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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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花嫁-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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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你不就不高兴了嘛,我就是因为怕你会先入为主,才想先让你们见个面的,韩兄与韩夫人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他们像歹人吗?”杜尚秋很认真的给她分析道:“我的眼力还不至于那么糟糕,几日相处下来,韩兄是什么样的人,我看的一清二楚,那绝对是与人为善的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
  这个词缓缓的滑过春霄的心头,让她一阵沉默。
  她再回忆起那天见到的韩姓男子,那种云中白鹤的文士风气,就不由的联想到了某个相类的人。
  那人也是这般眉目清秀,并不见得多么华丽耀眼,却于内敛中透着股淡淡的魅力。
  忽然间春霄只觉的五味杂陈,但终究还是流淌出了一股暖意,不禁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好吧,就让他们搬进来吧。”
  “我就知道,我家小桃最是通情达理!”提案顺利通过,杜尚秋眉开眼笑。
  也不知怎的,春霄却是看不爽他那服得意模样。她反观杜尚秋一番……这个成天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莽夫,哪有心目中人半点沉稳与可靠?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人与自己死在同一天?哪怕是姓韩的那位,也让她心里多少能接受一点啊!
  于是春霄又端起了不可亵玩的样子,不满的嘟囔一句:“哼!难道就你高风亮节?我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小气人物,倒是人家韩大人,你多学着点!”
  杜尚秋依然在笑,但是这次好像笑的挺贼。春霄纵使是不知人生冷暖的大小姐,也还是生有女人的第六感的,总觉得……有什么古怪。
  不过事情终究是这么定了,细想想,春霄也觉得是功德一件。其实犯不着嫌弃人家是怎么死的,自己跟杜尚秋,一个抑郁而死,一个坠马而亡,也不是多么光彩的死法。
  可是等到了搬家那天,真正的好戏才算开始。春霄望着家门口熙熙攘攘的一堆人,目瞪口呆。
  杜尚秋这个混蛋!竟然给她来了个先斩后奏,瞒天过海!
  原来这犯事的不仅是韩家夫妻两人,而是整个韩家男女老少……满门抄斩!

  深宅院邻里新迁(2)

  “你……你……你!”春霄瞪着杜尚秋,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平白无故多出来这么多人,她家岂不成了大杂院!
  “郭姑娘,真是抱歉……”韩延真——就是最初与春霄见面的那位韩家公子——满脸歉色,“杜公子也是为了我们才出此下策,还望你千万不要怪他。”
  当初他也不太赞成杜尚秋的这个主意,但这位杜公子着实热情的很,他再一结合家里的实际情况,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里是阴间,倘若再把阳世那套推推搡搡的客套玩意儿拿过来,岂不是太虚伪了。所以他也便指望着事后好好赔罪,让这位据说脾气很大的郭小姐尽量消气。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韩延真道歉态度这么诚恳,春霄又哪里骂的出来?但她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最后还是对着杜尚秋大喝道:“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呢!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值得商量的人吗!”
