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绪笑,推了林郁的脑袋一下,“我就只要你这一个客人。”
林郁避开他,“可我想自己玩儿。”
林郁说着,果然自己坐了缆车,等也不等程绪,兀自上山去了。
程绪叹了口气,知道林郁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没奈何,也只得跟着上了山。
本来缆车有中间站,供初学者在中途下车,好在不那么陡的坡道上练习滑雪。可林郁却直接坐着车到了雪道的最顶上。
程绪怕林郁完全不会滑雪,从最高处滑下来会发生危险,赶紧从后面的缆车上下来想要阻止林郁时,却还未来得及赶到林郁身边,他却已经先一步滑了下去。
程绪急躁地叹了口气,草草地带上滑雪镜,赶紧顺着林郁往下滑的轨道追了下去。
林郁虽然不会滑雪,可毕竟运动神经很好,再加上年三十的早晨雪道上也没有什么人,不致发生相撞,所以倒也就很顺畅地一路滑了下去。可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滑程,由于林郁不会在雪上减速,等到他滑到底时速度已经快到极致。
林郁眯了下眼,知道再滑下去会撞上围网,索性在坡度较缓的地方将重心偏到一边,整个人侧摔了下去。可速度还是太快,摔倒之后,林郁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在雪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一直追在后面的程绪见状,赶紧滑过来查看,“怎么样,没事吧,林郁?”
林郁坐起来,拍掉发梢上的雪花,“嗯”了一声,然后挣扎着就要起来,可他脚上还踩着滑板,根本站不稳当,还没等到完全站起来就又摔坐了下去。
确定了林郁没事,又看见他笨拙地爬不起来的样子,程绪伸出一只手要拉林郁,顺口取笑,“我看你不仅是跟潜水犯冲,你跟滑雪也犯冲。不过,难得看见你也有不行的时候,感觉似乎还非常不错。”
林郁抬头瞪程绪一眼,将他的手一把拍掉,然后拆了滑雪板,自己站了起来。
程绪赶紧扶住他,“哎,哎,别跟我闹小别扭了,我教你滑吧。”
林郁不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眼,视线定住,“不用,我不滑了。”
程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另一雪道上,一群穿着迷彩训练服,披着白色披风的人正持着枪从上面往下滑。
程绪想了一下,道:“因为是附近的武警在训练吧,年三十啊。”
林郁瞥他一眼,“如果不是程队您,我现在也还在基地训练。”
程绪无奈苦笑,“咱们利刃,年三十是不训练的,好吗?”
林郁不以为然地回道:“训练安排,应该是由各队队长自行制定的吧。”
程绪翻了个白眼,“那老周和你们队的其他人,此刻都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才是。”
林郁哼了一声,不理他。
程绪闹了没趣,知道再守在林郁身边也没用,只得摸摸鼻子,自己去滑了。
林郁一直盯着不远处训练的武警,看也没看程绪。
其实他很清楚,这样闹脾气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他也并非真地是为昨晚程绪的犹豫而生气,只是昨晚的事情倒让他突然发现,自从两人的关系算是借由演习时的一场虚惊而真正确定下来后,两人都反而变得不会跟彼此相处了。至少,是不会再按照真正的本性来相处。
他和程绪,在某种程度上,都不再像是他们自己。
毕竟,他从没跟任何人交往过,而程绪,虽然林郁不知道他有没有过恋爱的经历,但肯定,程绪从前从未有,甚至是从未想过最后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们,其实都不知道该怎样来跟对方相处,于是也就变成了只得彼此容忍而委屈自己。
林郁此刻甚至开始怀念,最初跟程绪针锋相对的日子,至少在那个时候,程绪绝不会看着他的脸色,眼睛里却现出无奈的样子。
可明明心里知道这样的状况其实很糟糕,却又放任着自己陷在这样的困境里而丝毫不想挣脱。感到最引以为自豪的理智竟然远离了自己,林郁不由得便开始懊恼。
林郁不知道该不该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最初一定会有的磨合期,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发泄一下。
抱着胸,他冷冷地盯着远处训练的武警,时间之久,神情之专注,不得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他看得出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可对方已经派了人前来探他的底细。
发现有两个穿着便服的人从雪道上冲着他走了下来,林郁假装不经意地转了身,背对着两人的方向走了下去。
两个人在后面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近,及到离林郁不到一步远时,其中一个突然冲林郁的后背猛扑了过来。
林郁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躲开对方,并顺势转身,擒住对方的胳膊,往前一拽,将他甩了出去。另一人见状,赶紧跟着扑了上来,可也被林郁扔了出去。
虽然本来只是想要擒住林郁探探底细,可武警的教练一看派出的两个人都被林郁扔飞了出去,也再顾不了许多,带了人就冲了过来。
只瞬间,一场群架就干了起来。
虽然武警人多势众,但毕竟所有一切都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迅速得都来不及让他们问林郁是谁,只能想着先擒下来再说。可他们不知林郁来头,再觉得可疑也不敢轻下狠手,而林郁却早在看他们训练的时候就知道可以把手下得多重。林郁无所顾忌,而武警们处处受限,所以虽然人多,一时间倒都被林郁打倒在地。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武警们闻声迅速后退,将林郁团团围住,为首的教练据枪而立,“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林郁看向他,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枪,突然心情大好。他微微地翘起嘴角,很肯定地道:“枪里没有子弹。”
对方神色不变,“哦,你这样觉得吗?”
