,早把院子翻修一新,收拾好了,只等姑娘回家呢!”

    听了这话,宋箬溪知道宋绥和纪芸并没有要把她送去京中参加选秀的意思,松了口气,这时觉得这场病装得没必要,道:“我生病的事,你们回去后不许告诉老爷和太太,就说我一切安好。”

    珠圆满口答应,又讨好道:“姑娘,等到明年九月,老爷太太会亲自来寺中接姑娘回家。”

    刘四娘虽然不同意把宋箬溪在寺中再次病到的事,瞒着宋绥和纪芸,可是她拗不过宋箬溪的意思,只得答应不提。

    第二天,珠圆等人就离开净莲寺,回广陵府,也带回了宋箬溪送给宋绥等人的礼物。她们一走,宋箬溪的病,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

    只是这年还没过,京中就传来不幸的消息,皇后娘娘于腊月二十七日在储宁宫薨逝,年仅二十八岁,无子,谥号:孝穆皇后。

    皇上下旨,昭告天下,朝廷缀朝三日致哀,停宴止乐半年,民间半年内禁办婚嫁喜事,宫中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准备的种种庆贺活动,全部取消,就连小皇子周岁宴会,亦取消。

    因国母突丧,年前那道选秀的懿旨,就成了空纸一张,同时也打破了许多人的计划和美梦。旁人且不说,身在广陵府的宋箬湖已是伤心欲绝,她原想让柳姨娘劝说宋绥送她入京参选,认定凭着她的容貌,必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吐被嫡母压抑这么多年的怨气,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命也?运也?

    “大姑娘,时逢国丧,不能入宫,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柳姨娘坐在宋箬湖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柔声相劝。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宋箬湖双手捏着拳头,往锦被上用力地砸,“错过这次选秀,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参加下一次,我明年就十六岁了。”

    闽国的女子及笄前后议亲,十八岁左右就要出嫁,可宋绥忙着公务,宅内之事全由纪芸打理。纪芸为人宽厚,并不苛待庶女,这两年,也帮着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可是宋箬湖心气高,百般挑不中。

    恰逢京中来道选秀懿旨,宋箬湖就愈发的娇纵起来。纪芸恼了,索性冷上她些日子。先前,宋箬湖和柳姨娘并不在意,谁想到选秀一事出了变故,宋箬湖这才着急,要拖延两年,她就才老姑娘了。

    “姑娘莫急,放宽心,你是老爷的长女,老爷必有好的安排,到时候给姑娘找个如意郎君,欢欢喜喜出了阁,当个正房主母,一样威风八面。”柳姨娘扶起宋箬溪,拿着丝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昨儿,听老爷身边的长贵说,老爷这几日会见城中的几位少年才俊,看这架势,应该就是在为姑娘选婿。”

    宋箬湖抽了抽鼻子,“你说的是真的?”

    “姨娘怎么会骗你呢?”柳姨娘笑,“好姑娘,听姨娘的话,别担心,好好养身,安心等出嫁那天吧!”

    宋箬湖转忧为喜,柳姨娘又哄了她几句,吩咐她身边的婢女好生伺候,就摇摇摆摆的出门回房。

    走到瑰丽园附近,柳姨娘看到玫姨娘身边的婆子送出个郎中打扮的人,眼珠子转了转,回到院子,就吩咐身边的心腹丫头,“九露,你去打听打听是什么事。”

    “是。”九露答应,退了出去,自去找相熟的人的打听这事。

    大约半个时辰,九露就回来禀报:“玫姨娘这几日吃不下饭,闻着油腥犯呕,就以为怀孕了,禀明太太,请来郎中把脉,谁知道,闹了个大笑话,不过是胃胀气。”

    柳姨娘嗤笑,骂道:“不要脸的狐媚子,哄着老爷往她房里去,以为得了意,她也不瞧瞧就她那死样子,能怀上孩子,我呸!”

    另一间院子里,许姨娘也再说差不多的话,语气充满了嫉妒和怒气。

    原来十一月初,纪芸出门作客,回府下车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不能伺候宋绥。宋绥也怕打扰到纪芸养伤,就去玫姨娘那儿歇了一夜,要了两回水,去书房住了两日后,又去玫姨娘房里歇了一夜,又要了两回水。

    纪芸是嫡妻,宋绥常宿在她房里,不容柳姨娘和许姨娘置喙,可玫姨娘与她们是一样的身份,凭什么霸占老爷?是以两人在纪芸面前挑拨了数次,谁知纪芸专心养伤,根本就不理会,两人心中不平,遇上玫姨娘就拿话挤兑她。玫姨娘不动声色,假装没听懂,不与她们起冲突,这后宅内,到还算平静。

    因为皇后的丧事,过年变得冷冷清清,方外之人不过年,这寺中的情况到是与往年一样,没什么变化。雪一连下了数日,滴水成冰,上山的路上人迹罕至。

    “天气寒冷,你别出四处走动,在房把这些佛珠串好,供在菩萨面前,等九月,你回家,把佛珠送给她们,算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会保佑她们的。”慧谨将一盒雕着“卍”字的檀木珠放在宋箬溪面前。

