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三公子
………【391。】………
风声扬起,一道银光直射墨玉面门,他大骇之下偏开脸,头被削断一截,脸颊被划破一道浅浅的刀口,一丝血线顺着脸颊流下。
“三公子,没关系的,你反正也不靠牡丹院吃饭,男人嘛,丑点儿也没什么关系。那些对你好的男人,看中的不仅是你的脸,还有你的腰和大腿!不过嘛,你就算划花我的脸又能证明什么呢?我断又不会和你在牡丹院抢饭吃。”永夜恶毒地说道。
墨玉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抖动如蛇般灵活直取永夜喉间。
永夜突然从船上像拔葱一般飞了起来。这是绝顶的轻功,她就像上方有一条绞索扯着她一样直直地升了上去。不待气竭,永夜凌空翻身,飞刀带着月光的光芒直射墨玉。她不屑地想,你绝对避不过这一刀。
一刀击在墨玉手上,他的剑掉在船上,一刀击在他身上,他身体颤抖了下就倒了下去,直接从船上翻进水里。永夜跟着入水,才入水,她就后悔了。
一张透明的网向她兜了过来。永夜在水中轻功无法施展,身体后退,却躲藏不及被网了个正着。墨玉狰狞的脸在永夜前方。她的飞刀击在他身上,他跟没事人似的。
永夜目中浮起一层伤感,飞刀也射不穿护甲,墨玉是有备而来。她努力用刀去割银丝网,没有半分作用。永夜放弃了,网是越挣扎缠得越紧,她不能再挣扎。
墨玉不敢靠近她,只收紧了网瞪着她。永夜划不过去,她只能闭着呼吸,小心地控制着气息。墨玉不可能一直在水里呼吸,他总有冒出水面的时候。
天脉内经在体内缓缓运转,永夜与墨玉对峙着。她比他武功高,他升上去换气的瞬间她也能杀了他再解开网。
这时候,她看到墨玉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管子,一头含在嘴里,另一头伸出了水面。
永夜暗叫不好,奋力一挣,裹着网向墨玉游去,她的飞刀专射墨玉的头和手,可是在水中飞刀的威力大打折扣,身上的网越来越紧,几乎已无力出暗器。
那种窒息几乎让她的胸膛爆炸,她冲不出水面,墨玉死死地在下面拉住了网。
永夜条件反射地挣扎,手脚渐渐无力,墨玉游出水面拉她上来的同时狠狠地一掌击下。黑暗向她袭来,她想起了风扬兮,这次,他真的不在她身边。
流泪的佛像
………【392。】………
永夜在安家待了一晚就失踪了。
辰时去客房请永夜用早点的安伯平面如死灰。
永夜从驿馆失踪是她自己要离开。显然,这次不是。
没有人能担这个责任,安伯平不敢,风扬兮也不行。
安家大小姐,华清宫的主人华贵妃跪在皇帝面前哭得晕厥,也抵不住一纸圣旨。
太子燕率了东宫龙武率、神武率不到一个时辰就围了安府。
太子燕瞧了瞧安府高大的门楼外墙摇了摇头,对风扬兮说:“东宫二率士兵有一千人,我看若是安家存心抗旨,损伤至少五百以上。”
风扬兮冷了脸没回答。
片刻后,安府大门敞开,直通内院的门也大敞,百名侍从抬了红毡从内院直铺到大门口。
这阵仗让风扬兮苦笑,这哪像接旨的?倒像他们是进府参拜的。
大门洞开之后,安老夫人率先领着安家阖府鱼贯而出。在安府大门口密密麻麻排了四百来号人,按长幼尊卑列得整整齐齐。
“老身领安府全家跪迎太子!”老夫人的声音清越,安府内外静得听不到丝毫杂音。
风扬兮抱着剑站在旁边似看热闹一般。太子燕苦了脸,咳了两声展开了圣旨,大意是永安公主在安家失踪,奉旨抄查云云。
老夫人不惊不诧地领旨谢恩。
一个时辰,安府外面的空地上便搭起了一溜儿凉棚。老夫人搬出太师椅坐了。安家各府该处理生意的继续打算盘算账,该处理内务的侍女小厮排队领牌子。
几百个铜盆装上了巨大的冰块排放在凉棚外,几十个大灶在不远处升火煮茶,准备午饭,
秩序井然。
龙武率、神武率士兵都是世家清白子构成,见惯了排场,此时也咂舌不已。太子燕苦笑着摇头,对风扬兮和掌管两率的千总道:“麻烦风大侠领着二位千总进府内查吧,孤去和老夫人喝茶听消息。”
他笑容可掬地走进老夫人的茶棚,笑道:“老夫人治家如治军,孤佩服之至。老夫人若不嫌弃,孤欲讨杯茶水吃。”
老夫人淡然一笑,“给殿下奉茶!”
