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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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雪-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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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弊慌裕袂榇糁偷牧鮼V。那剑,原是先帝所遗之物,太后平日将其供在殿上,以慰忧思。之后阖宫的嘈杂、哭喊、慌乱,只是围绕着太后的尸体和如何处置刘乂发生的。没有人知道那夜早些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在当时人们是这样以为。刘乂被投入死牢的时候已然疯傻,没有人在乎,因为玄明不会留他太久。
  玄明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寿康宫避而不出,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有贴身服侍的御前公公每日送些饭食与清水,用与不用,成了最让宫里女人们揪心的事情。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回宫重封贵人,才偶然发现刘乂犯事的那晚,寿康宫中其实有一个人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彼时已过惊蛰,蛇虫出走,太医院照例给各宫派下装着药粉的熏香炉,着宫仆在主人入睡前,在床榻周围熏上。刘乂在那样的时间突然出现,太后立刻挥退了正在殿中服侍的所有宫人们,并吩咐他们退得远些,断不可声张。可是恐怕连太后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一位太医院派来的宫女,因为独自在寝殿熏药没有听到懿旨。她目睹了一切后,因为生性懦弱怕事,趁乱离开了寿康宫,并且一直隐瞒了此事。后来,她成了诂训宫的宫女,贴身服侍我。在时局巨变、当年人事都归为尘土之后,在一个无聊静闷的春夜,相似的情景让她有感而发,终于在多年后向我讲述了这桩前朝秘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前殿只剩下太后和皇太弟二人。刘乂脸色不好,微微带着醉意,娘娘关切地扶他坐下,亲自为他倒了茶。这期间他一直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这位风韵天成的母后,一言不发。单太后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战战兢兢地在他身边坐下。半晌,刘乂带着戏谑地笑意,怪声怪气道:“母后生得还真是美丽啊!”
  太后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有此一说,不自然地笑道:“吾儿今夜是怎么了?母后……有些困顿,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行么?”
  可刘乂就像没有听到,兀自道:“就是因为母后这么美,当年父皇才会那般宠您吧?”
  然后哼哼笑了两声,语气中含着放肆的淫邪意味,凑近了悄声补了一句:“刘玄明,也才会那样宠您吧?”
  坐立不安的太后脸色变得铁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平日里那般温驯不善言语的小儿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知道刘玄明那婊子生养的混账是从什么时候看上您的么?”
  “十岁。”他伸出两个食指,玩笑一般在眼前相交。
  “母后不记得了吗?就是他亲娘归西的那年。他骨子里就跟他娘一样,是个银荡下流的种,那个年纪,就知道偷偷瞧着您。”
  “可其实也不能怪他。谁让那个时候您美得跟天仙似的,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吧……”
  他完全没有看见太后益发阴沉的脸色,放肆地笑着,一边滔滔不绝满口淫词浪语。然后他忽然停住,气氛瞬间凝滞。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你这骚货!勾引庶子,害死了哥哥!”他猛地站起身,食指不留情面地指着太后的脸,大声地呵斥。
