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怎么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我在学校呆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这么牛的人,一来就副主任,除非是空降部队,我也不记得您认识哪个阿姨这么牛啊?”
顾妈妈被女儿说得恼羞成怒,“我不管了,顾晓颖反正你回来和人家见面就是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从小怎么教你的?!”
“是是是,从小您就教我做人要简洁,饭要多吃,废话不要多说。”顾晓颖无奈道。
挂掉电话后顾晓颖突然想起今天碰见顾全这茬,庆幸自己还好没一时嘴快拿出来和她妈讨论了。顾晓颖对于这个弟弟的确很有些心理阴影,但是顾晓颖更加相信,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从没有谁会比她妈更感到膈应了。
顾全今年大概十六七岁,是顾晓颖五六岁时候父亲的外遇产物,其实说的还不够准确,说白了就是私生子,在顾晓颖高中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弟弟但是父亲仍是每个月拿出钱来养着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
自小时候起,顾晓颖就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老是吵架,但和别人家爸妈越吵感情越好不一样,这两个人吵到后面也都不愿意吵了,大概也算得上是和平了。真正开始闹起离婚来是在顾晓颖高中的时候,不知道两个人爆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反正顾晓颖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自己有个弟弟的,而且,令人惊悚的是,那个弟弟十岁了。
顾晓颖一直相信,妈妈再怎么样都是爱着自己的丈夫的。如果不爱怎么会那么委曲求全,但是之前的种种不提,谁都有自己的底线,妈妈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情之后毅然决然要离婚。在顾晓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温婉可人的女子,大概终究是他伤她太深。
顾钧起初不同意,不知道是贪恋这最后一点家的温暖还是怎样,可是最后在这个家里被冷眼相待得呆不下去了——顾晓颖非常支持妈妈的决定,除此之外,也讨厌这样没责任没担当的男人,是以并不给他好脸色看。
顾钧从家里收拾东西离开的那天,特意等到顾晓颖放学回家,等她回来,对她说一句:“晓颖,以后你多照顾你妈妈一点儿,懂事听话一点,啊?”
那个时候的顾晓颖,脸上挂着貌似天真纯净的笑容,说:“那爸爸,您也对小弟弟和阿姨好一点,以后要是方便,再给我生个小妹妹也没关系。”
顾晓颖想,即使自己这么洒脱,或者说,即使自己装得这么洒脱,但是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不能很好地面对顾全,更不能很好的面对顾钧。除了在顾晓颖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见过顾钧一面,其他时候,顾晓颖对于顾钧这个人都是能避则避的。而顾全这个讨厌的小孩子,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上初中,看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姐姐时和顾晓颖面对他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可怜她根本不知道顾晓颖讨厌他。再大了一点他自然知道了自己和这个姐姐的关系,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在面对这个姐姐的时候有了自然的怯意,可是还是忍不住的亲近。
顾晓颖在上研究生的时候回过一次以前的学校,在校园里碰见以前年轻的女老师,已经嫁作人妇结婚生子,可是还是坚定不移的守在这个象牙塔里,看见顾晓颖十分开心。无意中谈到顾全,顾晓颖很诧异以前的老师怎么会知道她有顾全这个弟弟,后来才知道,是顾全这个傻子,逢人就炫耀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在C大读书,并且说自己以后也要去C大念书。这个小伙子生得白净讨喜,人有些腼腆,老师们也总是逗他。后来就知道了,原来这个小男孩就是前几年毕业班考上C大的顾晓颖的弟弟。
其实顾全在长到十岁之前都是戴着一顶“私生子”的帽子的,但是顾晓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天真。幸好,她想,幸好他妈妈苦守寒窑十年那个男人终于不负所托把她娶进了家门,给了她一个名分,给了他的儿子一个温暖安定的家。
顾晓颖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善感,把床上的书扔回桌上,关上台灯戴眼罩睡觉。
第 14 章
这天是星期天,顾晓颖刚到事务所呢,秘书小寒就让顾晓颖到老大的办公室里去,顾晓颖进去了,一看,一小娃娃正窝在沙发上玩呢,见了顾晓颖进来就问:“是她吗?”
顾晓颖不明所以,只得用眼神向老大求救,老大无奈的笑:“这是小彤,我儿子……小彤,过来叫阿姨。”
顾晓颖郁闷的想,为什么要叫阿姨啊,有这么年轻的阿姨吗。
那个小朋友还真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走到顾晓颖面前,哼哼道:“你就是顾晓颖?”
顾晓颖发誓,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这句话的下意识反应就是:你才是顾晓颖!你全家都是顾晓颖!
顾晓颖一向不喜欢和比她小的人计较,当下也还是点了点头,十分高兴的弯了腰,笑着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你是小彤啊,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正说着,老大已经从老板椅上站起来了,走到小彤后面,照着脑袋就给了一下,说:“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顾晓颖是你叫的吗?”
