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程绪问：“那苏敏是怎么看你们俩的呢？”
林郁沉默了一下，反问程绪，“队长您觉得呢？”
程绪暴躁，“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林郁像是认同他似的点了下头，“我也不是她。”
程绪眯起眼，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的瞧了林郁一会儿，可林郁端端正正的站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特别，就像是平常里向上级汇报工作似的，一点异常也看不出来。
转了身，不再理林郁，程绪往头上倒了些洗发液，开始洗头。
一切打理妥当，程绪看林郁还站在他身边，不由坏心又起，调笑道：“哎，我说你一直傻站着干嘛呀？刚才被我扬了一身的沙子，肯定都粘身上了吧，你不洗洗的吗？”
林郁看他，“我在等您洗完，队长。”
程绪看那一排空空的没人使用的花洒，“不用，这么多地方呢，你随便挑个去用不就完了。”
林郁沉默，不回应。
程绪疑惑的看他。
犹豫了一下，林郁最终还是选择了老实道：“对不起队长，我觉得您刚刚是故意弄我一身沙的，不想脱了衣服被你耍，所以决定等你走了再洗。”
程绪气结的瞪向林郁，他的的确确是故意把他身上弄脏的，可不是存了耍他的心思吧！这小子用不用得着如此防他？
程绪抱起胸，审视林郁，“你这话是故意说出来气我的吧，啊？要不然你这小子，能这么老实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林郁看着程绪，仍旧故意道：“队长，您对我的误会太深了……”
程绪喘了两口粗气，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林郁最一开始过来接受选训时的假惺惺样子。大力按上花洒的开关，手巾啪的一下搭在肩上，拎上自己的东西，程绪踏着水渍，啪叽啪叽的大步走了出去。
林郁看了眼他的背影，打开程绪刚刚关上的花洒，手伸过去，冰凉的水流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嘴角忍不住微微的翘了起来，说他自控力不行，可队长大人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嘛！
34
格斗先后输给了徐曼和程绪，林郁非但没感丧气，反而更加拼了命的练习。程绪看在眼里，终于还是觉得他有些过了。
看着林郁虚脱似的从泥塘里爬出来，程绪忍不住叫了一声，“林郁，过来！”
林郁刚跑离泥塘不到十米，闻声停下，回头，不甘不愿的走了过来，“队长。”
程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扫了眼根本已经没有其他人的障碍训练场，皱眉，“干嘛呢呀你？不都已经解队让休息去了吗？怎么你还在这呢？”
林郁用手背抹了下脸，手很脏，脸上也是，汗不停的从下巴上滑落下来，一抹就是一道泥痕。
那天跟程绪打完，他到底不服，就去向大队要了程绪每年的考核成绩。
本来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他能随便看的，做好了越级被骂的准备，才去跟大队开了这个口。没想到大队盯着他看了半晌后，竟极为爽快的将程绪的成绩翻了出来给他，只交代他别将这件事情随便再告诉别人，其他的话倒是一句没说。
也只是看到程绪的成绩，林郁才终于明白，那个美国人说得对，他是比不过程绪的，至少目前，是绝对比不过的。
可是不想输，无论如何都不想输，除了死命练习外，林郁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办法。
可这些话，是不能对程绪说的。
于是沉默。
程绪等了他半晌，也不见回答，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似的嘀咕，“早知道你会变得这么倔，当初就真不该借那次的比赛来激你。”
林郁抬眼，收到程绪懊恼的神色，便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当做没有注意程绪在嘀咕什么。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程绪挥手吩咐，“去把自己打理干净，在这儿等你，有话跟你说。”
“是，队长。”看程绪的表情认真，林郁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程绪就坐在一边的斜坡上，表情深沉的望着天空。
林郁走过去，程绪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坐。”
林郁坐下。
却是一时谁都不开口说话。
酝酿了一会儿，程绪撇嘴，“我说林郁你都不好奇我要跟你说什么吗？坐这儿半天也一句话都不问。”
林郁很悠闲地盘着腿，低头玩地上的小草，闻言抬头，“要说的话，队长您总会说的，多等一刻又何妨。”
程绪受不了的点头，“真沉得住气你！”
林郁又低下头，手指绕在细长的青草上，动作轻柔，“队长您放心，需要沉住气的时候我会沉住气的，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拼命练习，不代表他就急于求成，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没有过火，其实这一点，他并不需要程绪来提醒。
程绪听了他的话，一时没说话，过一会儿才试探的问：“你是不是误会我要说的话了？”
林郁看他，“那队长您想说什么？”