品着香茗,身后有俏丽的侍女打着扇,将铜盆里冰块融化的凉气扑面扇来,太子燕又想叹气。
“听说殿下在陈国与安国永安公主一见钟情,相谈甚欢?”
太子燕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轻声答道:“公主非寻常人,孤甚爱之,如珠如宝。她调皮得紧,喜欢模仿名家大作骗人玩,被大公子请进安府作画,没想到居然在安府还能失踪。孤担心她的安全,昨夜一晚在安府四周着人守护。安府没有可疑人出入,所以才请旨查府。”
流泪的佛像
………【393。】………
老夫人若有所思道:“听说公主身子骨弱,从小以男儿养着,十八岁才恢复郡主身份,出嫁时才封的永安公主。可惜了,老身竟未能一睹公主真颜。”
太子燕想起永夜风仪,悠然神往,“络羽输之英气,安四输之妩媚,玉袖输之秀丽,蔷薇郡主孤还没见着。”
老夫人这才动容,手中转动的佛珠一停,长叹了声,“原来如此……如此之佳丽,是长得极像端王妃吗?”
“比王妃多了点儿英气,这点更酷似端王。”
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停了停,良久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想象永夜的容色,还是在担忧安家的未来。
太子燕一向温和心思却细,见老夫人神色忧虑,宽慰道:“只是查查,老夫人莫要担忧。安家忠心,皇上必能明察。皇上素来宠爱贵妃娘娘,不会不顾及的。”
老夫人捧起茶碗拂了拂茶沫,饮下一口道:“老身已作了决定,此事一了,将安家分了。”
太子燕一愣,“安家豪富,为何要分家?”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树大招风。安府太大了,伯平还年轻,老身年事已高,顾不过来这庞大的家业。大树犹有枯枝,公主竟在内院失踪,将来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各府各院分了过,是好是坏看各人造化了。”
她看向在府中进出的士兵,突叹了口气,对太子燕道:“太子叨扰老身一杯茶,老身想拜托太子一件事。老身礼佛,佛堂不可进太多兵,打扰了菩萨就不好了。”
太子燕笑道:“孤这就吩咐下去,老夫人不必担忧。”
他唤来一名士兵吩咐不要破坏佛堂,又悠然地坐着喝茶。
风扬兮站在永夜住的客房内,这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安伯平站在他旁边,忧虑道:“这里绝对没有动过。今晨我来这里唤公主时,现屋内无人,这才去报讯。我已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风扬兮默默地听着,向来锐利的眼神中有几分担忧,“永夜住进来时,这里的文房四宝可有动过?”
