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一阵恶寒:“你要用着作啥?
………【春画风波】………
我兴致勃勃的把阎大师的春宫图收好,神秘的说:“三天,就借三天,我的小康之路,就靠这三天了!”
某离同学只剩下,在风中凌乱的造型。
回到咨询馆,我立刻把卷轴掖掖好,然后,拿出一个青花瓷瓶,在厨房装进一点酱油,再备好一条白绸和一条麻布,飞奔去找绿绮小苹果。
绿绮正在VIp室,一边绣花,一边跟小飞飞交流,制作红烧鱼的技巧。见我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我反手把门关好,取过绣绷一看,活灵活现呐,好巧的手。
绿绮害羞的低下头说:“东家,我想用它来补贴点家用!”
我感动的点头如捣蒜:“好绿绮,你真是惹人疼啊!嫁人一定是贤妻良母,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
绿绮含着泪光说:“不,婢子不嫁人,婢子要一辈子跟在东家身边!”
我说:“那东家的吩咐,你听不听呢?”
“当然听的!”绿绮当即表示忠心。
何愁飞一听,立马在旁边冷“哼”一声。
“好,东家现在觉得,你这样一针一针绣,太辛苦了,眼睛绣坏了怎么办?东家安排你更好更轻松的活计!”
绿绮感动的无以复加。我赶紧说:“东家想拓展长安的专业方向绘画市场,你给画点小册子吧!”
绿绮没什么信心:“东家,我的画技很差的!”
“没关系,只要你画得,看的清楚是人就行!”
“啊?”绿绮呆住了,“这是什么画啊?”
小飞飞插嘴说:“准没好画!”被我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就是我新得了一份大师的作品,你照着他的描,一幅就描一张,然后咱们装订成册,就可以去卖了!”
我献宝似的掏出阎大师的春宫图,展开来给她看。绿绮仔细一瞧,顿时羞愤万分,恨不得掐死我:“东家,你叫我画这个?”
我砸吧着嘴说:“咱们不署名,咱们就照着描,顶多装帧成册的时候,包装精美点,走精品路线!你看,我拜托云嬷嬷拿到“浮香楼”去,叫小厮随便卖卖,一定就能赚回很多银子!那些富家公子哥儿,看见这种好东西,不买还能走得动路?”
绿绮死咬住嘴唇,就是不同意。我循循善诱道:“你不是最崇拜孔圣人孔老夫子吗?他老人家,就曾经教导我们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是告诉我们,这世上的人啊,欲望只能疏导,不能束缚,就象大禹治水一样。
他老人家还说,食色性也,说明我们从事的,可是一千年前就被确认的正道,你放心,一千年后还是正道!”
绿绮依旧摇头。
我只好将教育普及工作进行到底:“绿绮啊,你看吧……
咱们不署名——根本没有人知道是你画的;
这小书册,精巧的很,咱们走的是贵族路线,每本都是“限量版”,要价绝对也是贵族的价格——所以你就不需要大批量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咱们这个咨询馆,上官大人仅仅投资了两百两,现在买地买房加装潢,用的已经差不多了,馆里四口人又就是四张嘴,单靠我充当算命先生,我哪里养的活大家啊………。”
绿绮的脸垂的更低了,但是我看见她突出的肢体语言——双手把绣帕纂的像要搓碎掉,我眼睛就一亮!
继续加油!
我狠狠用指甲戳了一下大腿,疼的差点歪了嘴,眼泪还是没有掉下来。我只好拼命努力的用手背揉红了眼睛,可怜的仿佛一只兔子般无辜:“好绿绮,乖绿绮,你就答应吧!试一下又没有坏处!我们全馆的人都会给你保密的!
你要不答应,咨询馆过几天就要支撑不下去,断粮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绿绮,再不想法子赚钱,你忍心看见我们三个,活活饿死在你面前么?”
绿绮闻言飞快的抬起头,慌张的摇摇,表示此等惨境并非她所乐见,小飞飞却在角落里,轻轻的“呸!”了一声。
不理他,继续奋斗。
我拉过绿绮的手,抽出那条既没招谁,又没惹谁,却被虐待的不成样子的可怜手帕,握的讨好至极:
“绿绮,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不能为难你啊,我知道我是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你们三个人了。与其等过几天,看着咱们弹尽粮绝,连稀粥都没得喝,活活饿死,我还不如现在就去了……绿绮,你不要拦我,我连必需品都准备好了………。”
我铺开那条白绸,又拿过青花小瓷瓶,示意道:“唉,不想活了,我到底是选上吊,还是服毒呢?”
“别啊——”,绿绮扑过来,就想拦着我,我豪迈的迅拔开瓷瓶的红瓶塞,仰头一口喝尽……
天,又酸又涩,真不愧是长安第一酱油铺出品,级正宗。
“东家啊………”绿绮抢下我的小瓷瓶,已经迟了,她抱住我的肩膀,哭的稀里哗啦。“东家,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很好,已经进入台湾八点档狗血剧的剧情。我靠在椅背上,吃力状拍拍绿绮:“别…伤心,别…。难过。绿绮,你看……现在东家就要不在了,那……你舍得东家离开你么?”