“呃……”程绪其实已经酝酿了一番说辞，可被林郁一打岔，又直白的一问，便不由又尴尬起来，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不跟林郁绕了。林郁要绕，比谁都能绕，到时候又不知道岔到哪里去了。
“昨天……我妈跟我说，苏敏要我转告你一声，谢谢你还记得给她打电话，但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慢慢的把话说出来，说完，程绪小心的看着林郁的表情，看他瞪大眼，抬起头来，程绪赶紧劝慰，“你知道，其实这种事，干我们这一行，就这样的。人家一个姑娘家，需要找个人依靠的。可我们就只能挤出点时间见一面，等下一通电话就几个月后，这女孩子怎么能接受得了……”
林郁看了他一会儿，表情回复到正常，低下头，安然接受，“嗯。”
程绪还有点不放心，林郁他有点摸不准，不过通常此类事情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挺受打击的一件事，本来上回她妈跟他提到林郁给苏敏打电话的时候，透出来的意思就不是很好，只是那时他看林郁还挺认真想过，就没暗示给他。不想这只是几天，最终结果就出来，大概那姑娘也真是犹豫过一段，到底还是无法接受他们这种不正常的生活。
事情最一开始就是程绪搞出来，虽然在把苏敏介绍给林郁的时候他也发现了自己对林郁的感觉，但到底林郁若对同性无意，程绪也乐意看他走一条平坦的大路，可现在变成这样，程绪也感为难。
拍了拍林郁的背，程绪无声的安慰。
林郁转头，发现程绪好像比他还要郁闷，不由好笑。
其实，他谈不上喜欢苏敏，理智的说，他甚至也不太清楚所谓的喜欢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对于苏敏，他觉得可以相处得不错，如果苏敏愿意，那他也愿意发展下去，但如果苏敏不愿，他也愿意祝福苏敏。如此而已。
可他没想到程绪竟会比他还觉得郁闷。
林郁突然好奇，“队长，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话，那你会怎么样？”
程绪虽然还陷在有些自责的情绪里，可突听林郁这样问，却还是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跟林郁要聊这类话题的话，真是无比怪异。
不过耸了耸肩，程绪还是回答道：“我吗？我……顺其自然吧。我在这方面其实没什么冲劲的，我觉得他好，我也好，这就行了，没说非跟谁在一起不可什么的。不过我要是真跟谁在一起，我觉得我大概会是一个很腻歪的人……嗯。”
程绪最后点了下头，以肯定自己对自己的评价。
林郁挑眉，略带些怀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程绪对自己的评价，他有一种不敢苟同的感觉。但究竟要拿什么来反驳程绪，他又想不出来。
于是也就懒得再想。
晚上的时候，林郁去找艾征。
房门没关，他敲了下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就直接推了门进去。
屋子里漆黑一片，两个人坐在艾征的书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两条赤白白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嗯嗯啊啊的喘息声不断的从女人画了浓妆的唇间传出来。
林郁小小的楞了一下，打开灯。
坐在电脑前的其中一人竟果然是艾征。
某种对于艾征此人很正经的形象一瞬间的坍塌了一角，可林郁却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口，不说话。
倒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人，惊慌的站了起来，力道之猛差点把他身后的椅子都掀翻过去，好在艾征眼明手快，才把椅子接住。
惊慌的家伙——徐曼，红着满脸，瞪向林郁。
林郁也回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扫上还在不停播放的电脑屏幕。
徐曼顺着他的目光迅速的挡了一下，又以更快的速度又撤开，很大声的道：“我，我那什么，我不住这儿，我只是顺路过来跟艾征借东西的，借完就走。”
说着，他胡乱的从艾征的桌子上那了本书，跑出房间，顺便出去的时候还把林郁狠狠的撞了一下。
艾征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好笑的看着徐曼出去，然后又拍了拍徐曼刚刚坐过的椅子，很自然的问林郁，“要不要过来看？”
林郁无言的盯了他一会儿，点头，“好。”然后走过去，坐下。
艾征觉得有趣，扭头看着林郁。
发现林郁竟真的是很认真的在看屏幕，一点也没有不自在或扭捏的神情，不由更觉好笑，“这种东西，我电脑里很多哦，你要是喜欢看，可以随时到我这里来拷。”
林郁摇头，眼睛还是盯在屏幕上，“没有电脑。”
艾征摸了下鼻子，“啊，过来看也行啦。反正有很多人都会过来，男人嘛，又是在军队里，这种事情很正常的。”
林郁终于扭头看他，“可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是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才让人过来看的。”
艾征笑，“确实有趣啊。”
顿了一下，他突然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提起，“不仅是其他人，就连队长有时候也会过来拷哦。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好像就不太感兴趣了似的。”