“没有。”
他眼睛一亮,又凑上炉台,蜡烛已灭,上面沾了些纸灰。永夜画过什么又烧过什么?无人进入,她烧掉的纸灰太少,没烧掉的东西永夜会随身带走吗?风扬兮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锐利的目光从房梁看到窗户。他突然躺了下来,钻到了硕大的书桌下。
心怦然跳动。书桌底部一柄飞刀钉住了两张未烧尽的纸。他小心取了下来,看了又看,放进了怀中。
“永夜昨天还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风扬兮声音冷厉,眼神又恢复如鹰隼一般锐利。
流泪的佛像
………【394。】………
安伯平讷讷道:“照事先商议,她是以画赵子固佛像住进来的。在下就领公主去佛堂看了佛像,母亲常年礼佛,永夜也见到了她。”
风扬兮什么话也没说,大步走向佛堂。
莲座观音慈眉善目悲天悯人俯瞰众生。浓浓的沉香味道在佛堂弥漫,浓得嗅不到别的味道。
他怔怔地望着观音出神,慈眉善目的观音安静地望着他,细长眼眶中那双黑色的瞳人竟有了情感,似带着笑意又似有着无尽的痛苦,分外莹润。眸光随着风扬兮的动作也跟着闪动。
风扬兮闭上眼,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双目一睁,长剑直指观音。
跟在他身边的安伯平吓得倒退一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翡翠貔貅触到青砖地面出清脆的声响。他浑身抖,以头触地,只求菩萨保佑。
风扬兮一脚踢开供桌,长剑挥出顺着观音眉间细细剖开,沉香木软,他却不敢用掌力击开,跳上了莲台,用指力一分,观音像哗啦一声被掰成两半。
“风大侠,太子有令,别破坏了老夫人的佛堂……”士兵气喘吁吁跑来传令,正巧瞧见佛像被一分为二,吓得噤若寒蝉。
永夜脸色苍白至极,身上缠着银丝网,被绑在佛像中,嘴被堵住出不了声,眼睛却瞅着风扬兮。
“报太子!”风扬兮冷冷地说道。他伸手取出永夜口中麻核,焦急地问道:“如何?”
“墨玉那狗娘养的!你小心,我背上钉了好多刀。”永夜呸了几口,动了动麻僵了的嘴恨恨出声。她在佛像里站了一夜,一动也不能动,早已受不了。咬牙瞪着下面的安伯平,连带他一块儿恨了进去。
风扬兮吓了一跳,绕到背后一看,佛像背部刺进了六把飞刀,入木三分,正巧像钉子一样钉进永夜背部。
他运足内力用剑削开佛像背部,用力一板,永夜闷哼了声倒在他身上,背后六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永夜,你忍着!”风扬兮脸上满布乌云,几下掀开丝网,扯下经幡将永夜缠了个严实,抱了她就往外走。
安伯平连滚带爬地起来,看了眼被拆毁的佛像,哀叹一声,踉跄着追了出去。
风扬兮显然正在狂怒中,见他跟着大吼一声:“去取伤药!”
安伯平额头汗出如浆,想了想,飞快地跑去拿治伤的药,嘴里喃喃念:“菩萨保佑!”念了一会儿,又苦笑,菩萨这回是保不了安家了。虽如此,却依然赶着去翻安家珍藏的灵药,希望能减轻点儿罪行。他是安家主事人,此刻心里所想仍是如何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安府太大,风扬兮不敢抱了永夜奔走太久,直接将她带回客房。
流泪的佛像
………【395。】………
片刻后安伯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捧了干净的白布与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这里……有药!”
风扬兮抬手就是一剑划在他胳膊上,“试药!”
安伯平痛得跳脚,却撕开衣襟,将怀里的药撒上去,血迅被止住,伤口冒出黄水。药效相当不错。“不会留疤痕的,神医回魂制的药!”
风扬兮冷笑一声接过药,解开永夜身上的经幡将她翻了过去。
永夜痛得大吼:“你是猪啊,叫他出去!”
安伯平一愣,不待风扬兮吩咐,擦了把汗拉上房门走了出去,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房门口中喘粗气。
这时太子燕得了消息,带了侍卫过来,见安伯平坐在门口,往里张望了眼皱着眉道:“大公子?!”
