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雨花蛋糕店。
嘉夜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夜空中飘散着曼妙的雪花仿佛在循着美妙的乐律飞舞。
偶尔有一点这样小小的惊喜和赞叹就足够了。她笑呼了口气在冰凉的手上。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嘉夜纳闷地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不由怔住。
是杜谦永。
";……喂。";她小声地问。
";嘉夜。";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然后听到电话那头犹豫的声音。
";……我是风扬。";
嘉夜紧张不已地赶到那家地下诊所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气喘吁吁。
";谦永他怎么样?!";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沙上表情麻木的风扬。
";风扬!他人呢?!";
他无精打采地示意房间里面";已经没事了。";
";你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她生气被人用刀捅伤应该去正规的医院啊!
风扬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碎着。
她被他看得一动不能动。
最终是风扬移开目光将她从那种奇怪的束缚中释放。
";我想他不喜欢去医院。";他淡淡地说眼睛盯着那扇虚掩的门。
嘉夜随他的目光看过去急切地推门进去。
女医师刚替杜谦永处理和包扎完毕看见嘉夜进来轻笑";你似乎不太相信我的技术呢!不过";她偏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呼吸匀称的杜谦永";我可以保证你的男朋友康复得像人一样快。";
嘉夜定定地看着杜谦永他的头湿湿的睫毛也湿湿的身上有浓重的酒味。她走过去轻轻撩起被子的一角看到他手臂上缠绕的绷带看来他并无大碍似乎只是因为喝醉了酒才会昏睡不醒。
真可怕!这个样子哪里还像她认识的那个高贵完美的杜谦永?她难过地抚摩他的额头烫得可怕!
";哟亲爱的蛇看来你是没人疼的孩子呢。";女医生语气夸张地说";让姐姐看看你的嘴角啧啧真是伤得蛮重的!";
嘉夜闻声回头风扬就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望着他们。女医师的手指碰到他淤青的嘴角他孤傲地忍着疼痛眉毛一皱没皱。
";痛吗?";医生憋笑着问。
";不痛。";
";这样呢?";她用力一按。
";不痛!";他厌恶地别过头走了出去。
嘉夜在诊所门口叫住他";风扬等一下!";
他停下来但没有回头。
嘉夜鼓足勇气走上去";谢谢你救了谦永。";
";恰恰相反是他救了我。";他的手不自然地抄在毛领夹克的衣兜里。
";你嘴角的伤最好还是上一下药。";她局促地说。
风扬有一阵没有开腔";嘉夜。";他忽然叹息着开了口。
她耐心地听着。
";我知道已经没有用了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雪花在他高挑的身子周围寂寞地盛开他转过来面对她脸上是一种让人心痛的倔强";但是我好像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好像有很多事情一个人无法弄明白。";
一阵安静的对视雪花细碎缥缈地阻隔他们的视线。
风扬突然好笑地拧着眉头";笨蛋我在说些什么啊?你说过可以做朋友的吧嘉夜?那明天可以见你一面吗?";他的声音干瘪瘪的笑容很勉强";以朋友的身份。";
嘉夜讷讷地点头";嗯。";
他奉送一个放心的笑";那我晚点打电话给你。快回去吧他说不定已经醒了。";
望着风扬远去的背影嘉夜一阵失神为什么会觉得他看起来如此孤独脆弱?
杜谦永醒是醒了但始终处于一种混沌不清、半懵半醒的状态。
";不要送我回家";靠在嘉夜肩上他昏昏沉沉地说";哪里都可以不要回家拜托了。";
";可是要不然去哪儿?";嘉夜为难地看着身旁搀着的沉重包袱。
";反正不要回家随便哪里都可以……";
对酒醉的人是无法进行理智交谈的。而且估计他这个样子回去准会被那个专制的老爸罚禁闭。嘉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拦下一辆出租车。
………【第68节:在床上难过地呻吟】………
";去经源路。";
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回她家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杜谦永扶回家。嘉夜已经快累得半死把他扶到床上她靠在一旁抹了把汗看来男生还是不要长得太高的好。
杜谦永先是半趴在床铺上很快像是觉得不适仰面躺在床上手背掩着虚喘的嘴唇像是又要吐了。
嘉夜连忙趴起来闪电般地拎来垃圾桶在一旁警惕地看着他。不会吧?在路上吐了那么多次还没吐完?
