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王欣说出后面的话来我便挂了手机,把它扔进了手袋中,提着几个大袋子进了电梯间。
“哈喽!Happy Hours!”一出电梯我就叫了起来,“小黄,招呼大家休息一下,来会议室喝下午茶!”
大概是我太热情了,所以前台小黄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我楞了半天才慌忙“嗯”着站了起来,然后匆匆的去里面招呼大家去了。
第一个冲进会议室的是曹歆,他一进来就用身子挡住了会议室的门,看了我半天才问到:“你挺好的?”
“当然挺好的了,是不是我亲自买下午茶,你特别受宠若惊?特感动?不至于吧!”我一边往会议桌上摆着咖啡杯,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问到,“你喝什么?凉的还是热的?摩卡、拿铁还是……”
我正话说着,陆续有别的同事进了会议室,曹歆也不好再挡着会议室的门了,而是讪讪的拿了离门最近的那杯咖啡喝了起来。
然后就有新来的实习生拿了咖啡之后嘴很甜的对我说到:“谢谢温主编!我还是第一次喝下午茶呢,原来上班这么好啊!”
“上班好就要努力工作啊。”我笑着对那个实习生说到。
“小温啊,”一向不热衷下午茶的崔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并且对我发话说到,“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今天正是忙的时候。”
“就是因为忙所以才要休息一下嘛,劳逸结合。崔老师,您也来一杯吧?我买了您的。我其实就是看大家辛苦,请大家喝个下午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笑着递给崔老师一杯咖啡,然后对大家说到,“今天截稿,大家辛苦了,喝完下午茶休息一会儿,然后得加油接着干,争取今天都不加班!”
“喔!唔!”几个年轻的孩子高兴的叫了起来,其实他们谁也没加过班,加不加班和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唔,就这么简单?”可是崔老师虽然接过了咖啡,却像是不相信似的看着我问到,“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吗?”
“……嗯,”我红着脸扭捏了起来,不过没多久便大方的承认到,“我昨天已经和我男朋友领证儿了,没给大家准备喜糖,所以……过一阵子给大家发请柬,我们定好了下个月的5号办事儿,有空的、不外出旅游的就都来吃顿饭。咱们今天可说好了,份子钱我们一律不收,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也请大家聚聚,感谢一下大家多年来的支持。小黄,下礼拜帮我统计一下人数,看看谁能参加,我好安排座位。对了,欢迎带家属;没成家立业的带小朋友也可以。”
“唉,好的。”小黄赶紧答应到。
“还有还有,我再宣布一件事儿,从明天开始我要休年假了,到下周末。你们是不是特高兴?高兴归高兴活儿还得照常干听见没有?要不然有你们好瞧的。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呢主要由佳佳负责,大家要多多支持她。当然,有问题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笑着说到。
“哦,这还不错。”崔老师看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说到,“结了婚就踏踏实实的吧,作风问题可要注意了,现在这个时代吧……女孩子自己还是得自爱一些……”
“吭!”曹歆使劲的咳嗽了一声。
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不明白崔老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爱?我不自爱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默默的喝着咖啡,就连新来的那几个实习生和刚才欢呼的年轻同事也低着头一点儿没有刚才的兴奋劲儿了。
“干活儿去吧,”曹歆打破了沉默,招呼起了他手下的实习生来,“小新,上午让你整理的资讯做好了没有?我等着用呢。”
“哦,还差一点儿。”那个叫小新的小男孩儿小声的回答到。
于是人就陆续散了,我拿着我那杯红茶和一盒草莓随着梁佳佳一起朝我办公室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她截稿截到什么情况了,于是她就慌了,说马上把版样表给我送来。
我要版样表干嘛?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进展情况、晚上有没有人用加班。不过我没说破,我觉得自己心态要平和,不要给梁佳佳太大压力才好。
看梁佳佳慌张的朝自己工位上走去我也进了我的办公室,一安静下来才听见我手袋里的手机在唱歌。因为是新手机,不是我以前的铃声,而且开铃声的声音比较小,所以也不知道它到底唱了多长时间。
反正我拿起它的时候感觉它的后身都是热的,而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广东。
“喂,您好。”我想了一下,还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你是温阳?”电话里传出一个浓重南方口音的男声,语气有些粗鲁。
“对我是,哪位?”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开了电脑。
“我是XX报的记者,XX。”男人口齿不清的说到,我实在没听明白他叫什么名字。
而此时我脑袋里快速的旋转着那家媒体的名字,我不知道我是没听清还是怎么着,反正听起来那家媒体的名字和那个人说话的语气都不像一家和我们可能有合作关系的媒体。
但我还是说到:“您好,请讲。”
“采访采访你啊,你和……”男人完全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采访我?”我楞了一下,“请问是哪方面的采访?”
