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全部在这置身险境,你先回到玄都观去等待消息,若是你师傅来了,也好告诉他我们的去处。”
仔细想想,这还确实是个蛮重要的事情,绝儿总算是有点不甘愿的点点头,在七郎的护送下脱出了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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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太子、三位亲王、四位公主外带十多位重臣……这手笔可不小啊……”沿着陵墓一直向东南角走,看着沿途陪葬墓区一座座的封土堆,杜尚秋有感而发。
死后葬于帝王身边自然是无上的荣耀,不过话说回来,这里面又有多少人本就死于帝王之手?
“干爹,快来!就是这!”前方探路的七郎冲杜尚秋两人挥着胳膊,剩下的三人中只有他受到的影响最小,所以不得不把他安排成了前锋。此时他全身的纹路都发散着刺眼的光芒,在茫茫黑雾中犹如探路灯般的存在。
顺着他的声音,杜尚秋拉着春霄来到了一座封土堆前,不同于之前几座陪葬墓的是这个墓前没有石碑,也没有任何可以表示墓主人身份的物件。
“你确定就是这里?”其实不用多此一问,杜尚秋自己也能感受到此地强于它处的邪魅气息。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气龙卷风般刮向天际,若有松懈,恐怕连自己的魂魄都有被卷进去的可能。
“小桃,你站在这别动,注意稳住心智。”感觉到后面拉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杜尚秋回头嘱咐一声,又朝七郎递了个眼神,两人往那陪葬墓靠近。
“尚……尚秋,你们小心点啊!”一松开手,春霄的心便像悬在半空似的踩不到实处。她本质上始终是个闺门小姐,纵使壮着胆子,也恐惧于这地狱般的景象。
眼前黑一阵灰一阵,耳朵轰鸣作响,最恶心的是心里似乎都被这聚合到一处的庞然邪气所侵蚀,只觉的感同身受的怨恨绝望。不知是不是因为魂魄的关系,要拼命自我警醒,春霄才能稍稍保持住头脑清醒。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好痛苦,好窒息,居然还有人打算使用?
使劲瞅着已经消失在黑雾中的两人,春霄只希望下一刻就能离开这毛骨悚然的地方。
“虽然还有其它几处往外喷发的地方,但这是最大的一处。”详细勘探了一番,七郎向杜尚秋报告到。
“除了封土堆找不到其它任何东西,搞不好这就是埋葬那些宫女的地方。”杜尚秋不停的挥去缠绕过来的黑气,转向七郎道:“依你看空中的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说不好……”七郎望着头顶上空,不禁也轻轻颤嗦,“像魂魄又不是魂魄,像怨气又不是怨气,只觉的……是很多不好的东西混在了一起。”
“反正不管是什么,若是让它们从陵墓扩散出去,绝对是个大麻烦就是了。”杜尚秋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七郎,你说这些……会不会就是导致人间阴阳异变的原因?”他这么问了七郎一句,点醒他来到人间的目的。
七郎大大的眼睛亮了亮,果然兴奋道:“是啊!最近千头万绪,我尽然当局者迷了,这里有这么大量的阴气,就算不是原因,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那还傻愣在这干吗,还不快去地府搬救兵去?”
得杜尚秋一句提点,七郎立马就要动身,可刚迈开几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担忧的看着杜尚秋问:“可……若是地府派人来此应对,干爹你的罪业怎么办?”
杜尚秋闻言苦笑了笑,原来这小家伙还没忘记这茬。
尚记得阎罗天子曾经说过,倘若他能在解决阴阳失衡的危机中立功,就可饶恕他化为厉鬼时的罪孽。他能费心费力的替这已经跟自己无关的人间奔波,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依他的知识,想要净化眼前这些东西,不调动来百八十个修为高深的和尚道士,怕是无能为力。但常人却看不见这近在眼前的危机,而他虽有心一抗,面对如此面积的混沌气海也实在力不从心。
把事情全数报告给地府,就意味着他只能在一边旁观了,这对于他来说,能不能赎回自己的罪业呢?