  其实她又哪里是在气这个,若是告诉了她,她铁定是不会同意的。可现在她能做的也就仅仅剩发火了,还只能对着杜尚秋。
  杜尚秋想来也是知道春霄吃了哑巴亏之后的愤怒,所以毫不还嘴,一个劲的陪着笑,低着头,一副愿为春霄赴汤蹈火的样子。最后倒是惊动了韩家的当家户主韩老爷。
  “哎呀呀,郭姑娘啊,都怪老夫啊!都怪老夫!都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了,临了还拖累了这一大家子人。”
  花白胡子的韩老爷在家人的搀扶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心疾首。春霄对着韩延真不好发火,对这位老大爷自然就更不好说什么了。不仅不能气,还必须得做出点小辈的姿态来。
  她便也凑近搀扶了他一把,嘴上说着:“大老爷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气他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什么准备也没有,大老爷一家子住进来,我这宅子也热闹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呵呵,呵呵呵。”
  其笑容之委屈,看的一边的杜尚秋差点没忍住笑,但总算是圆满了一状好事。
  就这样,韩家浩浩荡荡的搬进了郭府,把前三进院子挤的满满的,春霄仍然保留了她所住的最后一进的正屋,东厢是杜尚秋,西厢就住着韩老爷的三子——韩延真夫妇。
  韩家到底是书香门弟,族人素质普遍都不错,上至老爷太太,下至垂鬓幼童,都对人客气,知书达理。而且他们也知道这是乘着春霄的人情,便都有意无意照顾着她。韩延真的夫人和她几个大姑子小姑子就常来春霄房中串门,大家一起做做女红,或者讲些生前所知的京师八卦。
  而且这家人的特征也很好认,不会被闲杂人等冒充——那就是人人脖子底下都一圈针脚,无一例外。起初春霄见着韩家几个小孙子孙女脖上的伤痕,还会恶心上一阵,不过后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有时候孩子玩的疯,把线磨断了,她甚至还能帮着缝几针。
  所以相处下来,春霄的气也算是渐渐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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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进来了?”这天掌灯时分,春霄还在认真的临摹韩夫人拿给她的花样,就见杜尚秋进了她的屋子。她一眼瞅见杜尚秋胳膀下还夹着铺盖,更加吃惊道:“你带这些来干吗?”
  杜尚秋很纯良的笑了笑:“小桃,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往前迈了两步,“延真兄的两个妹妹和她寡姐,还有他家两个侄女不都挤在一个屋里嘛。大人爱静,小孩子又闹,实在是互相干扰,所以我好事做到底,就把我住的那间屋子腾给三个大人了。”
  “那你腾就是了,来我这干吗?”春霄莫名其妙。
  “这个……”杜尚秋明显呛了呛,声音放的万分温柔,“你不是我娘子嘛。”
  他说这话时表情极端丰富,就像是晴空下的报春花,嫩嫩的、粉粉的,清香清香,看的春霄一时恍惚。
  可她再瞅瞅他的铺盖,回忆了下他刚才说的话,忽然就转过了弯来。脸颊噌的一下变成了火烧云,恼羞成怒道:“你……你休想!你给我出去!谁是你娘子?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也想不出恰当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春霄只能哆哆嗦嗦的指着他,眼睛瞪的像牛铃铛。
  “小桃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吧……”杜尚秋一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说话也就毫不避讳,“我们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你的棺椁都迁我家祖坟里了,咱们这不叫夫妻,那还有谁叫夫妻啊?”
  “我不管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在我这待着!”春霄仓皇逃回内室,乓的一声关上木雕门,末了还把栓插了上去。
  “可是房间我已经腾了,你要是不收留我,让我上哪待着呢?”隔着门板,杜尚秋振振有词道,看来丝毫也没有要抬脚走人的意思。
  春霄先是仔细想了一番他的问题,发现他确实无处可去。可自己这里又绝对不能留他,最后索性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什么也不说,只当没听到。
  她不出声,杜尚秋乐的做起了自己的解释:“小桃,那我就在外间住下喽,还能给你当个看门的,你就放心睡觉吧。”
  无赖!流氓!泼皮!
  春霄又羞又愤的在被子里扑腾几圈,满身热胀,也不知是被子捂的,还是心神不宁所致,竟一夜不成眠。
  “我看杜公子人是极好的,你到底是不满意他哪点呢?”
