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
红玉一声惨叫,像疯了一样摇撼着苏亥。她爱苏亥,也是爱到深入骨髓,因为苏亥,她才义无反顾地来到这战场,她要与苏亥同生共死,尽管她知道,苏亥爱的是紫嫣。但是,那强烈的爱,让她盲目,让她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也在所不惜。她悲怆地哭泣,撕心裂肺得让人不忍。
“苏将军,你等等我,好吗,你等等红玉,红玉来陪你了!”
说完,把刀对准自己的心窝,狠狠一戳,人就慢慢倒下,香魂就追随苏亥而去。
看到如此场面,燕兵个个震撼,一时竟没有行动。远处的慕容俊大喝一声:“上前,取下苏亥的首级!”
燕兵听到命令,才如梦初醒,正想进一步走上前去,取下那几个人的首级,此时,突然天色大变,原来晴朗的天空,忽然出现大片大片的乌云,顷刻间,雷电交加,燕兵见到这种情况,都吓得掩住耳朵蹲在地上,慕容俊也脸上色变。
跟着,一声响雷“噼啪”、“轰隆”,天上就飘下来一些东西。
“下雪啊!”
“奇怪,怎么下起雪了,现在是五月啊!”
“天都发怒了,可能,这几个人,不该杀!”
。。。。。。。。。
兵将们都议论纷纷,不敢上前去取那几个人的首级。慕容俊见五月下雪,也是脸色苍白,顾不得取苏亥等人的首级,一声令下:“撤!”就带着那些铁骑,慌慌张张地跑回龙城。
雪在不断地飘着,慢慢,越积越厚,把几个人的尸体,都掩埋起来了。整个血流遍野的战场,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刚刚的杀戮,也掩盖得没有一丝痕迹。
龙城,慕容俊的寝宫里,床上的暴君正在午睡,自从灭掉大魏最后的一队兵马后,他反而心绪不宁,睡不好,食不安。
恍惚中,他看见身着紫色纱裙的紫嫣翩翩而入。
“紫嫣,你不是自缢了吗?你是骗朕的吧?”
紫嫣笑笑,慕容俊就看呆了。
“王上,紫嫣今天来见你,是有话跟王上说的。”
“他们都骗朕,说你死了,你不是好好地站在朕的面前了吗?太好了,紫嫣,到了龙城,你就别走了,苏亥已经死了,你就留在龙城陪朕吧。”
“各安天命,人的生死,各有定数。紫嫣今天来,是感念王上对紫嫣的一片痴情。”
慕容俊立刻从床上起来,抓住了紫嫣的双手,眼里,竟然有泪花,这个暴君,只有紫嫣才能触动他最敏感的神经。因为,这个女子让他倾尽一生的情爱,可是,结果,却狠狠地伤他的心。
每每想到那远逝的佳人,他眼里就有泪雾涌上,心里就滴血。他总不明白,为什么紫嫣去寻死,都不愿意与他好好地活着。
“紫嫣,你终于明白朕的心了,你是理解朕对你的爱,才到龙城来的,是吗?”
紫嫣推开慕容俊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王上的相思成灾,紫嫣感激,但是,因为紫嫣,王上的杀戮,又多了一层罪孽。”
“紫嫣,朕为你,可以不惜一切,因为,你是朕此生,第一个爱的女子,也是朕最后爱的女子。”
紫嫣无奈地望着慕容俊,看得出,慕容俊的心正在痛着。的确,此刻慕容俊的心,是在滴着血的。
“王上,紫嫣只能最后劝你一句,停止杀戮吧。否则,燕国会灰飞烟灭的,眼下,燕国就有一场劫难了。”
“什么劫难,紫嫣,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机不可泄露,好了,王上,紫嫣也要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出慕容俊的寝宫。
慕容俊急了,立刻上前拉住她:“紫嫣,别走好吗?留下来,陪在朕的身边,朕很需要你,别走好吗?”
“唉,王上怎么还不明白?”
紫嫣轻轻推开慕容俊,慕容俊哭着一把搂住紫嫣,紫嫣一下,化成一阵青烟,消失于渺渺的空中了。慕容俊抱了个空,跪在地上,绝望地呼喊着:“紫——嫣——”
“王上,王上,你醒醒,你做噩梦了。”
睁开眼,是宫婢在旁,原来,刚才是南柯一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进,一个士兵进来禀告:“王上,天上出现大片的蝗虫,整个燕国,被蝗虫覆盖。估计,损失惨重。”
“蝗虫?”
慕容俊心里一惊,眼里还有刚才梦中遗落的泪痕,紫嫣所说的眼下的灾难,难道,就是蝗灾不成?
大结局(6)
“情况怎样?”
“大片的庄稼、粮食等农作物,都被啃食精光了。”
天,真要降灾难了,难道是朕的杀戮所造成的冤孽?慕容俊满脸的狐疑,最后,才无力地说:“传令下去,全力遏制蝗灾。”
“是!”
