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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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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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一役梁夏名扬江湖。起码中关村区域内混迹海龙、鼎好之间的小虾米们不再直接寻衅。

    然而到底意难平。

    小虾米们打听得梁夏底细便直捣黄龙。辅导员是研究生院的学姐,将梁夏叫到学生会。同被召去的还有宋般若苏杭。

    学姐让梁夏说事件经过,并送上一份小虾米们提供的清单,上列梁夏损毁各楼层商户资产的明细。梁夏反问他们是怎么说的?

    学姐还未回答,宋般若开腔了:“是他们先欺负我的。梁夏是为了保护我。”

    学姐问怎么欺负你?

    宋般若脑袋一个劲往下埋,咬定牙关不开口。

    宋般若虽入学没多久,但小公鸡们为她啄冠子咬背毛的事件已不少,学姐心领神会。同情而且气愤,掉头看苏杭:“你是校团委学生素质拓展中心主任,又是梁夏发小。这事情你了解吗?”

    苏杭说:“他们经常在校外骚扰宋般若。梁夏屡次劝阻,所以他们才要报复。打架那天我在现场,他是正当防卫。损毁的东西可以按价赔偿,但是作为学生会,首要义务是维护校内学生权益。我认为有必要通知保卫处,严控校外闲杂人员进入校园,以保证校内正常学习秩序。”

    宋般若把苏杭带坏了。向来品学兼优的苏杭撒起谎来竟脸不变色。

    梁夏差点扑上去啃苏杭一口,他为自己省了好一大笔银子!

    宋般若拿手指头不时在埋得压根看不见的脸上抹来抹去。

    学姐又提另外一件事:“开公司虽然是好事但不要耽误了学业呀。大一就做生意太早了,我个人不赞成。”

    苏杭答因为梁夏情况特殊,他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体弱多病需要赡养。奶奶还是少数民族。梁夏不肯给组织添麻烦,一直自己扛着。

    学姐“哦”了一声说:“那这事就苏杭处理吧,虽然不是我们的错,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梁夏立刻跟进:“那能算好人好事吗?这学期党组织能考虑我吗?”

    苏杭往外走,经过梁夏身边时攥住他胳膊拖出去,梁夏不肯走,苏杭耳语“见好就收”,宋般若踩着小碎步跟出来。

    三人一直走到小树林。

    苏杭松开梁夏,脸色阴沉。梁夏讨好说还不是为了帮你老婆攒嫁妆。宋般若也变脸,说梁夏你这厮就是个祸端,走到哪里都不太平。

    苏杭沉默良久,说:“我功课太多了,没仔细想过你们开公司的事。你们还是安心读书吧,等毕业以后有的是机会。梁夏有什么打算?要不将来我们一起做个课题?周导找我谈过好几次了。他现在做的是生物信息学。关于基因组信息结构和遗传语言根本规律,你有兴趣吗?”

    梁夏说钱都被周导赚去了学校里谁不知道,他比猴都精盯上你,那是因为你绝对是个好工具。这事我得从长计议。

    苏杭叹口气说现在都这样,可同时你也得到学习的机会呀。你只有首先遵循规则,才能熟悉规则,最后挑战规则乃至颠覆规则。总是想着一蹴而就,迟早要出问题。

    宋般若说走吧陪我吃东西去。

    学院路上有家台湾三角烧,三角烧源自台湾的传统小吃“红豆饼”,薄脆的饼皮搭配各种馅料,红豆沙香甜酥糯,玉米略带嚼劲,配合香浓的牛奶,是宋般若极爱的零食。小姑娘细嚼慢咽,心满意足地闭目享受。梁夏支住脑袋,拿圆珠笔在纸上画商标上的三角娃娃。苏杭的饮料永远是白水。

    梁夏说:“我不想放弃中关村的事。”

    苏杭把矿泉水瓶子放下,拿了梁夏手中的圆珠笔在纸上画示意图:“那就细算一下:一周有七天,除去周末两天,你们课时互补可以再多出两天,也就是一周你们有三天不能去中关村。一个月有四周,那就是十二天,假如你们雇佣一名员工,他只需要兼职就可以,他的工资按中关村的现价,给一千已经不低了。接下来我们看看这一千块能换到什么:课时的保证,全勤保证,教授的印象加分,同学口碑,这些都是不挂科的前提,尤其梁夏,你要入党,这是基础。”

    梁夏仍旧支住脑袋,两颊被自己的手挤出两只突起的肉球。

    苏杭看他一眼,接着说:“站在公司的立场,假如你对每个月一千元的额外支出都没有信心,那么这个公司有没有必要继续存在?”