林郁笑意加深,“听你拉保险时的声音就知道了。枪里没有子弹。”
教练听到这句,才微微地变了神色,脸上凝重起来。他知道,不是使枪的老手绝做不到凭声音就能知道枪里有没有子弹,而这样的话,林郁的身份也就变得更加可疑起来。
这时,程绪从山上滑下来,揉着额头轻叹,“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
见到武警们的注意力已经移往他的一边,他无奈地举起手,“别误会,都是自己人。”
说着,他小心地从衣服兜里掏出军人证,翻给武警们看,“我跟他一起的,我们都是军人。”
武警们楞了一下,教练走过来,拿过他的军人证仔细地看了一看,上面虽没有标明利刃两字,也没有标是特种部队,但从与一般不同的番号却已知不是常规部队。
教练也算见多识广,当然自然不再深究,挥手让武警们不用再围着林郁,便跟程绪攀谈起来。
等程绪跟武警教练闲谈了几句不甚要紧的闲话,回头再找林郁,却发现不知何时,林郁已跟刚刚还跟他拳脚相向的武警们打成一片。武警们自动自发地暂停了训练,将雪地摩托开了出来,正在林郁面前展示。
而林郁似乎也对雪地摩托极感兴趣,自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坐了上去,要武警教他怎样驾驶。
程绪远远地看着,林郁还是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可眼神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只剩下他要专心应对的雪地摩托。
偶尔不经意地,他会微微地翘起嘴角,那几乎算不上是一个笑容,可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光彩夺目。
程绪微笑,此刻的林郁,让他想起两年多前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所看到的那个在操场上专注于奔跑的林郁,虽身处于众人之中,却被他一眼见到。
只是,他看了看白茫茫仿佛直冲天际的雪道,以及自己脚下的滑板,他和林郁,可是出来约会的啊。
然而为什么世界上就是会有这种人,是如此地不适合于约会这个词呢?
因为林郁和程绪的出现,武警们原本预定到中午的训练也干脆提前结束,毕竟还是年三十的日子,武警教练索性放了话,让大家提前放假休息。
林郁一直跟着武警们混成一片,倒只用了半天就学会了滑雪和开雪地摩托,整个人精神气爽,开心到不行。
中午,两人跟着武警们混了一顿年饭,又闹了一些时候,最后回到市区的林郁家时,又已是傍晚。
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可一进屋子,便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程绪赶着林郁上了床,进被窝里坐好,才问:“晚上吃什么,今天我来做。”
林郁努力地想了想,“昨天买的方便面厨房还有。”
程绪叹气,认命地进了厨房煮面。
端着小瓷盆回来时,林郁已经开了电视,正拥着被坐在床上看早已不知演了几时的春晚。
程绪直接将小盆端上床,坐到林郁身侧,“好看吗?”他指春晚。
林郁接过一双筷子,点头,“不错,难得看一次。”
程绪奇怪,“你原先的部队不看春晚?”
林郁挑了口面条,吸吸噜噜地吃进去,“我不看。”说完,便再不理程绪,闷头苦吃。
程绪看他明显比昨晚食欲要振,不由得意地笑开,“怎么样?我做的比你好吃吧?”
林郁正往嘴里使劲塞面,闻言,他抬头,很是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可是不会答,又低头继续猛吃。
程绪大乐,“喂,你不要连这个也这么好胜,承认我煮面比你好吃也不是很困难吧?”见林郁还是不应,只是吃得更大口,程绪赶紧把瓷盆往自己的一侧端,“喂喂,给我留点啊你!”
林郁不理他,径自追过来,继续吃,继续吃。
程绪喝了最后一口汤,吧嗒吧嗒了嘴,不满地看着林郁摸着肚子的饱食模样,恨恨道:“林郁,我还真不知道,你也能变成一头猪。”
林郁很不屑地白他一眼,“厨房里应该还有面吧,没吃饱就去煮。”
程绪把瓷盆和筷子都放到一边,“算了,也吃饱了……”
林郁突然翻身坐到程绪身上,“吃饱了就做吧。”
程绪苦笑,“你是动物吗?”
林郁挑眉,“不想?”
程绪微笑,“想。”
他仰起头,承接下林郁的吻……
当林郁扶着程绪的□进入到自己体内时,程绪微微疑惑地挑了眉,“我以为你是想……”
林郁看他一眼,“哦,这么说你是准备好了?”