他难过地几次欲呕吐最终吐完一堆酸水躺在床上难过地呻吟";水……";
嘉夜迅倒来一杯水送到他面前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喝。
";谦永你坐起来好不好?";她无奈地轻声说着像哄孩子一样。
他躺在床上死活不配合。
她只得自力更生去扶他起来同时恨此刻身边没有奶瓶。
等杜谦永睡去已经是凌晨一点。嘉夜窝在沙里疲倦得要死却半天无法入眠。
为什么杜谦永会这般狼狈颓废?是和他那个专权的父亲有关吗?那个冷血的杜逸民又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了吗?这个时候或许陪在他身边的是桑娜会更好吧。
嘉夜烦恼地想着终于沉沉睡去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是风扬的强颜欢笑和那么孤独又挺拔的背影……
睡梦中她感到被人轻柔地抱起那个怀抱温暖有力让人无限眷恋。
当那双温暖的臂膀欲从她身上撤去的时候她本能地将其抱住!
怔怔地醒来才现自己居然紧紧地搂着杜谦永!
弯下身子的杜谦永温柔地任她搂着。
";对对不起!";嘉夜慌忙松开不规矩的手。
杜谦永什么都没说夜色中他的眼睛蒙着一层神秘的夜雾。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嘉夜小心翼翼地问。
他皱了皱眉头像是还有些头痛";谢谢你没有送我回家。";
";你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她不知怎么搞的就问了出来。
他没有回答。
";是不是你父亲又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嘉夜一股脑地说着";他根本不是个好父亲!像他那样的父亲……";
";嘉夜他是我的父亲。";杜谦永冷漠地打断。
";是啊他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所以你不是他的傀儡!";
这样的话说完便后悔了。她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傀儡?像他这样骄傲、优秀的人她居然这样伤害他的自尊。
";傀儡是吗?";杜谦永浅浅一笑";也许是吧但当个傀儡未尝不好啊至少可以落得轻松。";
如此自嘲的口气让嘉夜吃惊。他还是有些醉醺醺的吧?
";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伤心。";他梦呓一般。
";也许是不会痛苦不会伤心但是也不会快乐啊!";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迷蒙的状态传染嘉夜觉连自己说话也糊涂起来。
杜谦永痴痴地望着她眼眸深如湖水";嘉夜我也尝试过好不容易有样东西想要努力去抓住为了那一点点的快乐我也想过要不顾一切。可是我才刚刚获得一点勇气它就弃我而去了。";
嘉夜的模样呆呆的面对杜谦永突然的坦白内心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吗?";她喃喃地说。那个狠心抛弃他的幸福是谁呢?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他是多么残忍多么遗憾。眼看着他即将不再作茧自缚眼看他下定决心要挣脱牢笼……
杜谦永紧紧皱着眉毛困惑地瞅着她";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还没有那个人做得好?";
嘉夜哑然。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但是现在这个受伤的人只是需要安慰。
";没有的事在我们大家眼里你是最出色的。没有人比你更出色。";她努力地鼓励地笑着。
";我们大家眼里?";他愕然地瞪着她";就算在全世界人眼里我都是最出色的那又有什么用?在你眼里呢?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傀儡这才是最重要的啊!";他紧盯着她一刻都不放过她眼底涌起汹涌的旋涡。
嘉夜惊愕地看着杜谦永。不敢确定他都说了什么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有会错意。
";如果你愿意再等一等如果……愿意稍微相信我……";在飘雪的冬夜和朦胧醉意的掩护下骄傲的王子卸下了所有武装。
嘉夜难过地凝望着杜谦永原来那个抛弃他的人竟是她自己吗?
";对不起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她竟在不知不觉间伤他伤得这么深。
";奇怪的是我换了是别人也不会有所察觉吧";杜谦永疲惫地倾靠在床头面朝夜空眼神飘忽眉头烦恼地拧着下颌微微扬起即使是如此迷茫的样子依旧是让人惊叹地英俊和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像小孩子一样低语";是从看电影的那个时候吗?是从去寻找RooFBand的那个时候吗?或者是从湖边听你唱胧月夜的时候?还是……从孤儿院的那个时候……";
我曾经看见少爷亲吻夫人……
蓦地那个女佣的话又回响在嘉夜耳侧。她忽然隐隐觉得也许一切的因缘皆是从那歌开始的也许冥冥之中他将她当成了母亲的替身。
";胸口好闷一点勇气都没有了啊。";杜谦永疲惫地仰头闭上眼睛";就像你说的我毕竟只知道傀儡的活法。";
嘉夜清醒过来突然气他的自暴自弃";为什么要这样?你的人生是为你自己而活的!不是为别人啊!";不是为你的父亲也不是为我啊!