  太后顿在原处半晌,动弹不得。良久以后方颤颤巍巍地起身,不敢置信的眼睛里泪水满溢,朝着刘乂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尽心生养,忍着屈辱,不顾贞操甚至豁出性命护着的小儿子,在世上仅剩下的一个儿子,一直以来是这样看待她的。
  刘乂捂着脸回看她,起了盛怒。往日尊贵安静的王子像发了狂的野兽一样,一把抓住太后的手臂,用力地将她甩倒在地。也许是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吓人的样子吧,太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一步一步逼近,她一点一点挪动,终于在太后退无可退的时候,他猛地向前,重重地将自己的母后压在身下。
  “你不是将所有的儿子都一视同仁吗?小时候你待他那样好,关心他、爱护他,终于让他对你生了情意,难道不是故意的吗?那么现在也一视同仁好了啊!既然服侍着那个儿子,不如也服侍服侍我这小儿子……”
  他粗暴地扒着母后的衣服,后者因为过于震惊忘记了反抗,不一会儿便衣不蔽体了。初褪青春的胴体散发着成熟温柔之美,刘乂含着醉意的眼神中笼上了一层畸形的情欲。
  “啪”一声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太后猛烈挣扎起来。
  “畜生!畜生!……”这是此时太后唯一能说利索的话语。
  刘乂嘴角沾染了猩红的血迹,邪笑地看着被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徒劳挣扎的太后,眼神中满是不屑。片刻后,他猛地俯身,凶狠地吻住了自己的母亲。不,说是吻,毋宁说是啃噬、撕咬。太后瞪大了眼,抓着他的手臂不断地捶打、挣扎,嘴唇边渐渐有了血迹,越来越多,最后凝成一道,蜿蜒地从她的脸颊流过。
  聚集了全身力气最后的一挣,刘乂被大力推向一边,“嘭”一声后脑撞在堂前的墙壁上。
  太后踉跄起身,慌忙地笼着衣衫。
  刘乂没有立刻起身,瘫坐在壁边,唇边染着鲜血,闪着妖艳的红光,和着他一直挂着的那抹嘲讽的笑意,显得有些诡异。
  “看来,母亲还是偏心了呢……”
  他说罢起身,踱至案前举起先帝留下的那柄剑。
  剑尖指着无助的妇人,他笑道:“这肮脏的皇太弟之位,是亲母用身体换来的,不要也罢!母后已是不洁之人,就不要贪恋这人世间了,下去到父皇面前谢罪吧!”说着又将剑往太后身前送进了一尺。
  太后像是累极,无力地缓缓在一边跪坐下。沉默了片刻以后,原本惊诧恐惧的脸,竟轻笑了起来。那神色里,似有解脱又似有无奈,但最多的,还是那种累极的颓唐。
  “你终究,是如此介意这件事……”她看向刘乂的眼神,满是温柔。
  “你父皇死后,我本想殉节的。没死,因为你和你哥哥刘和。那时的情况很凶险,我想,可以等他平安登基,你有了最妥帖的安排以后,再去追随你父皇。”
  “谁知道,一切都来得那样快。你另外两个兄弟叛乱,刘和被杀,玄明登基……这些,都在我意料之外。”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样呢?唯一能做的,是尽我所能,保全你,保全你的地位。”
  “可你嫌它脏,你不要。怎么办呢?母后是个无能的女人,除了这让他眷念的躯壳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方法,干干净净地让你登上帝位。”
  剑尖之下,太后说得平静。
  “哈哈哈哈……”感人的言语却让刘乂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母后的意思,您不得已的献身全是为了我们?哈哈哈哈,这真是今日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母后……床榻之上,玄明也是孔武有力吧?”
  太后温柔的脸忽地僵住,皇太弟笑得泪光闪烁,继续道:“这些年玄明为讨您欢心也做了不少事,难道您真是铁石心肠,一点也没动心?”
  太后变得木然,目光定定地看着虚空,刘乂的话,似乎真的让她有所触动。
  “若真的一点也不动心,当初为何要撵了那刘家的小贵人出宫?”
  太后猛地抬头,然后像是不相信,愣然地摇摇头,自顾自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爱的只有你父皇……我在他身边只是为了夺回皇位……不是的,不是的……”
  看她这样子,刘乂有些得意,道:“母后讨厌刘贵人,只是因为玄明待她与别个不同罢?这些年他虽然不断纳新妃,可眼中始终只有您一人。他似乎是很宠着那些妃子,为她们新建宫室,加封位分,这些身外物,他一向慷慨。施恩时亦雨露均沾,并不见偏爱。可是那两个多月,他真正肯花时间陪着的,就只有刘贵人而已。旁人也许会说,那只是一时新鲜,可母后也知道,玄明并不是贪图新鲜之人罢?那时候,不知母后作何感想?想必,是觉得受威胁了吧?”
