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挺拔的身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刚一出现便被人众星拱月般团团围住。
景……景焱!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29。不巧,景太太(上)
惊诧过后,沈若初缓缓吁了口气,“谭家辉,你坑我!”说完转身就走。
“初初!”谭家辉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手!”沈若初倏地转头瞪他。
谭家辉没说话。手上的力道也丝毫不见松懈。
她那一双杏目中隐约闪现出几分怒意,“谭家辉,我叫你放手!”
“为什么要走?”谭家辉直视着她的目光,神情里是难得一见的认真。
“我叫你放手!”她用力甩了甩胳膊,没成功,便撇开头不看他。
谭家辉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叹了口气,“初初,你就那么在乎景焱?”
“谭家辉,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问题!”沈若初细眉紧蹙,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我离婚的事情我父母还不知情,我现在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场面。可现在景焱来了,你让我……”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哽咽,“让我在他面前继续扮演景太太的角色,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拉去游街一样!”
“对不起。”谭家辉面色暗了暗,目光中却仍旧写着执拗,“可是初初,该面对的,你迟早都要面对。”
“那不关你的事!”沈若初的眼神已经渐渐冰冷,“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必要站在这里,一边心里滴血,一边还要粉饰太平。”
这一次,他终于一点点松开了手。带着几分不安和颓然。
沈若初毫不犹豫地转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隔着一张长桌的距离,景焱就和她面对面站在那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在桌沿上。
目光交接,她的视线落进他深沉的眼中,瞬间有种眩晕的感觉。
沈若初其实更希望自己此刻能真的晕倒,但可惜没有。
然后,就在她飞快地思索着要不要装没看见他,这么直接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一步步向她走近。
看见她手上的酒杯,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好些了么?”
“没事了,谢谢。”沈若初冲他客气地一笑,“我去一下卫生间。”说完,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迈出脚步。尽量挺胸抬头,让自己看上去姿态轻松自然
擦身而过时,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钻进她鼻子里。她还听见他语气平淡地对经过的服务生吩咐,“给我一杯红酒,谢谢。”
…………
沈若初说自己去卫生间,不完全是为了找借口走人。
大概刚才和谭家辉挣扯的时候用力过猛,她感觉到自己的胸贴好像松了。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
这一晚上,还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她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去洗手台边上拧开花洒洗洗手。
抬起头时,正好和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对。
沈若初发现左眼上的假睫毛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反正她也不打算回去了,没有补妆的必要。索性眯缝起眼睛,慢慢把两只眼睛上的都弄掉了。
再睁开眼时,镜子里却多了个人。
沈若初毫无准备之下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即,她在镜中和他对视了两秒后,原本紧绷的面容立刻换上了一副开开心心地表情,“嗨,景先生!这么巧啊。”
☆、30。不巧,景太太(下)
景焱同样是冲着镜子里的人打招呼,“不巧,景太太!”
他英俊的脸庞上一如既往神情的淡漠,声音也平静没有什么起伏。
可不知道为什么,沈若初总觉着那“景太太”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带了股淡淡讽刺的味道。无比的刺耳,刺得她甚至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她避开他镜中的视线,垂眸静默了两秒。再抬眼时,唇边已经挂上一抹浅笑,“我父母还不知道我离婚的消息,我暂时没有想好怎么和他们说。今晚继续用了景太太的名号,实在抱歉了。”
“没关系。”简单的三个字从他薄唇中溢出,还是那副波澜不兴的面容。
“那就好。”她又在镜子里冲他笑了笑,“我先走了,拜拜。”
“若初……”还差一步踏出卫生间门口时,他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沈若初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你暂时还不能回去。”景焱说着转过身,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
沈若初扬起一边眉梢,眼睛里闪过疑惑。
“若初,既然你今晚已经借用了景太太的名号,不妨配合我一起继续下去。”
“你什么意思?”
“法莱重工的周年庆典,景太太先是和其它男人一起出席。现在景先生来了,景太太却走了,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话让沈若初一愣。
随即她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好笑的表情,“景焱,你今天没喝多吧?从来哪怕是天大的事,只要你想过去,就没有什么不过去。而且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些小事了?”说着,她双腕在胸前交叉,冲他比划了一个“x”的动作,“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替我着想!我心脏受不了!”
“你想太多了。”景焱皱了下眉,“华景现在正和hk谈合作,这案子很重要。你知道史密斯是个家庭观念极重的人,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离婚的事情曝出来,对我将会很不利。所以,就算是你帮我个忙。不需要别的,只要呆在我身边,像从前一起参加宴会那样就可以了。”
“呵……”沈若初这次直接笑了出来,“景焱你当我是小孩子好骗?什么时候你的事业,需要通过和我秀恩爱来完成了?我提前离开了又怎么样?就算我们俩个没手挽手一起出现,别人也不会轻易想到我们两个离婚了吧!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离婚的事情不会有其它人知道!”
