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替秋允画推拿了一会淤青的后背,留下两张药方子便告辞了。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侍女点燃烛火放在床边,秋木析看着躺在床上的花色略微有些无奈。
要说如今确实是在趁火打劫,但若不是这样……花色又怎么能进秋家?
正想着,有暗卫上前道:“主子。宁皇那里请您过去一趟。”
秋木析眉头微蹙,看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花色对暗卫道:“若是林兮之一会过来,想法子将他挡回去。”
暗卫领命退下,这一夜又是个不眠之夜。
花色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下午。因着头疼得厉害,看到林兮之坐在床边便委屈道:“哥哥。我渴了。”
林兮之已经守在花色身边不少时辰,突然见花色醒来还怕她吵闹,却是没有想过她清醒了过来,因此真真又惊又喜。
花色见林兮之面上表情变了几变,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略一沉思便想起来先前徐粲然出事的场景,因此脸色也是一变,没再开口说话。
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外面却是进来一名侍女,侍女身后引着一名背着药箱子的老人,此人正是陈伯。陈伯看见花色醒来。挂起笑道:“小娘子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说着就要替花色把脉。
花色这才看清楚自己并不是在家中,四周的物件摆放与自己房间里的完全不一样……花色一脸茫然的看向林兮之,林兮之苦笑一声,对着陈伯拱手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舍妹既然醒来,兮之便告辞。改日登门道谢。”
陈伯没想到林兮之会这般干脆,先是一愣。而后笑着道:“老夫只是受人之托,哪里来的救命之恩。林大人客气了。”但也没有阻拦二人,只是道:“主人家如今不在,老夫先替小娘子把把脉,若是无碍,你们要走要留老夫自然拦不得。”
陈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兮之自然不会再说些矫情话。一会儿过后,陈伯道了声无碍便告辞,大夫走后,兄妹二人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的道理,匆忙收拾便请辞。
门外林府的马车便是停在那里,驾着马车的俨然是许家老大,见到二人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主子,老四已经来过一次,说是晚间便会有圣旨过来。”说完话小心的看一眼林兮之,见林兮之面色不好,老实的低头不说话。
林兮之扶着花色上了马车,脸上的表情一直阴沉。花色还以为哥哥因着朝堂之事心情不虞,没敢问太多。一路上兄妹二人都是没有说话,到了家门口,许老大将将停下马车另一队人也停了下来。
车内的二人不知道,许老大却是看得清楚,因此开口道:“主子,人已经到了。”
林兮之听了更是眉头蹙紧,对花色道:“你随我下去吧。”
花色自是点头应下。兄妹二人下了马车后,便看见另一只队伍浩浩荡荡的在林府门前拉开架势,站在马车上的一位内侍俨然是宁皇身边的红人——蔡公公。
蔡公公是认识林兮之的,见到他眉头一挑道:“林大人回的早不如回的巧,咱家先在这里给您道喜了。”说着双手微微福了福,只是做个架势出来。
林兮之低着头说不敢,便跪下就要接旨,花色与许老大自然也是跪下,只听蔡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之女花色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适婚娶之时,许配与秋家嫡子秋木析,以成佳人之美,择良辰完婚。钦此!”
花色乍一听这则圣旨只觉得犹如在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林兮之却是恭敬的接过圣旨,而后就要请蔡公公入府小坐。蔡公公却是笑着推辞,嘴里又说了些好听的话,大概不过是有些吉祥如意的话。
林兮之心情不虞,知晓他的意图,只当做没看见,请许大送一送蔡公公。许大那性子又哪里知道蔡公公的心思?眼见蔡公公居高临下的一张势力脸已经憋得青紫,林兮之携着花色回了府。
林兮之如今虽说不比当初在邳国,但也不是区区一位内侍便能欺辱的。花色见林兮之丝毫不给那人面子,小心道:“这般……可是不妥?”
此时二人已经进了府邸,林兮之道:“你可喜欢这次的赐婚?”
花色一愣,而后便老实的摇头。
林兮之道:“这就对了,你我既然都不喜欢此次的赐婚,缘何要给他赏钱?”
这般理由却是有些牵强,花色知道哥哥是替自己气不过,因此也没有再说别的。二人回来后,春久与香悦便围了上来,二人都是眼底浮肿一片,想来是一夜没睡。
二人见到花色跪在地上沙哑着嗓子告罪,花色却是没有印象,求助似得看着林兮之。如今的场景,林兮之又怎么会怪她们二人?让她们起来后便道:“你们让许大跑一趟,把林莫唤来。”
香悦应下,匆匆而去,春久便上前对花色道:“姑娘,我们回屋吧。”说着上前搀扶住花色。
林兮之却是道:“花色已经好了,不用你们这般对她,还是如以前那般吧。”
春久自是一喜,看向花色的时候眼里已经蓄起泪水。花色有些不明白,林兮之却没再与花色说话,只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春久,我还有事,晚上再找你。”说着抬脚向书房走去。
待林兮之没了踪影,春久对花色道:“姑娘,我们先回房吧。”
花色心中一阵莫名其妙,加上刚刚更是莫名其妙的圣旨满头雾水的回了房。回了房间,春久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花色听。花色听了后,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沉默好半晌后才消化听到的,问春久道:“粲然哥哥葬在哪里?”
