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咬实牙关撑过去,不能倒下……
一切的希望,一切的等待都寄予着康善哲的苏醒,到时她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境况?她不知道,也顾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可以做得就是肩负起那万斤重的担子一步一步向前走……
“那……”谨瑜看着身边那一张张熟识的面孔,尽管脸带狼狈,身有血污,但此刻去个个精神抖擞地看着她,但是少了一张脸孔,一张打从此心里记挂着的脸孔,她看着远去那跪下的一排排士兵,还有地上那倒下的一具具尸体,她目光变得热切地搜寻着什么……不见了……
“抱着太子……”谨瑜将太子交给高方,然后自己埋首前进去翻掘着那一具具尸体,不惧沾上那已慢慢凝结的血污,只是卖力地翻挖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娘娘,在找什么?奴才帮你找!”李长看着谨瑜那疯狂的寻找心痛说道。''
“夜影啊,夜影……”谨瑜想到那倒下的夜影,心如刀割,“夜影……快点找,找啊……”
于是众人开始在那尸体堆里翻找着夜影……谨瑜一不小心跌倒,然后对上了那满是鲜血的三支箭尾,然后看到了夜影那已紧闭双眼染满血迹的脸……
“夜影……”谨瑜用力地推倒压在夜影身上的其他尸体,只见夜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手里依然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滴血的利剑,全身都浸满了血污分不出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敌人的血了……
“夜影……”谨瑜失声哽咽道,“城哥哥……城哥哥……”“娘娘,保重凤体啊!”双眼通红的李长在谨瑜身后扶着她那纤弱的身子,担忧地劝道。
“对啊,皇后,节哀顺变吧!”温尔庭看着躺在地上的夜影,心里涌现那悲恸,他们之间还没有决出胜负,他们本来有着很深的缝隙,现在他却感到悲伤……
“皇后,死者而已,不要哭了!”赵允冷冷地道,他讨厌她为别的男人哭,即使那男人是为了救她而死也一样……
“城哥哥……呜呜……城哥哥……”谨瑜不断地唤着她唤夜影小时候的称谓,然后唱着小时候的童谣“榆树钱儿井林榆绔钱儿,圆又圆,多像一串大铜钱。山娃子,扫榆钱儿,把它种在校门前。()春风吹,秋雨洒,榆钱变成树篱笆”
“谨瑜,不要这样!”温尔庭搭着她那瘦弱的肩头不忍说道,夜影已经死掉了,而他也终于知道夜影为何会那样地痛恨他,因为夜影就是梁君城,而梁家都是被他爹当年亲自抄家灭族的,而他就是叛逆主谋之一梁家的长子,也是当年唯一的漏网之鱼,却是与上京后谨瑜的青梅竹马……
谨瑜却只顾着痛哭,那眼泪如泉涌般留下,滴落在夜影那血污的脸上,将那已凝固的血迹慢慢地融化退却……
然后那躺在地上静默的夜影的左手指尾轻轻勾动一下,他奋力地睁开眼睛,不再是那满天的血红,对上的是谨瑜那清澈的泪水,还有眼里那浓浓的担忧……他还没死吗?
他眨了眨眼,看到谨瑜那惊喜泪泛着喜悦的笑容,看着那惹人厌的温尔庭也一脸的喜悦,还有周围围着他那群陌生的人群,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那喜悦,为什么?他是那恶名昭彰的杀人鬼,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为什么大家还要为他的活着而喜悦呢?夜影看着那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看不到那血腥,却想起了小时那天真无邪的蔚蓝天空,还有谨瑜那纯真的笑容,好像回到了过去……
然后他笑得安心得闭上了那双狭长的眼睛,他好像回到去那无忧的童年,那时的天空也是如此的透净蔚蓝……
“城哥哥!”谨瑜看到他又闭上眼睛,心里的悲痛又蓦然升起……
“他只是晕了,不是死了!”温尔庭连忙说道,这夜影还真是大命,这样都不死……他是九命怪猫吗?
