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萝姐姐为何在此?”绢儿认出对方。
绮萝露齿笑,极为高兴道:“自是去寺里上香,却不想遇见了二姐你们。二姐你们是去何处?”
听了二姐说是也去寺里上香,绮萝便对着同与她一车的另二位小娘子挥了挥手,“我且与二姐一起,你们先走吧。”那二位小娘子听了绮萝的话,自是撇下她便走了。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五十五章相扑
二姐难得关切他人,微拉起帽纱露出半片脸,问道:“如今你的蚕宝已是如何?”
眼前二位小娘子边走边是旁若无人般聊了起来,绢儿却瞧得正好,刚才绮萝一笑,正好将旁边一位白面秀才勾得一副魂神颠倒模样,脚自是朝着正一派天真说着自家蚕儿的绮萝。
绢儿见这般情形很是头痛,狠狠瞪了一眼登徒子,见对方眉目间自带三分薄相,举止气质多有矫揉造作,一副蠢蠢欲动像是要与绮萝搭话的模样,忙让绮萝戴上帽子,遮住面容。
这会那秀才已是冲上前来,叉手诺唱道:“这位小娘子在上,可否告诉在下,小娘子芳名,家住何方。”
“奴家。”见绮萝浑然不知世间险恶,别人问她自是准备答之。还好绢儿立刻气势汹汹冲到二人中间,仗着如今她人小,众目睽睽下即使有放肆或失礼之处,也不会惹人多加评论,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怎可半路拦人索要闺名,快快离开,不然报官说你扰民,让你斯文扫地。”
秀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绢儿,又抬头假装斯文地说道:“这位小娘子,在下见了分外眼熟。”
却不想旁边有人插话而来,“何大郞,你再在这里纠缠我家人,小心我告诉你家’贤’妻,你且又要吃她几棒子。”
那何秀才忙扭头一看,见说话的小郞不过十三四岁,一身皂色衣,长得结实,竟是这条街素来小有名气的丁家二郞,顿时脸色由白转青,也顾不得绝世美色,掉头便跑。
绮萝先是疑惑,“为何他不再说下去。”再见身后站着的二人,却是很惊喜,捂嘴低声惊叹,“大郞、二郞为何在此?”
只见大郞依然是那般斯文温柔地笑容,一色白色暗花圆领银边的长袍,头戴银青方布,穿着黑色罗纱裤,脚下绣回纹边黑布鞋。与二郞站在一处,更显得他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二人身后还跟着位小厮,长得老实敦厚一言不发。
绢儿忍住回想起二姐刚才的举动,难不成便是为了等大郞,才故意问香,借机与小幺分道而行。
二郞笑道:“自是去寺里上香。还好巧遇了我们,若你们被那何大郞缠上才是糟糕,他是没脸没皮之人。”想起刚才在旁边看见绢儿斥责何大郞的模样,对着绢儿摇头道:“小丫头太厉害了,小心没人敢娶。”
绢儿见了二郞,头一件事便是想到那首静夜诗事件,先是耳红面赤,可听了二郞这般说黑道白,倒让她立刻没有羞涩,心中生出怒意,只是还未等有所回应言语,绢儿便被二姐暗中拉了拉手臂,知是二姐的警告,绢儿只得心中不服地后退半步,站在二姐身旁。
虽隔着纱帽,也能见二姐脸泛*,眼含秋水,自带一丝羞涩风情,低吟道:“如今天色已亮,天气越发热了,还是快入寺才是好。”
大郞是一笑应下,与二郞在前行走,二姐、绮萝、绢儿紧跟在其后,那小厮走在最后。
一番谈话才知,二姐是每年生辰要来寺中上香还愿,绮萝也正巧这日的生辰,只是她来寺中上香许愿的机会却是极少。
“绮萝姐姐与二姐竟是一日所生。”知绮萝今年不过豆蔻之年十三岁,绢儿更是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只感绮萝面容虽带着三分天真,但身形却已是凹凸有致,且看不出她尚未到及笄之时。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妹妹与我是一日出生的。”二姐想来十分喜欢绮萝,不喜与人亲近的她同绮萝把臂而谈,倒把旁边今日专程与二姐一见的大郞扔到一边,让二郞见状自是偷笑着,惹得素来稳重的大郞只得无奈模样扫过二郞,低声道:“只你最是顽,你是真意来瞧我的热闹,还是想借际亲近佳人?”