    梁夏发出哀鸣:“我们在初级阶段啊大哥,我们还有柜台租金还要拓展客户啊。”

    “初级阶段不是将长期存在吗?你急什么。只要盈亏持平,这公司就可以维持,四年后到你毕业的时候,在海龙也算是有资历的老企业了,这就是品牌和信誉度。”

    宋般若吃完三角烧,翘起指头在那四处看,苏杭递了张餐巾纸给她。宋般若嘟起嘴唇对他飞吻,梁夏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宋般若说:“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男人放轻松。”

    “你不是要做女强人吗?”梁夏奇道,“这番理论为何如此插座党?”

    宋般若也不生气,耐心解释:“女人的结果,不是做专用插座,就是做公共插座。不想做插座非要做电源可不是逆天行道?”

    “三进士”虽然并未因此关闭,但梁夏开始把主要精力转移到学业上去了,并且在大三时入了党。

    课余时间他更多用来拓展眼界。首都的好处在于用最低的时间成本和物质成本就能接触到最精粹的人和事。最高档的购物中心,最奢华的酒店,最堕落的夜店,最典型的富人区。除了最美的女人。

    梁夏从小就没见过他认为最美的女人。以为北京会有,然而北京没有。最美的女人起码要比宋般若好看吧,居然比宋般若好看的都没有。可宋般若有什么好看的? 

11 媚娘

在应试教育模式下,读书也是为了现实的利益。知识从一开始就被工具化。从一开始读书,到后来的专业选择,教育并不培养学生对读书的热爱和对知识的兴趣,而被看做是一种长线投资。在大学里,那些看不到直接利益回报的专业,少有人问津。而涉及金融、实业、技术类的专业则爆满。由于知识与精神价值相分离,纯粹成为一种追名逐利的工具,所以,得到一份证明知识水平的文凭,跟一个人的精神追求无关。

    本科毕业后梁夏决定离开校园。

    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利益,他认为自己为之付出的成本已足够高昂。梁夏算了笔帐:通过真才实学拿到最高学历所付出的时间成本,或者直接拿金钱置换同样性质学历所花的物质成本,相同的时间,如果拿来经商可以获得更多货币财富,相反,像苏杭那样穷其一生泡在实验室做牛做马分明是辜负人生。最糟的是,在学校浪费太多时间可能造成某部分情商永久性死亡。

    好吧,基督说:属于凯撒的归凯撒,属于上帝的归上帝。

    梁夏拿到毕业证书后就返回俱融,在那里他和艾北见了面。由于艾校长不希望儿子离自己太远,所以动用关系给艾北在昆明市一家银行的东华区支行安排了个信贷员的职务。老科长明年退休,到时候艾北就顶上那个空缺。

    梁夏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三进士”在中关村的铺面他想盘给别人,拿手头资金采购云南野生菌销往北京。艾北知道“三进士”有宋般若的股份,便问难道宋般若也不想干了吗?梁夏说她忙着给苏杭下套,再说自己转行当菜贩子之后,宋般若一个人也不想继续倒腾硬件,她毕竟还有研究生要念。

    云南野生菌在北京很多餐馆都有菜式,但地道的不多,大部分是在北方大棚里种植的,拿鸡精之类调味品浸泡后忽悠客人。新鲜野生菌要达到理想口感,必须空运,成本很高。关于这点梁夏考虑过。他这次回俱融就是考察野生菌种类和收购成本的。

