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车悬阵的危险,也做出了合适的应对,但无奈附离军变换阵列的能力远不如唐军,终于还是被唐军抓住空挡并攻了进来。
望着如尖刀一般直刺而入的唐骑,移拔可汗古井无波的脸色也紧张了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对策,就听到前面不少附离军士兵惊声喊道:“大汗小心!”
移拔可汗心头一惊,只见一支羽箭从重重叠叠的附离军中穿刺而过,朝自己的面门袭来。移拔可汗连挥刀都来不及,急忙向后一仰,后背贴着马背上。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一个附离军士兵双手抓住刺穿喉咙的长箭,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移拔可汗在仰身躲箭的同时,伸手抓起马鞍上的圆盾,挡在身前。透过疯狂向自己拥过来试图保护自己的附离军士,移拔可汗发现原先居于唐军箭头位置手持横刀的武士已经悄悄放慢马步,退到了楔形阵的中间。这时他正在再次拉弓扣弦,寻找自己。而在唐军武士身边,数百竿马槊不停地抽动、穿刺,唐军的队伍宛如一支钻入肥牛肚子的刺猬,刺猬的头部已经扎入了肥牛的肚子里面,让措手不及的附离军变成了盲目挨打的无头苍蝇,只能靠本能应付看似无穷无尽的槊林,完全丧失了军队应该有的组织和协同,唐军武士对自己的袭击则更加大了这种混乱。
“这是唐军的哪个将领,居然这样的悍勇?和唐军比,突骑施还是太弱了啊!”移拔可汗无奈地想到,“咦,他的马前怎么有个小孩子啊?这是怎么回事?但看起来这个孩子身份不一般啊!”移拔可汗眼角闪过一丝寒芒,在谨慎起身的同时,收回了弯刀,摸向马鞍上的雕弓。
一箭射空的王勇正在搜寻移拔可汗的身影,忽然心生警惕,旋即就听到北方传来了一丝微弱的破空声。来不及更换武器,王勇挥动手中的角弓,弹飞了一支力道稍显不足的羽箭。
紧随羽箭而来的如同炸雷般的骑兵突进声,大约上百人的队伍从北边急速冲锋而来,径直冲向唐军的侧后方。
素叶水畔震天的杀声惊动了一只正在树林中捕猎的猫头鹰,因为狩猎被打扰,这只夜鸮非常生气地从枝桠上跳起,向河对岸飞去。在夜风中滑翔的时候,它发现在并不宽敞的素叶水河滩空道上,几股人类的骑兵紧紧纠结在一起,搅得如同素叶水里的漩涡一样。这些人类如同自己发情期的同类一样,正在疯狂地厮杀。
“下面这些人类也发情了吗?算了,还是去对岸抓美味的林鼠吧!”猫头鹰在湍急的气流中摇了摇翅膀,获得了更大的升力,飞过河边的小树林,开始跨越殷红色的河面。这时它又无聊地向下瞟了一眼,发现河岸上站着一个可爱的人类小姑娘,她身边守护着十几个人。在她旁边,还有些人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饿的咕噜噜叫的猫头鹰从高空一闪而过,在它看不到的西侧树林中,一个灰衣人则正拉着另一个秀丽的小姑娘谨慎地向河边奔去;在东侧的树林中,十几个唐军斥候正距离前面的黑衣人越来越近;在更远的西方,大队的骑兵正策马向素叶水边摸索;而在遥远的东方,大队人马的惨烈战斗刚刚接近尾声。
但所有的这些对于夜鸮而言,都远远不如对岸中的林鼠重要,它轻轻扇动翅膀,高叫一声,兴奋地向素叶水北岸飞去。在它身后,依然是不死不休的搏杀和潺潺的血流成河。
。。。
 ;。。。 ; ; 几息之间,双方的马队就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狠狠地撞击到了一起,金属摩擦声、战马怒吼声、利器入肉声在双方相交接的瞬间爆发出来,鲜血随着不绝于耳的嘶吼声在空中洋洋洒洒,描绘出一幅残酷而华丽的画面。
突厥建牙以来,附离军作为大汗的亲兵卫队,一直都是突厥最精锐的部队。突骑施汗国继承了突厥的传统,拱卫大汗的亲兵依然被称为附离。附离在突厥语中是狼的意思,而故老相传,突厥一族的祖先就是草原上横扫四方的苍狼。以狼命名,可见附离军的强大和荣耀。