“不会有其它人知道……”景焱重复着她的话,缓缓眯起了眸子,“沈若初,那你告诉我:沈行之不是人,还是谭家辉不是人?沈行之是你兄长,他知情我无话可说。但你别忘了,前几天在医院里,可是你打电话叫谭家辉去的!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你觉着他会看不出我们之间有问题?”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离婚了。
逗比哥哥说的!
沈若初扁了扁嘴,过一会儿才干巴巴开口道:“那个,我保证,他们两个也绝对不会乱说的!”
☆、31。威胁(上)
“抱歉,我信不过!”景焱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
沈若初有点儿不高兴了,“你是信不过他们还是信不过我?!”
“allboth!”字正腔圆的两个单词从他嘴里蹦出来,隐约带了几分淡淡的讽刺。
“你……”沈若初小脸儿涨红,想要和他理论,却被景焱摆手打断了。
“好,就算我相信你!他们两个都会守口如瓶。可凡事就怕有心人!斯密斯的案子是块肥肉,想吞下它的不只我一个。所以,在成功把它咽进肚子前,我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纰漏!”
沈若初咬了咬那一口小白牙儿,把刚才的话咽回肚子里,“不能出任何一点纰漏?景焱,今天到底是你智商下降,还是你当我是弱智?我不和你一起怕有心人中意,那你这会儿在你这里跟我高谈阔论讨论的,就不怕忽然闯进来个人,听见什么?”
“不会有人过来。”景焱平静的语气中全是笃定,“我的人就守在外面走廊。”
沈若初顿时一阵无语。
“反正我不要去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假装恩爱!”说完翻了个白眼儿,直接转身走人。
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人不咸不淡地开了口,“沈若初,你可以拒绝。hk的合作案这个周末差不多就可以尘埃落定。到时候,不管华景成功与否,我都将公布我们两个离婚的消息!”
沈若初脚步一顿,扭过头斜视着眉梢一挑,“姓景的你威胁我!”
“你觉着是就是。”
“呵……”沈若初听见这话反倒笑了出来,“那你随意好了。反正我俩离婚是事实,早晚都会被人知道。大不了让我妈一顿骂,她还能真要我命不成?!”
景焱看着她那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哼笑了一声,“沈若初,我相信沈行之的能力。如果我这么快把离婚的消息公布出去,你以为沈家事务所的业务会不受影响?不是我自恋,有多少客户是冲着我的面子上门的,你回去问问沈行之就知道了。而且上星期我派张跃去事务所,他回来时候告诉我,沈律师因为高血压眩晕。如果你不怕他听见这个消息收了刺激后出点什么事,我无所谓。”
沈若初怔住,有那么几秒钟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事务所的事情抛开先不谈。
的确,昨天晚上沈夫人还给她打电话,说沈爹这几天身体不太好。还骂她小没良心的,景焱业务忙没时间回去,她这个不忙的亲闺女也不见人影。
其实不是沈若初不想回去。只不过沈爹律师的职业做久了,眼睛忒毒,她情绪上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那双火眼金睛。除此之外,她也是觉着心虚,抱着逃避的心态拖一天算一天。
可今天景焱竟然拿出这事儿来威胁她全家,可真是……“卑鄙!景焱,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竟然是这种卑鄙小人!”沈若初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32。威胁(下)
景焱听见她骂自己,不恼不怒,甚至连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而沈若初看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忽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觉着说不出的难过。
一阵接一阵的钝痛从胸口那里传来,而她的一颗心就在这疼痛中,一寸一寸冰冷了下去。
景焱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她一开始就在清楚不过的,不是么!
能够年纪轻轻,就凭借一己之力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王国。商场上翻云覆雨,杀伐果断,从不手下留情的人。他能是什么好人?!
她想起有一次,沈行之曾厚厚的一摞卷宗扔到她面前时说过的话……
他说:初初,这些并购案都是景焱的手笔。我说他有多么冷酷可怕,你不信。如果你看过这些之后,依旧觉着他值得你托付终身,我无话可说。
可她看过了,却仍旧义无反顾。
因为她爱他,爱到了骨髓里。
所以他的优点他的缺点,他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是赏心悦目的,都是令她砰然心动的。
卑鄙算什么,冷酷算什么?!
哪个上位者不是如此。
所以,今时今日,别说是这种小威胁。就算他为了自己的目的,真的拿刀捅进她胸口……也只是她自作自受!