程绪有些尴尬地嗫嚅,“本来我以为你想要,所以……”
林郁完全地坐下去,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几乎是咬着牙道:“那我还真是亏了!唉!”忍不住,他哼了一声。
程绪赶紧伸手抚上林郁的背帮他放松。一瞬间,他感动而内疚,他知道,林郁是不想他勉强自己,所以才没有再多要求。虽然心里上并不排斥做接受的一方,但要真地身体力行其实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虽然看起来,林郁有时会显得冷漠任性,可其实,林郁却一直在以自己的隐忍包容着他。
程绪仰头,吻上林郁的唇。
筋疲力尽时,林郁躺在程绪的臂弯里。大约是因为太累,难得地,他没有拒绝程绪的拥抱。
电视上的春晚还在继续,可终于已经接近尾声。
半睡半醒间,林郁听见新年的钟声响起。
他睁开眼,对程绪微笑,“队长,过年好。”
程绪的怀抱紧了一紧,“过年好,林郁同志。”
作者有话要说:强悍是一回事,但面对感情的时候不知所措就应该是另一回事了,嗯。
磨合期这种东西,我觉得是每对情侣都会经历的,就算是青梅竹马关系遽变肯定也会无措,不过未来还是光明美好的!
而我是多么期望可以直接进入老夫老夫阶段,却又不能啊……
为此而泪流满面
番外三 。。。
许之林进利刃,是为了追随程绪。曾经,他很自负,他是老部队里有史以来以最短的时间当上狙击手的人。一个连百来号人,他是唯一拿狙击枪的人,这种与别不同,让他的信心膨胀到无以复加,觉得自己天地不惧,无可披靡。
可与程绪的一场比试,却将他的自尊心彻底击垮。尤其是在程绪根本是让了他,而他却被不知情的人拿去一次次夸耀,说他能与特种兵队长程绪一较高低的时候。每一次,他都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恨不得抗上一支枪,再去与程绪比一次,证明自己的确可以比程绪更行。
可他很清楚,想见程绪,想再与程绪较量一次,那前提是他得进利刃。
只有进了利刃,跟程绪站到同一地平面上,他才有与程绪较量的资格。
所以当听说利刃到部队来选拔人时,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在共同参选的几百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进入利刃。
可他事先却不知道,原来此次到他们部队进行选拔的竟然不是程绪所在的一队,而是林郁所在的二队。
对于林郁,他没有什么过深的印象。
他知道,林郁是上次利刃队内对抗赛的个人成绩冠军,可在与他比试的时候,林郁一枪未放。是瞧不起他也好,还是林郁自己没有信心也好,许之林都不关心,他只看重结果。而结果就是他没看出林郁真有什么本事,可程绪却实实在在地比赢了他。甚至他也看得出来,其实林郁当初也同现在的他一样,是以程绪为目标。
只不过是有相同的目标罢了,可单只有这一点,许之林觉得,林郁还不值得他将他放在眼里。
虽然进入二队纯属误进,可毕竟利刃到底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转队就转队的地方,许之林没办法,只得先拼命通过为期四个月的考核成为利刃的正式队员。
好在也不知到底是否该庆幸,这四个月里,许之林根本没有一点多余的心力用来懊悔进错了地方,因为每天的训练基本上都能耗尽所有的精力。
并且,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审核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总教官周显看起来瘦高严厉,可相处久了,又会隐隐觉得他其实是个热血温和的人,只不过当每一次有新的训练项目被公布出来时,所有的参训人员又都会忍不住怀疑周显的心里是不是住了一只天才的魔鬼,要不怎么能想出这么多既难为人而又折磨人的训练方式。
可最让人懊恼的却不是这些训练,而是根本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自己会被踹出选训队伍。周显踢人,每一次都好像是心血来潮,并且往往都是在一次次人神共愤的紧急集合之后。
可能还是凌晨两三点钟,集合哨就会吹响,宣告紧急集合。可整队完毕时,周显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宣告要离开的人员名单。随即重新解散,周显亲自跟着要离开的人回到宿舍,帮他们收拾东西,亲自送人离开,还一脸依依不舍。
参加选训的人,一个个都骂周显是王八蛋伪君子,谁都恨得牙痒痒的,可又谁都知道,再怎么恨,再怎么不服,也没人会告诉他们到底为什么被踢出去了,而周显的这种随意而为的方式也一直都在持续。
一些人,甚至开始恐惧睡眠,因为谁也不知道集合哨再响起时离开的会不会是自己。
可许之林发现,往往越是恐惧的人,离开的就越早。反倒是不当一回事儿,正常吃喝训练的人,哪怕训练时的成绩一时不佳,也不会被马上刷掉。
只不过这条规律,却也是他在选训的后期才发现的。
一开始时,他也有一段极为迷茫恐惧的时期。本来是只冲着程绪,抱着仍没将其他人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