二郞一听慌忙瞧了一眼后边,见二位小娘子未曾听见自家与哥哥的言语,这才摇手道:“大哥这是生气说得胡话。要知虽佳人美,也要斟酌一番自家的能耐才是。”
大郞笑道:“你不是说自家是仗剑天涯,谈笑江湖的大丈夫,极有能耐。如今也谦虚起来,且要让娘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二郞自是说不过自家的哥哥忙叫饶,发誓以后绝不再大郞私约佳人时,出来碍他的眼了。
这会已是到了相国寺前,绮萝将帽上的纱半掀开,大眼好奇看着周遭物事,张嘴惊叹道:“好多人。”
只见那大相寺极雄伟,远见着金碧辉映,色彩绚烂,走进更见建筑精美,画栋雕梁,各类飞禽走兽立在门上,足显佛味。而光寺前的空地上,如今人潮渐多,皆有序地进入寺中,有些商家因在寺中已无位置可贩卖物事,便将铺位直接摆在相国寺门前的大道之上,吆喝之声此起彼伏。
绮萝忽听着旁边人群中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之声,便拉上二姐挤了进去,只绢儿人小力薄,半天都未挤进去,还是二郞实在看不过去,顾不得男女之防,拉着绢儿推开前边的人群,挤到了最前方。
这会绢儿已是顾不得二人恩怨,待二郞停下脚步,绢儿这会便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当时,绢儿便瞪大了眼,捂住了嘴,只见前方位是个不足半丈高的戏台,彩绸装扮很是醒目,台前一丈处自有壮汉把守,让人不得入内。而戏台上正在进行的是相扑比赛,只这相扑主角,非绢儿现代所见的那些白胖如山的男性相扑,竟是二位衣着暴露体格肥硕健壮的女子,只见她们静若处子,动若狡兔,进而纠缠打争,时而分离互探,极是认真。
光天化日之下这二位女扑全身皆只穿了遮胸的小块红肚围,以及一条极小的素色短裤,手部、背部、腿部,就连肚脐都暴露在外,猛一看只见白晃晃的肉,极其夸张地惹人眼珠,在绢儿看来已是跟三点式泳装相差不大。
台上四周还站着四位身披薄纱、身形健壮的女子,戏台后边正中坐着二位长得极肥硕,表情很是严肃的男子,想来便是这比赛的主角男相扑。
台下自有人设赌局做庄,更有些无赖之辈借这般热闹之际轻薄人群中的女子,惹得些性子火辣的小娘子一阵乱骂乱打,偷儿更是在这拥挤人群中如鱼得水,顺手牵羊发了一笔小财。
绢儿却是傻呆了,思维有些混乱:自家不会是眼花,或是又穿越到日本了吗?这样的表演居然是在古代,而且是在寺院的不远处进行。
再一看四周百姓的衣着,以及紧站在身边的二郞,绢儿确定自家是在宋朝,保守又开放的宋朝。
如此看来相扑本也来源于我国,又转到日本奉为国技。绢儿心中深叹了一声,说不出那种震撼之情,火辣的女扑,在绢儿眼中却无一丝色情或情色之味,唯感女扑们那份不输与男子的力量与率意。
甚时候开始女子被层层裹在了厚衣里、金莲里、礼教里,闺楼里,直到她们没了属于自己的性格和性感。绢儿突然有些失落,再看台边风景已是无味。二郞虽是望着台上,也时而关注旁边的绢儿,见她露出无神的表情,只当她年小不懂这些,便道:“如今天开始热起来,且在这人群里燥得很。不如我们走了吧。”
绢儿点了点头,便挤出了人群,大郞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独自等待众人。
再过一会二姐拉着一脸害羞又依依不舍的绮萝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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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五十六章雪隐
跨进寺庙大门,只见寺庙庭院中全是用彩色幙而搭起的铺位,各铺位不仅售卖果铺、彩帛、鞍辔、弓剑等数不胜数的物事,甚至还有杂技、戏剧、说书等活动。