不同于铠甲稀少、主要依靠高速机动的控弦之士,附离军有着厚实的防护铠甲,铠甲主体是经过硝制的熟牛皮,关键部位还覆盖有铁甲叶。
附离军作为大汗的卫队,一般是不会上战场的。但附离军一旦出动,那必然是战况极度恶劣的时刻,需要血溅五步的搏命厮杀。
而现在,附离军面临的就是这种危急局面,他们能做的就是和敌人短刃相接,在最短时间内将对手杀打残、打垮。
在突骑施汗国横行碛西的时代,附离军无数次用血肉身躯守住了大汗的安全和突骑施的荣誉,让突骑施的金狼大纛屹立不倒。
而这次,他们坚信自己也可以做到,况且敌人的数量还少于自己。
但甫一接触,附离军的战士们就发现对手的实力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本来附离军是以逸待劳,但没有想到这二百余名唐军轻骑在奔波之后依然保有旺盛的体力和熊熊的战斗意志,而对手掌中的马槊也远较附离军的长矛锋利。
如林的马槊和长矛撞击在一起,借助战马高速奔跑带来的巨大冲击力,马槊和长矛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间还夹杂着武器刺中铠甲或**的声音。
虽然附离军拥有突骑施最好的铠甲,但仅在关键部位覆盖铁叶的牛皮甲和大唐的明光甲比起来,差距依然十分遥远。
不少刺向附离军的长矛都被明光甲挡住了,仅在华丽的明光甲上留下个不浅的坑点,却难以深入。附离军的长矛被明光甲阻挡住的时候,唐军的马槊则毫无悬念地刺穿了附离军的皮甲,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王勇作为唐军阵列的尖峰,并没有换马槊,而是用银亮的横刀挑开直刺过来的铁矛,然后刀身顺着矛杆向前推去。和王勇交手的突骑施人不是手指被割断,就是腰身中刀。一朵朵妖异而灿烂的血花在横刀在绽放。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王霨觉得很不舒服,小宅男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啊!他一瞬间感觉有点晕,头昏沉沉的。
“小郎君,某大唐男儿,岂有不敢见血的!”王勇用持盾的左手轻击王霨的胸膛。
“是呀,这是战乱不已的大唐西域,而紧随其后就是渔阳鼙鼓动地来,自己怎么还能像前世一样安享太平呢,必须尽快适应这样的环境啊。”王霨挺直了胸膛,正视前方呼啸而来的突骑施骑兵,脸上多了分坚毅。
王勇虽然看不到王霨的表情,但从王霨挺直胸膛的动作中明白了王霨的内心,不由感觉一阵欣慰,“小郎君身上果然藏有刚毅的种子啊!”
双方的人数都不多,冲刺而来附离军有近五百人,唐军只有二百余人。月亮还没有从一片薄薄的云中穿过,第一次交锋已经结束了。
附离军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他们的队列被唐骑凿穿而过,损失了几十人。而他们的长矛只给唐军造成了十余人的死伤。
穿阵而过的唐军继续向北奔驰,哗哗的流水声已经近在耳边。
唐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两边的树林中再次飞出了漫天的羽箭。在他们身后,还没有完全扭转马头的附离军也拿出骑弓,开始张弦。
“这只队伍可真难缠,应变能力真快。除了移拔的附离卫队,突骑施应该没有哪支队伍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可附离卫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按照杜判官的判断,附离卫队应该跟随移拔一起向素清峡谷方向突围啊,难道?”王勇一边躲避羽箭一边想道,眉毛渐渐凝住了,“应该再向前探探情况,如果真是那种情况,可就太巧了!”
