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会更好!”
景焱抿唇不语,漆黑眼眸深处同时闪过一丝叫人无法察觉的暗沉。
他隐约觉着沈若初对他的态度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虽说打从两个人闹离婚分居那天开始,沈若初面对他时就一直疏离中带着几分别扭,但却是赌气的感觉多一些。而现在……却明显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
是因为什么?因为谭家辉么?
这个想法实在是让景焱心里很不舒服。
“我……”他想要和她说些,可刚刚开口,就被沈若初截断了后面的话。
“你能出去一下么?我现在要换衣服。”
“好。”景焱站起身外门边走,一只手搭上门把手时她忽然叫了他一声……
“先等下!”
他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沈若初咬着唇,稍稍犹豫后才说道:“那个……你等下能不能找理由先离开?毕竟我们……”后面的话在他目光深沉的注视下终究没有出口。
景焱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后疏淡着表情回身拉开门,步出了房间。
而沈若初看着他笔直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读出几分落寞的味道。
她怔怔地站在衣柜前,听见关门声轻响,视线被阻隔才回过神来。
景焱会落寞?!
看错了,她一定是看错了。
就算他会落寞,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就算是因为她,也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若初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急忙闭上眼睛摇摇头,做了两下深呼吸后,开始迅速地换衣服。
曾经夫妻一场,她的喜怒哀乐他都从未放在心上。那么他现在高兴还是难过,她又何必在意!
…………
沈若初一想到景焱这么个秘密前夫在自己家里晃悠就觉着浑身别扭,索性呆在房间里不出来。直到逗比哥哥敲了敲门,她出去吃饭。
“知道啦!”她应了一声,却躺在床上没立刻动地方。
实在是不想出去和景焱同桌,真的好心塞!
可是祸总躲不过。
沈若初磨磨蹭蹭地出了卧室,下楼梯时看见沈爹正背对着她站客厅沙发边上啃苹果。便放轻脚步,准备过去从后面给她爹个熊抱。却不想下一秒景焱胸前系着条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了。双手和额头上还沾着点儿面粉。
这场面,实在是太诡异惊悚了!
她再次觉着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然后就是这一走神儿的功夫,她脚下往前出溜着踩空了,直接“噗通”一声摔坐在地。
沈若初顿时眼泪狂飙,有那么一瞬间疼得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初咬着牙,坐在那里表情痛苦而纠结。正担心自己的尾椎骨会不会裂掉的时候,忽然感觉额头一阵温热,有人替她擦掉了上面的冷汗。
“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低沉。
沈若初疼得暂时没工夫搭理他,维持一个姿势挺了一会儿后睁开眼,随即正对上景焱那双漆黑的眸子。那里面光线灼灼,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关切。看得她不由一怔。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他皱着眉,又问了她一遍。
“不用。”沈若初吸着气缓缓摇头,然后听见沈爹在客厅里冲她问了句,“闺女,没摔疼吧?!”
沈若初瞬间只想翻白眼儿。摔成这样儿她能不疼么!他还稳稳当当在原地站着,到底是不是她亲爹啊?!充话费送的吧!
这边还没腹诽完,沈夫人焦急地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了来,“老沈,你这鱼快糊了!”
“唉!”沈爹应了一声,撇下“受伤”的女儿,转身一溜烟儿跑去厨房了。
沈若初彻底无语凝噎。
本来也没受什么重伤,这功夫疼劲儿也缓过来了。沈若初伸手抓住旁边楼梯扶手的栏杆,准备起身。刚借着力动了动,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景焱直接把人揽进怀里,打横抱着沈若初走下最后几级楼梯,将她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要开饭了,我去洗洗手。”说完边解围裙,边径自转身去了厨房。
沈若初眨了眨眼,等到客厅里只剩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声。今天到底是现实存在的么?还是她掉进了平行空间?
怎么一切感觉都这么诡异呐!
…………
沈家爷爷年轻那会儿是国营餐厅里的大厨,后来体制改革自己就经营起一家小饭馆儿。
所以沈爹虽然是政法系高材生,但因为家学渊源,那些年耳濡目染,自然也颠得一手好大勺。真正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
像今天这种沈夫人寿辰的大日子,他更是得露一手。
整整一大桌子的菜全是沈夫人喜欢的。色香味俱全,光站那儿看着就直流口水。
沈爹家里藏了不少好酒,沈行之开了一瓶白的又开了一瓶红的。菜还没上全就挨个杯子先给满上。
轮到景焱那杯的时候,他倒了大半杯红酒进去后停顿一下。四下寻摸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又赶紧拿起另外一支酒瓶子,兑了点儿白的进去。
结果这一连串动作被刚进餐厅的沈若初瞧了个正着。
她先是愣了愣,然后两大步蹿到逗比哥哥近前,瞪着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干什么呢?!”
沈行之一脸淡定地把酒瓶放回桌上,跟没事儿人一样,“咱妈过生日他一个外人来凑什么热闹。原来他是我妹夫,还好歹有点儿罩头儿。现在他算个六!看今天不灌死他小样儿的!”
