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润解释道:“青凌,我,我没有骗你,你听我说,这二两银子是从中午酒席钱中扣下来的,本打算办十两银子的酒席,其实只用了八两,我扣下二两,给你买了礼物,青凌,你别生气,你若是不喜欢,我把它退了去。”
青凌转怒为笑:“讨厌,谁说我不喜欢了,你送我的,还不帮我戴上。”
阿润这才放心,说:“哎,遵命。”
拿起耳环,小心谨慎的为青凌戴上,生怕弄疼了她,耳环精致小巧,在耳边秀发间若隐若现,别具风韵。
青凌说:“何必花这二两银子,这些首饰夫人倒也赏了我几件。”
阿润说:“夫人赏归夫人的,这是我送你的,她赏的那些东西,都是以前夫人带过的,哪里有这新的好呢?”
青凌眉目间尽是温婉柔美,笑语道:“也对,还是你待我好,难怪今日酒席上喝的酒是糙米酿的呢。”
阿润说:“你有好酒,不拿去酒席上喝,还收在这里。”
青凌说:“这女儿红只有一坛,酒席上有四十几位客人,哪里够喝。”
说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入香腮,渐晕出一片桃红,秀目流转,烛光下的水眸似一股清泉,盈盈而动,泛起阿润心中阵阵温暖的涟漪,一圈一圈,微微荡开,青凌又倒一杯酒,托腮凝眸,对阿润说:“你总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喝酒。”
阿润有些慌张的将目光转移至别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青凌见阿润喝了酒,自己又连饮几杯,酒力融融,香汗淋漓,浸湿了绣着蝴蝶的红色衣领,顿时媚骨生香,似有醉意,说:“这酒真好,喝着心里暖暖的。”
阿润扶着青凌,说:“青凌,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青凌推阿润一把,说:“我没醉,你再陪我喝一杯。”说着伸手去拿酒杯,阿润夺过那杯酒,大口喝下,说:“我替你喝,我替你喝。”
青凌笑道:“哈哈,你也醉了。”
阿润说:“酒喝完了,我扶你去休息。”
青凌不胜酒力,软软的靠在阿润的肩上,一个趔趄没站稳,没入阿润的怀里,阿润紧紧的抱住青凌。
月黄昏,酒香醇,院中的榆树在月下暗影婆娑,印在院墙上形成点点细碎的花纹,一对归巢的夜莺飞回树枝,轻啼几声,莺声细细,娇声婉转,屋内暖,两情浓,烛火摇曳,光影颤然,烛心处的火焰融化了周围的蜡,最边缘处嫩薄的一层干蜡薄膜,很快也被滚烫的液蜡冲破一道缝隙,顺着烛身缓缓淌下,在桌面染上一片绯红。
酒醒后,香满怀,已是凌晨时分,烛火微微,蜡泪成堆,如红珊瑚的艳泽,美轮美奂,阿润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青凌,钗垂髻乱,枕边一堆乌云,散发着梳头油的槐花香,他刚准备起身,又停住,生怕惊扰了青凌,只好静静的卧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约半个多时辰,青凌的手臂挥动一下,睁开惺忪的睡眼。
第59章 晨装碧色裙蔷薇自由去
阿润说:“你醒啦”。
青凌说:“红烛已灭,什么时辰了?”。
阿润说:“刚过卯时,天已大亮”。
青凌说:“什么?已是卯时,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阿润说:“昨个儿睡得晚,早上又见你睡的香,没忍心叫醒你”。
青凌说:“要是回府迟了,夫人要怪罪的”。青凌一边说一边脱去寝衣,换上一条碧色的襦裙。
阿润说:“你为何换这么素净的衣裳,上个月不是刚做了一件绛红色绣着梅花的裙子吗?”。
青凌说:“你不知道,夫人喜欢清淡色彩,再说,那条绣着梅花的裙子是你送我的,在府上整日端茶倒水的弄脏了多不好”。
洗漱后,青凌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带两支银花绞丝小簪,略施薄粉,轻描淡眉,阿润也收拾一番,随后带着青凌踏上回府的路。
走到大将军府,已是中午时分,阳光格外晃眼,土地也被晒出细碎的裂纹,仿佛能看见热气上升,阿润去了东阳居,周将军坐在一旁品茗,见阿润来了,既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默默的望着茶杯升起的水汽。
阿润跪下说:“奴才昨夜未归,还请将军责罚”。
周将军把茶杯放在桌上,说:“起来吧,听府上丫鬟仆人说,你昨天背新娘子走了一路,累着了,今天还有力气干活吗”。
阿润说:“奴才昨天没干的活,今天一定补上,将军莫要生气”。
周将军说:“昨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好好的我生气做什么,青凌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阿润说:“青凌去老夫人房里了”。
