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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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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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训石国,收拾粟特地区,再次将我军逼退到乌浒河以西。这应该就是唐人兴兵的目标吧。”艾布?穆斯里姆说出了心中的判断:“只有这样,才会理解唐军为何要兵分两路,同时攻击拓枝城和怛罗斯。”

    艾布?穆斯里姆在大帐中踱步而行,边走边道:“若唐军要进攻呼罗珊,就应当集中兵力,攻克拓枝城后,南下飒秣建,然后沿着呼罗珊大道西进。但从传递回来的消息看,唐军根本没有征讨康国的计划,只是准备剿灭那俱车鼻施,然后一南一北,牢牢控制住石国。高仙芝和王正见的打算,就是以逸待劳,南北呼应,准备在石国和我军一战。只要将我军击溃,粟特那些软骨头,肯定就会立刻抛弃我们,重新到唐军那里摇尾乞怜。”

    “总督,既然唐军无心进攻呼罗珊,那我军还有必要劳师动众,全力与唐军对战吗?”齐雅德问道。

    “不,我军绝对不能退让!”艾布?穆斯里姆立刻否定了齐雅德的想法:“倭马亚家族手中虽还有十余万兵马,但已日落西山,覆灭是早晚的事。唐人则不然,他们国力雄厚、野心勃勃,会持续不断地试图加强对粟特人的控制。若我军退让,任由那俱车鼻施被

    (本章未完,请翻页)唐军推翻,则石、康、安等国就绝不会再信任我军,我们也会从此失去对粟特人的掌控。丢失了粟特之地,吐火罗和呼罗珊都会直接暴露在唐军眼皮子底下,我们就不得不四处防御,陷入被动之中。因此,我军此此必须击败唐军,彻底击破粟特人残存的幻想,让他们都成为安拉的子民!”

    “属下愿为总督的利爪,冲锋陷阵,击败唐军!”齐雅德跪倒在地请战道。

    “不!”艾布?穆斯里姆笑道:“我忠诚的齐雅德,此次不需要你来冲锋陷阵。你将肩负更为光荣而艰辛的重任。”

    “一切听从总督安排!”齐雅德恭敬地说道。

    “怛罗斯城中现在有多少守军?”艾布?穆斯里姆问道。

    “三千呼罗珊骑兵,五千石国轻骑兵和五千石国轻步兵。”齐雅德说道。

    “拓枝城中有多少人马?”艾布?穆斯里姆追问道。

    “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和一万辅兵,都是石国人。”齐雅德对答如流。

    “你手中还有多少兵马?”

    “七千呼罗珊骑兵,五千突骑施轻骑和从吐火罗以及康国、史国、曹国等地征发的三万仆从军,此刻都集聚在飒秣建城西。在下无能,那些粟特人尚不知总督已经回转,态度不是特别积极。”齐雅德有些羞愧。

    “这帮粟特人从来都是墙头草!”艾布?穆斯里姆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取出一支鹅毛笔,伏案写了道命令,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

    “齐雅德,你立刻携带我的军令返回飒秣建,传令吐火罗和粟特各国,征发更多的兵马和粮草,在飒秣建等候呼罗珊骑兵汇合。同时,你要要求各国尽可能多地进贡骆驼和熟悉沙漠的向导。”艾布?穆斯里姆将军令交给齐雅德。

    “骆驼?”齐雅德面有疑色。

    “破唐军之关键,就落在这些骆驼身上了!”艾布?穆斯里姆解释道。

    “总督已经有了破敌之策?”齐雅德惊道。虽知道总督用兵神鬼莫测,齐雅德依然不曾想到,总督居然在谈笑间就拿出了破敌之策。

    “不敢说必能斩杀高仙芝和王正见,但应当可以教训教训骄狂的唐军了!”艾布?穆斯里姆信心满满道。

    “总督阁下,除了征发仆从军,还需要末将做什么?”齐雅德跃跃欲试。

    得到唐军大举西征的消息以来,齐雅德虽然一直在给手下鼓劲打气,但他自己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尤其是知道拉哈曼和整支百人队全部折损在庭州城中时,齐雅德内心深处,对唐军的强大就有了那么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畏惧。此刻,听到最崇拜的总督三言两语间就有了击败唐军的方略,他的胆气顿时壮了起来。

