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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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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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锦摇头道:“我也不甚明了,皇后对这事很是上心,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不止使臣的人选秘而不宣,连有哪几国都含含糊糊,大约还有些本来不奉新朝的小国,如今幡然醒悟,如今跳出来,要给世人做个榜样吧!”

    两人对望一眼,除了鄙夷之外,却也是黯然神伤——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些小国也不过是随波逐流,混个周全罢了。庆,皇后倒也顾不上跟皇帝闹别扭,率了亲信督促阖宫上下涤尘修葺,又连番召礼部户部的堂官以及鸿胪寺诸人,倒是把这事看得越发重了。

    再过了几日,客人即将上京,云时那边也传来消息,宝锦抚弄了因空气潮湿而微微卷起的信纸,又拿过手边匣中另一封李桓的来信,轻轻地笑了起来。

    皇帝虽然派了云时为正使,却又暗中调遣蜀地周边地兵马,弄得李桓那里重孝未除,便又是一阵风声鹤唳。

    依皇帝的想头,云时身份尊贵,既体现了朝廷对吊唁的体面,又可用他就地压制新蜀王,可说是一举两得。

    但云时此去,却一反平日地铁血之态,居然雍容和煦地就地高谈阔论起了蜀地汉夷混杂,难以治理,看那架势,竟似不是朝廷的使者,而是来和稀泥,打太平拳,实则偏帮新君地。

    皇帝一怒之下,就地调动兵马,却又师出无名,有心把云时调回来,却也难以朝令夕改。

    宝锦托腮微笑着,想起自己让云时带走地亲笔书信,知道这两人也都是人中俊杰,这番唱的双簧,也是在尽力把这桩丧事平荡下来,让那些高喊忤逆杀父地人无话可说,到那时,李桓坐拥外藩之利,推翻新朝,才是指日可待。

    她正在微笑沉吟,季馨带一个小宫女,捧了衣物首饰进来,轻声道:“小姐请先试过,这是万岁特意派人送来,明晚国宴上用的。”

    宝锦抬眼一看,只见衣冠珠玉,色色都是不凡,那绣花暗纹的银缎宫裙,看着便是潋滟生辉。

    她自小便锦衣玉食,看这料子,也知道皇帝是花了心思的。

    那小宫女眉眼带笑,有些暧昧却又艳羡道:“万岁身边的张公公特意嘱咐了针线局,姑娘的衣物,可不能等闲视之。”

    宝锦含笑收下,等那小宫女走远,这才对了季馨道:“李桓这次有惊无险,他还真该谢谢你这位救命恩人。”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路

    季馨微笑着推辞道:“老蜀王被刺客所杀,世子清白无暇,真是幸甚。”

    “辰楼的人手真是出神入化,堂堂一个藩王,说杀就杀了,全府上下,居然血流汪洋……”

    宝锦半是叹息,半是称赞道。

    季馨目光一闪,楼中高手如云,区区一个藩王府邸,还不在话下。”

    宝锦的笑眼越发明亮,“那么,要在这大内禁苑取人首级,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何至于此……这宫里好好的,又何必要动刀动枪?”

    季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想了想,仍是如此回道。

    宝锦扯出一道微渺的笑容,“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怎样……”

    她望着窗外,柳眉微微蹙起,有些喃喃道:“这几日宫中很是安静,却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我也有些说不出的心惊肉跳。”

    秋风吹起,她的笑容清婉,却终究带出些萧索的意味——

    “自我入宫以来,虽然诸事顺利,但仍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蹊跷,所以急着起事,也有些去除心障的意思——操之过急,若是坏了你们什么计划,也只能请你多包涵了。网。电脑站..”

    季馨自从身份挑明后,再没见她如此平和低婉的说话,这一瞬,她望着这临窗微笑而坐的少女,只觉得心头一阵不祥,好似有什么阴絮缠绕在宝锦身上,她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季馨只觉得心中一酸,不自觉地郑重道:“殿下说哪里话来,正如您方才所说,辰楼之中,要在这大内禁苑中取人首级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对方有什么阴谋,殿下在这其中,也是安如磐石,再不会有什么闪失!”