    “师父,现在才正月,等七月再串也不晚。”宋箬溪凑到慧谨面前,眯着双眼,“师父,您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慧谨笑笑,垂睑,口颂佛号,道:“念珠都要你亲手串,不可以假手于人。每串一颗,念声佛号。”

    “知道了。”宋箬溪无奈,只得窝在房里串念珠。

    串了差不多一个月,每串十八粒,串成三十六串,供在菩萨面前。宋箬溪还跪在菩萨面前,敲着木鱼念了十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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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箬溪离寺去广陵

    立春过后,天气转暖,草长莺飞,小松鼠又过来“拜访”邻居,而窝在房内“冬眠”数日的宋箬溪也开始出来活动了,钻过横卧的柏树,扬声喊道:“安姨,蚕娘,我来了!”

    蚕娘闻声从正房走出来,双眼红肿,“姑娘,你来了。。。”

    “蚕娘,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眼睛红红的?你哭了?”宋箬溪上前关心地问道。

    蚕娘还没开口说话,安隅在屋内道:“静尘,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姑娘进去吧,奴婢去给你准备早斋。”蚕娘抹着眼睛,往厨房走去。

    宋箬溪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走进正房,见安隅盘腿坐在蒲团上,眼角边带着泪痕,急声问道:“安姨,出什么事了?”

    安隅淡淡地笑了笑,道:“静尘,你先坐下,我有事与你说。”

    宋箬溪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你要与我说什么?”

    “我托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宋箬溪看安隅一脸慎重,抿了抿唇,正颜道:“安姨,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去做。”

    “请你收留蚕娘,恩养她老去。”安隅将蚕娘托付给宋箬溪。

    宋箬溪蹙眉,“安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已同意我剃度出家,皈依佛门。颜儿和蚕娘,就都托付给你了。”住在寺中带发修行的居士,身边是可以有下人伺候,一旦出家为尼,凡事就要亲历亲为,安隅也不能再住在这间小院,她要和其他众尼一样住禅房,去遵守寺中那多如牛毛的各种规约。

    在安隅劝说陆綮颜放下心结,原谅陆修齐时,宋箬溪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很清楚安隅对出家一事的坚持,没有劝说她改变心意,唯有答应她:“安姨,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所托的。”

    “静尘,谢谢你。”安隅站起身,双手合十,向宋箬溪行礼。

    二月初一,细雨绵绵,空气潮湿阴冷,在大殿之上,菩萨面前,放下一切,了断红尘的安隅剃度出家,归在静叶门下,法号圆隅。从此俗世中再无安隅此人,佛门内添了位比丘尼。

    宋箬溪做为静字辈的师叔,坐在一旁,当看着那一缕缕雪白的银发落满一地,看着静叶用香在安隅光秃秃的脑袋上烙下戒疤,看着安隅因疼痛微微扭曲的绝色容颜,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眸中复杂的神色。

    蚕娘第二天就收拾包袱,搬进了宋箬溪住的小院。此时后,她终身陪伴在宋箬溪身边,忠心耿耿,伺宋箬溪如伺安隅。

    小院里的书籍、乐器以及那些小摆设都暂且搁在房里,圆隅已和慧谨说好,这些东西都赠送给宋箬溪,等她回宋家时,再带走,算是留给她当做念想。

    那间小院已没人居住,宋箬溪就不用再过去,也不便去禅房找闭门修行的圆隅,这日子过得愈发的简单,除了清晨出去爬爬山吹吹笛,就整天窝在房里抄经、看书、弹箜篌、敲磬、绣花……

    陆綮颜在二月二十二日,派人送来了信和几本名人字帖,圆隅收到后,让小尼姑将信和字帖送过来给宋箬溪。宋箬溪并不喜欢临摹名人的字帖,她更喜欢自成一体。

    这一日,香绣见宋箬溪坐在书案边,抄了半个多时辰的经,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捧着茶杯,上前道:“姑娘,喝口茶,休息一会吧,你都抄了半个多时辰了。”

    “还差几个字,抄完就休息。”宋箬溪手没有停下来,直到把那几个字写完,才搁下笔,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解渴。

    “姑娘这几日你抄这么多经书做什么?”香绣不解地问道。

    “师父让我抄经书供在菩萨面前,说是为家人祈福。反正我又没什么事,就多抄点,再说这也没有坏处,我还能练字呢。”宋箬溪觉得抄经书比串念珠好多了。

    “姑娘的字最近进步不少,这字看着好舒服。”香绣赞道。

    宋箬溪轻笑道:“你这称赞到是别出新意。”

    “奴婢这不是称赞,奴婢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姑娘的字就是写得好看。”香绣笑着去收拾书案,把笔和砚台舀出去洗干净。

    三月中旬,春和日丽,生机盎然的万物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下,静问、静临陪同圆隅前往陆家庄,去参加陆綮颜的及冠礼。

    宋箬溪不敢想像陆綮颜看到出家人打扮的母亲,会怎么样,虽然在给他的信里,她有暗示过,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明白。

    /》  “事已至此,无法更改,少爷会接受的,等他过了难受的坎,也就没事了。姑娘,不必过于忧心。”蚕娘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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