    阿普奶奶很想把自家院里的茶花推销到北京,梁夏说云南茶花在北京几个花草基地都有种植,况且茶花的销售渠道比野生菌窄得多,需求量也少,赚钱太慢。阿普奶奶很是惋惜,又唠叨说你过年就二十五了,该找个婆姨了。梁夏说不着急,等几年后发达了,娶个天仙回家。

    名校文凭在某些人眼里等同于信用担保,如今艾校长对梁夏的态度十分友好,梁夏登门时带着茅台富贵百年礼盒,说自己小时候不懂事给叔叔添麻烦了。艾校长认定梁夏已痛改前非。所以他热情地引荐昆明市郊夷和农场的井五州场长给梁夏。

    夷和农场是国营企业,紧邻国道和高速公路,有上千平方的砖混鸡舍和猪舍,种植有数百亩果蔬,年收入颇丰,沿围墙还有种植两年的几万株花椒。井五州带着艾校长和梁夏绕农场视察,幅员辽阔的农场让梁夏的预算发生了变化。

    他把艾校长拉到一旁,建议让艾北帮忙从银行弄点钱,小打小闹没意思。艾校长说艾北刚上班,手里没指标,要不年后他当科长再说。

    现在老科长不是在位吗?等艾北上任,这嘴上没毛的新七品官还不把钱捂得死死的,新官但求无过,功劳次之。梁夏心里很明白,但他没说出来。

    让艾北帮忙介绍老科长没什么困难。此后,他们不是动辄下馆子,就是聚在艾北家搓麻将,厮混了月余。这天又是梁夏掏钱,三个人去桑拿。老科长裹着浴巾坐在木架上搓泥,嘴里说艾校长的学生都不简单啊,艾北这大学毕业的学生,我们全行都没几个,你看你也是数一数二名牌学校,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梁夏说洗完澡去唱歌吧,老科长说太晚不去了。梁夏到外面冲澡,艾北也在,梁夏悄悄问艾北,这老头是真不想去还是假客气?艾北说你带他按摩他就去了。

    梁夏包了一间包厢,他和艾北一边一个,老头子在中间床。进来三个小姑娘,梁夏嫌不好看,艾北说还可以吧,老科长不吭气。梁夏就爬起来到外面找老板,老板把小姑娘们都喊来给梁夏挑,梁夏觉得都一般,其中有个小姑娘嘴巴有点像宋般若,他挑了这个姑娘,又随便找了两个。他把这个有点像宋般若的姑娘分给老科长,艾北要了个相对丰满的,梁夏就让剩下那个给自己按摩。

    小姑娘的手在老科长脊背上揉掐点叩,老科长惬意,问梁夏工作单位落实没有?梁夏说女朋友的爸爸安排做点生意。老科长问做什么生意呀,梁夏说北京某部委的工程。老科长说那可是好事,你女朋友的爸爸在哪里高就?梁夏说这还真不方便透露,岳父教导过,刚走上社会,低调些才好。

    艾北不知道梁夏是老毛病发作还是确有其事,索性睡觉。

    老科长却来了兴头,梁夏说叔叔你还要点什么吗?不然我先去把帐结了,回头再继续。出了包间找僻静处给宋般若打电话。宋般若正在网上打游戏,梁夏问苏杭呢,宋般若说在实验室吧。梁夏问你俩的事到底怎样了?宋般若说挺好。梁夏就问你见过苏杭爸爸没有?

    宋般若当然见过。

    “他现在还没退役呢?”梁夏明知故问。

    宋般若说:“是啊。”

    “都这岁数了,还不退。”

    “叔叔是现役中将,退什么退。”

    “我才不信。你发张照片来我才信,要他穿军装和你的合影。”

    宋般若警惕性颇高:“你又想干嘛?”