周将军说:“昨天我喝完你的喜酒,便让人准备了些莲子、红枣、桂圆、红豆各一桶,龙凤红烛一对,还有饺子,放在你房里,打算等你们回来,让你们举行合卺礼,结果你们可倒好,一去不复返”。
阿润感激道:“奴才不知主子用心,辜负了您的一片好意,真是罪该万死”。
周将军说:“刚结婚,正是新婚燕尔,就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知道忌讳”。
周将军又接着说:“听人说,你们去了茅草屋?”。
阿润说:“是”。
周将军说:“也好,那儿清净,这府上人多繁杂,小屋比府上好得多”。
阿润说:“不知主子今日有何吩咐?”。
周将军说:“前些日子在金玉堂为公主定制的几件金器做好了,你去取回来”。
阿润说:“是,将军,奴才这就去办”。
周将军说:“路上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
阿润说:“知道了”。阿润走出来东阳居,往将军府后门去了。
青凌来到夫人面前,行礼道:“青凌见过夫人”。
夫人说:“快起来,回来啦”。
青凌说:“是,谢夫人成全”。
夫人说:“一晃数年,你都长大了,记得当年把你买进来时,你还没那桌子高呢,如今,你都嫁人了,阿润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青凌说:“他待我很好,不曾欺负过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夫人笑道:“那就好,他能用尽多年的积蓄买房给你住,可见是真心待你,我这个老太婆也就放心了”。
青凌说:“多谢夫人关怀”。
夫人说:“来,孩子,快坐下”。说着拉住青凌的手,主仆二人坐在小凳上,夫人说:“那日我并非真的想将你赶出府去,只是一时生气,青凌啊,你知道我为何从小将你养在身边”。
青凌说:“知道,夫人当初买我来,只是想让我长大后嫁与将军做妾,让夫人早些抱上孙子”。
夫人说:“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征战沙场,每逢他出征,我都心惊肉跳,生怕他有什么不测,所以想让你嫁给他,多生几个孩子,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唉,谁能想到,凌程年少有为,如今已做上大将军,掌管兵权,又即将娶公主为妻,陛下绝不允许驸马纳妾,所以,你也不可能嫁给将军,现在想想,上苍自有安排,阿润钟情你多年,你对他也是有情有义,尽管我百般阻挠,你们还是坚持在一起,这样也好,你有了好归宿,我也放心”。
青凌说:“奴婢违逆夫人之意,让夫人伤心,您终究是白疼我这么多年”。
夫人说:“这时候,还说傻话,现在你也为人妻了,以后也会为人母,我不能让你与阿润的孩子世世代代为奴为婢,所以今日找你来,是给你们一件东西”。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两张纸,递给青凌,青凌说:“这是什么?”。
夫人说:“这是你与阿润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们就不是我府上的奴才了,你们回小屋去,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吧”。
青凌捏着卖身契,不禁失声痛哭。
阿润取金器回府,周将军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润说:“是啊,如今将军要和公主完婚,那金玉堂的掌柜一听,是将军府来取金器,立刻就拿来了,不用排队取,所以一刻也没耽误”。
周将军说:“金器是夫人订的,拿去给她老人家瞧瞧,对了,她还有事找你说”。
阿润说:“什么事?”。
周将军有些神秘的说道:“好事,你去就知道了”。
阿润来到夫人的卧室,见青凌满脸泪痕的伏在夫人的膝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说道:“夫人,在金玉堂定做的金器取回来了,请您过目,看看是否满意”。
夫人扶起青凌,对阿润说:“先搁桌子上,我有事和你们说”。
阿润心中一怔,见此情形,应该是青凌做错了事,哭得眼睛都肿了,可老夫人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怒气,反倒很是慈爱,这让阿润有些糊涂,便试探的说一句:“夫人息怒,青凌若是做错了什么,哭成这样,应是知道错了,一定悔改,您大人大量,饶过她吧”。
突然,青凌拽一下阿润的衣袖,说:“夫人把卖身契还给我们,说我们从此自由了,终身再也不必为奴”。
阿润惊愕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跪地说:“夫人能成全奴才与青凌的婚事,不胜感激,以后奴才一定好好服侍主子,还望夫人收回成命”。
夫人说:“你们打小被变卖为奴,如今我肯放你们回家,你们还不情愿?”。
阿润说:“夫人此话当真?”。
夫人说:“嗯,你们的卖身契在青凌那里”。
青凌说:“夫人,青凌舍不得离开您”。