“是吗?是吗?”谨瑜又哭又笑,那不安地心终于放下一点……
金銮大殿上……
“皇后娘娘到!”
谨瑜穿上那厚重的凤袍,抱着太子,严肃庄重地在满朝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穿过金銮大殿,然后踏上那台阶,气势磅礴地坐在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傲视殿下所有大臣……
“臣拜见皇后,愿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太子,愿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下众文武官齐跪下跪安谨瑜!
“众卿家平身!”谨瑜肃穆地说道,一脸的平静,所有的威望尽显于那炯炯凤眸……
“谢皇后,谢太子!”然后满朝大臣起立平身……
“请奏皇后,历朝以来并没有后宫女子上朝干政,此番皇后上朝听政有反历代祖宗遗训,于理不合!臣斗胆请皇后退下朝堂,专注后宫事务!”现任左丞相站出来说道。
“臣也认为,皇后不该干涉朝政,所谓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必然动荡朝廷,祸及百姓!”另一官员也说道。
谨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出声,轻轻地拍着太子的后背,让太子能在她怀里安然入睡……
这两官员见座上的谨瑜默不作声,只是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俩,心里发凉,但却坚决出列站立……
“哼,那左丞相以为现在谁可主持朝政大局,是那不满半岁的太子吗?”温尔庭讥笑道,“本侯力撑皇后暂代朝务直至皇上苏醒!”
“哼,侯爷曾参加安王叛乱,理该视为叛乱,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何以今天在朝堂里大放厥词!”户部尚书反驳道。
“逍遥侯护驾有功,奋死相救本宫与太子,免去被安王那蒙蔽理智之罪!”谨瑜冷冷地说道,然后低头照看着可爱的太子,于众人与无视之中……
“威远大将军无辜班师回朝,置边疆领土安危不顾,此乃失职之罪,理应惩处!”左丞相又说道。
谨瑜继续墨不应声,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逗弄着太子……
“皇后娘娘,请恭请回后宫,现虽皇上昏迷,太子年幼,平王病倒,但是朝堂之上尚有臣等这忠肝义胆之臣为百姓、为天下谋福祉!皇后莫多忧虑,尽管回后宫处理宫中其他事务吧!”左丞相又说道。
谨瑜还是装作听不到,只顾着怀里的太子,而温尔庭赵允纳在一旁看戒备着,但是事前接到谨瑜命令朝堂上要少言,一切由她处理即可,所以也跟着莫不出声……
整个金銮大殿里陷入那尴尬的安静,时不时只有年幼太子那童真的欢笑声……
殿下的左丞相说了那么多却久久等不到谨瑜的任何反应,心急怒道:“皇后身为后宫之首,管好后宫事务即可,哪可违背祖宗遗训坐在皇上龙椅,藐视整个朝廷,不理正事,窃权乱政,听谗信佞,只顾在与太子嬉戏,实在是太不象话!”
“那左相认为本宫如何做才像话呢?”谨瑜看着那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心里讥讽发笑。
“当然回后宫,勿乱朝政!”
“本宫乱了什么朝政?居然让左相大人如此扣本宫一条扰乱朝政,牝鸡司晨之罪?”青如冷笑道。
“哼,皇后擅斩宗亲之后安王,对犯叛逆的逍遥侯却徇私放纵,还有对驻守边疆的威远大将军擅离职守之罪却不处罚,置边疆安危于不顾,然后逗弄太子于朝堂,无视忠臣的启奏,这不是扰乱朝政,牝鸡司晨吗?”
“那其他大臣又觉得如何呢?是默认左相的意见,还是屈于左相的淫威之下?”谨瑜那声量不大却让殿下每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殿下无人出声,一阵静默……谨瑜笑道,“到底大家是终于天运皇朝还是忠于左相?”
“臣对天运皇朝忠心耿耿,绝无异心!”全殿大臣包括左相跪下道。
“正因为忠于天运皇朝,才对皇后如此无理,请皇后体谅!”左相大声无畏对望谨瑜道。
“哼!”谨瑜让身旁的高方抱着太子,然后站起来大声喝道:“但是本宫觉得真正不像话的是左丞相你,还有你,你……”谨瑜指着另外一个刚才说她牝鸡司晨的官员和户部尚书说道。
“到底历朝有哪一条遗训说后宫女子不得上朝,不得参与朝政?”谨瑜大声问道,“左相你说?”
