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着金色大丽花的门缓缓的敞开。
几乎,那一个瞬间,赵香侬以为自己掉落在了某一场远古时期:伊甸园,苹果树,千年的日光,艳丽的苹果,长着翅膀的小龙,彩色眼睛的飞鸟。
很多很多色彩混合在那个四四方方空间的墙上,此空间为专门解决人类某方面需求的洗手间。
来过黄金大厦二十三层楼的人都那样招呼他的朋友们:一定要去VIP洗手间。
现在,赵香侬知道了,如果来到二十三层楼的没有来过洗手间就太亏了,这四四方方的空间里赵香侬一看就知道出自于壁画大师的手笔。
而那个人,那个有着硕长身躯双手背在后面的年轻男人仿佛是唯一被镶进画里的人物,如果不是刚刚的手机铃声,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在对着她笑,那么赵香侬会以为这个站在苹果树下的男人是画中人。
如果说用阿拉伯骏马来形容柏原绣的话,那么眼前的男人则是伊甸园里的麋鹿。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几秒钟之后,赵香侬目光停在男人的球鞋上,她大约猜出了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女式洗手间里。
即使男人穿得像模像样,可他的那双球鞋还是暴露出他某些方面的属性,穿在男人脚下的鞋一般会出现在一年一度的黑色星期五的百货商店里,两双十美元。
她的爸爸是百货巨头。
“出来!”赵香侬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
男人先前移动一步,赵香侬转过身男人跟在她后面。
回到之前的地方,赵香侬和男人面对面,眼前的男人大约和她差不多的年龄,也和她一样是黑头发黄色皮肤。
男人有很漂亮的眼睛,赵香侬敢肯定在一亿人当中要也找不出像这样漂亮的眼睛,黑漆漆的,就像是森林里的动物眼睛一样。
漂亮的眼睛再配上精致的轮廓,赵香侬心里想这是一张会让女孩子们发疯的脸。
“把手伸出来。”赵香侬对男人说。
男人的身材很高,她和他说话时必须抬起头。
迟疑了一下,男人缓缓伸出一直别在后面的手。
果然!
赵香侬听到过一些事情,一些人会换上体面的礼服想方设法混进一些派对,酒会,婚礼上,然后偷偷的拿走昂贵的红酒,他们会把偷到的红酒再拿到红酒市场贩卖。
赵香侬知道二十四层有人在举办婚礼,她还知道有人混进了婚礼现场偷走了新娘父亲珍藏许久的红酒。
据说,那瓶红酒是新娘父亲想送给自己女儿的结婚礼物。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偷红酒的小贼了,当着男人的面赵香侬拿起手机。
白皙修长的手抢走了她的手机。
“我没有要抢你手机的意思。”男人拿着手机说,很好听很标准的中文发音。
混蛋!都拿在手里了还说不是抢。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红酒男人话说得又急又快:“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压根也不想变成这样,请你给我一分钟时间解释,二十四层的那位新娘曾经和我约会过几次,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因为可爱我很愿意花上一点时间陪她看一。两场电影,或是在公园上呆上一点时间,可她好像误会了,她提出希望和我结婚的请求,我和她说我对她没有那种意思,然后,她好像伤心了,上个礼拜她和我说她要结婚了,她还提出让我参加她的婚礼,于是,我就和我的朋友借了礼服来到婚礼现场,然后,她忽然让我带她离开这里,她的话把我吓坏了,我和她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男人手挑开了礼服领口。
赵香侬看到男人礼物下的白色衬衫有红酒印迹。
男人口气无奈:“她拿红酒泼我于是就变成了这样,让我觉得头疼的是这件礼服是我朋友从他朋友那里借来的。”
换上一种较为尴尬的口气男人继续说:“我这个月打工的钱都拿去买轮子了,所以我现在手头上没有钱买新的礼服赔我朋友的朋友,于是,离开婚礼现场时我就拿走了这个!”
男人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当时我在想,或许我可以拿它去换一件礼服,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
赵香侬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会报警?”男人再次问。
“是的,你都已经解释了,所以,我不会报警。”赵香侬和他说。
男人把手机交到了赵香侬手里。
真是一个好骗的人,冲着他在这半个钟头里把她的那些喃喃自语包括脏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今天这个人要倒霉了!