士兵匆匆走出寝宫。慕容俊依然呆呆地坐在龙榻上,心里满是紫嫣的影子,恐怕,紫嫣是他这辈子的心魔,怎么也甩不掉的。
燕国虽然全力救灾,但是,蝗害造成的损失,非常严重,举国都陷入于饥荒之中。加上当年的五月到十二月,天上滴雨不下,整个国家民众生活惨淡。
慕容俊终于坐不住了,他派使者前往遏泾山,在杀害冉闵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庙宇,里面供奉冉闵的塑像,并追封冉闵为武掉天王,奉上牛羊等祭品,仪式隆重地祭祀冉闵。
祭祀仪式刚刚完毕,天上风云骤变,哗啦哗啦就下起了大雨,燕国百姓等待了大半年之久的甘霖,终于从天而降。雨水降了一会儿,天色更加阴沉,一会,呼呼寒风乍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又飘落下来。
《晋书 载记第七》
“。。。。。。山木有千里草木悉枯,蝗虫大起,自五月不雨,至于十二月。俊遣使者祀之,谥曰武悼天王,其日大雪。是岁永和八年也。。。。。”
公元360年正月,龙城宫中应福神殿内,慕容俊进入弥留之际。他一生戎马,使燕国进入鼎盛时期,但因紫嫣的离去,内心抑郁,相思成疾,加上战伤复发,最后病死于床上。
他的王后可足浑氏,跪在病榻前,眼里,没有一丝焦虑,对于这个男人,她一早就没有爱了。有的,是占有,以及对于权力的追求。她忍辱负重多年,抱住王后的位置,为的,是让自己的孩儿,能继承大燕,好让自己走上权力的巅峰。
群臣跪在龙榻前,垂手恭候,静听遗言。只听慕容俊最后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说出:“紫——嫣,朕——的爱,朕——要去——见——你了。”
然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慢慢闭上双眼。慕容俊终年42岁,在位十一年。伪谥景昭皇帝,庙号烈祖,墓号龙陵。
大殿内一片悲哀的痛苦之声。
可足浑氏也掩脸而哭,但是,长长袖子掩住的,却是没有眼泪的双眼。
在晋国(史称西晋)的武昌郡,原来周家庄已经被李虎烧为平地的地方,又建了一座雅致的庄园,取名“悠悦园”,庄主是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夫人是个小辣椒美女,他们就是灵儿与小虎两夫妇。
当初,苏亥把他们二人蒙倒后的三天,他们才苏醒过来,知道事情的原委,抱头痛哭。并不顾苏亥几个亲信士兵的反对,执意要回去与苏亥并肩作战。但是,当两人快马加鞭赶到战场,只看到大雪掩埋了一切。如果不是大雪遮住了尸体,慕容俊的兵将早就把他们的人头割掉并烹煮他们裹腹了。
从深深的积雪中挖出几个挚友的尸体时,小宝与灵儿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他们把几个人的尸体用上等的棺材敛好,用马车运回,再回到营地带上紫嫣的灵柩,就上路回晋国。
晋国,是汉人的故土。踏上晋国之路,灵儿百感交集。当年,与紫嫣戏虎、出逃、沦为人观、入羯赵王宫的一幕幕,都呈现在眼前。
她眼里,是盈而不落的泪,嘴角,是带着弯弯的微笑。
“小姐,我们回家去了,相信你还记得周家庄的一切吧?灵儿就送你回周家庄,让你与心爱的人儿永远在一起。”
一路上,有一对蝴蝶一直跟着紫嫣与苏亥的灵柩,一只是纯白色的,就像苏亥,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白色的战袍;另一只是浑身淡紫色的,就像紫嫣,喜欢穿淡紫色的纱裙跳舞。小宝与灵儿知道,这是苏亥与紫嫣两人的灵魂所幻化成的蝴蝶。所以,一路对这双夫妻蝶照顾有加。那对夫妻蝴蝶也似乎很是愿意与灵儿和小宝亲近,与两人一点也不显得生分,一路萦绕着两人飞。
回答晋国的武昌郡,灵儿在周家庄附近的小山上,把紫嫣与苏亥合葬,梁洪、蝶韵和红玉,也分别安葬在附近。当葬礼举行时,那对夫妻蝶还是一直萦绕在坟头不愿离去。灵儿与小宝双双跪在紫嫣与苏亥的坟前,流泪诉说:“将军、夫人,你们对小宝的恩情,今生无以为报了,但愿你们夫妻在九泉之下,能相亲相守,幸福美满。”
“大人、小姐,灵儿谢谢你们,也想念你们,灵儿会一辈子想你们的。”
紫蝴蝶和白蝴蝶围着两人转,似乎在叮嘱着什么,也许是在祝福这对有情人,以后要相亲相爱,幸福百年吧!
“悠悦园”里,景致优雅,小宝与灵儿过起了隐居的生活。自离开晋国悲伤,灵儿与紫嫣一直处于颠沛流离之中,现在,灵儿回到故土,与小宝过上安定的生活,内心宁静而快乐。当然,二人只要一有时间,就到小山岗上探望挚友,特别是灵儿,一定会到苏亥与紫嫣合葬的坟前诉说这段时间生活里的点滴,包括家长里短,或是小宝对她的不是。
小宝总在梁洪、蝶韵和红玉的坟前跟他们说些笑话,然后,再到苏亥的坟前帮忙除草什么的。有时也向苏亥诉说灵儿的小辣椒脾气。不过,说出来的,都是令人觉得甜蜜的嗔怪。
然后夫妇两人在逗弄一下那里的紫蝴蝶和白蝴蝶玩一会,这里的紫蝴蝶和白蝴蝶越来越多了。
灵儿已经怀孕,小宝在一旁小心地侍候着,任她耍弄任她撒娇。
他们是快乐的,幸福的,因为,没有战乱的日子,是最安详,最让人满足的。
他们内心祈求,这样的日子要永远持续下去,那是多好啊。
是的,哪个老百姓不想过平安快乐的日子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