    “齐雅德,你的使命很艰巨!”艾布?穆斯里姆抽出两张地图,郑重地说道。一张地图上密密麻麻写满波斯文,另一张地图上则都是突厥文和汉字……

    艾本尼等人将自己住的帐篷刚刚收拾完毕之时,忽而听见大帐

    (本章未完,请翻页)附近传来了人马的喧哗声。

    艾本尼抬头一看,只见一员高大威猛的将领,翻身上马,呼喝着离开了营地,向着东方血红的朝阳赶去。在他身后,还跟随着百余名威严的呼罗珊骑兵。

    “齐雅德将军!”艾本尼认出了当先的将领。齐雅德作为总督麾下的第一猛将和最受信任的心腹,在呼罗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父亲,有总督和齐雅德在,我军应当可以洗刷当年战败的耻辱!”艾本尼望着远处滔滔的乌浒河水,暗暗想到。

    天宝八载,五月十三夜,石国国都拓枝城,虽然前两日已经下了两场大雨,可是今晚,夜空之中依然是电闪雷鸣、雨落倾盆。

    石国副王屈勒所居住的宫殿里,轰隆的雷声,都遮掩不住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和厮杀声。

    一缕缕殷红的血液,从无数尸体的创口中流出,将满地的雨水染成一片深红。

    附离军的独臂千夫长苏鲁克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右手紧握修长的大食刀,威严地站在忽都鲁身后。

    狂暴的雨滴抽打着他的蓑衣,如同密密麻麻的箭雨不停地敲打着盾牌。

    苏鲁克对肆虐的暴风骤雨浑不在意,他双眼圆睁,冷冷地望着前方的厮杀。在他两旁,数十名举着牛油火把、手持雪亮弯刀的精壮突骑施武士,站在宫殿的广场上,护卫在突骑施特勤忽都鲁身前。

    在他们面前,横七竖八躺满了石国武士的尸体。这些战死的石国武士,或是要害处中箭、或是身中负四五处刀伤。一滩滩鲜血和雨水交融在一起,将平整开阔的宫殿广场,变成了佛经里的血海地狱。

    石国武士的尸体中间,还夹杂着几具身披蓑衣突骑施人的尸体。被鲜血和杀戮激发出凶性的突骑施武士,挥舞着弯刀,咆哮着向尚在抵抗的最后一栋宫殿冲去。

    鹰鼻狼目的石国正王那俱车鼻施,在数百名石国士兵的护卫下,踏着满地血水,走到了忽都鲁面前。他身后的士卒,望着宫殿里的尸山血海,多面有不忍之色。

    “多谢忽都鲁特勤施以援手,突骑施勇士的战力,确实不凡啊!外面雨大,特勤何不移步到宫殿之中或游廊之下。”那俱车鼻施恭维道。

    “国王客气了,某不过是奉齐雅德将军令,前来协助贵军而已。任务未完成之前,某不敢贪享安逸。”忽都鲁淡淡道。

    “特勤心志坚毅,令人佩服。不过,特勤可知,这屈勒老贼,不仅三番四次坏我大事,还曾做过对不起特勤和令尊的事。”那俱车鼻施对忽都鲁的冷淡并不在意。

    “此言何讲?”听那俱车鼻施提到父汗,忽都鲁急切地问道。

    那俱车鼻施微微一笑,在漫天风雨中回忆道:“去年夏天,令尊已察觉到唐军准备攻击碎叶城。便遣密使找我,希望我给他引荐呼罗珊的艾布?穆斯里姆总督。虽说贵我二国也曾因素叶河谷的草场有些许纠纷。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分得清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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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雨打风草血如海(下)
    忽都鲁并不知去年的碎叶大战背后,竟还有如此秘辛。他瞪大眼睛盯着那俱车鼻施,生怕漏掉他说的每一个字。苏鲁克和守护在忽都鲁身边的附离军也屏声静气、侧耳倾听。