“哇…。不舍得…”绿绮哭的惨兮兮。
“那东家生前……希望你能够画画…小册子………”
“早知道我刚才一定答应画的!“绿绮十分懊恼。
“现在答应也不晚嘛!”我立即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抄起绣帕,细心的替绿绮把眼泪抹干净。
绿绮傻了,小飞飞“蹬蹬蹬“从墙角跑过来,抓起地下的青瓷小瓶,扭开红绸盖,把鼻子靠近瓶口,深深一吸,闻的直冲脑子。然后,他把小空瓶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的用手指着我的鼻尖说:“果然是酱油!”又指着绿绮的鼻尖,骂了一个字——“呆!”
我轻嘲道:“再说一个字,就让你去卖画册!”
小飞飞油然而生的恐惧,督促他继续去墙角蹲坑了。
我对绿绮说:“哄你的,那不是毒药,是酱油!”
“哇哇哇…。”绿绮哭的简直是惊天动地了。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不许哭,听我讲完!你刚才以为东家喝的是毒药,快死了,是不是特别后悔?”
绿绮呆呆的看着我,想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
我又说:“其实,咱们不卖画画,生意也能维持下去,就是比较艰难,保不准哪天,就连粥都喝不上了。你刚才看到的情景,也有可能生,东家只不过让你提早有个心理准备……。”
绿绮的小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就这么着还说:“东家,我画。”
我正要表满意感言,就听得“碰”的作响,有人从外面,直接踢门进来,回头一看,可不就是某离同学,一脸怒气冲冲的喝问我:“你,你这就是逼良为娼!”
乖乖,简直一擎天柱大哥主持正义的现场浩然再现。
我也“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你这不是强盗逻辑么?阎大师画这个,就叫名家名作,绿绮画这个,就叫娼?”
离无言,摸了摸后脑勺:“你,你怎么就这么爱财如命呢!”
我正色道:“不是我拜金,是我在为我们这群可怜的女孩子,寻找安全感!
范蠡凭什么逃跑带了西施,还能安居江南?不就是他陶朱公有钱么?
吕不韦凭什么能把赵姬送人,弄出个私生子的皇帝?不就是他有钱么?
石崇凭什么能真珠十斛易绿珠,逼到她最后跳楼自尽?不就是他有钱么?
太平公主凭什么能弄的,薛驸马休妻再娶?不就是因为她家权钱倾天下!
有了银子,我们女子,就不怕夫家的责难;
有了银子,我们女子,就不用看相公的脸色;
有了银子,我们女子,就不怕家道的变迁只系于一人;
有了银子,我们女子,更不怕将来,失伴后老无所依!
我不是爱财,我只是爱这真金白银,给我的安全感!”
全场的人,都被我的一席话惊呆了。随后,绿绮第一个跳起来,她拉着我的衣袖说:“东家,我懂了!你说的对,我们是需要努力赚银子,为我们自己!我这就去画!”
我摆出东家的气势道:“绿绮作画一事,是本馆头号高度机密,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尤其是口快的你——何愁飞——”我指指小飞飞:“如果你说出去,坏了绿绮的名声,就罚你娶她回家!都散吧!”
绿绮握紧小拳头,第一个冲了出去,直奔后房奋斗去了,离也出了房间,我刚要抬腿走人,小飞飞溜到我身边,不好意思的谄媚的说:“东家,你说话可要算数!”
“啥?”我一时没反映过来。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原来,莫非,何愁飞对绿绮有意思?………
………【江城姬】………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何愁飞公布了一个特大消息:武后了招贤榜了,一个月内,谁能在吐蕃使节团提出的“一个月”的期限内,完成耶律轻尘的题目——一笔成画画伤心,就赏赐黄金千两,京城宅第一座,封官三品。
我们都暗自担心,因为以长安来论,是知名画家云集,还包括当世绝顶高手。武后在招贤榜前,一定是统统召集过他们了,就因为没有人能够应对,画出如此难题,才逼迫的皇家出手,昭告天下。
我问离:“阿离啊,这题目真的很难呀,你看,一个月内,能有人揭榜做的出来么?”
离稍微思考了一下,缓缓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咱们大唐……。能人总是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集市的嘛……”
我一听,有点苗头,就顺着问:“那你就是知道,有这样隐于山林的能人喽?”
