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回去么?我是说回美国。”
谭家辉似笑非笑地盯这她看了一会儿,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你呢?你希望我回去还是希望我留下。”
“唉?”沈若初大大的眼睛忽闪了两下,“怎么扯我身上来了!我不让你留下你就不回去?”
谭家辉点点头,“嗯,你让我留下,我就不回去。”
“切~”沈若初夸张地做了个抖鸡皮疙瘩的动作,“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走之前记得把充电器还我!”
“呵……”谭家辉皱眉而笑,随即沉默了下去。两秒钟后,他忽然将声音放低放轻,“初初,我知道,你和景焱离婚了。”
“什么?”沈若初闻言一怔,两道细眉纠结在一起,“沈行之那逗比告诉你的是不是?”
谭家辉“嗯”了一声。
她双唇紧抿,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谭家辉叹了口气,“初初,我没别的意思。我……”然后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便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声音是从沈若初包里传来的。
她急忙翻出手机,发现打来电话的竟然是景焱。
沈若初眉头更紧。
以她现在的心情而言,最不愿意接触的人就是他。可她同样不想和谭家辉讨论自己失败的婚姻。
忽然脑袋里灵光一现。她一边挂断电话,一边从容地把手机举到耳边……
“喂?”
“是我。”
“我呀,我和朋友一起吃饭呢。就不过去了。”
“那好吧,改天再约。你玩儿的开心。”
☆、15。我俩没关系了(上)
沈若初自导自演完,把手机又塞回了包儿里。等再次面对谭家辉时脸色已经如常,嘴边的笑容也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谭二光我告诉你,我离婚的事儿属于一级秘密。要是你敢漏出去半个字……”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就死定了!”
谭家辉笑着说“好”,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正好这时候老板娘端了吃的东西上来,沈若初兴高采烈地把一大碗麻辣烫往自己面前拽了拽。等老板娘走远了,拿起筷子在汤上面那层厚厚的红油里搅了搅,“也不知道这里泻立停的量放没放够。”说完低下头开始狼吞虎咽。
不知道是不是和乌鸦嘴的逗比哥哥在一起呆久了,也变成了乌鸦嘴。
从大学城回去的路上,沈若初就总觉着肚子和胃不太舒服。在楼下停好车到社区药店买了盒药,回家吃了两粒后总算感觉好了一些。
结果她好了伤疤忘了疼。晚饭后吃了一大串葡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严重。
急忙又找来两粒药吃,却不管用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沈若初被折腾得差点壮烈在卫生间里。
当她终于吐到连胆汁也吐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
汗水浸透了家居服。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东西都带着重影效果。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可她现在的状态根本出不了家门,更别说一个人去医院!
沈若初一路扶着墙壁家具,晃晃悠悠地挪到客厅沙发上。正准备给沈行之打电话,茶几上的座机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
虚弱让她有些反应迟钝。直到电话铃响起第四声,她才慢吞吞的地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觉着那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的。
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她随手把话筒一扔,踉踉跄跄地起身又奔去了洗手间。
沈若初这次扛不住了。
起身时眼前出现一阵短暂的黑暗,身子一晃险些摔进马桶里。她赶紧扶住水箱,才幸免于难。
无力晕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沈若初蹲下身,本打算闭眼缓一缓。可不知怎么的,眼皮合上就不想睁开了。往地上一坐,靠着墙就迷糊了过去。
这一睡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被一阵砸门声惊醒。
整个脑袋都仿佛被浸在水里一样。她睁开眼看着对面墙上的大镜子反应一阵,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就在这个时候,砸门声越来越大,男人低沉焦急的声音也跟着飘了进来,“若初,沈若初!快开门!”
“若初,你到底怎么了?!”
“沈若初!沈若初!”
隐隐约约的叫喊让沈若初有些迷茫。
这声音……好熟悉呀!
可她怎么忽然想不起来是谁呢?!