    梁夏嘲讽的口气道:“吹牛就承认是吹牛,何必倒打一耙,我拿电脑把自己做成元帅都行,你那破中将有啥稀罕的。”

    宋般若很快就用手机发了张合影。梁夏说好吧相信你了。闲扯了几句挂上电话,将合影设为手机桌面。转回包厢,和老科长又聊了会,够钟后小姑娘们告辞,梁夏起身给小费,老科长提醒说你手机掉地上了,说着捡起来给梁夏。梁夏称谢,老科长羡慕地说你女朋友真漂亮啊,长得真像爸爸。梁夏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老科长忽然压低声音说:“小梁啊,我托你件事,我老婆负责区里的副食品商店,效益不好,职工奖金都成问题,你看能不能给你岳父打个招呼,让我老婆那儿算部队一个采购点?”

    “他在北京,怕不好办。”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北京的现役中将可了不得,打个电话,这边总有他的战友嘛!”

    梁夏心里暗骂老科长奸猾,弄这么件棘手的事给自己。心里憋着气,回答:“那我要是给你办成了,你怎么感谢我?”

    “我给你那个项目凑点份子,成吗?”

    “多少?”

    “你要多少?”

    梁夏想了想:“三百万。”

    老科长很痛快地点头。

    回到北京时,老科长老婆的身份变成了梁夏女朋友的姑姑。苏杭听完梁夏一通话之后很是惊奇:“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这人很低调的,到结婚才会公开。”

    梁夏很低调,这话委实荒诞,苏杭忍不住笑起来。梁夏见他笑,便说:“你和你爸说说呗,又不是违法乱纪,都是国家机构,公平买卖。”

    苏杭边笑边摇头:“不是我不帮忙,部队采购都是竞标的,而且是按月竞标,固定采购是不可能的。”

    “那你爸白是你爸了,这点忙都帮不上。”

    “什么叫白是我爸了?”苏杭不高兴。

    梁夏不甘心:“那你爸都能帮什么忙呢?”

    苏杭想了想,答:“还真不知道。我从没和他提过这些。”

    梁夏良久才说:“那能给我弄几份采购合同样本吗?已经签好协议的和空白的各若干,复印的就行。”

    苏杭这回点了头。梁夏伸直双腿,靠在沙发里,两手握起来,拇指转来转去,心里很是空落,漫无目的地问:“你和宋般若什么时候结婚?”

    “她对你更重要。”苏杭平和的声音在梁夏耳边响起炸雷,他的心脏收缩起来,喉中有些苦涩,然而他呵呵地笑:“你想太多了。”

    苏杭说:“你虽然懂得感恩,但你不是关心别人的人。可去三江并流那次,你把外套脱给了她。”

    “苏杭,你越来越讨厌了。”梁夏咬紧牙关蹦出几个字。

    苏杭继续讨厌:“你拿合同复印件要去做什么,我不问,因为你不会告诉我真正的答案。可是我希望不管做什么事,你都能问心无愧。就像你对那只受伤的丛林猫。”

    梁夏恶毒地说:“你没长小**,所以你不敢碰宋般若。我会把宋般若追到的,追给你这小太监看。”

    他抬起头看苏杭的反应,没能激怒苏杭,他感到很挫败。于是又说:“我要告诉宋般若,我和你洗澡的时候看见你的小**发育不良。”

    苏杭似乎不打算和他再说下去,拿起桌上的英文版基因工程学来看。

    没有什么态度比苏杭此时的态度更伤害梁夏的自尊了。虽然苏杭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看书的姿态在明朗的阳光下如同慵懒的天鹅,这只天鹅,当他孩提时代第一次站在俱融一小的操场上时,阳光就毫不吝啬地洒遍他的全身。他从来不曾暴怒,永远是优雅的,因为他不需要处心积虑争取,他不需要活得图穷匕见狼狈钻营,他无所求,因他无往不胜。梁夏很想看见这只天鹅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决定追求宋般若。

    当着苏杭的面他给宋般若打电话,宋般若在西单逛街,梁夏说我半小时后到。然后他出门打了辆车。打车在梁夏是很奢侈的行为,可从今天开始,这习惯必须成为过去。

    宋般若站在商场门口对梁夏挥手,不少路过的男生纷纷循着她的笑容来看梁夏,梁夏的心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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