“没人吭声是吧!”谨瑜冷笑道,“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条什么历朝遗训,简直是屁话!”
“窃权乱政,听谗信佞?本宫窃什么权?左相你说啊!”谨瑜对着这个反对派头子狠狠说道,“本宫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宫还没置你一个以下犯上的滔天大罪,是本宫仁慈!”
“太上皇谕旨到,全部跪下!”瑾瑜大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乃天运皇朝天金帝,现遗训授权太子妃瑾瑜若他朝朝廷动荡、太子不安,可暂代朝务,诛奸佞,除奸臣!现授兵十万,此玉石虎符,赐赫连云为御前军师,盼汝辅助太子善哲共治天运皇朝,永葆皇朝千秋万世!钦此!”
“本宫乃先皇遗训所托,有谕旨为证,敢说本宫牝鸡司晨?简直是天大的不敬!”瑾瑜哼道,“赵允大将军回朝乃是本宫所托,他何来失职?本宫掌管十万大兵,赵大将军掌管十万大兵,赵将军只是将本宫的十万大军班师回朝,边疆依然有十万大军驻守,又何来边疆之危?”
“听谗信佞?你们这群饭桶愧受朝廷俸禄,安王浪子野心,领兵进宫,弑君夺位,你们在哪里?你们都安然地躲在家里静观其变,你们不是对朝廷忠心,而是对你们的官位与生命忠心!而你们责怪的温侯与赵将军则奋力保护本宫太子,匡扶朝纲!你们说自己所犯的又是何罪!”
“上朝以来说得讲得闹得都是本宫不该上朝处理政务、赵将军失职之罪,怪责本宫无视你们,但是你们所说的话却没有关于任何天下黎民百事。还说朝廷有汝等忠臣即可,朝臣治国?何以治,如何治?”谨瑜气势磅礴地压倒众朝臣。
“黄河发水水淹千里,淮南天旱,人皆易子而食,你们不闻;西陲作乱。杀人抢掠无日无之,私茶泛滥,私盐泛卖,你们不理;你们这样为天下父母官,置天下万民于水深火热中,像话吗?”
谨瑜厉眼扫视着殿下众朝臣,个个垂头莫不出声,大气也不敢呼吸出声……
“左相、户部尚书,你们刚才不是很多话讲的吗?何以现在半声不响?”谨瑜冷笑道,“你们连区区民为重,君为轻的道理都不懂,跟本宫来谈国家大事、谈政纲伦常?像话吗?”
“说本宫不像话?是因为你们更不像话!”谨瑜怒拍椅背,“明主之为国也,任于正,去于邪,忠而能仁则国德彰,忠而能知,则国政举;忠而能勇,则国难清。本宫博厚宽仁,所做决定均彰显贤德,以民为重!”
“皇后博厚宽仁、彰显贤德,千岁千岁千千岁!”左相识时务地跪下道,然后其他官员均跪下叩首,尽显俯首归顺之意……
坐在龙椅上的谨瑜睥睨着殿下那向她跪拜的百官,这不过是一个开始,她要牢牢地掌控着一切等待康善哲的醒来……
凤仪殿里
“侯爷要走了?”谨瑜凝望着跪在地上的温尔庭讶道。
“是的,皇后已经不需要本侯了!”这几天来,他在朝堂上根本对她毫无所用,因为但是她那摄入的气魄还有那对国事透彻独到精辟的见解,对奸臣那狠毒的手段,就知道她根本就游刃有余,他不过是可有可无而已……
“侯爷何出此言?”谨瑜问道,“本宫需要侯爷的力撑,皇上昏迷,朝臣动荡,各怀鬼胎,稍一不慎,乱了朝政,谨瑜愧对皇上,愧对先祖遗照!”