    “在我的帮助下,令尊和艾布?穆斯里姆总督搭上了线。具体怎么商谈的,我并不清楚。八月中旬,唐军抵达素叶水河谷后,齐雅德将军就令我派出二万人的军队,满带辎重、伪装潜行,悄悄通过了拔汗那国,隐匿在叶支城南的山林中,准备接应令尊。”

    那俱车鼻施的话让忽都鲁轻轻点头,因为他知道,父汗在碎叶大战初期,确实考虑过向东。突围,走素清峡谷,南下叶支城。

    他当时还疑惑,因为南下的道路特别崎岖,突围后的突骑施人在缺乏辎重给养的情况下走几百里山路,肯定会伤亡无数。父汗却说,会有人接应的。

    “那窦忠节志大才疏,除了像条汪汪叫的猎犬,在唐人面前献媚外,一无是处。”那俱车鼻施嘲笑道:“我麾下两万士卒通过拔汗那国境,他竟然一无所知。”

    忽都鲁虽未去过拔汗那国,却曾听父汗讲过,那拔汗那国的国都西鞬城,坐落碎叶城西南的费尔干纳盆地中。

    费尔干纳盆地四面环山,唯有向西,有处被真珠河冲刷出的平坦山口。拔汗那国在山口处筑有一座军镇,名叫库占。

    十几年前,石国和拔汗那国发生纠纷,偷袭了库占城,占据了库占山口及周边的肥沃草场。拔汗那国在石国面前,顿时处于无险可守的狼狈境地,这也是两国近些年纷争不断的根由所在。

    因此,石**队通过库占山口,在费尔干纳盆地边缘的山间小道潜行通过,其实并不难。

    “可惜的是,某的举动,虽能瞒过窦忠节。但因为要调动兵马,却无法避开屈勒老贼的眼线。”那俱车鼻施恨恨道:“老贼探听到士卒的动向后,就派人急报安西都护府,导致我军行踪为北庭军所掌握。我军劳师无功还是小事,却害得令尊最终未能突围成功,这岂不是屈勒老贼造成的罪孽?”

    那俱车鼻施的话还未说完,宫殿里的厮杀声逐渐止息。片刻之后,一头银发散乱不堪的石国副王屈勒,就被满眼赤红、兴致勃勃的附离军十夫长巴库特押了出来。雨水冲刷着王者的面庞,昔日的尊严和此时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贼,唐军欲灭我国,你竟然还和他们私通,准备起兵推翻我,响应唐军,其罪可诛!”那俱车鼻施走到屈勒面前,居高临下道。

    “哈哈,唐军欲灭我国!!”浑身血污的屈勒在雷雨中哈哈狂笑:“百年之后,汗青必载:灭石国者,那俱车鼻施也!”

    “一派胡言!我苦心孤诣、忍辱负重,欲图壮大石国。你处处掣肘不说,竟然还敢污蔑我!”那俱车鼻施气得抬腿将屈勒踢翻。

    “咳咳咳!”那俱车鼻施脚上用上了十成力气,倒翻在血水中的屈勒吐出了一嘴鲜血和三颗牙齿,浑浊不堪的血水将他的衣服沾染得腥臭不已。

    忽都鲁听了那俱车鼻施的话后,本来很仇视屈勒。但此刻见他如条将死的老狗,躺在污秽的血泊之中,也有些不忍。

    “那俱车鼻施,我知道你有雄鹰般的志向、称霸河中的野心和百折不饶的意志。可是,你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屈勒费力地站了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用尽全力吼道:“河中之地,看似辽阔,却夹在大唐、漠北、吐蕃和大食之间,注定是强国角逐的战场。在四条巨兽之间,无论是突骑施还是石国,都不得不依附强者而存。放眼四方,大食贪婪无度、吐蕃困于高原、漠北臣服大唐。唯有大唐,国力雄厚,施政宽仁,不仅不勒索、不严苛,还尊我习俗、护我子民。既然注定要投靠一方,我宁愿选择大唐,也绝不屈服于逼迫我们改宗、纳税的大食。”