  太后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磕磕绊绊辩解道:“不是的……刘氏女仗着出身文士之门,牙尖嘴利,初入宫就与靳氏不合,实在……实在有违后宫之和,我、我与玄明说,让她出宫,也只是、只是……”
  看着她恍惚不定的模样,刘乂渐渐敛起笑意,抬头看了看寿康宫,肃容道:“你背叛了父皇……大哥的死,我的屈辱,成全的,不过是你一人的平寿安康。”
  原本平静无风的前殿,不知打哪刮来一阵怪风,吹灭了堂前两盏烛火。寿康宫忽然暗了许多,烛火闪烁之间,皇太弟和太后在白壁上落下两道人影,叠叠幢幢。
  太后低头,耷拉着身子,开始啜泣起来。良久以后,她低声道:“这一天,你等了很久了吧?审判叛夫的母后……给你父皇还有兄长一个公道。”
  她边说着,缓缓起身向一旁偏堂行去。一沓布匹的最下面,是一段三尺白绫。
  剑尖微微颤抖,她平静地往房梁上挂上白绫。
  “你说的不错,我委身于庶子,忘了杀子之仇,甚至还动了心,我这种不洁之人,早该去向你父王谢罪的。”灵活地打结
  “这条白绫,是你兄长身死之日备下的。我曾以为,再也用不上了……”
  吃力地踏上矮凳。
  “陛下与和儿在等我,如今终于能团聚了。想来,也是好事一桩。”
  刘乂抬头,看着异样光彩照人的母亲,似有些疑惑地,最后喊了一声:“母后……”
  “我知道,只要我活着,你的屈辱就不会结束。”
  “可我不想死于你之手,给你留个弑母的骂名。太弟之位你不要,不知道这条命你还要不要?要的话,此刻悄悄地离开;不要的话……”
  她出奇的冷静,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儿子,含着笑意的脸闪烁着作为一位母亲慈祥和蔼的光芒。
  “就陪着我走最后一程。只是,免不了落个逼死亲母的名声了。”
  一滴清泪滑落,她眼望着寿康宫紧闭的宫门,清晰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此生之恨,生而为女子……”
  刘乂恍惚地看着母亲出神,然后身子一软,瘫坐在太后的脚边。先皇的重剑“咣当”一声撞击在地面上。半晌之后,他诡异地干笑了两声,接着又是一阵狂笑。就这样,一世风华的单太后,在儿子的笑声中,踢掉了脚蹬。
  多年以后,在一个寂静的春夜,我从近乎陌生的宫女口中得知这件事。年岁褪去当年人事的鲜活,宫女缓缓道来的,仿佛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而传说中确乎是提到了我。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在嘉平二年那个多事之春,我马上就会知道自己被遣出宫的原因。如果没有太后的央求,玄明兴许不会弃我;如果他不弃我,我不会遇见司马炽,亦不会有之后的种种;这样,我就会和汉赵皇室其他宗亲一样,在后来的屠宫中莫名被杀。命运之轮在单太后语出的那一瞬开始转动,一环一环,没有停歇。
  他爱我,只是没那么爱我。那一夜我忽然想到,其实归根结底,这就是所有事情发生的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我从没有看过宫中的春景。进宫时是夏,出宫时是秋,这次是头一回,感受了皇城中的春。这里的春,似乎比云林馆冷一些。
  含风殿花园中满眼的含苞待放,明明是春意盎然日光尚佳,却抵不过悄悄而起的森然冷意。我接过侍女递来的披风,忍不住身子发颤。
  “前阵子听永明说,夫人与国公去了临凤阁?”羊献容小啜了一口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用完午膳后姑姑进屋小憩,留我与羊献容一道在花园赏景。期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终归是意兴寥寥。此刻她这样的姿态,我忽然觉得,她仿佛从方才就等着问起这茬事。
  永明那痴心的大概对羊献容知无不言了,我无心隐瞒也没兴致畅谈,懒懒应了声“是”。
  她点头,似是斟酌了一番,半晌才道:“听说……是去寻兰璧?”