离说:“要说我认识的吧,倒是有这么一位,但是她绝对不可能从她的香艳居里,跑出来接这么个在她看来,极度无聊的榜。”
“哦?还有这种人?”何愁飞比我还来了兴致。在他们看来,宋天离同志,就是一位游历广阔,文武全才的顶顶大商人——只有我一个人晓得,离其实是只“妖怪”,嘿嘿,我得儿意的笑。
离有点为难:“呃——她不是人,是上古姑射仙子座下,第一画神——江城姬。”
“快点说来听听!”我们三个人粥也不喝了,全托着腮等离讲。
“好吧,那我就来说说,江城姬的过去。”
东晋顾恺之,江南大户士族人氏。
顾大司马,当世人称三绝——“才绝、画绝、痴绝”,是出了名的大才子。
他的画风格独特,最喜欢人物和佛像,以“秀骨清像”那种流畅的线条,征服了无数的后人。
每每有人问及他绘画的奥秘,顾大司马自称自己行云流水的笔触,总是在梦中所得。他为画疯狂到,连做梦都在思索技巧。
江陵城主闻得他尤擅形神聚汇的点睛妙笔,才识渊博又心地善良,为人慷慨大方,就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想在江陵城内,为释迦牟尼的佛骨,建一座供奉的寺庙,叫瓦官寺。出点是好的,就是没有钱,也没有壁画装桢。
于是,好心的顾恺之接到江陵城主城主的信函后,就连夜收拾了包袱,带着一个小童,跟家人告辞说:“我要去江陵城,助建瓦官寺。”
来到江陵后,顾恺之看见已经完工的屋梁和院落,又顶礼了法相庄严的佛骨,当即同意,捐款一百万两银子,参与修建,同时承包了法堂壁画绘制工程。
江陵城主感动的无以复加,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多工钱付给顾恺之。按照佛家的理论,是不可以这样欠着的,于是,江陵城主提出了,作为报答,完工后,他要送顾恺之一样希世奇珍。'
顾司马是个很豁达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差钱。于是,他婉言谢绝了城主的宝物,表示自己甘愿义务劳动,为了向佛祖表明一心向善的心迹。
江陵城主白天不置可否,却在晚上,潜进了顾恺之的卧室。他对顾恺之说。顾司马,咱要送您的,可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每一个当世才子,渴望而不可得的异珍。要不是您今天的行动,通过了咱的考验,这宝贝,还不会拿出来。
顾恺之被说的动了心,就接受了宝物,谁知江陵城主送上的,是一张上好的宣州白纸而已。
历时三个月,顾司马呕心沥血,完成了流芳千古的维摩诘像,上师虽于壁上,但栩栩如生。前来参拜的百姓,无一不赞,有如神来之笔。在江陵城民的夹道欢送下,他带着个美人回到了家。
家里的正妻顾王氏,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生性善妒。顾恺之以前作官之前,就被她看的死死的,虽然经常有流连花丛的行为,但是还没有赎买妓倌或者迎娶民女的纳妾之举。
顾王氏看见这次老爷就去了趟江陵,建了个寺庙,就顺便带回来一个大美人妾室,不禁怒火中烧。不过鉴于妇德,又不好作,怕被抓到把柄,上纲上线,就怂恿两个儿子,去为难新妾。
新妾却不以为然,在顾家,自称“江城姬”。年轻雅韵,貌美如花,风采卓绝,坦然大方。顾家自己的亲戚看见,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就象沐浴后刚走出云层的月亮。
顾恺之很爱这新妾江城姬。他的正妻虽然也出自豪门朱户,但是天资愚钝,性格暴烈,琴棋书画只是挂在嘴边,随口说说的玩意儿,没有任何真才实学。
江城姬就不同了:弦声,能妙入神;诗句,能口成章。尤其让顾司马欣喜的是,此女对绘画,别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顾恺之引江城姬为知音。两人在一起,顾恺之教她画画,她也点评顾恺之的作品。有时顺口寥寥几句,就能正中要害,让男人茅塞顿开。
顾恺之的画风很难学,就是用他自己的话,在人前人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画人最难,其次山水,再其次狗马。而亭台楼阁这些死物,都有固定的形状,相比之下,容易的多。”
但是没有想到,在他的□下,江城姬居然能够,越他的亲传弟子,甚至将其设计的天师张道陵深谷摘桃子图,绘制的惟妙惟肖。
这幅画是老顾用来考察弟子的,画中要有不同年龄段的老中青三代人,还要有山岗、流水、岩石、桃树、孤松一系列出夏入秋的背景——既要反映道士们的仙风道骨,又要反映他们崇喜自然——最重要的,是要通过各种对比之法,反映云台山,有修炼身心的极佳气场。
十年了,没有弟子能通过《云台山摘桃图》的考验,大家对于道士和背景,总是顾此失彼。顾恺之没有想到,他心爱的小妾江城姬,居然想出了用道士的姿势,来衬托云台的山势的妙法。
于是两人在花前月下的小窗前窃窃私语时,顾恺之问她法出何处,江城姬回答的倒也巧妙:
“自己练呗!”
顾又问:“老画不好怎么办?”
江城姬答:“画一百次不行,就画一千次,总有悟出来的时候。画画和做其他事,其实一个样儿。”
顾司马被逗的直笑,乐问:“若是普通画师,象你说的一般努力,画出来的好画,却卖不出去,又当如何?”
江城姬哂答:“——山水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
江城姬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讨喜而不矜持,通达而不傲慢。顾家上上下下,除了正妻和两个儿子,其余人都很喜爱她,顾司马更是宠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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