    “大食近在咫尺,精骑旦夕可至!大唐远在万里之外,远征一次都需要数月。你舍近求远,岂不谬哉!”那俱车鼻施不服道。

    “那俱车鼻施,难道你没看过汉人的史书吗?”屈勒蔑视地一笑,高声问道。

    “史书?”那俱车鼻施一愣,不明白屈勒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大唐虽远,却从来不乏陈汤、班超,更有李广利等灭国之徒。此刻安西、北庭的大军不是已经抵达素叶河谷了吗!石国必将因你的野心而覆灭啊!!”屈勒痛哭流滴道:“我本想软禁你,然后去唐军大营负荆请罪,以解救石国子民,却还是被你先下手为强了。光明神,你这是要抛弃石国了吗?你的光辉,为什么不再眷顾虔诚的石国子民了?”

    屈勒说完,漆黑的夜幕中忽然劈出一道耀眼的闪电,接踵而至的轰隆隆雷声,似乎是在告诉众人,什么叫做“天威隆隆”,什么叫做“虽远必诛”!

    屈勒的话让那俱车鼻施陷入了沉默。忽都鲁想起父汗对突骑施命运的感慨,想到妹妹在庭州说过的话,也沉思不已。

    “野处生兮不着根?逐甘露兮马蹄痕。逢此霰雪兮无面目,待彼鹯鹰兮摄孤魂。朝徂贵霜之东兮,夕发交河之屯。踏破碎叶之川兮,捭阖姑臧之门。噫吁戏!我有十千金叵罗,更进沙州一曲歌。芦管风行四千三百里,草色青青鬓色皤。不教摧折死,弯身风更多。金桃石蜜波斯绣,白玉紫獐葡萄酒。换迎汉将三万甲,寒冰八月凝刁斗。奴如草兮草如奴,敢望天恩兮下虎符?宁不知黄沙埋尽郁金香,可怜昭武九姓胡。”众人沉默不语之时,满嘴漏风的屈勒忽而哼起来歌谣。

    “《风草歌》!”忽都鲁听出来了,这是二十多年前,大食东进河中之时,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康国居民期盼唐军发兵救助时所传唱的一支歌谣。

    忽都鲁听父汗说过,当突骑施人的大英雄苏禄可汗整兵出素叶河谷,前往飒秣建抵御大食人时,曾听到逃离家园的康国人唱起此歌。当时,苏禄可汗驻马良久,听完了整支歌谣后,潸然泪下道:“命如风兮仆为草,忧怜万民兮皆煎熬。何日御风而行兮,不再折腰!”

    那俱车鼻施身后的不少石国士卒,听到熟悉的《风草歌》后,抽泣不止。百余年来,昭武九姓地所遭受的苦难,都被此歌道尽,每一个听到此歌的粟特人,都忍不住会泪流不止。

    “老贼,将死之时,还敢乱我军心,实在可恶!”那俱车鼻施见手下的士卒心神动荡,怒斥道。

    “那俱车鼻施,军心如此、民心如此、天心如此!岂是你我可以更改的?你赶快迷途知返,向唐军投降吧,如此石国方有一线生机啊!”屈勒跪倒在血海之中,恳求道。

    “老贼,若会借风力,蓬草亦升天。我就是要借助大食人的西风,扶摇直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改变石国受人欺凌的困局。可惜啊,你死到临头,依然不能理解我的苦心!”那俱车鼻施怒吼道,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

    “唉,你终究是要将石国带入到绝境之中去啊!”屈勒顶着急促的雨点站了起来:“你我二人的孰是孰非,自有史书评判。只是可怜石国和昭武九姓的百万子民,他们不明不白地被卷入到战火之中,又有谁怜呢?”

    “老贼,你别在这里装出一副悲天悯人之态。你的鬼蜮伎俩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副王一系,不就是想一直压制我们,独占石国的大权吗?你又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来当借口呢?”那俱车鼻施不屑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仁不智者眼中,自然全都是污秽。”屈勒冷冷回击道。

    “老贼,此时此刻,多说无益!”暴跳如雷的那俱车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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