  明知故问,拐弯抹角。
  我抬头收拾出一个明媚笑靥,看着她有些受宠若惊的脸,做娇羞状柔声道:“不是,听闻阁中有一凤一凰二位头牌,销魂得很。我们夫妻慕名去见识见识,各自体会下来,觉得还是彼此好些。”临凤阁那么大,总有一个两个清俊小倌吧?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诌出了离谱的话。
  羊献容先是一怔,脸色红白不定,然后微微一笑,低头品茶不语。
  没有怒意。见过温泉宫那日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再看眼前的她喜怒不惊,原来让她沉不住气的果然只有司马炽。
  “阿炽他,不是这样的人。”熟稔的口气,不经意流露出了亲密。
  “若是他真这样,我反倒放心了。”她对上我的眼,自信满满。
  “其实说他与夫人多恩爱,我也不相信。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兰璧而已。莫说如今兰璧生死未卜,就算她真的死了,阿炽会不会喜欢上你,也是未知。”
  语意不善,明白无疑的挑衅口吻,脸色却还是照旧的温良柔顺。我抑制着心底隐隐而起的怒意,想起她毕竟不是靳月光。上皇后虽也不是纯良之辈,肆意张扬的性子却容易让人一眼看穿,与这样的人相处,反而比较安心。一瞬间,我想起温泉宫之宴那日,在角落缠绵的那一双丽影。不知靳月光与那禁卫少年之间如何了?宫中毫无动静,想必还没被人发现吧?
  见我兀自出神,羊献容轻笑道:“夫人离宫不到一年,难不成,已对阿炽情根深种了?当日出宫时夫人那般不甘,我还以为,夫人会对陛下至死不渝呢?”
  倾城的眉眼在春光中俏丽地弯起,与一园的花草争妍。明明生得如此美,一言一语为何总要戳着人痛处呢?
  “王妃殿下与司马炽青梅竹马,看来也并非对他无情,为何又生生嫁予了晋先皇?听闻当初与先皇亦是患难与共举案齐眉,没想到转眼又与中山王这般恩爱有嘉,我还以为,王妃会对先皇以身殉国呢?”
  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客气了。与她羊献容论从一而终,可笑得紧。
  她没有言语,胸口微微起伏,笑容不似方才媚好,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口茶。果然不同与靳月光生起气来爱拂袖而去,她放下茶盏,微笑道:“夫人真爱说笑……”转眼间神色如常,方才的火花四溅像是没有发生。
  “是啊,多笑一笑,使人年轻些。”
  攻击女子的年龄诚然不很厚道,但方才怒气未消,我纵着自己口没遮拦。
  她似没有听到,并不接话。
  “阿炽,可还好?听闻兰璧在并州被羌人……”回到最关心的事,她脸上没了笑意,倒含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忧。
  “不很好。但就他来说,已算不错了。”郁郁寡欢也好,身体抱恙也罢,起码还活着。
  “他对兰璧……”说到此,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一株凤山茶,幽幽叹了一口气。“何时才能到头啊?”
  虽然不落痕迹,神情中还是有暗暗的酸涩与不甘。不能到头的,还有你吧?
  “说到兰璧,当日失散时,殿下似乎也在场吧?”
  我端着茶杯,不曾上心地随口一问。想起来,我还从未问过司马炽,那日在洛河西津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微不可查的身形一滞,她回转头,若无其事地看了我一眼。她并没有答是与不是,而是问道:“可是阿炽说起了什么?”
  印象中,羊献容不常有冷漠的表情。就算是语气不善,面上一向是雷打不动的温柔笑意,可方才回头时,眉眼细微处的那一角眼风,分明有一丝冷意闪过。而她以问代答,也让我有些意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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