此时,唐军前方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王霨透过王勇的胳膊,看到前方又出来了一队黑压压骑兵,一边夹马狂奔,一边向天抛射。唐军的前后左右均是嗖嗖的利箭破空声。
“护住要害,继续冲锋!”王勇大声喝道,带着二百来人的唐骑浑身不顾漫天的羽箭,继续向北冲去。
唐军的疯狂冲锋让附离军很吃惊,但此战的成败事关大汗的安危和突骑施的未来,附离军输不起啊!他们拼着命对空拉弦,恨不得将所有的愤懑和仇恨寄托在尖利的铁箭簇上,让它们狠狠穿透唐兵的铠甲,撕咬唐骑的血肉。
四方同时射来的箭雨给唐军带来了不少困扰,已经又有几个轻骑中箭受伤,还有十几个人的战马被箭射中要害,当时就步伐不稳、哀鸣不已。
“又有几十个兄弟失去战斗力了啊!”王勇听着后面的哀鸣声,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为了这些兄弟,也要突破到河边,看是不是这该死的移拔可汗躲在这里!”
。。。
 ;。。。 ; ; 移拔可汗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高声喝道:“抓紧时间组装皮筏!其余人,埋伏在树林里,注意戒备!”
渡口边的树林里,乌黑的箭头隐蔽在黑暗中,阴深深地对着南方。
“好险啊!”王霨爆出一头冷汗。黑衣人虽然不断被马璘干扰,但还是在躲闪腾挪的空隙中朝灰衣人投出了一柄短矛。灰衣人来不及挥刀格挡,只好让战马向侧方变向。
战马剧烈变向带来一阵颠簸,小娘子显然没有经历过这么危险的场面,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一下子就傻住了。王霨穿越前后经历了这么多惊险场面,经验值明显有所增长,在后面响起武器破空声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矮下身子,并准备像鸵鸟一样将头缩起来。缩头的瞬间,王霨用余光看到小娘子还傻傻地挺直着身子,想起方才她的嘤咛一笑,就下意识地用手拉住小娘子的胳膊,让她弯腰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投矛险而又险地呼啸着从马头上方飞过,距离俯下身子的王霨和小娘子只有几寸远的距离。
灰衣人似乎很懊恼,大喝了一声,从马鞍右侧抽出一根投矛向黑衣人方向投去。
黑衣人也没有料到刚才的投矛差点伤到小娘子,见到小娘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然后挥刀格挡开灰衣人的投矛。
小娘子将胳膊向上提了提,用手拉住王霨的手,轻轻摇了摇,然后又在王霨耳边说了声什么。王霨顿时觉的耳朵痒痒的,手也热的发烫,好像是碎叶城燎天的火苗在烤炙着自己。
心神恍惚之间,王霨又听到了无数尖锐的破空声,且这次是从前方传来的。
灰衣人显然也很吃惊,急忙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灰衣人一手抓住小娘子,另一只手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抓住了王霨,然后跃身而起,向后翻去。
人立而起的战马还没有将马蹄落下,胸脯和腹部就插满了羽箭。战马一声哀鸣,摔倒在地。
战马身后,灰衣人半蹲着身躯,挥舞着弯刀,将绕过战马的流矢磕飞。
小娘子和王霨并排站着,被灰衣人护在身后。王霨想了想,让小娘子躲在自己身后。小娘子碧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用手指在王霨的背上滑动着,好像在画些什么。
密集的箭雨是覆盖天地的无差别打击,紧随其后的黑衣人也被箭雨笼罩住。他迅捷地钻到马匹的腹部,双手紧抓胸带,脚尖扣住马镫,躲避箭雨的同时还不忘操控着战马向灰衣人所在的方位跑去。但扑面而来的箭雨又准又狠,黑衣人的战马很快就也被射成了刺猬。黑衣人在战马倒地之前,抽出弯刀,向灰衣人所在跃去,目标依然是灰衣人身后的小娘子。
