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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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小鱼-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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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哭狼嚎做什么?”
  斜里刺进一道声音。
  小鱼循声看去。
  沈开站在门口,穿着一件雪白的武装,剑眉星目,英气勃发。眉眼不是特别英俊,却十分精神耐看,叫人讨厌不起来。
  “你醒了?”他问。
  小鱼拥着被子,转头看着窗外的竹影。
  沈开走进房间,顺带用脚碰了碰还在嚎啕大哭的司千廉:“别哭了,有损你神医的形象。”
  这话甚灵,司千廉哭声立止,他抬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了看小鱼:“对,我是神医,不和你一般见识,以后可别落在我手里。”
  说完爬起身,捏着鼻子骄傲地一仰头大步走了出去。
  “你睡了半个月,再不醒,我就把你扔出去。”说着话,沈开坐到床边,拉起被子裹住小鱼的后背。但被子老掉,思量片刻,他伸出双手将小鱼连同被子整个抱住。
  窗外竹林刷刷作响,没有一丝杂音。
  将头放在小鱼光滑的肩膀上,沈开低沉出声:“小鱼,你想杀了我?”
  小鱼没回答,可微微颤动的眼皮暴露了她的想法。
  闭上眼睛,沈开深深地嗅着小鱼的脖子:“你杀不了我,除非你引诱我,我才会露出破绽,引诱我吧。”
  小鱼微勾嘴唇,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我妹妹长得漂亮,被我叔叔卖到风月之所,我不好看,只能卖到素阁做一个不会引诱人的杀手。沈爷,你的眼光,欠佳。”
  沈开淡淡道:“我觉得我眼光不错。”
  “所以你做登徒子?”
  沈开毫无羞愧之色,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我是沈开,天下只要是我想要的,拿就是。你身体仍未复原,忍着吧,等身体好了再反抗。”
  小鱼闭上眼睛,催动气脉试了试自己的内力,睁开眼时已有了计较:“滚开,否则我跟你玩命再躺半个月。”
  沈开的脸皮很厚:“那换个说法,我在查一件事,你已回不了素阁。戈得落又跑了,他不会放过你这个叛徒。不如你帮我办事,呆在我身边,我付你酬金,日后也好有些傍身的资本。”
  “我不想帮你办事。”沈开貌似惹了大麻烦,因为这个麻烦整个素阁都被卷进来做了棋子。
  小鱼不想惹麻烦。
  “你必须帮。”沈开冷冷道。
  小鱼冷笑:“理由?”
  沈开双臂用力,深深地陷进了被子中,勒得小鱼有些喘不过气:“我很想用你殉葬,既是如此,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小鱼道:“你很自大。”
  沈开道:“我娘说过,要了解一个人,看三眼就够了。林小鱼,我看了你很多眼,我喜欢你的模样,性子……”声音越发低沉沙哑,“气味……”
  小鱼突然发起了脾气,双手猛地一击床板:“滚开!”
  可惜她内力全散,这一击只扯动了自己的伤口,疼得她浑身打哆嗦。
  沈开忙松开被子,扶她躺下,道:“不想落在司千廉手里,就别和自己的伤口过不去。”
  小鱼道:“我要喝水。”
  沈开走到桌子旁倒水。
  “你想查什么事?”小鱼问。
  沈开头也不抬:“想帮我?”
  “先听听你的理由。”小鱼做出了一点点让步。
  沈开沉默了半天,转头看向她:“我要你陪我找我娘。”
  小鱼怔了怔,忽然冷笑起来:“你在逗我。”
  “我没有。”
  “你娘是定北候。”
  定北候沈圆月,先皇御笔亲封第一神将,是开国十大功臣之一。因其在战场上杀敌数万,也被人称作“煞神”。最为传奇,定北候是个女人,绝世佳人,其夫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乾亲王殿下。传说,定北候五十大寿时曾登上城墙看灯火,她回眸一笑,天上明月失色。有人说,定北候之女乐清郡主,虽然模样与其母长得神似,但气质风华不及其母百分之一。
  小鱼看到阿乐的模样已是顶尖尖的绝代美女,根本想象不出,美颜超阿乐百倍的定北候是何等出色人物。
  已封枪数年的定北候,乾王妃,理所应当该在金碧辉煌的乾王府中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怎么用得着沈开找?