夫人说:“孩子,别哭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舍不得你走,可是以前我有那样的打算,府上知道的人不少,怕日后公主不能容你,所以,你非走不可”。
夫人一边说一边打开箱子,仔细的查看着大大小小的金器,说:“金玉堂的工艺精湛,这些小玩意,可有意思呢”。
阿润说:“夫人满意就好,奴才这便去回禀将军一声”。
夫人说:“别急,待我细看一番”。
阿润与青凌在一旁,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言语。
夫人拿起一只纯金打造的烛台,说:“这上面的牡丹雕刻的不错,层层叠叠的,比花园里开的还好看”。
又拿起旁边的几只金碗碟,说:“这几只碗虽说做工寻常,但这上面玩耍的孩子做工精细,象征着多子多福,想来公主一定喜欢”。满面笑容的夫人突然皱了皱眉,拿起边上的一只金钏,说:“这金钏分量小,戴着也轻便,做工也好,只是这上面繁复的花花草草我怎么不认识”。
阿润说:“夫人,这上面的纹饰是蔷薇,多在乡间田头所见,难怪夫人不认识”。
夫人的脸色冷下来,说:“这样平凡低微的花草也能刻在金器上,浪费了材料,分量又小,虽说好看精致,但没有福气贵气,只怕公主看了要生气”。
青凌说:“夫人不喜欢,可以拿去熔了重做一只,听闻公主爱牡丹,就让工匠雕刻牡丹纹饰吧”。
夫人说:“重做就不必了,太麻烦,既然这蔷薇是寻常百姓才认识的花草,那这只金钏就让它去寻常百姓家里吧,青凌,这个赏你了”。
青凌连忙推辞道:“此物贵重,青凌实不敢受,夫人还了我与阿润的自由身,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实在不敢再受您恩惠了”。
夫人说:“让你收你就收下,虽然现在你们已经不是府上的奴才,可多年的主仆情分还在,一只金钏而已,就别推辞了”。说着将金钏戴在青凌的手腕上。
青凌说:“谢夫人赏”。
夫人说:“行了,阿润,好好待青凌”。
阿润说:“是,夫人放心”。
夫人说:“走吧,收拾一下东西,早些回去”。
青凌说:“夫人,您多保重”。
阿润和青凌跪下给夫人磕三个头,然后起身出了夫人卧房。
第60章 十里红绸长梦中泪合流
青凌说:“真好,阿润,我们不再是奴才,我们自由了”。
阿润说:“我们去给周将军磕个头再走,好歹这么多年,他对你我都颇为关照”。
青凌一边拨弄着手腕上的金钏,一边说:“这只金钏真好看,这辈子我还第一回戴金子呢”。
阿润说:“有什么可高兴的,老夫人是嫌弃蔷薇没福气,这才赏你的,你还高兴的和什么似的”。
青凌说:“我可不管这些,总之啊,我就是喜欢,你说,好不好看?”。
阿润说:“你戴什么都好看”。
青凌说:“那是,只不过分量少了点”。
阿润说:“夫人能赏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嫌这嫌那,小财迷”。青凌笑声吟吟,两人一同往东阳居去了。
一进门,阿润便跪下说道:“将军,事先您也不知会奴才一声,也好让奴才心里有个准备”。
周将军说:“怎么样?高兴坏了吧”。
阿润说:“嗯”。
周将军说:“青凌,你过来,刚刚宫里送来了一批衣料,我瞧着这水蓝色的绸缎不错,留下来给你了,这深棕色的送给阿润”。
阿润说:“奴才谢过大将军”。
周将军说:“改口吧,你已不是奴才了”。
阿润说:“哎”。
周将军拿出一包银子,塞在阿润的手里,说道:“你打小伺候我,我也没少捉弄你,小时候,你替我挨过不少打,这算我对你的酬谢,这些银子,可以买几亩良田,也可以做些小生意,你和青凌的生计也算是有着落了”。
阿润感动的热泪盈眶,说:“你的恩情,阿润无以为报,我是您的奴才,可您从未真的把我当做奴才,我对青凌有意,你不仅不恨我,还成全我们”。
周将军说:“你说过,青凌是你生命里的唯一,我自当成人之美,阿润,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和你的唯一修成正果,可我的唯一,却香消玉殒”。
阿润震惊道:“什么?”。
周将军说:“没什么,你要和青凌相守一世,好好待她”。
阿润牵住青凌的手说道:“将军放心”。
周将军说:“好好,收拾一下,早些走吧,府上就不留二位吃晚饭了”。
阿润和青凌拜过周将军,去各自的房里收拾了衣裳被褥,离开了待了十几年的将军府。
阿润和青凌在京城远郊过上了平淡而温馨的生活,虽然粗茶淡饭、荆钗布裙,每日都为柴米油盐而精打细算,但也是和和美美,不失为一种幸福安乐。
大将军府内忙忙碌碌的一如往昔,将后院扩建后,又从临安采买二十名女孩子,用作丫鬟,周老爷花了一百两黄金,将京城名厨萧尔涵从昌德轩酒楼挖过来,让其做公主的私人厨师,所需的金器已经准备晚膳,后院所建的公主居所“渺纤院”也已建好,周夫人让玉石工匠打造一对和田白玉梅瓶,又命人在梳妆镜的边缘镶嵌各色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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