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呢?
重漓始终认为,大哥的死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他,因此这些年来他十分用心地对待重槐。这一种用心的感情慢慢酝酿出一种奇异的味道,超越亲情的并不被重漓所明白的。
燕清疏说,我喜欢你。而重漓在想重槐。他觉得他舍不得重槐。如果他与燕清疏成亲,他一定舍不得重槐。
这种难以言说的感情让重漓有些惶恐,然而在重槐与燕清疏看来,重漓只是忽然变得冷漠起来。
说是惶恐,何尝又不是逃避。
但是重漓知道,他只要好好地保护重槐就可以了,保护他安然度过一生。所以他要成为越国国主,主宰这个国家的一切。
将军府千金忽然出现,正遇上重槐的选妃正典。这也是必然的,重槐迟早要成亲,迟早会有一位姑娘与他相伴一生。即使朝中的二皇子党蠢蠢欲动,重漓仍然平静着。
明晨殿传来了二皇子昏倒的消息,整个肃英殿气氛格外的诡异,上座的重漓与燕清疏各自沉默。而一封信也被默默送往宰相府邸。
这件事中燕清疏是无辜的,重漓了解她。她虽然做了许多令他意想不到的追逐他的事情,他也确信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子。燕沉算计着,却并未将这唯一的女儿算计多少,但是他伤害到重槐,重漓想,他必须给他一个警告。
如果一切就这样平静安宁地走完多好,南方忽然的战火打破了所有的假象。越国的措手不及与后继无人,让很多人不安与害怕。重漓在众人之前如常,但是忽然冒出的一个念头几乎教他按捺不住跳动的心脏。这也许是一个机会,摆脱这样一个世界的机会。
他并不觉得自己该被责难,他所想的不过是重槐幸福。其他所有,与他无关。
得知重槐离开越军独自离去时,重漓暗中派了亲信去寻,并未打扰到重槐的计划,只在暗里保护着。重槐想做什么,重漓并不会去阻止。
而叶焕重伤之后,重漓来寻他,重槐并不肯离去。重槐说,他想保护好他的越国子民。重漓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犹豫了摆脱皇室的心,他顺了重槐的意,在转身后无声道,别受伤了。
遥城一战大败,重槐在重漓安排来的亲信的保护下,“顺利”地与燕沉余军走散,而收到消息的重漓,也在入夜后悄然离开。
重漓想,他也许要花很多时间向重槐解释这一切,说服他越国失去的一切。也许他自己也要花很多时间来想通,这一切是否值得,是否太自私太疯狂。然而他无比明白,此时飞驰在远离战火大道上的他,是如此期待,如此兴奋。
这些年来,他终于可以和重槐好好说话,终于不必顾忌大皇子一党的目光。
对于燕清疏,重漓没有办法。对于她,他不知说什么好。在离开之前,他送出了一封信,他告诉她,没有试着喜欢这种事。
没有试着喜欢这种事。是啊,若是会喜欢她,一早便喜欢了。燕清疏明白。他们这样不痛不痒过了五年,不过是愈加地相顾无言。而重漓信中说,他会离开越国,去一个自由安定的地方。这对一个身为国之储君的人是多么疯狂。没人会准许他离开。
燕清疏想起空元住持的箴言:“所求不遂,谋望难成。”这便是重漓可能殒命的原因?住持还说道,生死凭她抉择。她又能如何,她阻止不了他。
燕清疏想,若是阻止不了,就给他创造活着的机会吧。
说重漓疯狂,燕清疏又何尝不是?让重漓能够安然离开,只要越国败了便好,只要她父亲燕沉这一边大败便好。
而当燕清疏收到重漓离开的消息时,她只微微笑了一刻,便忽觉心酸。原来大师所言,并不是重漓,是她。她年少时所求,至今无得,也不会再得。
那,这短暂的一生对她来说算什么呢?
☆、番外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发现自己完全虐不起来,,本想写个心酸的故事的,结果就这么草草完结。有些遗憾,再努力!