";父亲虽然专制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
";什么为了你?他根本不配为人父!父亲应该是应该是……";她哽住。天啊她有什么权利去批评别人的父亲?她根本就不知道父亲应该是什么模样。
";嘉夜不要说了。";杜谦永难过地望了她一眼。
";不行!我一定要说就算你会觉得我很可悲!虽然我没有父亲但我也见过别人的父亲有严肃的有风趣的也有和蔼的但没有一个像你的父亲这样无情。天底下会有哪个父亲如此不顾自己儿子的感受会有哪个父亲绝情到可以轻易抛弃自己的儿子连他的名字都不准人提起?!";每次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会狠狠揪痛。
";不要再说了。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杜谦永的样子看起来难受极了仿佛努力在忍着什么。
";别再替你父亲辩护了!你明明也是不喜欢他的不是吗?";嘉夜孤注一掷想要大声喊醒他";你爱的应该是你的母亲吧。如果夫人她没有这么早病逝……";谦永和风扬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
………【第69节:我们可怕的家族】………
";母亲不是病逝的。";杜谦永的声音不大但在一片死寂中却有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嘉夜不明就理心里突然窜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远。";他睁开眼目光呆滞如濒死的人";是他杀了母亲……";麻木不仁的语调在清冷的黑夜中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嘉夜惊恐地睁大眼。
";所以父亲才会抛弃他不认他。他怪不了别人。虽然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压抑不住了!他本来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埋藏的那些往事在一次次的自我暗示和潜移默化间已经快把他压垮";如果父亲有错那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错。你知道吗?";他转过来面向嘉夜";我们的家族是非常可怕的……";
二十二
明亮安静的夏日午后。
她一个人坐在那架漆黑光洁无比的大钢琴前侧身抚着那一排黑白分明的琴键。宽敞的琴室里隐约可闻落地窗外微弱的蝉鸣。耀眼的日光经过白色窗帘的过滤被磨去了刺眼的亮度变得谦和温暖她身上的一袭白色的轻纱裙泛出层层光晕。
纤细的手指落在琴键上轻轻地点一点但是没有落下去。她怕一不小心惊扰了这宁静的午后怕打断所爱人的午后美梦。
出神的时候背后有小心的脚步声她诧异地回头。
身穿纯白衬衫的美丽少年默默地倚门而立脸上是静谧的专注。
";永你没睡午觉吗?";她笑着问露出孩子气的兔牙头好奇地偏着漂亮卷曲的黑色长自肩头倾泻而下。
少年略微愣了愣一语不地走过来。靠近她身旁手肘支在钢琴上";弹我最喜欢的曲子吧。";他微笑起来微笑得美丽又恍惚。
她点点头手指在琴键上找到那个起音。单音符一个接着一个敲击而出不是行云流水一般而是像饱满晶莹的露珠一滴一滴浸入水里激起静静的涟漪。
少年注视着她手指的每一个动作没有经过任何钢琴和乐器的培训不懂得最基本的指法甚至连五线谱也没系统地学过但她却可以随性地弹出任何一曾听过的曲目哪怕第一次弹的时候磕磕碰碰第二次却可以很流畅地弹出。
虽然是单音符虽然手法生涩在他的眼中却是最好听最漂亮的。
她敲下最后的音符放心地舒了口气仿佛刚刚完成最重要的表演。
";很好听。";
";你喜欢就……";她开心地转过脸来——
声音被轻轻吞食。
风掀开一屏又一屏窗帘轻舞飞扬而她只看得见少年身后一片夺目的光亮。
少年青涩的唇轻覆在她冰凉的嘴唇上温暖如水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她怔住眼睛睁得大大的呼吸都停滞。
这个吻一掠而过淡得仿佛不曾有过。
她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恍然醒悟过来。
";外国电影里的人好像都喜欢这么干。";他露出恶作剧的本质咧嘴笑开";不过这个是要惩罚母亲刚才叫错我的名字。";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笑容调皮又落寞。
";怎么回事?";书房里传来男子压着怒气的声音";我到台湾去的这些天你到底带他们干了什么?";
";我只是看他们好像很闷所以带他们到温泉村放松一下……";回答的女声明显底气不足与那个气势逼人的问话者相比起来落差大得离谱。
";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放老师们鸽子?";男子厉声问";还打算瞒着我带他们玩上一个月?";
";对不起我做得不够妥当。应该事前打电话通知你。";女子低下头。
";不存在事前打电话给我的问题因为你根本就不打算让我知道。";
";可是他们也是我的儿子";她抬起头来虽然质问语气却是不可思议的小心";我难道一点做主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做的主就是让他们逃课吗?&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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