“皇后娘娘又何须自谦呢!本侯是无论如何都会站到皇后这一边的,即使本侯身在应康,心也在皇后这里的!况且本侯在宫外更能与皇后理应外合,可以帮助娘娘将还逍遥在外的安王余党一举消灭!”温尔庭深情地对望着。
“侯爷又何苦呢?”此刻,谨瑜那高高在上的冰冷脸容开始崩溃,她的内心所承受的重担却不能轻言透露,“侯爷厚爱,青如愧对了!”
“是本侯愧对谨瑜在先,一切都是本侯的错,是本侯没有这样的福分,从来都没有好好珍惜谨瑜……本侯还……”温尔庭打算坦白是自己陷害她父亲,迫害她家族的事……
宫心计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在你身后!
“侯爷,过去的就过去吧!”谨瑜微微笑道,“侯爷欠谨瑜的,早在青如数次遇难中抵消了……”
“但是本侯曾……”
“家父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谨瑜想起父亲那临去前托人给她的信,“反而要谨瑜好好辅助皇上,对家父而言,侯爷永远是他心里的乖孩子!”
“你都知道了?”这就是你不能爱我的原因?天下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杀父仇人的吧,“对不起!”温尔庭说道,是他将自己的幸福都亲手毁掉了……
“曾经我心有恨,曾经我也想问你为何这样讨厌我?厌恶到要这样对待我?”谨瑜那一行清泪滑落在脸颊上,“但是……看着你一次一次地奋不顾身地救我,看着你一次一次地为我黯然神伤,看着你那一次又一次绝望地眼神,心中的恨就慢慢消失了……反而会想感激你……那天,我重踏青莲宫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了,心里也释然更多,后宫实在太苦了……”
“因为你恨我抢走了你最敬爱的姑姑,因为你恨我爹推荐了姑姑去进宫当妃嫔从而害死了姑姑……”谨瑜哽咽着,“所以你才那样地痛恨我,让我一尝姑姑当年那痛苦的滋味……”
温尔庭双眼通红,语带紧塞,当初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他自小就讨厌她,因为她的出现分走了姑姑对他的宠爱,分走了姑姑对他的注意;他恨她,是因为是她爹举荐姑姑进宫当妃子的,他忘不了姑姑眼里那愁苦……更加忘不了姑姑的死!
“谢谢你为姑姑洗刷冤情……”温尔庭哭笑道,这些年里他心里只有仇恨,却对姑姑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完成过……曾经他答应过姑姑要好好痛惜爱护谨瑜的,但是他却亲手推她进后宫这个火坑,也害了自己的终生……
“那是我应该做的,毕竟那也是我的姑姑不是吗?”谨瑜又想起往事,姑姑待她极好,所以总是让自己亲昵地唤她为姑姑,因为在姑姑心里她就是温尔庭的妻子,所以姑姑对自己很好很好,像母亲般的无微不至……
只是没想到……当年爹爹的一时善意却酿成姑姑的一生悲剧,更为自己与温尔庭的将来埋下了隐患……但却仿佛都是命中注定般……姑姑上京,她全家也要上京复职,至此造成长期与温尔庭两地相隔不相认……然后却阴差阳错地嫁了给康善哲!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的风哨子……如果不是那样我就不可以将计就计了!”谨瑜笑道,风哨子在家乡是代表母亲的呼唤,温尔庭却在青莲殿摆上了风哨子,是对姑姑有如母亲般的思念吧……
“当年只是一时顽劣,没想到去闹出宫中如此大的误会……夜半歌声……”温尔庭哭笑道,一开始他就知道所谓的夜半歌声不过是自己的玩意,抒发心里对姑姑的思念而已……
“谨瑜……”温尔庭深情地看着谨瑜,那满心的怜爱最后却化成一句;“保重,以后无论有什么困难,我温尔庭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
即使这一生怕是再无缘分做那鸳鸯,但是他也愿在她身后默默地守护她终生不渝……
“谢谢!”谨瑜眼含泪花感激道,或许今生他们没有夫妻的缘分,但是他们依然可以有亲人般的感情……
“下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