只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
就算他终将坠入地狱,春霄还是有机会转世回人间的,他不能把这样一个被邪气蚕食的人间留给春霄。
“没关系,你赶快去向阴司汇报吧,你干爹有的是三寸不烂之舌,会替自己求情的。”
杜尚秋终是笑着把这个问题敷衍带过,催促着七郎赶紧上路,可就在这个当口,浓密的黑雾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小桃?!
那熟悉的声音一划过脑海,杜尚秋浑身一震,立刻朝来路飞奔,七郎慢他一步,但也几乎同时冲到了外面。
“尚秋!尚秋!”春霄被裹在一个不知为何物的深色光球之中,她全力敲打着光壁,可是看来毫无用处。
而看到她身后以此法捕获住她的人,杜尚秋的怒意瞬间丛生,从牙缝中咬出几个字来。
“赵归真,是你!”
遮天蔽日的黑色邪气中,赵归真一手提着计都,蓝色的道袍格外显眼,未束观的发丝随着邪气的飞旋四散张扬,而挂在他嘴角的,只是一个木然的蔑笑。
万寿域双法相斗(3)
“真没想到凭你们几只三脚猫,也能摸到这里来。”赵归真首先开口,面容一丝不动,字字句句也毫无起伏,“只是既然到了这,你们也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赵归真,你究竟想干什么?”杜尚秋不敢妄动,但是叱责的问话一字不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么庞大的邪气,可不是你轻易就应付的来的!”
“谁说我应付不来了?”赵归真不屑的笑了下,与此同时,空中的邪气忽然开始纷纷向他聚拢,黑雾由背后涌入他的身躯,将他的衣踞吹动的犹如烈风中的旌旗。接着,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只消轻轻一指,一团邪气顺着他的手蜂拥而出,将几步开外的一块石碑炸了个粉碎。
这怎么可能?!
饶是杜尚秋怎么努力镇定,也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以一己之力吸纳邪气,然后化为自己的力量……一瞬间,他似乎就明白了这个护城大阵与赵归真一伙人目的间的关联。但是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更没听说过一个凡人能做到这一点,不管他的修行有多么精湛!
“……你……你不是赵归真?”想到这里,杜尚秋下意识的问道。他甚至没有问“你是什么人”,因为他觉的这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畴。
“你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啊,公子……”颇为暧昧的语气由赵归真极不协调的发了出来,杜尚秋凝视望去,只见赵归真的身后慢慢显出一个朦胧的人形来,其与赵归真之间以密密麻麻的细丝连接着,仿佛虚空中的一个傀儡师。
“王贤妃!”
被困在法术中的春霄离这个东西最近,看清那轮廓之后忍不住的大叫出来,却引的那人形咯咯发笑,“非也非也,妾身只不过为了方便给各位看,而变幻成这个样子而已。”
“真是没想到……原来你才是妖怪!。”春霄狠狠的看向那个人形,几番争斗下来,没想到幕后之人被他们本末倒置,台面上的敌人反倒只是陪衬。
“非也非也,妾身也不是妖怪。”她的气愤只是又引来了“王贤妃”的一阵欢笑,“妾身无形无态,无名无姓,生于天地之间,滋养于人心中。那个姓王的女人,不过是妾身最初所寄宿的一个蝼蚁,如今有了赵大人,自然也就用不着那个了。”说罢她轻轻一动手掌,那连几缕银丝便连接着赵归真做出动作,将包裹住了春霄的光球乍然缩小,将她压的只能蜷成一团。
“不许动她!”看到春霄受到压制,杜尚秋大喝一声,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呵呵,跟公子说话真利索。”“王贤妃”掩袖笑了笑,视线却是穿过杜尚秋,落到了七郎身上,冲他勾指道:“我要这个孩子。”