“你和严默认识吧?”对方毫不客气的问到。
一听到严默的名字我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不妙,但还是客气的问到:“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您是哪家媒体?是就哪方面采访?麻烦您再说一下。”
对方并没有理我,而是继续噼哩啪啦的说到:“你手机是不是掉了?我有线人拿到了你和严默的亲密照片,看到网上的那些了吧?网上只是少少的一点,咱们可以谈谈……”
我完全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而是直接挂掉了电话,甚至关掉了手机。
这是……勒索?我很害怕也很生气,我不习惯被人威胁,也很少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良媒体,但是我不知道要和他谈什么。
最主要的是我现在心里毛了,我记不得我手机中到底有没有一些过火的照片,我现在满脑袋都是严默给我画的裸|体素描的样子,而且我脑袋突然糊涂了,不能确定严默是不是拿我的手机也拍过我的裸|照……
我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颤,拿起办公室电话播了一个号码,声音颤抖的说到:“喂,曹歆,你能不能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5 章
一切都脱轨了。
曹歆并不知道那家所谓的媒体和那个所谓的记者的任何消息或风声,他刚才只是想问问我看没看过网上那几张我和严默的“亲密”照。他说那些照片是昨天后半夜才发到网上的,结果今天一上午就被疯狂转发了,所以今天所有娱乐记者都在追严默的消息,希望能再挖到多一些内幕。所以估计今天严默他们公司的电话都得被打爆了。
而且也有许多媒体圈内的人知道网上照片上的那个人是我了,所以曹歆和不少同事都接到了同行们的“问候”电话,有些人是为了要新闻,而有些人则纯属八卦,想要打听我和严默的事情——我想,如果不是这两天我手机丢了,恐怕也会被打爆吧?
曹歆和我讲这些事的时候手里并没停着,不一会儿他便拿手机给我翻出了被扔在网上的我和严默的“艳|照”。
那几张照片被称为是“艳|照”实在是太委屈,充其量就是我和严默比较亲密的留影。一看到上面的背景我就想起来,那些照片是严默发片前我们去温泉酒店度假时拍的。照片上我们两个穿戴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并没有什么过火的行为,连kiss的镜头都没有,只不过有一些头靠头、脸挨脸的照片罢了。
但是与此同时我又想到了一件比“艳|照”更可怕的事情来——我手机中有不少知名企业家的电话号码和公司地址,如果这些东西是从我这泄露出去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与可怕呢,以后我可还怎么在这个圈儿里混啊!
于是曹歆走后我赶忙上网查了一下,网上除了我前些日子被跟拍的照片以外,只有两三张昨天晚上更新的我和严默的“亲密照”,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消息。我特意在百度和Google上分别搜了几个关键人名加“手机号码”这样的字样,暂时并没有看到有信息泄露,所以我也算稍稍放下了一些心来。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捡到我的手机的人并没有意识到那些电话号码比照片更重要、更值钱。
我庆幸我的电话簿并没有用全部人的全名、真名,我用了一套我自己的记录方式,有一部分是中英混杂,还有一部分用的是代号,就连严默的手机号我记录的名字都是“Moer”而不是他本名。
不过既然我和严默所谓的“艳|照”这件事情出来了、今天还有这么一个男人知道了我的电话号码、给我打电话来谈价钱,那么我还是要和严默商量一下才好决定到底该怎么和那个男人谈——到底要给他多少钱才把我的手机要回来、让他别再瞎发东西在网上。
那年严默还在医院的时候被狗仔拍到了没穿假肢在康复时的照片,当时我还从心底觉得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逃避、不敢直面解决;可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敢不敢直面,而是你有没有实力和机会去直面。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这个时代也许根本不会给你去直面的机会,因为这个时代要的是劲爆的、荒诞的、不讲究道德底线的新闻或者可以说是丑闻快餐。
大概曹歆说的对,因为我给严默手机打电话他发现他已经关机了,估计今天一天他的电话肯定不会少;接着我又给Andy打、给杜革打,甚至给他们都公司打了电话,结果无一例外的所有电话都没有开机——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公司的座机也能说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话来。
无奈,我只好先安心做好我的工作,等能联系到严默再说其他的事情。
唯一可以高兴的是这期截稿还算顺利,九点刚过一会儿就结束了全部工作。
我在QQ上告诉冰冰再和印厂确认一下文件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她和佳佳就都可以走了以后,扶着坐了一下午而僵直的腰站起来,接着小心的活动了两下才开始收拾我的东西。接下来的一周半我都不在,所以必须先要收拾一下办公室才行,要不然再回来的时候一定乱得没法进了。
谁知道我刚收拾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铛铛”的敲门声,然后梁佳佳羞红着脸进来了,悄声的对我说到:“Sunny,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两句。”