绮萝自是看得眼花獠乱,一会拉着二姐往腊脯商铺前走,一会拉着二姐往说书处跑。大郞与二郞自是紧跟其后,皆有苦笑,只因绮萝一年也难得有这般机会能自由在外玩耍,大家也都随着她的意不多阻拦。
等二姐已有些脚软,一见天气却要到正午,太阳火辣,虽院里大树繁盛遮了大部分阳光,却苦于游人众多,二位小娘子皆戴着纱帽,更显闷热难受。二姐实熬不住,这才拖着绮萝进了近佛殿。只见近佛殿里各廊也是人山人海,不仅有道士贩卖墨笔,更有诸寺的师姑们以及百姓在贩卖自作的绣品,各式的领抹、帽子、特髻冠子、绦线琳琅满目,想必小幺也在其中,只是人多不堪细找,大家只得随着人流再向前行,待走到殿后资圣门前,又见着摆着贩卖各类书籍、图画、各地土产、香药的铺子。
这时倒让绢儿眼前一亮,才有细逛一番的兴致,只是跟着二姐身后却不能随意停步,自是有些顾此失彼的为难。这会绢儿刚随意翻看了一下身旁铺上的图画,便见二姐与绮萝已在五步之远,只得忙赶了上去,这会二郞走到绢儿身边,直接递给绢儿一本书。
绢儿疑惑地望了一眼二郞,见对方脸色微红,神色微慌,很是古怪。
二郞见绢儿一直不语也不接过书,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把将书塞到绢儿手中,嘴里道:“且是我答应要送你的书。”
绢儿一看却是《李太白全集》,脸色瞬间发红又转白。
见绢儿脸色不佳,二郞自知又做错了,左顾右盼道:“你快收好,大哥他们已走远了,且要追上他们才是。”
“你甚底意思?”绢儿挥了挥手上的书质问。
二郞见二人站在人潮之中很是挡路,忙将绢儿拉到旁边人少处,抓着头发,表情很是苦恼,眼神自带三分天真之气,微扬嘴角道:“你对我煞是有偏见,不过是送一本书,有甚底意思。我也知平日说话口无遮拦,且是说了甚底话得罪了你,还请见谅。”
见着二郞这番低姿态的说辞,绢儿反不好意思,细回想最初相见到现在,其实二郞也是帮助过自家。只因不喜他说话的态度和口气,但认定他是轻浮之辈,或纨绔弟子,如今且不说自家对他的看法是对或错。毕竟现实是他为主自家为仆,而一个男性主人能对家中女使纡尊降贵般道歉,也算是难得,再与他争论,反而显得自家太过小气。
想来绢儿就是这般吃软不吃硬的人,二郞就说了二句,她的态度自是软了下来,低头小声道:“且是我失态失礼才是。”
见绢儿这般和顺,二郞反不安,笑道:“如今你如此谦逊,我还不习惯。瞧着还不如平日对我吹胡子瞪眼地来得痛快。”
“谁有胡子?”绢儿抬头嗔怨,见二郞一双大眼闪着光,笑得很乐模样。
绢儿这番才看明白,对方分明是得意洋洋的傻笑,自家却总错看成坏笑,倒是想得复杂了。想到这里忍不住捂嘴脆笑,二人四目对视,皆笑开了颜。
绢儿自是直视对方,爽朗道:“如今我们且也是一笑泯恩仇。”
二郞却回味了一番,拍掌大笑,“好个一笑泯恩仇,快真是快意当前,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绢儿白眼道:“二郞又开始浑话了,难不成就只得大丈夫快言快语,率性而为。我们女子就不可率性一番,何来巾帼不让须眉。”
二郞自是欲言又止小半,终一脸郁闷,道:“都说绢儿妹妹平日不爱吭声,谁又想你一出声就极嘴利,我是说不过的。”
绢儿见自家的话堵得对方难受,心中有些得意。
这些绢儿突然发现自家居然未跟在二姐身后,忙慌张叫道:“糟糕!二姐跟丢了。”
二郞一摆手,极自信道:“且放心,有我哥是丢不了她的。这寺里我是熟悉,且也丢不了你。”
绢儿抿嘴一笑,如今重新看待他,却发现他也是个善相处的人,原来的误会皆有偏见之因。不过如今虽与二郞关系缓解,却也问不出大郞与二姐如何关系的话。
绢儿跟着二郞过了金银铸造的五百尊罗汉偏殿,便到了正殿,只见建筑高大,殿前院落十分宽阔,种植各类植物花草,没有前边的喧闹,这里自是一股香雾由殿中徐徐散出,
“二姐是否已在殿中?她的佛香还在我身上。”绢儿踮着脚站在殿门口朝里看,未发现二姐的人影。
二郞不慌不忙道:“大哥是早有准备,你不必担心,若是绢儿妹妹想进殿上香祈福,我陪你便是。”
绢儿却是迟疑,“上香祈福?”