  思此,小鱼又勾勾嘴角:“你说说,你娘定北候去哪了?”
  沈开的脸色变了变:“我不知道,娘过完五十大寿,同令相国出门办事,就再也没回来。”
  小鱼道:“你继父乾王殿下位高权重,他应该知道什么。”
  沈开点点头:“他确实知道什么,因为娘走后,他一夜青丝尽变白发,从此戒尽荤腥。不仅他,连阿乐也知道什么,不然她不会那么安静地接管了娘的黑衣卫。”
  “他们是你的亲人,你可问他们。”
  “他们是我的亲人,可他们姓达步,而我不姓。”沈开的手指紧握,指甲都似已深深嵌入掌中,“我不能对他们使手段,我只能在家外寻找答案。我想知道我娘去了哪,我一定要知道。”
  小鱼看着天花板:“我帮你。”
  “理由?”沈开问。
  “没什么理由,只是觉得你和我有些相似之处,而已。”
  听到这话,沈开大步流星走过来,把水杯放在小几上。然后坐到床边,身体伏上小鱼的腹部:“那么协议达成,我会付你酬劳。”
  “你此刻在做什么?”小鱼问。
  “你要帮我,首先就得让我睡个好觉,把血分给你之后我总是困,水你自己喝。”他居然这么说,饶是不动怒的小鱼也忍不住翻白眼。
  “滚开!”小鱼骂道。
  沈开打起了鼾,很快就睡着了。
  小鱼想冲他头顶的穴位来几下,可一抬起手,想起了自己被叔叔卖来卖去时,也是这样忐忑不安,连好好睡上一觉也是奢望,忽然心就倦了,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便由了沈开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七

  春天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人的头上,薄雾还未散去,小城已经忙碌开了,热闹非常。小鱼走进一家成衣店,看中了一件青布素裙,问了问价格便买下,换掉身上沾满血污的红裙出了店门。
  清澈的水蓝小褂将纤细的身段衬托得亭亭玉立,乌油油的辫子斜搭在肩头,右手五指上套着五个古朴的厚戒指,从容不迫的步子和秀美的五官引得不少人侧目。
  偶尔有买卖人搭讪,她便停下来看一下,不久手上便多了一根糖人,一串糖葫芦,一包糕点。
  正一边往前走,一边舔糖葫芦,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不久骏马长嘶,几个青衣人挡在了她面前,领头的中年男子一脸络腮胡,面色不善:“你可是素阁毒鱼?”
  小鱼咬下一个山楂,在嘴里慢慢地嚼,模糊道:“不是。”
  中年男子道:“休要抵赖,前年六月初五,你是否潜进金府,杀了金老爷?”
  小鱼道:“不记得了。”
  中年男子冷冷一笑:“毒鱼,今天我们兄弟要为金老爷报仇。”
  话音刚落,小鱼朝他轻呸一下。随后他只觉得脸上刺痛,脑袋里嗡的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向后栽倒摔下马去。等其他几人七手八脚将他扶起,一摸脸,抹下两枚山楂籽,气得胸口发痛,不由环顾左右,大声喊:“毒鱼呐?!”
  “跑了。”旁边有人说,“飞檐走壁,跑得比猫还快。连手里的糖葫芦都扔了。”
  晨雾还未散去,湖边的雾气似乎更浓,映得精致的湖心亭若隐若现,恍若九天楼阁。
  小鱼找到沈开的时候,他正睡着香喷喷的回笼觉,桌上放着喝了一半的粥和咸菜。他的衣服已经穿好,头发也已经理好,整个人却缩在被子里背对着小鱼打着呼噜。
  小鱼轻轻地走过去,刚抬起右手,他却突然梦呓着转身,闭着眼睛迷糊道:“回来了,这么快?”