沈若初听完他这番话直接想上去抽他,“沈行之你有病吧!”
“长得太帅算不算病?”沈行之歪头瞥她一眼,眉梢挑了挑露出几分鄙视,“我说,你该不是心疼了吧?我这可是帮你出气!”
“心疼你四大爷!”沈若初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你把他灌醉了,他怎么开车回去?还打算让他晚上都住我们家是不是!”
“嗤……”沈行之对她的鄙视之情毫不掩饰,“说你傻你还真往那上面发育,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不就行了。”
“呃……”好像……真的是这样唉~
“呵呵……”沈若初冲着逗比哥哥傻笑了两声,“你随意,今天尽兴!”说完一溜烟儿跑去厨房帮忙端碗。
…………
沈若初的座位自然是和景焱挨着的。
入座时她特意把椅子往边上踢歪,借此机会和他多拉开一些距离。
沈夫人今天明显兴致高涨。许完愿吹了蜡烛,在一对儿女的撺掇下又回忆了两段年轻时和沈爹恋爱的趣事,顺便还发表了两句感言。
然后她这一感言不要紧,感着感着就扯到了沈行之的婚事上。什么转眼30岁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对象,给他安排相亲他也不好好看。浪费了她这亲妈的一片苦心。
沈夫人越说越来劲,沈行之不敢和正处于更年期的亲妈正面交锋,只好做出一副谦卑受教的模样,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沈若初平时和逗比哥哥斗嘴几乎就没赢过,难得看他吃瘪就在一旁幸灾乐祸。
不成想没乐上两分钟,就听见沈夫人话锋一转,又对准了她……
“我说初初啊,这事儿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你什么时候和景焱两个抓紧要个孩子。”
沈若初整颗心瞬间忽悠了一下,“妈,我……”
“你也别老给我推三阻四的,说你的话你也给我走走心。女人还是趁年轻赶紧要个孩子,我现在身体硬朗工作又不忙,也能帮你带带。”
“不是……”
“什么不是!”
“妈……你……”
“你少打马虎眼。你妈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又要忙工作,又要忙家里。”说着眼睛往沉默不语的景焱身上瞟了瞟,“景焱也是30岁的人了,女人结了婚就有责任,你别总像个小孩子似的,也要考虑考虑人家!”
“景焱他不着急!”沈若初终于逮着机会讲了句完整的话。说完,她斜眼看向景焱,那意思是你别抻着啦,赶紧吭声儿啊!
景焱倒是心领神会开了口,结果说出的话却让沈若初差点儿抓狂掀桌,“我前一段时间实在是工作太忙,应酬多经常喝酒。妈说的有道理,我放在心上了。”
我让你拒绝她,没让你肯定她!
她转过神情愤恨地瞪他,结果景焱却回了她一个满含着柔情和包容的眼神,顺便将刚刚剥好的一只基围虾放到了她碗里。
沈若初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差点儿憋死在当场。那咬牙切齿地架势,明显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心中的野兽,扑上去掐死景焱。
“咳……”沈爹见状咳了一声,给对面的儿子递了个眼色,
沈行之连忙端起酒杯,岔开话题打了圆场,“那个,今天沈夫人大寿,祝老妈永远健康年轻!我先干为敬!”说完头一仰,一杯见底。然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个精致的小盒子在沈夫人面前打开,又起身朝她行了个绅士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最温柔美丽的沈夫人笑纳。”
☆、59。景焱,这样合适吗?
在沈行之的带动下,话题终于从结婚生孩子变成了给寿星献礼。
沈爹没准备什么实质的东西,倒是排出了新年后整整十多天的时间,准备领着沈夫人欧洲半月游。
景焱既然人亲自来了,沈若初也就不用替他撑场面,拿出那对珍珠耳环,干脆说是自己送的。
沈夫人把它和沈行之送的那条项链放在一起对比着看了看,目光又在儿子女儿间徘徊一圈后,最终落在了景焱送的那条红宝石胸针上。
“唉,你瞅瞅你们兄妹两个。一个爹一个妈生的,怎么审美眼光南辕北辙。”说着抬头冲女婿笑了笑,一脸的慈爱,“还是景焱这胸针好。样式大方简单,不会太跳脱,又不显老气。”
“这个其实也是若初帮您选的。”景焱笑地一脸谦卑,说完还像模像样地偏头看了沈若初一眼。那隐隐含情的目光,吓得沈若初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沈夫人听了这话笑得更开了,“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一家人怎么还送了两样儿礼物。多浪费!”
“妈,他是他,我是我啊。一起送表达不出来我对你的爱意嘛!”沈若初嘴上的笑容甜的像是抹了蜜一样,心里却在不住的冷哼……
景焱送的礼能不好么,当然好了!钱砸出来的啊!