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个纸老虎,先前还是很嚣张的一副小阔少的样子,可是被敲了一下之后小嘴一扁,马上变成温和无害的羔羊样。
顾晓颖看着这小朋友,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大把顾晓颖拉到一边,说:“我家保姆请假,今天这小子就交给你了,记住我说的,这小子,只能用武力镇压,吃硬不吃软,和你一样。”
顾晓颖对前面几句话都很满意,特别是那个什么武力镇压,她最喜欢这种方式了。
可是,什么叫和她一样?!她是吃硬不吃软,欺软怕硬的人吗……好像是的。
顾晓颖拍拍手,对那个别扭的小朋友说:“嘿,小子,姐姐带你去玩。对了,不准叫阿姨。”
那小子果然欺软怕硬,这会儿他的爸爸没说什么,他就又拽起来,小脑袋一扬,翻着白眼说:“有什么好玩的?”
顾晓颖深刻体会到暴力才是解决一切问题根源的方法,于是她不顾老大还在场,直接就扯住这小朋友的衣领,狞笑道:“小子,你爸爸把你交给我,我就会带你去玩好玩的,不过,要是你不想,我也可以让你变得很好玩。”
另一方面令顾晓颖十分惊奇的是,老大居然一点都不顾及他儿子的心理健康,就任由着自己的儿子被顾晓颖这么恐吓来恐吓去的,顾晓颖想,老头儿教出来的人,果然个个都不一般。
说做就做,顾晓颖既然说了要让人家玩好玩的,就必须做到。但是这实在是太难了,要知道,这个小鬼在这个城市长大,今年六岁,这里所有好玩的地儿都已经玩遍了,况且,这个小鬼的足迹还布满了美国迪斯尼,香港水族馆,英国大本钟,印度泰姬陵……顾晓颖不知道要怎么使那些自己这个二十多岁的老女人看起来好玩的东西在这个八岁的小娃娃眼里变得同样的好玩。这简直太困难了。
于是,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是小彤跟着顾晓颖两个人窝在顾晓颖小小的格子间里,顾晓颖满脸哀伤苦恼神色,而小彤,满脸尽是不屑。
顾晓颖看了着实不爽,于是坏心肠的拍了拍他圆鼓鼓的后脑勺,说:“嘿!小子!”
结果那小子懒洋洋的转过脸来,一副比大人还大人的口气,睥睨顾晓颖道:“什么事?”
顾晓颖发现这个小子居然在睥睨自己,这个发现让她十分不爽,但是很快她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上……这个六岁的小子是如何才能够睥睨自己的啊?!!!
小彤感到屁股下一凉,向下看去的时候发现被自己垫在屁股底下的那本厚厚的书已经被顾晓颖拿在手上了,顾晓颖一边狞笑着另一只空闲着的手就一边伸过来将他抱下了桌子。
“嘿,你这小子还挺沉的……”顾晓颖一边有些费劲的将他抱下来一边小声的嘀咕道。
“小屁孩!”顾晓颖突然叫了一句,害得小彤差点就在他面前立正敬礼了。顾晓颖故作神秘的咽了口唾沫,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你知道姐姐见过的和你一样大的小孩子都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听到谈论自己的同龄人,小家伙顿时来了兴趣。
“他们啊,都很乖,都很听话,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知道吗?大人最喜欢的小孩就是不添麻烦的小孩子。”
顾晓颖,想,虽然自己的那些学生们和这个小家伙没有可比性,但是本质上应该还是差不多的。
小家伙仰着大脑袋,细细的脖子伸直,看上去十分可爱,他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最后面带疑惑的问了一句:“我爸爸妈妈也算这些大人里面的一个吗?可是他们最喜欢我啊。”
顾晓颖看这小子开始有好奇之心了,这就好办,于是她把小家伙拉到自己身前来,轻声细语循循善诱:“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爸爸妈妈是你的爸爸妈妈,你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对你好。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呢,我们要做的呀,是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必要的时候要帮助别人,懂吗?”
看这个小家伙的样子像是消化了好半天,然后过了半晌又问:“哦,那是不是说,我可以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可以不帮爸爸妈妈。”
顾晓颖直接晕倒,敢情这小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先前的那几句话上了啊,这小子,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啊。
她说:“当然不可以,虽然爸爸妈妈对你好,但是你要学会感恩。学会感恩,知不知道?”
小家伙似懂非懂,最后敷衍的点了点头。
顾晓颖顿时觉得十分受挫,向来是自己敷衍别人,终于轮到自己也被别人敷衍一回了?
“所以呢……”顾晓颖下了个总结,但是故意拉长了声调,惹得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她才满意,她继续说:“你要和姐姐一起去外面努力赚钱喔。”
这句话对于小彤来说太过高深,于是顾晓颖不得已要再次解释:“就是说,姐姐要出去帮你爸爸赚钱,你要陪姐姐出去,知道吗?”
小家伙赖地不起:“不要……不要……外面好冷啊,我要在里面吹暖气。”
顾晓颖板起脸来,开始在思想上给人扣帽子,她说:“姐姐不是刚才才教过你要感恩吗?你看,如果姐姐不帮你爸爸赚钱,那你爸爸拿什么给你买汽车模型,拿什么让你住大房子,然后在很大很大的一张床上打滚呢?”