早在察觉陵寝有变而赶至此地之时,“王贤妃”就发觉小小的七郎很不一般,比起杜尚秋,这孩子的变数没准更大。
杜尚秋闻言心中一凛,为难的看着七郎,难以定夺。纵然春霄重要,他也不能把七郎推出去。何况,他还担任着联络阴司的重任,一旦被“王贤妃”降伏,自己跟春霄也照样没有活路。
可惜“王贤妃”丝毫不给他犹豫的空间,她忽的一扯细丝,便听到春霄“啊”的一声惊呼。原来是赵归真的手一松,那牢笼般的光球便立时飘到高空,随着邪气上下翻腾,几乎要被卷进漩涡。
“别!”杜尚秋猛的往前跨一步,焦急的抬头仰望,只能隐约看见那颗光球在浓黑的邪气中若隐若现,岌岌可危。
“别犹豫了杜公子,如果不照妾身说的做,这个丫头的魂魄就会被卷进这群泥沼般的魂魄中被同化,那时候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似乎是相当享受他这副神情,“王贤妃”兴致极高的嘲讽道:“也别指望有人会来帮你们,那位天师府的张道长也早已被妾身封住五感,形同废人,这世上此刻没人还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让那孩子过来!”
说到最后,她的口气已变成最后通牒。那护城大阵的道门阵脚已在几年内给她偷天换柱消灭干净,佛门的阵脚也即将铲除殆尽,张鹤卿被她用赵归真的身体一击得手,只待再消灭这里的三个小角色,便是大功告成。
“七郎,你……先过去……”
没想到最强的援助也已落入陷阱,杜尚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当他复又睁开时,一字一顿的对七郎嘱咐道:“不要害怕,若是那女人要对你不利,就不要管旁的,赶紧逃开,保住你自己。”
“干爹,我才不怕坏人呢!”小小的七郎将头抬的高高的,一手攥着那把乌金长枪,眼中闪过的是与平日里要糖吃时迥然不同的凛然光芒。
果真是个要当仙人的根骨啊,杜尚秋浅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而抬首对“王贤妃”厉喝道:“我让七郎过去,你也同时把小桃降下来放人,我们一人换一人!”
“可以。”“王贤妃”欣然点头,反正杜尚秋跟春霄这两个亡魂,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于是七郎便自觉的一步步朝“王贤妃”走去,他身后的杜尚秋紧紧的盯着他,又不时的去看那颗越降越低的光球,脑中思绪飞转。
这妖女也看出了七郎不是寻常灵魂,但又知他多少能力?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在接住春霄的那一刻就会让七郎就地转换空间,回到地府。如果连这点时机也没有,那七郎也只管完成自己的使命便是,春霄自有他奉陪。
不管是地狱也好,被邪气吸收也好,他都不会让她孤单一个人。
这么想着,杜尚秋又抬头看向那颗光球,随着光球越来越近,他也看到了缩在里面的春霄面色苍白、泪流满面。
那丫头肯定吓坏了吧,恐怕早就哭的稀里哗啦,却忍着不让别人听见。
“杜公子!拉住郭姑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忽然一道白光飞过,尚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便猛的击中了那颗光球,原来竟是一张道符。而就在这张符箓贴到光球上之时,那球体也啪的一声分崩离析,里面的春霄则像风暴中的柔弱纸鸢一般,却被邪气所吸引,一路尖叫的朝空中飘去。
杜尚秋立刻脚一点地,如同离弦之箭般朝春霄飞去,同时不忘冲下方大喊一句:“七郎!快离开!”
七郎反应亦是极快,就在“王贤妃”伸手过来抓他之际,他已急急催动咒诀,眨眼之间被一圈金光包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而与此同时,杜尚秋也一把拉住了春霄,将她整个人拖回自己怀里,同时催促道:“稳住灵识,小桃!不要被那些东西影响!”