算了,不想了。
沈若初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穿过了客厅。
防盗门推开那一刻,她看着外面的人忽然愣住,下一秒像傻子一样冲他咧嘴一笑,“嗨!亲爱的!哦,不对,我俩没关系了……”话未说完,直接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16。我俩没关系了(下)
“若初!”景焱急忙上前一步,在沈若初摔倒之前把人托进了怀里,看着她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模样皱起了眉。
“若初,若初……”他低低叫了她几声,可她却半点反应也没有。腾出一只手往她额头上一搭,温度滚烫的叫人心惊。
漆黑的眸子光线一闪,瞬间多了几分冷意。
他利落地把人打横抱起,抬脚踢上门,转身飞快地下了楼梯。
医大附属二院和沈若初住的小区就隔了3条马路。
景焱上车时拨通了附属二院院长的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之后一脚油门儿一脚刹车,眨眼间就到了地方。
去医院路上的这段时间里,沈若初倒是挺安分的。可她脸色却难看的吓人,人摊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开始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景焱直接将车停在了门诊楼外面。
下了车绕到副驾驶位置啦开车门,把人从车里拽出来,抱行李一样往怀里一裹,大步流星的窜上台阶。
门诊楼外面,附属二院的院长早已经亲自带着医疗队伍,等在那里随时候命。
这边见景焱抱着人过来,赶紧一面小跑着迎了过去,一面指挥一帮医生护士上前接人抢救。
今年新年的时候,华景刚刚给这家医院的某个医学科研项目捐了一笔不小数目的钱款。财神爷带人来看病,当然得小心伺候。
沈若初被放到了担架车上一路推去了急诊室,景焱在门口被拦了下来。然后在院长主任的簇拥下请去了办公室。
说起来沈若初今天也是有点倒霉。
本来那句“不知道麻辣烫里的泻立停放没放够”只是说着玩儿。谁知道还真就没放够!
食物中毒引发了急性肠胃炎。
也不算什么大病。可她短时间之内体液流失过多,补充的又不及时,已经出现脱水症状。如果再晚来半个小时,估计就小命难保了。
一通手忙脚乱的折腾。等到一切安顿好,把人转到病房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沈若初的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可整体状态已经比来时好转许多。在镇静剂的作用下,这会儿正睡得昏昏沉沉。
景焱看着她闭着眼安安静静的样子,一颗心总算稍稍落地。然后,他在感到一丝疲惫的同时,这才察觉整件衬衫都被汗浸透了,贴在身上一片冰冷粘腻。
他伸手把点滴的速度略微调慢了一些,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着额角隐隐跳痛……也就生病的时候能消停一会儿!可她这消停的方式,却又让别人不消停。
上午在自助餐厅碰着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结果这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她就本事大的能把自己折腾进去半条小命儿。
天色越来越暗。
病床的床头边上有盏小灯,景焱将它拧亮后转身出了病房。
他本来是想打电话叫助理送些东西过来。结果掏出手机一看,这一下午对方竟给他拨了二十多通电。而他光顾忙着在医院忙活,竟然一通也没听见。
什么事这么急?!
景焱浓眉微蹙,给他回拨了过去。
☆、17。我太太病了(上)
电话接通那一瞬间,那边的人几乎又兴奋又激动,险些痛哭流涕,“景先生?!”
“是我。”
“景先生,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
“您忘了么?今晚8点,和兴亚合作传媒合作一周年的庆典,您要出席的!”
“让李副总替我去。”
“可是……”
“没有可是。”景焱淡淡地打断他,“我现在在医大附属二院。”
助理惊讶地有一秒钟没说出话来,“您生病了?!您……”
“我太太生病了。”景焱再一次将他打断,“你去我家收拾两件我的衣服送过来,还有一些日用品。顺便告诉我家的阿姨一声,让她明天早上煮粥的时候放点西洋参和红枣。就这样吧。”然后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
沈若初做了一个梦,一个既长又单调的梦。
梦里她独自一人沿着黑漆漆的巷道奔跑着,却怎么跑也到不了尽头。
直到晨光透过窗子,照射在她的脸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一瞬间的迷茫,脑袋里缓慢地转了一圈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在医院里。
沈若初这一宿几乎仰躺着没换过姿势,这会儿身上已经有些发木。动了动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的左胳膊被压住了。
她偏头,看见景焱宽厚的大掌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边上睡得正香。而她病号服的袖子有一大截翻折到了手肘以上,他炽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上,阵阵发痒。
痒得……她心里泛酸,连鼻子眼睛都跟着难受。
其实昨天她昏倒之后,并不是对所有事情都一点儿印象没有的。
至少,她感觉到了他抱着她奔跑时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听见了他告诉护士扎针时要轻一些,她怕疼。还知道……他亲手把她身上那件惨不忍睹的家居服扒个精光,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
沈若初忽然觉得耳根发热。
然后,她看着他沉睡中的侧脸,不知不觉间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那天她全天只有一节课。
隔壁市有件相当典型的大案开庭,事务所的人集体去旁听,沈爹便把她抓来做劳动力看家,报酬是某个价格不菲的限量版哆啦a梦手拌。
沈行之怕她无聊,事先给准备了不少的零食给她消磨时间。
沈若初边玩儿游戏边嘴不闲着,一口气吃了4袋不同口味的薯片后觉着胃里有点儿难受。便起身去沈爹办公室的冰箱里翻腾。
那时候正是8月末,秋后伏热死人。
冰淇淋入口时的甜腻冰冷实在是太迷人,她收不住嘴,一口气吃了三个。并且在半个小时之后,悲剧的来了大姨妈。
沈若初从卫生间出来就有种预感,今天可能会歇菜。
果然……
一开始,她只是觉着小肚子那里发凉,然后没过多久便隐隐作痛。
沈若初想给自己倒杯热水。结果刚一起身,小腹就狠狠往下一坠。她重重地坐回椅子里,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在桌子,眨眼间已经满头大汗。
咬牙挺了一会儿,她缓缓趴到桌子上。一面后悔自己嘴馋,一面安慰自己,忍忍就好了,就当提前预习生孩子。
☆、18。我太太病了(下)
可疼痛没有因为她的自我安慰缓解,也没有随着时间一起流逝。反而更加严重。
就在她疼得意识都有些涣散的时候,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在她头上说话……
“沈律师今天在么?”