很久以后老大从儿子口中听到这套理论,然后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钱全是顾晓颖帮自己赚的。
小家伙钻牛角尖:“可是,我没有很大很大的一张床打滚啊,我的床实在是太小了,爸爸妈妈房间里的床才大呢。”
顾晓颖忽略掉这孩子的这句话,直接下了结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就是要和姐姐到外面去,懂不?”
所以说,最完全最彻底的战胜一个人,是精神上的战胜,小家伙已经被顾晓颖说得头昏脑胀了,再没公子哥儿的恶习,老实巴拉的就牵着顾晓颖的手下了写字楼到外面乘地铁了。
顾晓颖这是要去干什么呢?顾晓颖这是要带着小家伙去安源。其实事实应该是这样的……顾晓颖去安源,带着小家伙。没错,带着这个小子只是顺便的,顾晓颖的工作,照样不能落下。
到了安源之后顾晓颖觉得自己明显受到了冷落,也不知道今天是为什么,整个安源都显得十分清闲,从楼下的前台小张开始,直到十五楼的高级秘书Ulrica,所有的人见了小彤都要上来调戏一番,连男人都不例外。
Mandy打趣道:“顾晓颖啊,你从哪儿抱了个这么大的儿子来啊?”
顾晓颖还没来得及露出嫌弃的表情,小彤就大声嚷嚷起来:“我才不是她的儿子,我妈妈可漂亮了!”
顾晓颖照着这孩子屁股就狠抽了一下,然后假笑着对着众人说:“这孩子,就别扭。大家见笑了。”
Ulrica也凑过来,夸道:“好可爱的小弟弟啊。”说着就要来摸小彤的头。
顾晓颖原以为这孩子会躲开,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很欢喜地迎上去。顾晓颖看着心寒,痛心疾首的说道:“看!崇洋媚外!对内残酷镇压!对外奴颜婢膝!”
周围一众人深以为然,齐刷刷的点头。
Ulrica不解,说:“看什么?”
小彤也眨巴着一双大大黑黑的眼睛纯洁无辜的看着顾晓颖。
顾晓颖恶狠狠的重复:“小U,你怎么拐带咱们中国小孩儿呢?!”
Ulrica显然没意识到在说自己,还傻了吧唧的问:“啊?你们到底看什么哪?”
顾晓颖掩额,周围人也作惨不忍睹状。
“都很闲啊?”一群人还在耍宝,就听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顾晓颖抖了三抖,感到寒意从脚底升起,Ulrica赶紧扔下小屁孩儿拿起文件夹挡住脸,装作很忙的样子。
第 15 章
夏呈走到Ulrica桌边,敲敲桌子,“这两天的行程安排。”说完就再度“砰”的一声进了办公室。
小彤一向和夏呈很熟,但是发现今天夏叔叔完全没看到自己,脸色也并不十分好,欺软怕硬的小屁孩也就没敢上前招惹。
Ulrica站起身一本正经的忙碌起来,顾晓颖压低声音悄悄问Mandy:“哟,这怎么了,吃了枪药似的。”
Mandy手上其实没事做,但是还是一边装出很忙的样子一边悄悄回答顾晓颖:“天知道,前两天都没来上班。今天才来的,就被你赶上了,听说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颜梵,夏呈……顾晓颖绞尽脑汁想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据自己那天听到的八卦,大概就是夏呈不愿意和颜梵确认关系吧……也不对,应该是夏呈不愿意把颜梵带给自己家里人看吧……天知道……
她这边还在尽情八卦意淫着,Mandy又在那儿低声自言自语:“唉,也不知道夏呈他找的女朋友有多好,咱公司里这么多好姑娘都视而不见,真是……”
顾晓颖又感觉到了这是个可挖掘的八卦,两眼放光的问:“怎么怎么?他那女朋友怎么不好了?”
“来过公司几次,和夏呈两个人倒是郎情妾意的,可是眼神一对上咱们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就跟刀子‘嗖嗖’似的,特别是Ulrica,是她的重点防范对象。”
顾晓颖哭笑不得,几时颜梵变得这样小女人心性了,她接着Mandy的话茬往下说:“夏呈他女朋友我认识,没你说得那么疑神疑鬼。我倒觉得是夏呈不对,一直不给人家名分,你知道的,女人不都特别在意这个么?”
“该死的顾晓颖!你认识他女朋友还往我口里套话!”Mandy气不打一处来,作势就要抓着顾晓颖开打。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不给她名分啊?你和他们俩很熟?”Mandy眨着眼睛问道。
“半生不熟。”顾晓颖果断地下了结论,“一次无意听到的,主要是内容太劲爆,所以和你们分享。”
Mandy兴奋地拍拍她的手,也是两眼放光,“以后要还有这样的记得继续分享啊。”
顾晓颖哭笑不得:“喂,我说夏呈不是我的老板我随便818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他是你的顶头上司唉,你就不怕穿小鞋?”
“他又听不见……”Mandy不以为然,但好奇心很快又被夏呈的女朋友调动起来了,“你说夏呈怎么这样啊,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我看他平常不像啊。”
“谁和你说的啊?”顾晓颖表示吃惊,没想到夏呈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