  毒杀者多用轻功巧劲,小鱼是毒杀者中的佼佼者,她的轻功自然不弱。沈开居然能听到她的动静,自然不好惹。
  小鱼放下手,站在床边道:“我有事告诉你。”
  沈开抬抬眼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江湖上流传的消息,毒鱼已背叛素阁。”
  沈开道:“这消息对。”
  小鱼瞪着眼:“这消息怎么传出去的?”
  沈开道:“我传出去的。”
  小鱼道:“为什么传出去?”
  沈开道:“你有个坏习惯,杀人不杀全家,这意味着你有几百个仇人。离开素阁,仇人们自然闻风而动。儿女为父母报仇,兄长为弟弟报仇,小鱼,你有多少条命才够还。”
  小鱼冷冷地扯扯嘴唇:“你故意的。”
  沈开忽然一跃坐起,抓住小鱼的手将她一把带进怀里打横抱住,笑了起来:“很高明,是不是?一个小杀手能躲到哪去?小鱼,安心呆在我身边,才能保住你的命。给你留了早点,去吃。”
  双手用力一挥推开沈开,小鱼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下,一语不发,只是吃早餐。
  沈开道:“不吵不闹不打,冰雪聪明,这才是我看中的人。”
  小鱼大嚼咸菜,看也不看他:“卑鄙。堂堂定北候,怎么教的儿子?”
  不过沈开似乎并不看重娘亲的名声,他打了个哈欠:“我十五岁时看上刘尚书家的三小姐,因羞涩不敢向母亲提,结果刘家小姐与段家公子订了亲。母亲见我闷闷不乐,打了我三鞭,跟我说“机不可失,贻误战机必然一败涂地,凡事因当机立断。””
  鼎鼎大名的定北候,是这样的人……
  小鱼端着粥碗,忘了喝。
  沈开也不等她发声,继续道:“我觉得自己喜欢你,便先把你捆在身边再说别的事,省得等你死了再后悔。”
  小鱼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干笑:“哼哼,你确实高明。”低头喝了一口粥,抬头又补充了一句,“定北候果真不是一般人,教出的孩子出类拔萃。”
  沈开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也不生气,只是道:“快点吃完,陪我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八

  
  吃完饭,小鱼跟在沈开身后出门。
  两个亲卫迎过来:“爷。”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瞄了小鱼一眼,一个脸颊通红,一个脸色发白。
  脸颊通红的那个是个年轻人,身体很壮,微微地笑着。
  脸色发白的那个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很瘦,留着两撮小胡须,眼神冰冷。
  和沈开打过招呼,两人便忙着去指挥车马。
  小鱼问沈开:“他们的眼神不对,认识我?”
  沈开道:“胖的那个叫雷蒙,他是奔雷堂雷掌门的大儿子,因失手打死人被流放,我把他从边关带回来收为己用。他脸红是因为他喜欢你。”
  小鱼有些吃惊地道:“一见钟情?”
  沈开道:“三月十八晚,你潜进别院想暗算我,遇到了雷蒙。因我的命令,他假装武艺不济被你打晕。接着,你扒了他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沈开眼睛一黯,“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
  好像预感到两人在谈论他,雷蒙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掠过小鱼,又急忙羞涩的移开。
  小鱼敛眸:“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人不错。”
  沈开斜瞥着她,冷冷笑道:“可惜,我告诉他你是我的。兄弟之间只有两样东西不能让,一个是女人,另一个是命根子。”
  小鱼干哼一声:“嗯。另一人,他看我的眼神为什么会有杀气?”
  沈开负手,道:“他叫黎远,我娘剿灭阿鼻的时候逮了他,我见他身手不错,就保了他的命。”
  高手之所以是高手,是因为他们能给人一种压迫感,这样高手还称得上是人。但有一种特殊的高手,杀过太多人,沾过太多血,身上全是死气,让人一见便浑身发冷,这样的高手早已不是人,而是魔物了。
  黎远就是一个魔物,他是邪门阿鼻四大护法之一,杀人无数。传说他喜怒无常,时不时就想杀人,还特爱杀高手。
  小鱼的后背腾起一股凉意,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勾魂戒,道:“黎远想杀我?我入得了他的眼?”