春久老实回答了,花色道:“帮我备车,我要过去。”虽说花色面上不曾有情绪显露出来,但是春久知晓花色心中的难过,只得应下来,而后向书房那里走去。
春久走后,花色呆坐良久,想起那日袭击自己一行的杀手们。那时候若不是白君泽出手相助,只怕花色如今也是随着徐粲然一道去了阴曹地府……不!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徐粲然只是为了救自己而亡。
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何时与旁人结下了如此大的仇恨?近日除了圣女一事花色也想不出其他的了,但是圣女一事牵扯的人太多,若要花色随便猜测……花色只怕没有那个能耐……
这些天的记忆花色尚且有些混乱,记不清的占大多数。但是春久一说花色也能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一想到徐粲然为了自己而死,花色便心中悲恸不已……若是早知道……早知道……
“姑娘,主子说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明日早晨再送你过去。”花色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春久进门打断她。(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证人
也不知道怎的春久的话反而让花色松了一口气。许是还没有做好见徐粲然的准备吧,不管如何,那长眠于地下之人是因为自己而死……
第二日花色也没有去成,朝堂之上白君泽却是突然状告以周筠廷为首的刑部之人,买官卖官、以权谋私、媚上欺下、谋财害命等一系列罪名。证据确凿,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有理有据,而这其中,花色便是最重要的证人。花色清醒过来不过一日,白君泽也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第二日就在朝堂之上参本。
花色被宣上殿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到了金銮殿,庄严肃穆的气氛让花色反而镇定下来,心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怕什么?
花色刚刚跪下,便听到白君泽道:“林氏花色便是人证,宁皇自可问她。”
花色哪里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低着头不知所以,更是不敢随意动作。大殿之上的九五之尊声音听不出来喜怒,直问花色道:“堂下林氏,朕且问你,你可曾知晓徐家?”
徐家?要说徐家便是徐粲然的家族了,但是花色不确定宁皇问的可是这个徐家,因此恭敬的问:“不知宁皇问的可是富甲一方,无可匹敌的徐家?”花色不了解徐家的官勋,只知道徐家有钱,因此才会这么问。
宁皇道:“正是!”
花色冷汗涔涔,半晌不敢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花色开口。花色却是不知晓这些人的用意,怕与哥哥带来麻烦。
白君泽知晓花色的用意,在一旁安抚道:“你无须隐瞒。知晓的便回答,不知晓的便道不知。”
花色侧脸看去,见白君泽一身官服立在自己右侧,俯视着自己,面上却是不曾见到过的肃穆。一时。花色倒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好在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对着宁皇恭敬道:“花色自是知道徐家的。”
宁皇又问了一些其他的话,花色也一一答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上徐家人的品性。宁皇又是问花色对徐家的印象。花色知晓徐粲然是徐家出来的,想到徐粲然的惨死,便道:“徐家在偏于一隅却是只手遮天。过路的百姓若是没有银钱傍身只能命丧他乡。”说着便将遇到过的徐家之人屠杀百姓一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说道可怖处甚至瑟瑟发抖。
花色说完,朝堂之上俱是一片鸦雀无声。好半晌白君泽才道:“至于林氏的话是否属实宁皇自可派人去查。”
宁皇可能也是觉得太过荒唐,反而不相信花色的话,问花色道:“林氏。你所说的如果属实,缘何你如今毫发无损?”