    她望着这孤伶伶的少女,继续诚恳道:“我等与殿下同心一意,再无半点贰心,也请殿下暂时忍耐,等时机一到,天下便会重回元氏的手中”

    宝锦深深的凝视着她,微微一笑,眼中亦是清澄一片,“我信你。”

    她随即起身更衣,宽大的裙幅在地上拖出潋滟的光影,季馨低下头,帮忙整理着腰间玉带丝绦。

    “已经妥当了,殿下可以动身去乾清宫了。”

    宝锦轻盈起身,外间的小宫女替她揭起帘子,她一手挽着云锦披帛,一边侧身回眸,嫣然一笑之中,恰如千树繁花盛放,“我会早早回来的,我们说好的,明晚我们要一起去见楼中统领们的。”

    此时候正是日暮初时,天边残阳似血,暗金余辉照拂在她身上,华衣珠帘都仿佛淡去,这一笑之间,那身影近乎半透明的苍凉。

    “是啊,我记得的……”

    季馨茫然应道,这一瞬,她仿佛产生了荒谬的错觉——就好似,从此之后,就要长别不见……

    乾清宫的国宴仍是平日般庄重端雅,倒是不见几个后宫中花团锦簇的女子,宝锦到了一会,就见锦粹宫两位也到了。

    宝锦还未及招呼,就听身后有清脆一声,“你来得真早……”

    转头一看,却是明月,只见她与平日着装殊然不同,虽然也是左衽曲裾的宫裙,却用的是亮红绣彩的厚缎,上面镶嵌了星星点点的珠玉,一头璎珞珠冠简直璀璨不可直视线。

    “你这是什么打扮……”

    宝锦低声叫道。

    明月苦涩一笑,却不回答,眼睛只是朝着大殿正门不时看去。

    “是为了你父王派的使者?”

    宝锦猜测道,却在见到明月瞬间惨白的脸色后,心中若有所悟,不再开口。

    此时殿中气氛也有些诡异,原本谈笑风生的低语声越来越小,到最后,竟是鸦雀无声的僵凝。

    鸿胪寺引宾已经将几位着五彩毡裘,头戴古怪高冠的黑壮贵客引到了座位上,而早该尽地主之谊的帝后二人却杳无踪迹,这对接见使节来说,是大为失礼之事,堂堂至尊,却怎么会犯这等卤莽之错?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十分古怪。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九十八章  舌锋

    宝锦凝神望着一旁摇曳不定的灯烛,也觉得心神不定,抬头看那几个土司首领,却见明晃晃的耳边硕大金环正在左右摇曳,他们面色悻悻,有些羞恼地左顾右盼,有人甚至在抓耳挠腮,已是心急如焚。

    宝锦今日不当值,皇帝又让她早早回去妆扮,所以并不知道皇帝的行踪,她探头朝四周望去,也没见到张巡的人影,偶然一瞥,却只见那几个土司中,正有两人窃窃私语后,对上首的贤妃一席目露凶光,甚是不善。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宝锦凝神细看了半晌,终究从这些土司的高冠上看出了名堂——这是前藏来的,他们的封地与蜀地的犬牙交错,名义是属于蜀地管辖,却历来离心离德,也不大不小地闹出过不少生分来,皇帝把他们郑重其事地放到朝堂国宴上,这又是对付蜀地的一步好棋。

    但他们初次见面,却为什么对着后宫妇人这般神情,难道是……?!

    这一瞬,宝锦心中滑过云时的英毅深情的面容,电光火石的,她的心一沉,未及细想,只听大殿之外司礼监尖利响亮的声音——皇帝终于到了!