本来属于无神论的她,如今已经是不清楚自家是否应该信佛信神了。不过再一想,若这世间无神自可不必虔诚祈求。若是有神,抱着这般心绪不定怀疑神佛的心情去上香却是对神的大不敬。
想到这里绢儿摇了摇头,只面对正殿合手三拜。
见绢儿不上香,二郞是带她往大殿旁边的一扇院门走去,院门后是木制的走廊,环境极其幽静,走廊一侧是葱葱绿树的庭院,另一侧是一排房屋,加之不远处殿中僧人悠扬禅意的诵经声,更显清静之味。
偶过一门前,写门牌写着雪隐二字,如今绢儿已是练习了几月的字帖,稍有些心得,一见这字体俊而不俗,极有功力,便微停了一下。
绢儿的一举一动自是看在二郞眼中,他见状很是顺手地将绢儿拉到一边,脸色微红,正正经经道:“我且跟你说件事,你不可恼我。”
绢儿自是不解,“何事我会恼你。”
二郞咳了一声,小心开口道:“你不要在那门前多站才是。”
“这是为何?”绢儿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那道挂雪隐的门,没甚特别的。
二郞忙将绢儿拉得更远,“你知道何谓东登,东司吧。”
绢儿自是点头,东登是上厕所的一种文雅说话,而东司自是指厕所了,只是二郞这番问话却是何意。
见绢儿一脸天真无知的模样,二郞心微动,越发觉得她可爱,时而老成时而天真,宜静宜动,且是其他小娘子比不上的,想到这里二郞脸又红了几分,小声道:“雪隐与东司都是同义,是僧人东登之地。”
僧人东登之地!绢儿倾刻间如五雷轰顶,焦糊成一团。脑海中公式自是出来了,僧人=男性,雪隐=厕所。
我居然在男厕所门口欣赏字体。
绢儿虽故做镇定状,却感觉脸已熟可为食,恨不得捂脸找个无人之地,叫上几嗓子才是。但又见周围人烟稀少,除了二郞未有其人发现自家刚才的举动,尴尬之感散了大半。
见绢儿微有窘态,二郞也不知如何安慰,嘴里只道:“这些秃头也是,东司就东司,取什么雪隐。”
绢儿心骂道:怕什么怕,幼儿园我还参观过男厕所,这次不过就是欣赏一下男厕所的标志,有何可担心的。这一想倒没了刚才的羞意,抬头扬眉道:“你在佛门圣地骂秃头,小心被雷打了出去。”
二郞见绢儿恢复正常速度煞是快若闪电,忍不住叹暗道:“女子皆是多变,一会阴来一会晴。圣人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想必也是知道女子与小人心思难猜,近远皆不妥。”
正这番说着,绢儿却发现了二姐四人,心中欢喜,扔下二郞便跑了过去。
只二郞呆在原处,只感觉手指间有股淡淡熏香之味,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我要走绢儿,妈妈和二姐会不会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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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五十七章心思(300加更)
到正午已是极热,上香还愿了的二姐自是要回绣巷,绮萝也是要往回赶丁庄,出了相国寺,见庄客赶着牛马已停在相国寺不远处地方,与绮萝同来的二位小娘子已坐在车上了。
绮萝先上了牛车,二姐紧跟其后上了车。二姐来寺的时候是步行,回去的时候正好牛车顺路送上一程。
大郞与二郞站在路边送别几位小娘子,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