“殿……殿下!公……公主在……疗伤。”他突然想起风扬兮与公主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疗伤,伤势又非得解衣不可,吓得话也说不清楚,跪在地上瑟瑟抖。
“哦,有风大侠在,应该无恙,孤不进去打扰了。”太子燕松了口气,站在院子里看着安家,眼中露出一丝深思。
永夜在佛像里被找到,还受了伤,安家是绝对逃不掉干系的,该怎么办好呢?接到消息后,龙武率和神武率已将安家全府围住。连带府中侍女小厮足足有一千多人,比他带来的兵还多。太子燕苦笑,真是大家。
永夜趴着让风扬兮上了药,动一动全身都痛,风扬兮拿着白布自然地从她胸前绕过,将伤口层层裹住。永夜低头看见自己的胸,闭了眼恨道:“你有多少女人?”
“没有。”
“我是女的。没有女人,你居然这么自然!你是不是男人?!”
风扬兮忍住笑,答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不是女人?被一个男人脱了衣服看着,你居然不脸红?”
永夜一愣,苦笑道:“我以前夏天裸着胸上街,扮男人久了,都搞混了。”
身后风扬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了脸道:“胡说什么!”
永夜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道:“没什么,说笑呢,免得尴尬。”
风扬兮气得手一紧,在她背部狠狠打了个结,板着脸道:“你是堂堂安国公主,齐国未来太子妃,这种笑话以后别乱说。”
永夜歪着头看他,“若我是太子的女人,他会不会宰了你?”
风扬兮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瞪着永夜道:“这是治伤,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哦,以后我若是喜欢上哪家大姑娘,就去划她两刀,再剥了她治伤,看完摸完还不用负责任。”永夜色心又开始泛滥。
流泪的佛像
………【396。】………
风扬兮听了哭笑不得,见脱下来的衣服水渍血污遍布已不能再穿,便脱下外袍给她穿上。想了想认真说道:“不嫁太子,嫁给我如何?”
嫁给他?永夜想起自己画的那两幅画像,心中难受,只笑了笑,“就因为你看了我的背?看一眼我就要嫁?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太过正经就显得迂腐。我还怕我毁婚,我父王日子不好过呢。”
风扬兮想的却是那个白衣出尘的英俊男子。他的脸色渐渐变了,冷冷笑道:“你不是怕你父王日子不好过,是怕姓月的那小子不好过是吧?”
永夜心里的痛又被他挑了起来,想坐起来,背上又痛,便趴着冷笑道:“说对了,知道为什么我嫁过来还穿男装吗?因为我只想让他第一个看到我穿女装。”
风扬兮勃然色变,站起身就走,“太子燕应该来了,你对他说这话吧。”
永夜哼了声。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太子燕温柔的声音响起:“永夜,你还好吧?”
“没死!”
太子燕并不怒,站在床头好奇地说道:“风大侠怎么知道你在佛像里?”
“他聪明呗,找到了我画的画像呗,那尊菩萨的眼睛不对劲呗,墨玉那狗娘养的在我进佛堂的时候就躲在佛像里面看着我,哼!”
永夜当时进了佛堂,细观佛像时,总觉得佛像眼珠子像是真的。她目力惊人,转了两圈便肯定那是活人的眼珠,而那眼神带着憎恨和怒意。会是什么人躲在佛像里面?她又看到了老夫人的脸。听安伯平说她是墨玉的母亲,就明白了。
她当然想到墨玉是在佛堂陪母亲,结果听说大公子带了她来,以墨玉的心性肯定不想走,就钻进了佛像中看她。
“风大侠真是心细。多亏有他!”
“是我聪明好不好?要不是我,他能找得到?还好找到了,不然用墨玉的话说,叫我眼睁睁看着他每日来烧香进供,把我熏成干尸!”
太子燕生生打了个寒战,笑道:“平安就好,孤会给你报仇。我们回去吧!”
他伸手就来抱永夜。永夜一巴掌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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