“沈若初,你他妈活该!”沈若初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转眼看见卫生间墙角放了个白钢垃圾桶,直接过去一脚将它踢翻在地。
垃圾桶里倒是没什么东西。
倒在地上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盖子和桶身分离,一路翻滚到景焱脚边,又转了半圈儿才停下来。
景焱皱了下眉,沉默着弯下腰将摔的有些变形的盖子捡起来,又过去扶起桶身,将它盖好放归原位。他转身去洗手台那里洗手烘干,重新走回沈若初身边,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递给了她。
沈若初盯着那包纸巾看了几秒,然后抬眼恶狠狠地瞪他,“老娘没哭,不需要!”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漆黑的眼眸中光线微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话,“你的睫毛膏蹭到嘴角上了。”
“少装好人!用不着你假好心!”她吸了吸鼻子,低头从自己包里翻出纸巾,也不管位置对不对,泄愤一般在嘴边胡乱蹭。
“唉……”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从他口中溢出,带了几分无奈的味道,“唇膏蹭到鼻子上了。”说完他从包里抽出一张,干脆上前去亲自动手。
沈若初下意识地就想要和他拉开距离,于是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了。
景焱动作落空,手在半空中一顿。然后重新垂回身侧,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她扔掉手里的纸巾,又抽出一张来胡乱地在脸上蹭。
好在沈若初没有化浓妆的习惯,只是扑层薄粉。这么摧残也没弄得满脸花。
等她蹭得差不多了,景焱淡淡地开了口,“好了么,景太太。在呆下去宴会结束了。”
沈若初闻言用余光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也不管他,径自转身出了卫生间。
☆、33。资源共享(上)
沈若初黑着一张脸跟在景焱身后。
两人重新回到宴会厅时,法莱重工的创始人谭岳礼正站在台上讲话。
谭家耀和谭家辉兄弟两人都站在父亲身侧。
只不过后者明显心不在焉,眼神在场内四处游移。沈若初往那边瞥了一眼,正好和他对个正着。
两人视线交汇时,谭家辉目光闪烁,一时间浮现出不少复杂的情绪。而沈若初却黑着一张脸撇开眼,不去看他。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满意谭家辉的。
这个宴会参加的让人心塞。
如果他今天不和她说那些奇怪的话,她只会觉着是自己大意倒霉。但现在看来,她绝对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本来这个婚离的,让她整个生活轨迹都混乱了。他还嫌她不够闹心么?!
恰巧这时路过摆放食物的长桌。沈若初也不跟着景焱走了,停下脚步。伸手拿了杯红酒,一仰头直接灌了个底朝上。把空杯往桌子上一放,拿起第二杯,又是一口见底。
端起第三杯,还没等往嘴边送,斜下里一只大手伸过来,直接盖住了杯口。
她转头,发现景焱就紧挨着站在身侧。浓眉微皱,薄唇紧抿,漆黑的眸子光线深邃,明显写着不赞同。
“呵……”沈若初轻笑着松了下肩膀,”你喜欢这杯?喜欢给你!”说完准备去拿另一杯酒,结果这次刚一抬手就直接被景焱握住了手腕。
肌肤相触时,他炽热的体温过渡给她。
沈若初在那一刻忽然就特别烦躁。她眉头拧的老高,怕引起别人注意,便压低了声音冲他吼,“姓景的你烦不烦!”
话音刚落,一道非常耐听的男声便插了进来,“嫂子。”
沈若初一怔,抬眼看见一身铁灰色休闲西装的俊美男人不知何时靠近两人边上,此刻笑嘻嘻地看着她,“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大厅广众下打情骂俏!”
沈若初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盯着他打量了几秒后,不确定地开了口,“祁炀?”
叫做祁炀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优雅地向沈若初举了举杯,“差不多两年多没见了,还以为嫂子早就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沈若初冲他笑了笑,同时胳膊一挣,甩开了景焱的桎梏,“我对帅哥可一向都是过目不忘的!”
祁炀立刻夸张地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即笑着调侃道:“原来嫂子觉着我是个帅哥啊!我还一直以为,在嫂子眼里全天下的帅哥就只有jaryn一个呢!”
“呵呵……”沈若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要是换了从前,她肯定会一副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天下帅哥是很多,但我家老公最帅!”可现在……
她只是觉着祁炀嘴里那一声接一声的“嫂子”,实在是他妈的刺耳!
其实沈若初是不怎么喜欢祁炀的。
虽然他从来没有得罪过她,虽然她和景焱结婚到现在将近三年,和这个据说同景焱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只见过几次面。
可她就是不喜欢他!
沈若初那时候总觉着这男的嬉皮笑脸的,心眼儿忒多。而且面白如玉眼带桃花,绝对是轻浮多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