林郁楞了一下，听到“队长”两字，他再一次感到某种东西坍塌了。
很认真的想象了一下，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程绪会跟这些AV片扯上什么关系，但经艾征一提，竟意外的发现其实程绪跟这些东西的形象很合……
可是下一秒，艾征就突然嘀咕，“其实男人或多或少都会看看这些东西的。不过倒真的是有一个人，从没看过……”
“嗯？”林郁疑惑的看着他。
艾征也看着林郁，神色复杂，“林郁你这张脸，看着真让人有一种打上一拳的冲动。”
林郁很感兴趣的挑眉，“要打一架吗？”
艾征楞了一下，翻白眼投降，“算了……你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虽然其实没怎么将在艾征那里看到的□放在心上，但晚上的时候，林郁还是做了梦。
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坐在酒店的小姐们用来休息的房间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来来去去。
一身酒气的艳妆女人突然坐在他身边，很疲惫的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可下一秒，却又媚笑起来，眼泛流波的靠向他，捧着他的脸印下一吻。
他冷眼看着女人，他看得到女人眼里的放任和疲惫，那眼神跟他母亲的一模一样，让他没有来由得觉得不快。
陌生女人的眼睛渐渐的跟他母亲的重叠在一起，坐在他面前的人变成了他母亲。只不过那眼神除了放荡与疲惫外，还多加了一份冷然。
程绪说，他瞪起眼睛的样子很可怕。可程绪不知道，他母亲瞪起眼睛的样子更加可怕。
林郁在睡梦中还出神的这样想着，于是下一秒，坐在他面前的人就又变成了程绪。
来不及去看程绪的眼睛，林郁突然惊醒。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身上汗湿一片。
林郁重新闭上眼，真是让人不爽的梦啊。
今天大约也是注定让人不爽的一天。
35
林郁的心情很不好，这点大概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于是也就不奇怪怎么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程绪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怎么会专挑这个节骨眼来找林郁的麻烦。
可程绪真的就像是没注意到林郁满身的杀气似的，他端坐在一棵高大树木的枝桠上，一脚踩着树干，一脚随意的悬空逛荡着，手上的狙击枪游戏似的左右平移，依着自己的心情来寻找目标，可射可不射的，大多也都放了过去。
可只要林郁一进入瞄准镜，程绪的手指立刻就会扣下扳机，随即就能见到林郁的身上再多一道红红黄黄的弹痕。
又一次射中林郁，程绪高兴得哈哈大笑，拿起一边的喇叭放在嘴前，冲着林郁大喊，“林郁你不行啊，你去数数还有没有人身上的花色比你多的啊。就你这样还刚从国际比赛拿奖回来的啊，不是人家根本不上心，派了些虾兵蟹将哄你玩的吧。捧杀啊，这是捧杀！林郁你可得小心点啊。”
林郁隔着繁茂的树林，狠狠地瞪了远处的程绪一眼。然后拎着枪，一言不发的走回到出发的地点。
伴着喇叭里程绪的一声大喊：“下一个”，排在林郁之后的佟治全副装备的冲出出发地，要在程绪的炮火狙击下冲过林中大约八百米的距离。
林郁因为憋了一肚子的火，知道前面有人冲过来，也是躲都没躲，结果两人迎面正走到一个点上。虽然林郁挡了路，但佟治不想这个时候去惹林郁，只得缓下奔跑的步子，绕开林郁。
没想就是这个时候，程绪的扳机扣动。
佟治感到子弹破空飞来，心里一惊，也没辨方位，找准了一个隐蔽点就不顾形象的扑了过去。
可事实上，程绪的子弹根本一开始的时候也就没打算往佟治的身上招呼，而是直奔着林郁的左肩去的。
佟治费了大力跌了个狗□，还庆幸着自己好歹没被打中。
可林郁根本是躲也不躲，他飞快的转了个身，对准程绪的方向，抬枪上膛，动作一气呵成，被彩弹打到的瞬间，扣下扳机。
因为林郁转身的动作，彩弹打中他的胸口，虽然不是真弹，他却还是被那股冲力撞了一下，咳嗽起来。
而另一边，程绪的身体整个向后一仰，抓着狙击枪和喇叭从树干上翻下来，站稳，对着林郁喊，“犯规了啊，林郁。训练期间以真弹袭击长官，想死直接跟我说一声，不用这么麻烦。”
结果林郁根本一点都不甩他，抚平呼吸，没事似的往初始点走了过去。
程绪咒骂了一声，嘀咕，“这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脾气！总不成真后反劲儿，昨天被甩，今天才觉得难受吧。真他妈的让人郁闷。”
距离太远，程绪当然也不可能对着喇叭喊这些话，没人知道程绪在树底下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
林郁回到出发点，艾征正靠在一边的树荫下擦枪，动作细致悠闲得全不像是在训练时间。
他走过去，点出一个很明显的事情，“没偷懒没训练。”
虽然人在这里，可艾征却根本没按程绪要求的，排队准备冲过那八百米的距离。
艾征抬头，温和的笑了一下，“我可不想过去当队长的活靶子。”
说完，又上上下下的扫视了林郁一遍。
林郁在他身边坐下来，背靠在树上。
知了叫得极响，日头很足，气温很高，周身出了汗，黏腻腻的，林郁闭上眼，把自己隐在树荫里，一觉睡了过去。
“哎，哎，醒醒。”
睡得正好时，被踢醒。是人都会不满。
林郁皱了下眉，睁开眼，程绪还在拿脚踢他的小腿，踢上了瘾似的。
“我醒了。”看程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