“唔哇!尚秋!”春霄浑身抖的像筛子,眼泪四处乱飞。直到刚才她都置身在那丧人心神的邪气中,三魂六魄被撕裂的几乎消散,此刻不用吩咐就紧紧抱紧杜尚秋,嚎啕大哭。
杜尚秋一边心疼,一边后怕,却也知道当下并不算脱险。耳边是凄厉的鬼虎狼嚎之声,似乎有无数人在他心中诱惑。他强忍着一点一点沉静心神,怀中的春霄更是让加强了他的坚定,终至心如止水。
“呼,没事了小桃,睁开眼睛吧。”待两人终于顺利回归地面,杜尚秋轻拍了拍春霄的后背,迅速环视一圈,方才看清了此刻的形势。
那与“王贤妃”成对峙之势的,竟是本不可能出现在此的张鹤卿!
“了不起啊了不起,你对自己还真狠的下心……”“王贤妃”阴冷的声音悠悠响起,交换人质功亏一篑,她已不再掩饰自己的怨毒,“原本还想留着你这具身体派用场,没想到你竟能自毁双目,以天眼之术冲开封印,妾身终究是小看了你,早知就该杀你以除后患。”
“可惜,你是没机会再为那少补的一刀而后悔了。”张鹤卿淡淡答道。他斜对着杜尚秋两人,一手持剑插入土中,似乎有些疲惫。
“张道长,你的眼睛……”顺着“王贤妃”的话,杜尚秋这才发现张鹤卿眼上卷着一层白纱,还渗着殷红的血色,不由揪心。
而张鹤卿并未分神,对于关心仅是一句谢过,“杜公子不用担心,贫道无妨。”
虽然双眼已废,但凭借着由此强行重启的天眼,令周围的一切气息都明白于心。若不如此,他也无法恢复行动自由,无法恰巧与绝儿汇合并赶至此处挽救局势,所以他丝毫没有后悔的情绪。
若有什么可后悔,他只是懊恼放弃修习天眼后自己的感官会迟钝至此,以致没法早一步察觉赵归真的异样,没法早点发现邪气泄漏的地点,没有早一步除掉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他已横剑指向王贤妃,并将自己终于看破的玄机对杜尚秋简单解释了一遍。
原来这个化出人形的东西,是大内中因形形**的原因而聚集起的怨念。它既不是精怪也不是鬼魂,但却在日积月累的岁月中,渐渐形成了自己的意识。
这团意识体本被秦镜镇压于宫中,却因为赵归真的失察而脱离了束缚。它不愿永远只是寄生于人心而行动,所以才想要破掉护城大阵,将这陵寝中满怀怨恨的死灵集与手中,从而拥有自己的形态,既能降临凡间,又有了操纵邪气的能力。
“哼,你倒是猜的不差……”“王贤妃”冷哼一声,“可是那有如何?如今护城大阵的消失已近眉睫,你们还能把我怎样!”
说着,她目中冷芒激射,操控着赵归真极快的欺身上前,一刀就朝张鹤卿挥去。而那一刻,无尽的邪气也似受到驱动一般追随着她的身形,气吞湖海,翻天覆地,瞬间将两人的身影隐于一片黑暗之中。
齐心同擎天砥柱(1)
“张道长!”
春霄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便被震荡开来的气浪掀的站不稳脚跟,杜尚秋连忙把她护在身下,替她挡住战圈中飞散开来的邪气。
“尚秋,你也去帮帮忙啊!”春霄知道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便顺势推了推杜尚秋,可杜尚秋只是两眼紧盯着战局,冷静的分析道:“实力相差悬殊,我去了也只是添乱。”
虽然惭愧,但他说的也是实话。自己说到底只是擅长打架,并不会降妖服魔,何况如今这四处铺满邪气的地方,他能护住自己和春霄不要被卷进漩涡已是万分小心。但是他心里也做好了盘算,只要张鹤卿能拖延战局,他们就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他便振声向张鹤卿大喊道:“张道长!七郎已经回到阴司去搬援兵了,只要我们能拖到他回来,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