这次,赵香侬没有让男人成功的抢走她的手机,她给餐厅的经理拨打了电话。
“你不是说不会报警的吗?”男人看着很沮丧。
“你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赵香侬把手机放进手包里,看了一眼表,该死的,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让她耽误了整整数十分钟。
“刚刚,我真的相信你不会报警的。”
又是一个思想单纯的愣头青!赵香侬肯定眼前的这位是属于和她永远不会有交集的角色,所以,她没有必要和他装模作样。
于是,她轻蔑的看着他,接下来她只要等餐厅经理进来带走这个人就可以了,她也不愿意花时间和他说话。
只是,男人好像有话要表达。
缓缓的男人手指向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一个真诚的人,你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骤然间,赵香侬宛如受到重重一击。
曾经,在很久远很久远的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和这个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顺着指向她的指尖,赵香侬清楚的看到男人的眼睛。
纯真,仿佛,不染尘埃!
在很久远很久远的曾年代里,这样的特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出现过。
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是只有你才有秘密,这样浅显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不能言及的秘密中有百分之八十是属于灰色地带。
赵香侬内心也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秘密在很深的夜里总是吞噬着她的内心,渐渐的,赵香侬懂了,抛开一个负能量满满的秘密最好的方法是选择漠视,选择在它占上风的时候和它冷冷的对视。
漠视——麻木——遗忘。
赵香侬一直认为自己做得还不错,起码,在这几年里她已经极少梦见那个人的脸了。
只是,这一刻,这位出现得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偷红酒小贼冷不防一下子揭开她往日的丑陋伤疤。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一个真诚的人,你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缓缓的男人手指指向她。
赵香侬别开脸,选择漠视。
此时此刻,洗手间外敲门声也很配合的响起,赵香侬走向门口,手刚刚触及门把,背后就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刚刚,我无意间打开了手机录音。”
赵香侬皱眉,回头。
男人打开了手机。
好巧不巧,手机录的都是她骂人的话,最最重要的是她还骂了她的顶头上司,那位刚刚被联合国秘书长授权到芝加哥来的特派人员,
第73章 (乙之砒霜)
在某些的时刻,赵香侬都会对自己的衣帽间产生出某种厌恶;永远是那种色彩;纯白;淡蓝;淡紫,翠绿……
赵香侬有自己专属的服装设计师,形象设计师;这些都是赵延霆通过他的秘书带到她的面前;她的父亲在某一方面是一位偏执狂;他希望她的女儿是一名清纯佳人,单纯;清新。
小时候赵香侬不懂也不明白,但渐渐的随着成长;随着从母亲眼里读出来的那些讯息她一点点的也就懂了。
当一名清纯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她的外表让她远离那些形形□□奇奇怪怪的黑锅。
在面对着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人们的要求是苛刻的:穿一次皮草会有保护动物协会的人找上门,音乐开大会有人打电话投诉,对自己宠物说话大声一点会被认为是虐待动物,开大排量汽车会有环保人士找上门,捐钱会被说是作秀,等等等等……
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蛋,这张脸蛋帮了她不少的忙呢,不久前某网站发起的投票中她被评孩子们评为最想亲近的名媛。
赵香侬慢吞吞换下了红黑色的礼服。
纯白色的中袖高领连衫长裙穿在她身上,红黑色的礼服放在了一边,相信她离开这个房间之后马上会有佣人拿走无错小说 m。(quledu)。Com那件礼服,佣人们会在隔日把那件礼服送到衣物捐献中心去,因为,这家男主人不喜欢他女儿穿成那样。
出来房间,一张脸干干爽爽的,直黑中长发全部拢到后面去,乳白色的平底鞋踩在金黄色的走廊地毯上,经过那个转角目无表情的脸开始放缓和起来,等到餐厅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赵香侬扬起了嘴角。
随着扬起的嘴角她眼角往下弯,裙摆有条不紊的随着她的脚步移动摇曳着,她款款来到她的父亲母亲面前,程亮的餐盖印着她的脸很是明媚的模样。
手垂在了前面,用甜蜜的声音:“爸爸,妈妈。”
赵延霆开始笑,他和她一样也有一双一笑就会往下弯的眼睛。
约束在三十五分钟的晚餐时间结束,这三十五钟里一直都是男主人在和自己女儿的对话,一边的女主人形同虚设。
最后,男主人声音充满了溺爱:“小侬,待会到爸爸的书房里来一趟。”
“好的,爸爸。”她冲着他笑。