  第二天韩延真的妻子——韩家的三少夫人来找春宵叙话,同行的还有刚搬进这进院子的两位韩小姐。杜尚秋早在春霄起床前就已离开,看他留在外间长榻上的枕头,想来是在榻上睡了一夜。
  “他好?”春霄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一个武夫罢了,没有离骚风情,也没有淡雅作派,何况我们根本等同陌路,一纸冥婚而已,怎能算数?”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韩六小姐不满的嘟着嘴,她与韩七小姐均是未嫁之身,大有觉得春霄得了便宜还卖乖之感,“你家人还有心给你在阴间找个郎君,哪像我们,生生死死都注定是个孤苦之人。”
  “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相守,我倒宁愿孤苦一人算了!”春霄说的颇为大义凛然,又惹来了两位韩家姑娘的兴致。
  “哦!莫非姐姐早就有了意中人?”
  “怎样?怎样?说来听听!”
  这两人原本就与春霄差不多的年纪,又都是差不多的家庭地位,便都有些闺中小姐共有的才子佳人情怀。三个少女讨论成一团,俨然气味相投。
  “你们别在这捣乱!”三少夫人看不过去,给两个小姑子一人敲了一个爆栗,转向春霄道:“郭妹妹,我是过来人,若我是你,我一定会珍惜眼下所拥有的东西。”
  她手上做着针线,眼瞅着自己绣的一对鸳鸯,语调平缓,却藏着浓浓的情愫:“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待字闺中时,也曾有花前月下的梦,等到嫁了人,始知梦与现实终究不能等同。可我并未因为延真不是我原先所想的那样便回避他,只要用心相处,你一定能发现他的好。生活中本没那么多假设,有的不过是从眼下的一点一滴中寻找幸福。”
  她又将视线从女红投到春霄身上,笑的亲婉:“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纵使是阴婚,我相信你与杜公子也必是有缘之人。”
  有缘?那倒是,他俩可不就是同日而亡的缘份嘛!
  春霄心中这样腹诽,一面听着对三少夫人的宽慰话,一面望向杜尚秋昨夜睡过的那方卧榻,不置一词。
  她何尝不知道,姐夫对她而言——生前,那是一场梦;死后,就更是一场梦了。可这梦连着她的无忧无虑,连着郭府后园的紫藤花树下,她的一颗萌动春心。
  而杜尚秋连着她的什么呢?他的存在,只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自己与他一样,都已经是这黄泉之下的亡魂。
  春心与亡魂,其中的差别岂止云泥。
  更何况三少夫人与她终究不同,他们夫妻俩生前有情,所以才能感动于共死。而自己与杜尚秋生前对彼此都闻所未闻,死后……
  死后又能怎样呢?纵使他有着能刺破地府阴霾的阳光笑脸,纵使他对自己百般呵护……可等他俩再世为人之时,他们就谁也不会再记得谁,即使相逢,亦不相识。
  这与她对姐夫的那份情,岂不是一样没有未来?

  清明至故地重游(1)

  风光烟火清明日,歌哭悲欢尘世间。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四月初五,三大冥节之一的清明到了。
  阳间热闹,阴间也热闹,阳间踏青郊游,阴间投胎转世。当然了,两处同等重要的事就是——阳间祭墓,阴间还魂。
  这天一大早,杜尚秋就收拾好了,隔着一道门,他尽量显得耐心的问道:“小桃,还没好吗?”