    顿时满殿寂静,跪了满地的人们偷眼望去,只见皇帝携了皇后娘娘,正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

    他微微低着头,灯焰的阴暗遮去了半张面容,唇边线条紧紧抿着,几乎成刀凿一般,一手僵硬地挽了皇后,步子越迈越快。手机站..不知是青金砖地面太滑。还是他的心绪不宁,他脚下一溜,几乎踉跄倒地。

    一旁的太监唬了一跳。几只手急忙伸出,皇帝却冷哼一声。袍袖一拂,劲风将他们驱退,他面上的线条更冷,也不开头,将皇后扶到右首。自行在御案前坐下。

    一旁鸿胪寺的官员看得心惊肉跳,职责所在,硬着头皮上前,向皇帝引荐了几位土司小王,皇帝抬起头,声音竭力和缓地笑道:“几位倒是稀客,朕今日琐事缠身,倒是怠慢了。”

    那几人轰然应答,连道不敢。起先目露凶光地一人作出谄媚笑容道:“圣天子如此仁慈,我等只有感激涕零,又怎会有怠慢之说。”

    他仿佛见到了崇拜的神佛。无限激动而景仰,絮絮谄媚。随即却又露出悲苦状。哭诉他们历年受到蜀王府的打压和蹂躏。

    最后,他话锋一转。“小王等做梦都在等着天朝派人来救我等于水火之中,上个月,好不容易来了位云大人,却没曾想,他反而与那新王沆瀣一气……”

    他在这里绘声绘色地比划,将云时比作阴险篡位地汉时王莽,倒也亏他知道些汉人典籍,说起来言辞恳切,欲哭无泪,又将云时与李桓的默契和暗合三分说成了十分,最后说到他去质问云时,他几乎扭曲了脸,学了云时冷冷地嗓音道:“我家中两位娘娘正在万岁身边,任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极是灵通,你要上告只管去——只怕你未必能平安见到圣上,就要人头落地了!”

    这话一出,云贤妃和徐婴华惊呼一声,眼望帝后二人,却见两人神情平淡莫测,云贤妃咬咬牙,当殿跪了下去,“舍弟一向沉稳,又怎会说出这种气焰嚣张的话来?!”

    皇帝点头道:“阿时平日里寡言内敛,这不象是他的口气……”

    云贤妃刚要松一口气,却听皇帝又笑声漫道:“只是一人大权在握,成功在即,就不必太过韬光养晦,年少得志,口出狂言也没什么奇怪。”

    这话虽然听着不坏,可结合先前那土司的哭诉,殿中众人听着,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不约而同浮上个念头——

    云时此人危矣!

    皇帝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云贤妃,笑容不减道:“爱妃你冷吗,秋日夜凉,也该多穿些才是。”

    徐婴华见小姨急得说出话来,知道这次真是危险到了十分——先前历次劫难,都是皇后发作,皇帝却多少有回护之意,如今皇帝雷霆轻作,却几乎将她们推入万丈悬崖。

    她咬咬牙,也在一样跪下,“万岁容禀……无论我小舅在宫外做些什么,贤妃娘娘与我久居深宫,却不曾有半点插手。”

    她盈盈大眼认命而虔诚地望定了皇帝,“上次奏折失窃地事,已经证明我等无辜——我等一入宫门,就是万岁的人,死也不敢让您蒙羞。”

    这最后两字,她若有若无的加了重音,既表忠贞,又有弦外之意:她两人都是皇帝的妃妾,若是以外戚之事株连问罪,丢脸的还是皇帝。

    皇帝平日里对她印象不错,平日里软语求个什么,也十有八九能应,这次她如此精湛的深情,却不曾得到皇帝半分怜惜,他略为冷淡地想了一会,大概也是不愿把家事拿来当廷丢脸,于是淡淡说了句:“是否涉及你们,还要稍后再论。”

    略一示意,一旁早有健婢出现,不由分说,将两人“请”出了殿堂,朝着锦粹宫方向而去——这次幽禁,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殿下群臣议论纷纷,皇后却咳嗽了一声,斥道:“如今靖王只是受人弹劾,并不是证据确凿,为两位妹妹清白起见,只是暂时禁足……你们在那窃窃私语,胡乱传谣,倒是我天朝应有的礼仪吗?”

    这一说,很多人安分了下来,但是他们对“证据并未确凿”之说,却是半点也不相信——已经闹到这般大张旗鼓,难道还能扳回来不成?