“有时间,坐。”我虽然很累,可还是笑着接待了她,“喝点儿什么?我还以不你和冰冰已经走了呢。”
“不不,”梁佳佳赶忙摆手,对我说到,“就说两句。冰冰已经走了,现在外面没人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哦,那外面的门关好了吧?”我不放心的问到,“要是一会儿来人我这里边可听不见。”
“冰冰带上了。”梁佳佳低着头一副很不自在的神情的回答到。
“怎么?累了?要不早点儿回家,咱们明天通电话?”看着梁佳佳那样儿,我实在不干再多留她了。
梁佳佳在接手这份代理主编的工作之前很少加班,所以九点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太晚了,我不落忍再让她熬下去了。
“我……我就是……”她又脸红的结巴上了,“你要是不急着走,还是今天说吧。”
“好,那坐下来慢慢说,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儿。”我安慰她到。
“我觉得我干不了了。”梁佳垂头丧气的坐了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对我说到。
“为什么?”我楞了一下,可是依然笑着继续问她到。
“我……我觉得我不适合……”梁佳佳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仿佛一鼓作气似的对我说到,“这阵子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做个小编,一礼拜编译一两篇稿子就好了,选题由你们定好分配给我,这样我不会有太大压力。Sunny你也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做过记者,我是网编起家,后来干的也一直就是编译的活儿,功底比你们差好多。我现在觉得代理主编干起来非常吃力,压力也特别大,每天早晨起来都在挣扎要不要来上班。Sunny我觉得好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天天要做这么多事情,为什么要加班,为什么要和崔老师、印刷厂、纸厂、邮局那样的人打交道……”
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上了。
“别哭别哭,”我赶忙递给她一张纸巾,叹了口气说到,“咱们都不是刚入社会的小女孩儿了,怎么还能为这些事儿哭呢?”
“Sunny,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才和你说的。”梁佳佳一边擦着鼻子一边和我说到,“我真的是……受不了,你说我每天干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不停的让供就商报价、算账,检查数据库,和崔老师讨价还价,还得当着心别上他们那些人的当,一会儿这儿一电话那儿一电话的,这个款要结、那个款要付……”
梁佳佳并没有经历主编工作的全部,她说的这些只是我日常工作的一部分而矣,她现在并没有能力来把握稿子的整体质量,所以这件事还是在在做;除此以外我有时候还得跑新闻出版署、税务局、银行、社保中心,还要参加各种应酬……这些都还是她没有接触到的事情。
可是当初,是她主动向我表达了想要晋升的意愿,她很认真的告诉我她已经过了30岁不想再做一个小小的编辑了,她希望有长远的工作规划……当初我也告诉过她这份工作的压力,以及如果她真想做这份工作自身需要做出改变,她都信心满满的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弓已经开出去了,她却发现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和生活,她这个岁数了我应该为她的错误决定而买单吗?
“这样,”我沉吟了一下对她说到,“这期杂志呢已经算是差不多结束了,你刚才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不过明天蓝纸来,你还是得带着大家再检查一遍,然后签一下蓝纸,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有任何问题印厂今天晚上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想明天我先给乔老师打个电话,看看他的意见,如果下期你觉得自己来盯还是费劲,那么就让他盯一下,你辅助他就行了。同时你也再考虑一下,之前我也和你分析过,媒体现在就是个夕阳产业,有个机会能接触到不同层面我觉得对于你个人的发展来说是件好事儿,你不能到四五十岁还当小编呀……”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编辑不像以前似的是能干一辈子的工作了。现如今这项工作现在的门槛太低,也许有朝一日编辑这个职位真的会消失;而学做一个管理者、放开自己与各种人打交道从而来学习人生经验,对于别管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这个社会也许不需要舞文弄墨的写手,但总会需要管理人才,即使自己给自己打工也是需要管理经验的。
当然,这些道理并不那么容易就能被消化,尤其是我们这种骨子里多少有些清高的假文化人,当年老乔给我讲这道理的时候我也不太能理解。但是当时我逼着自己去试着接受、放开心胸的去学习,时至今日我对于我观点转变的转变并不觉得是件坏事或者是一种背叛。
只有够开放才能成长,我希望梁佳佳也能成长,为我们杂志,也为她自己。
“那时候说不定我早嫁人了,就不用做这些了……”可谁知道梁佳佳却小声的这么嘀咕了一句。
于是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