花色身子一僵,实在不想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只好道:“花色不敢隐瞒,实在是花色命大,若不是有贵人相助,只怕如今已经是黄土一捧。”
宁皇也没再追问。
徐家之人恶行满贯,但是却从来没有折子奏到宁皇的手下。白君泽先拿徐家开刀便是与宁皇说徐家已经和刑部勾结。虽说徐家唯皇室马首是瞻。但是如此之事捅出来,宁皇就是再想包庇徐家,徐家也不会毫发无伤。
这徐家的事情过后便是谢家一事。此事与花色没有关系。白君泽点出谢家一家满门惨死一事,凶手直指刑部。还将谢姑姑当初留下的账本呈与宁皇道:“这是谢氏死前留下的账本,其中记录送贿受贿账目三百六十余笔,涉案之人七十有三。这仅是谢家一家记录的账本,若是沿着这条线查下去……只怕我宁皇朝中之人有大半都会牵扯其中。”说完便缄口不言,等着宁皇开口。
宁皇只是随意翻了两页便勃然大怒。一拍龙椅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说的也不知道是谁,花色被宁皇的呵斥声吓得一抖。随即百年听到四周大臣跪下来齐声唤“息怒”的声音。
其实谢家之事与花色说有关也有关,说无关也无关。账本叫白君泽拿走以后。花色还以为就此了无痕迹,哪里知道今日却是被拿了出来。账本花色没有看过,但是听白君泽说的话也是能想到这其中的肮脏……花色见到一些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说话也开始打着颤,真真是被吓得魂不守舍。
白君泽却是没有放过,又将定晟司内的人状告了一番。定晟司的主簿大人是个脾气暴的,当即便跳出来与白君泽对峙道:“放屁!定晟司乃是陛下心血造就成,哪里如你说的那般!你这神司胡编乱造安得什么心?”
这边真真是恶人告状,有不少定晟司里出来的人也是站出来与白君泽对峙。说的话也不是文人那般斯斯文文,反而如同泼妇骂街一般,说的难听至极。
花色不堪听那些污言秽语,正不耐烦,却是听到苏卿的声音传来,苏卿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说着从袖中拿出奏折恭敬的递上,而后跪下道:“微臣苏卿,今日状告刑部残害我垂柳小镇百姓九百零三人,求皇帝陛下做主。”说着重重一头磕上地面。
朝堂之上再次鸦雀无声。
苏卿是被举荐才一跃成为这朝堂上的一员,举荐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周筠廷本人。二人也不知道如何结识,好似私交甚笃,甚至还有坊间消息,说苏卿是周筠廷的新宠,至于这“新宠”二字如何解释便是仁者见仁之事了。若是没有周筠廷便没有苏卿今日,哪里知道此时苏卿却是站出来参周筠廷一本。
旁人不知道,花色却是知道的,刑部戕害苏卿至此,此时正是苏卿的机会。若是苏卿凭自己一人之力要扳倒周筠廷只怕难于上青天,但是此时借了白君泽的势正好可以狠狠于周筠廷一次打击。
苏卿道:“这本奏折从微臣第一次站在朝堂之上便一直揣在怀中,今日能拿出来还要多谢神司大人。”说着对白君泽那方拱拱手,又道:“微臣隶属于刑部,奏折一事不经由微臣手,况且请奏的奏折刑部也是要有人专门看过的,因此才拖至今日。请陛下做主!”一番话既划分了与白君泽界限,又将刑部参了一本。
大殿之上黑压压一片跪伏在地上的身影,花色也是其中之一。也不知道怎的,花色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好笑。
龙椅之上,宁皇还在翻阅着奏折,花色的思绪却是已经飘远了。听说秋木析手中有不少证据,为何秋木析没有站出来告御状,反而是白君泽此次站在朝堂之上将人统统得罪个遍?
昨日宁皇一诏圣旨便将自己与秋木析凑成一对,虽然不知道秋木析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不简单。宁皇此次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便是拉拢秋木析。昨日事出突然,今日白君泽便来了这么一出……
但是这么一想,白君泽既然一早便掌握了证据,为何迟迟没有指出来?越想越是糊涂,花色恨不得长两个脑袋才好。
龙椅上的宁皇已经将苏卿的奏折看了一遍,环视下方一周后道:“苏卿,你的奏本所写可是实情?”
苏卿回道:“是,绝无半点虚假!”
宁皇却是道:“有无虚假朕不知,但是有一点朕却是知道的,下结论之前需要的是真凭实据!你的折子上只是揣测之词,做不得数。”
苏卿却是脸上一白。花色也是一阵无语,二人经历过的那些逃亡日子竟然被宁皇如简短的一笔带过……也不知怎的,花色心中便涌起一股酸涩来,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白君泽抢了先:
“陛下所言甚是,但是谢家与徐家一事却是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此时哪里有人敢抬头?白君泽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若是惹恼了宁皇,哪个敢做出头鸟?白君泽又不是不知道宁皇向来不喜欢有人替他做决定,今日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愣是要做出这般姿态来……
跪在地上之人都在暗自腹诽,堂上的宁皇又是一声震怒。堂下之人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便做了那出头鸟。
好在宁皇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旁边的内侍此时开口道:“周大人、赵大人、神司大人、苏大人、林氏二人留下!其余的暂且回去,等着传召!”此时,所以跪在地上的官员都是松了一口气,而后陆陆续续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只剩这几人时,几人一齐向御书房走去,一路几人浩浩荡荡,众人面色各异。到了书房,内侍也是一个不剩,宁皇坐在文案后面对几人道:“怎么?方才不是个个口齿伶俐,现在怎么了?都不愿意说话了?”
众人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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