    此时那几个土司喜笑颜开,如释重负,三跪九叩之下,一齐称颂天朝皇帝圣明,皇帝微笑受了,又道:“还有几位新朋友远来,朕为着你们这事,先请他们在殿外稍候,如今也可一并请来,大家把盏言欢,岂不快哉?”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九十九章  辨真

    于是派人去请,不多时,就见殿前有几个人鱼贯而入,这行人亦是奇装异服,无论男女皆是重重纱帛,配以金玉。

    这装扮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宝锦的重眸不自觉的凝成两点,静静看着这一行人走来。

    “这是北郡十六国的几位使节,长途跋涉而来,实在是难得。”

    皇帝的话虽然简短,却句句是实——北郡十六国处在瓦剌与天朝之间,地形复杂,国域林立,各怀心思,虽然都声称服从天朝赦封,但其实大都是墙头草,两边讨好。这几个使节能代表国主公开前来,这是毫不迟疑的站在天朝这边,不顾瓦剌蛮骑的威胁了。

    皇帝说完,仿佛不胜疲倦的低下头,半支着下颌,幽沉沉的黑眸扫向宝锦与明月这一边。

    他的目光清漠离远,好似极为倦怠,什么也不再在意,间或的那一点强烈光芒,却又昭示他心中颇不宁静。

    宝锦只觉得周身肌肤一凉,好似被寒冰浸润,再转眼看时,却见皇帝已经把目光转开,而皇后仍是一径微笑着,笑容精致华美,实在无懈可击。

    宝锦挪开眼,只觉得那抹微笑绚烂高燃,却又刺目异常,看在眼里,不由平添几分诡异。

    她还未待反应过来,只见那几人中有一人小步奔出,趋前上殿,伏地泣道:“皇帝陛下仁慈大度,恕了我兄长全族冥顽顽抗之罪,我等念及天恩,无不感激涕零。…”

    这是个穿了染绣帛衣的女子,身量不高,发丝微卷,头巾将眼睛以下全数遮挡,只从眼角的细纹。才可看到她年约四十上下。

    皇帝对她仿佛特别优容,平身赐座后,道:“王后不必多礼,朕不是那暴虐之君,从不做赶尽杀绝之事。”

    那女子又跪谢,随即伸长了雪颈,向着一旁的嫔妾女官席上望去。哽咽道:“我那苦命的侄女在哪?”

    宝锦见这两人没头没脑闹了这一出,心中一动,却见皇帝朝自己瞥了一眼,那女子便睁大了眼,细细打量着自己。

    她一步步走进。眼中狐疑不定,宝锦心中一沉,冷不防抬眼看到皇后,只见她笑靥如花,顾盼之间。却是神色跃跃,好似在等待什么。

    随着那女子一步步走进,这一片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诡异。宝锦心中明白了几分,电光火石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正在这时,她只觉得肩上一热,一只细腻的手掌伸进了她的交领之中,轻轻抚摸着肩胛处。

    “别出声……”

    身畔明月仍是笑吟吟的,她地手伸入宝锦衣中,在肩胛处按了一个物件。随即不露痕迹地揽着她的肩摇晃,好似酒醉酩醺的丑态百出。

    那女子到了宝锦身前,凝视着她的脸庞,只觉得似象不象的,但那重眸极为罕见。亦是从天朝下嫁的嫂子身上遗传的,虽然有皇后谗言在前。她却委实不敢断定。

    “侄女仍在襁褓中,我便远嫁他国,只记得她肩胛骨处有个朱砂记。”

    说完,她上前来翻宝锦地衣领。

    此时殿中寂静无声,本是藩属小国朝见天子的格局,却莫名其妙闹了这一出,所有宾主无分贵贱,倒都是看得兴致勃勃。

    冰凉的指尖从她肌肤上划过,那冷漠不信的目光凝结在朱红的一点上,她不信地用手抚去,终究咽喉里吐出一声哭泣…

    “我苦命地侄女啊……”

    宝锦被她不由分说地搂在怀里,心中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眼望去,只见皇帝深深一愕,随即却是剑眉一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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