  “急什么!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啊!”春霄喝叱一声,却被三少夫人一把撇过脸来:“别乱动,眉毛都要画歪了。”
  此时一大家子女人都聚在春霄的房中,不是替她谋划穿哪件衣服,就是对着她的脸指手画脚,热闹非凡,皆因为今天是春霄与杜尚秋可以还阳的日子。
  当然,由于韩家一家子都在阴间集合了,所以他们是没必要再去阳间看望亲属的,晚上会在郭府另行开宴搞搞家庭聚会。
  杜尚秋把耳朵贴在木雕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得一阵脚步由远及近,他忙退开一步,闺门也在此时应声而开。
  下一瞬间,他的眼睛便散瞳似的,兀的放大,随后嘴角越扬越高,啧啧两声,悠然念道:“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脸如花。” 句子虽略显轻佻,可自他口中脱出,却又觉得是毫不唐突的真挚赞美。
  “是吧,是吧!”三少夫人站在春霄身后,十分受用的点头称是,其他妇人则已在房内轻笑出声,唯独春霄一张俏脸越来越红。
  她穿着件莲花纹的宽袖对襟衫,粉红的莲瓣大朵的开在前襟上,外面则直接披着件缠枝图案的杏黄罩衫,半透不透,同色系的束高腰多褶斜裙呈圆弧形托在地上,再加一条绣着春枝的淡绿透明帔帛,随风摆动,富丽潇洒。
  据韩家几位夫人说,这正是时下长安流行的装束,不着内衣,胸前一片完全暴露,还不让带任何项链好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哎!郭姐姐好漂亮呦!跟杜哥哥真是一对璧人!”韩家小孙女憧憬的看着春霄,一句话彻底道破了大人没有点的天机。
  “什……么、什么胸啊脸的!你这个下作家伙!”春霄又羞又怒,间杂着一丝得意和一丝窃喜,混合的不知该做何种表情好。最后索性一把拉上帔帛,把这披肩差点穿成了围巾,逃也似的绝尘而去。
  “快去啊!”剩下的韩家妇人们纷纷冲杜尚秋打着鼓励的手势,他自然心领神会,笑着冲众夫人一拱手,再扔一包点心给小姑娘,追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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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霄与杜尚秋要返回阳世的地点,是位于阎罗天子殿边的望乡台。
  这台造型甚奇: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级小路外,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据说站在上面,五大洲、四大洋都可以望见。
  也因此,阴间之人站上去,只要心里想着家的模样,便可透过层层云海看到那里;只要想着归去,三魂七魄就能重入阳世。
  只不过这地方平日是不对鬼魂开放的,若是有人想从这偷跑还阳,不是掉入深渊,就是要被鬼差捉回,从严处置。但今日是清明,有家的可以回家团聚,无家的也可去阳间遛遛风,所以待春霄与杜尚秋到达时,方圆几里之内早就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真是!回个家还得在这受罪!”春霄站在人流里,烦躁的嘀咕一句。
  在上望乡台前他们还得排长长的对,队伍两边各有鬼差把守,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贴了张路引。上书:阴司城隍、丰都县府。以示他们的亡者身份。倘若有人就此一去不回,这拔不掉的咒符也能指引着无常前去拿人,真真是防范的滴水不漏。
  “清明就这么几天,大家谁不想回去看看?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春霄斜瞟杜尚秋一眼:“先说好呦,我回我家,你回你家,咱们各找各妈去。”
  “你跟我客气什么……”杜尚秋环在春霄后面,将她与拥挤的排队者隔开一段距离,一边道:“你第一次归家,我当然得陪着你去见岳父岳母大人,再怎么说,我也得感谢他们赐给我个这么美妙的娘子嘛!”
  “油嘴滑舌!”春霄娇叱一声,“你想去哪我管不了,不过这可是你硬跟过来的,别想以此要挟我去你们家!”
  这一点上,春霄立场坚定。杜尚秋那个家伙“岳父岳母”张口就来,顺溜的很,她却没脸喊俩陌生老人“公公婆婆”,想都别想!
  杜尚秋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小桃真是冤枉我了,我是心甘情愿去的,哪想过要你回报啦。反正我爹八成又外派了,家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还有妹……”春霄回头问去,冷不防后面的杜尚秋被人一挤,向前一个踉跄,带的她也往前倾,那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就正好跌进了杜尚秋的臂弯里。
  “啊!”春霄大叫一声,也顾不上问题了,本能的一巴掌向杜尚秋挥去。杜尚秋眼疾手快的把脸一偏,便让那巴掌堪堪落到了后面一名亡魂的脸上。
  “呀!臭婆娘!你打哪呢!”
  “你说谁呢!打你活该!”
  “小桃莫动气!这位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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