后方再次响起急促的破击声,黑衣人只好用弯刀点地,借力在空中变向,扭腰向反方向折去,同时舞起刀花,护住自己的要害之处。
“小郎君,千万不要乱动!”王勇抄起圆盾护在身前,用力一夹胯下的坐骑加速向前冲刺,浑然不顾漫天的箭雨和已经口吐白沫战马。后面的唐军轻骑也举起圆盾护住要害,挥鞭紧随其后。偶尔有几枚箭矢打在唐军骑兵身上,也只是叮地一声被明光甲弹开,只有几个骑兵比较倒霉,他们没有防护的战马被箭射中,疼痛难忍的战马发出哀鸣,使这些骑兵不得不退出队列。
马璘则率领数十个骑兵向黑衣人扑去,黑衣人也察觉到了后方的危险,急忙向东边的树林窜去,希望依托树林的掩护,避开唐军的追击。
灰衣人也听到了来自后方的马蹄声,趁着箭雨基本落尽的空档,他起身回转抱起小娘子,纵身跃起,向西边的树林奔去。王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前后都没有人了。只有灰衣人的坐骑还在面前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嘶鸣。
迅疾赶来的王勇并不在意灰衣人的去向,他收起圆盾,右手轻提缰绳,将马速降低,然后伸展左臂,一把掠起还在发愣的王霨,将王霨放在鞍上,然后再次拿出圆盾,将王霨护住。
这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刚刚做完,空中就又响起了熟悉的破空声。“靠!穿越过来最先熟悉的居然是箭矢破空的声音,我真羡慕那些穿越到太平世界的前辈啊!”刺耳的破空声将王霨惊醒,他无奈想到,然后再次下意识地往下缩了缩身子,手习惯性地向后伸去,却抓了个空,心中无端有些惆怅。破空而落的箭雨打在唐军骑兵的铠甲和圆盾上,叮叮当当地响,让王霨觉得有点像萧瑟的秋雨,让人觉得微微的寂寞。
第二轮箭雨还没有落尽,前方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这里怎么会有上百人的骑兵?”王勇皱起了眉头,然后迅速举起横刀,喝令道:“平端马槊,楔形阵。”
唐军虽然已经追逐许久,人疲马乏,但还是冒着箭雨,列队组成一个大大的三角形,而王勇则是三角的顶点,一股肃杀之气开始弥漫。看着迅速列成阵型的唐军骑兵,王霨从自己小心思中跳转开来,感到由衷的赞叹。
唐军每火10人,设火长;每队5火共50人,设队正;每旅2队共100人,设旅帅;每团2旅共200人,设校尉。王勇带了四队北庭轻骑,也就是200余骑。马璘带了40余人的安西斥候队。除了跟随马璘而去的十几个安西斥候,列队的唐军总共不过200多人,但列成楔形阵后杀气腾腾,仿佛是千军万马,气势一点不亚于王霨前世在电影《指环王》中看到的大场面。
伴随着前方密集的马蹄声,第三轮箭雨不期而至。结成楔形阵的唐军骑兵在王勇的带领下,已经开始不断提高马速。唐军的战马经过长时间的奔跑,虽然有些疲乏,但尚有余力,蒙古马的惊人耐力此时体现无疑。结成冲锋阵列的唐骑,右手平持丈八马槊的中端,槊尖微微上挑,左手扬起圆盾,护住面门。箭雨打在圆盾上,只能留下些浅浅的灰点。
王勇一马当先,紧握着横刀。王霨躲在圆盾后面,忍不住向西方的树林里看着,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丝轻微的闷哼声和小姑娘的尖叫声。
“难道小娘子又遇到什么麻烦了?”王霨向西方探了探头。“小郎君,不要把头探出来,小心流矢。”王勇轻声喝道,“马上就要和敌人撞上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然后王勇挥起了寒光四射的横刀,“弟兄们,冲锋!”
密集的马蹄声激起滚滚烟尘,两股骑兵已经能够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对方冰冷的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