  沈开道:“别妄自菲薄,你清不清楚毒鱼杀人的价码?”
  小鱼回忆了一下:“我吗?一次一百两银子,全都让阁主替我存着。”
  沈开愣了好半天,才缓缓道:“你家阁主是个奸商。”
  小鱼立即问:“那你又给我多少银子,你说过,要给我报酬的。”
  沈开答非所问,走向马车,“和雷蒙同骑,和黎远同骑,还是和我一起坐车,自己选。”
  见其岔开话题,小鱼也不再纠缠不休,答:“和雷蒙同骑。”
  沈开哼了声,提高声音喊:“雷蒙,你的马不舒服,不能与人同骑。”
  那边的雷蒙微怔,小声道:“是的爷,我的马不能与人同骑。”
  小鱼朝雷蒙看了一下,道:“我还是坐车吧。”说完跟在沈开身后上了车。
  一路上沈开心事重重,支着头小憩,几乎没有和小鱼多说一句话。如此清净,小鱼自然求之不得,也学着他的样子小憩。
  马车在城里似乎没走多久,很快就缓缓停了下来。没叮嘱小鱼什么,沈开展开一页纸扇,下了马车。
  小鱼跟在他身边也下了马车。
  面前是一座府邸,高大的围墙,朱红的大门,门楣上挂着一块大匾:令府。
  雷蒙跑上前敲了敲门。
  没等里面有回应,沈开摇着扇子道:“雷蒙,我们是来做客的么?”
  “是,爷。”雷蒙回头应了声,右手猛地一推,两块巨大的门扇轰然倒地,砸起万千灰尘。
  墙那边的一群灰衣护卫惊了惊,拎着刀一涌而上。
  黎远一声不吭迎上去,和雷蒙一起,眨眼就放倒了好几个人。
  毕竟早上还吃了沈开一顿早餐,思考了片刻,小鱼也想上去打几个人表示一下感谢。刚迈步,沈开伸手搭住她的肩膀,笑道:“打架是男人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来,伸直手臂。”
  小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直了右手臂。
  沈开将手移到她的手臂上,还趁机抚摸了一下手臂上优美的曲线。
  “这是做什么?”小鱼低低地问。
  “扶我,”沈开笑得很得意,“堂堂毒鱼,在我身边做扶我的小丫鬟,我面上甚有光彩,走路都能带风。以后扶我端茶倒水伺候我更衣,统统是你的事。哦,对了,你扶我的时候记得卑躬屈膝一点。”
  说着话,沈开迈开步子,跨过那些被雷蒙和黎远打倒的侍卫朝令府内走去,搭着小鱼的胳膊,果然走路带风,衣角猎猎飞舞,威风得很。
  小鱼跟在一旁,走得无奈,无聊,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九

  两人穿过长长的门廊,到了一个院落门口。只见门前摆着一张太师椅,一位微胖的白胡须老者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端坐太师椅上。
  “令爷爷。”沈开笑嘻嘻地打招呼。
  听沈开这么喊,小鱼心里有了计较,这位老者应该是辞官归隐的令相国。
  令相国正色道:“沈开,老夫陪伴先皇五十年,连达步陵昊和沈圆月也不敢在我跟前放肆,你却闯我令府,好大胆子。”
  沈开松开小鱼的手臂,打了个响指:“我今天来是跟令爷爷通风报信的……”说到这,他看向小鱼,又打了一下响指。
  小鱼这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表达什么意思,奇怪的问:“干嘛?”
  沈开一本正经道:“找张凳子,我要坐。”
  小鱼道:“找不到。”
  对方身边的几个侍卫都是高手,个个杀气腾腾,小鱼调用了自己所有的精神警惕,哪有心思找凳子?任性的少爷。
  忍受不了这种任性的不止小鱼一人,令相国沉声喝道:“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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