颂宁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是个并没什么表情的小姑娘,你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出众的才能让她从小见惯了一切风浪而能应付自如。她是个听话的姑娘,自幼随着爹爹习武征战,在部落间巡回。
一日,她见到她的爹爹手里捧着一张略旧的旗帜,平日里粗鲁豪放的爹爹竟然发出如此无奈不甘的叹息。颂宁攥紧了小小的拳,稚嫩的眉眼全是坚定。那便是十多年前失落的白虎旗,被越国大将击败之后,无法再面对的白虎旗。
后来爹爹进了王宫,颂宁在外面无聊地等着,便遇见了当时尚且意气风发的世子百里暻。是同类的气息,颂宁一瞬间有些莫名的激动与紧张。百里暻从她身旁从容而过。
年轻隽秀的眉眼,俯视一切的傲然。颂宁的心在这一刻通透起来,对期待的未来的强烈感知让她下意识向他靠近。等到她能够理性思考时,他们已经非常熟络,像许多年轻的男女一样。两个相似的人,同样的野心,同样的能力。
颂虎进宫所为何事,渐渐地颂宁也懂了个大概,这正合她意。她日复一日操练白虎军、与百里暻探讨兵法,为的便是这个。
当澜国将边境部落事宜安排妥当后,百里暻便开始了他宏大长远的计划。越国是一座由层层围墙包裹的城,其他三国想要贸然突破绝非易事。当年尚未满二十的百里暻摒弃一切年少轻狂化身最隐忍沉默的毒蛇,从越国东南之城开始侵蚀这个曾经恢弘的国家。
对于忽然崛起的“楚家”,越国商人只有利益被妨碍的警惕,并不能深思背后的一切。乃至楚家在几年后成为越国最大富商时,越国人也只是敬畏和巴结而已。楚之桓在背后铺垫的一切,从无人知晓。
在确信能够任意垄断越国粮食与棉衣之后,在沁山那边传来武器锻造成功之后,毒蛇开始冷笑,嘶嘶吐着蛇信子。
这一切计划都相当顺利,唯一教颂宁意外的是百里暻娶了将军家的千金。颂宁曾想,如果一定要与一个人度过一生,百里暻是不错的选择,但也仅此而已,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感情有多么深邃。直到这个消息传来,直到她一身夜行衣潜入楚府,直到她对着朦胧月色,她终于冷静下来。百里暻之于她,不仅仅是简单的好感而已。
冷静之后思索这亲事,一定是这位千金有利用价值罢了。在得到百里暻肯定的承诺之后,颂宁安然离去,带着一点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千金的同情。
不出颂宁所料,这位千金并未能够耽搁他们多年的计划,只是颂宁也并未从中探出多少利用这千金之处,这教她有些不解。
百里暻一如当年谨慎从容,灭国大业全在掌握之中。不过一年时间,越国便从南至北,逐渐灰败。当白虎旗再次高悬,当澜国铁骑踏入辽阔疆土,当铁箭穿透敌方大将铠甲,颂宁露出愉悦到极致的冷笑,她终是为爹爹报得当年之辱。
结束战事的颂宁得到了多年来未得的平静,她在等百里暻的答复,等他迎娶她的消息。司绍已经传信与她,百里暻前妻已亡,她的前路平坦。
自然,百里暻寻人的消息她也知晓。她原本是不安的,多年不见的人还是当年的人吗?他是否已改变初衷?在见到百里暻仍旧淡漠从容的脸时,颂宁下意识舒了口气。她稳定心神,问他:“殿下可是在寻人?”
而后她带着一点点残酷的窃喜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是她的遗物。百里暻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将迎娶她。
颂宁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透他。
可那又如何?她并不是拘泥之人,只要他们能够白首相扶,其他便毫无干系!
时间悠悠过去许多年,百里暻恪守着澜国的习俗,一生一妻。颂宁所诞皇子聪慧伶俐,澜国未来可见光明。
在百里暻的余生,他并未再离开过澜国都城,却常常独自一人站在王城高楼,眺望着未知的方向。
道是怀念。或是想念。
。。 … m。。………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