先不说那胸针是今年某奢侈品牌的限量版,光是上面那颗红宝,沈若初目测就得有两克拉以上。
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禁一阵郁闷……要是从前,女婿孝敬丈母没什么。反正那点儿钱在景焱眼里完全是小意思。但是现在两个人离婚了,再收他那么贵重的东西显然不合适。偏偏沈夫人还不知情。
她是该想什么办法把胸针骗到手再换回去呢,还是等秘密真相大白的时候再说?
唉~纠结!
…………
沈夫人这场生日过的自然是眉开眼笑。沈爹和女婿也相谈甚欢。
只有沈若初心塞无比,偶尔还有接收到一两个来自逗比哥哥的,同情中带着淡淡幸灾乐祸的眼神。
沈行之今天难得一见的言出必行,明里暗里灌了景焱不少酒。
景焱也是爽快到不能再爽快。不光来者不拒,还各种主动敬酒,而且差不多杯杯都是仰头见底,一口全干。看得一旁的沈若初都跟着肝儿颤。
她怕他喝醉了赖在自己家不走,几次三番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他。景焱却好像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每次感受到触碰,便侧过头来看着她。
醉酒的景焱似乎更加的性感,成熟男人的气息隐隐散发着,魅力十足。英俊的脸庞因着酒精的作用颜色微红,醉意朦胧的眸子比以往更加晶亮,灼灼的目光落在沈若初身上,顿时就让她控制不住的一阵心尖儿乱抖。
最后她实在招架不住,索性也不管他了。只低下头默默地吃菜,一边腹诽景焱乱放电没道德,一边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
结果这一顿饭下来,景焱没醉得不省人事,她倒是差点儿被电的外焦里嫩,心跳骤停。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打算找借口和景焱先一起走人,再分道扬镳。谁知道沈爹冲着景焱开了口,“等下有事儿么,没事儿留下陪我杀两盘儿。”
你个磨棋高手,陪你下一盘儿就得半夜!
沈若初在心中呐喊着,想要说“他等下会公司”,话到嘴边儿却被景焱抢了先……
“我这几天公司都不忙。今天可以陪爸爸玩儿个尽兴。”
“你们爷俩儿玩儿吧。我喝多了头晕,去躺会儿。”沈夫人说着和沈爹摆摆手,示意他先扶自己回房间。
景焱看着那互相搀扶的老两口儿伸手在沈若初肩膀上拍了拍,也跟着站了起来。起身时还特意倾身贴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无聊就收拾一下餐厅,我等一会儿有话跟你说。”
沈若初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后半句话上,于是完全忽略掉了景焱指使她干活时的语气多么大男子主义十足和理所当然。
他有话要和她说?!他要和她说什么?!
沈若初微微发怔,等到缓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和她老爹一前一后出了餐厅。
“唉~”沈行之急忙抻脖子凑了过来,“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明显舌头有点儿大,咬字不太利索。
“没什么。他说咱爹炒的菜真好吃。”沈若初冲他呲牙一笑,“阿姨放假,咱妈过生日。你留下负责收拾把餐厅收拾了!”
“那你负责什么?”
“我负责监督你!”沈若初去厨房里拿了个抹布回来塞进他手里,秒秒钟变脸,“快去干活!”
…………
景焱这冒牌女婿陪着沈爹玩儿了整整一下午的围棋。
沈若初一开始还在客厅里转悠着,时不时往书房紧闭的木门上瞟一眼,颇有点儿心里没底的感觉。
转到最后,她自己都没脾气了。叹了一声,转身回房去睡大觉。
只要景焱今天不把两个人离婚的事情捅出去,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大约是心里始终不踏实又喝了酒的缘故,沈若初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很沉。
迷迷糊糊地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朦胧间,她感觉到额头有些痒痒的,像是羽毛拂过的那种感觉。下意识往边上偏了偏脑袋,那种痒痒的感觉也跟随而至。
她再躲,它再跟。
沈若初终于不耐烦,抬手轮了一下,“大白,你别闹!”话出口时,人也蓦地清醒过来。
这是在她自己家,哪有什么大白!而且她和景焱早就离婚了,以后都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白!
她微喘着睁开眼,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漆黑一片。
房间里的日光灯没开,只点着床头的小灯。
借着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景焱此刻就坐在自己的枕头边上,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视线炯炯,目光深暗。
对视间,她一阵恍惚。随即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传入耳中,“你很喜欢大白?”
沈若初吁了口气,没有回答他。
“如果你喜欢它,回头我把它送到你那里养吧。原本之前也是你一直照顾它。我工作忙,没时间……”
“不用了。”她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它的主人不是我,再喜欢也不是。”
或许是刚刚睡醒情绪有些松懈脆弱,又或许是这种光线昏暗的密闭空间容易叫人多愁善感。
沈若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忽然有些难过。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他。
只可惜,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空欢喜。
景焱见她愣愣得盯着自己,不在像是刺猬一样横眉冷对,那双湿濡晶亮的眸子里还隐约藏了几分哀戚,心中也跟着升起一丝难以形容的怪异感觉。
“若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