她下意识哼唧一声,过了老半天才头也没抬的趴那儿问了句,“你找哪个沈律师?”她家里有两个逗比律师呢!
“哪个都行。”
可哪个都不在啊,她不知道这句话自己有没有说出口。
但那句“我可以先帮你登记预约”,却随着她渐渐模糊的意识,被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之后的事情,她不记得了。
只是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
护士正握着她的手缓缓将针头推送进皮肤。男神就站在床边,见她醒来便表情淡漠的冲她微微颔首。
“那个……我……”沈若初讷讷地开了口。
“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景焱接下了她后面的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问题!她只是冷饮吃多了,痛经!
可因为这种事情被男神送来医院,她的形象啊!她简直不要活了!
显然,景焱是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的。
见她细眉紧蹙神情纠结,以为她仍旧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你放心吧。给你看病的,是b城权威的妇产科专家。不会有什么问题。以后特殊时期注意保暖,女孩子身体娇贵,落了病总归不好。”
他面色如常,语气平静。长辈一样对她谆谆教诲着。
沈若初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恨不得此刻天上能落下来一道雷,直接把她劈糊了算了!
那天,景焱一直陪她到吊瓶挂完,又开车将她送回了事务所。沈若初却因为太过窘迫,没有好好体会被男神陪伴的幸福。
临下车之前,她满眼桃心的对他说了一大堆感谢又感动的话。
而景焱却绅士风度十足地将她心里那些粉红色泡泡戳破,“既然是我送你去的医院,就有责任在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责任……
沈若初蓦地从回忆中惊醒。
好像一直以来,他对她,好像就真的只有责任。
她轻声叹息,闭了闭眼。
等到再睁眼时,却忽然和他四目相对。
景焱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弯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若初眨眨眼,视线交织间,她在他漆黑明亮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为什么忽然叹气?”
“想叹就叹了呗。”沈若初撇撇嘴,偏开视线不看他。
景焱没有追问。他直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重新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感觉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谢谢你。”
“不客气。”景焱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等到5分钟之后,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大盒子。
“你的东西。”说着,他将盒子放在了她床边。
“这什么?”沈若初疑惑的看他一眼,却没动那个盒子。
“不知道。快递员昨天送过来的,你不在我就替你签收了。”
☆、19。沈若初,你真贱(上)
昨天把江心悦送回酒店后,景焱自己也回了别墅。停好车子从车库里出来,正好碰见x通物流的快递员上门送件。
当时还以为那快件儿是家里阿姨的。
因为他所有的包裹信件,都是使用公司的地址。不会直接邮寄到家里。而沈若初,早在两个月之前就从这里搬出去了。
不成想东西还真是沈若初的。
他替她签收了包裹,然后看着快递单子收件人那栏上的“沈若初”三个字,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刚刚在自助餐厅的卫生间门口,她一声不吭掉头走开的时表情。
有点儿慌张,有点儿难过。还有点儿……叫人心疼。
于是拿出手机给她拨了通电话过去,结果刚响了一声就被她挂断。
而他听着那甜美机械的女声,心里忽然就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冲动……他想要见她。
立刻、马上!
原本景焱是可以在沈若初楼下和她碰见的,结果车子刚驶上东二环就遭遇了一场昏天黑地的堵车。足足一个小时,交通才重新恢复顺畅。
之前坏掉的楼宇门修好了。
景焱看见沈行之的车就停在楼下,但是在对讲器上摁了沈若初家的门牌号,却无人应答。打她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状态。又拨了公寓的座机号码,这次倒是接通了。
那一声虚弱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