笑着的脸转向自己母亲时,脸上总是带着病容的女主人回以自己女儿的是冷冷的目光,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那目光背后的厌恶。
由于这家男主人热爱民国时期的建筑,他花巨资把他的房子打造成为了民国时期旧上海的那种风格的楼台别院,人们喜欢把这处占地面积有好几个足球球场大的建筑称之为赵公馆,住在赵公馆里的佣人们或多或少的清楚:赵公馆的男主人把他的独生女当成了掌上明珠,赵公馆里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感情并不好,而女主人和自己的女儿也不热络,她们很少交流。
“你们说赵香侬是不是赵先生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佣人们私底下窃窃私语着。
赵香侬是李柔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这个千真万确。
这会,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赵香侬柔着声线:“妈妈,我明天没事,我陪你一起去教堂。”
杯子轻轻的搁在餐桌上,就那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如是说着:“不用。”
餐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站了起来赵香侬看着自己身上的纯白色长裙,看来,她穿成这样惹妈妈生气了。
打开赵延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赵延霆正在通电话,赵香侬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了,这半个月里赵延霆一直在法国出差。
一边通话他一边示意让她在一边等他,赵延霆讲电话期间赵香侬来到放在橱柜上的台灯面前,她房间也有类似的台灯,灯罩是来自于意大利手工师傅纯手工制造,镂空设计,镂空部分是蝴蝶形状,台灯还有一个很妙的设计,只要手轻轻一动灯罩就会轻轻的转动起来,一转动那些镂空的蝴蝶设计就栩栩如生了起来。
手指去触碰灯罩,刹那间,仿佛有无数蝴蝶展开翅膀,一只只的来到她的脸上轻吻她的眉目,又一只只的飞走,忍不住的赵香侬摊开手掌,几只蝴蝶灯影掉落在她手掌上,扬起嘴角赵香侬对着那些美丽的精灵微笑。
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那种安静由于某束灼灼的目光显得诡异起来,赵香侬侧过脸,向左,嘴角的笑容弧度僵在脸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赵延霆停止了说话,他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
僵在脸上的是她的笑容,垂落于半空的是她收起也不行继续也不行的手,嘴角只能用最为自然的模样微微扯开,叫了一声:“爸爸。”
那人轻轻的别开脸。
数分钟过后,赵香侬手里多了一个雕花的盒子,在赵延霆期盼的目光下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把小巧精致的檀香扇。
这把檀香扇数个月前赵香侬见过,清末时期从圆明园流出的珍贵文物之一,一直被法国某收藏家所收藏。
“我觉得它很适合你,就要来了。”赵延霆说得轻描淡写:“就当是送给你成功得到第一份工作的礼物。”
垂下眼睛,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檀香扇。
“小侬,不喜欢?”赵延霆加重了语气。
慌忙抬起眼睛,微笑:“怎么可能不喜欢,当它出现上个月的威尼斯复古秀展时,我的朋友们都想得到它。”
赵延霆很满意的笑开。
合上盒子,想了想,赵香侬还是说出:“爸爸,您能不能下次出差回来也给妈妈带礼物?”
赵延霆嘴角还是笑着的,眼神里已经开始聚集着霜气。
“爸爸,从前,妈妈一直身体不好,可她还是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选择把我生了下来。”伸出手,赵香侬扯了扯赵延霆的衣袖,拉长着声音:“爸爸……”
依稀,赵香侬还记得那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村落,那个村落里的孩子都很早就懂得很多事情,她也是那几个孩子之一,在那个小小的会漏风漏水的屋子里,她和她的妈妈相依为命着。
赵延霆目光淡淡的飘向她扯住他衣袖的手,目光无奈声音也无奈:“爸爸记住了,下次出差的时候也给你妈妈带礼物。”
“谢谢爸爸。”赵香侬咧嘴,继续得寸进尺:“还有爸爸,你得在周六抽出点时间来陪妈妈喝下午茶。”
“好,好,都听你的。”赵延霆的声音更无奈了,那无奈之下还包含着溺爱。
拿着雕花的盒子在赵延霆的默许下赵香侬离开书房来到李柔的房间门外,自赵香侬懂事以来赵延霆一直和李柔分开房间睡,清姨告诉她那是因为她妈妈身体不好,少时这样的理由是能唬她的,长大后……
好了,不需要去想了,赵香侬拍了拍自己的脸,敲门。
“妈妈,是我。”
李柔没有来给她开门,原因是她现在已经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了。
明明她房间灯还亮着,她妈妈有一个习惯在上床准备睡觉时必须把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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