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问:“那你妹妹为什么不喜欢他?”
沈开道:“阿乐曾经喜欢过葛丹,但葛丹心里只有我娘。堂堂阿乐郡主,怎能受此侮辱?不是我娘在,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小子。”
小鱼点点头:“明白了。归根结底,你们一家就你娘是大英雄,其余几个……”
她不说了。
沈开不乐意了:“喂,说话为什么不说完,其余几个怎么了?”
没等小鱼回答,一阵马蹄声咆哮着扑来。黎远敲了敲车厢门:“爷,凤凰城的人。”
“接见。”
“是。”
沈开拉起小鱼的手:“走,和我一起见见他们。”
车厢门推开,沈开拉着小鱼下了车厢。
门外几十骑塔尔部族打扮的男男女女,见到沈开,众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见过少城主。”
沈开面带微笑,一挥手,白色衣袖如云般飘起:“起。”
小鱼又有点懵。
平常沈开在她面前的感觉,就像她小时候养的狗,看家护院时一点力气没有,一见到吃的就高兴得直跳,贼贱贼贱的。可此刻的沈开,从表情到动作,举手投足中都透着贵气。小鱼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沈开被称做京城五位贵公子之一。
“谢少城主。”众人站起。
沈开道:“鸣月。”
一个年轻女子上前:“在。”
沈开把小鱼的手递给她:“你是毒神,帮未来的少城主夫人解毒。”
小鱼一惊,扭头愣愣地看着他,继而心里头一暖。本以为七绝的事瞒着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沈开朝她笑笑,看向众人大喊了声:“葛丹在哪。”
出来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男人。他走到沈开面前跪下,将一个盒子递到沈开面前:“这是城主陪侯爷上山前留给少城主的,城主吩咐,如果少城主找到塔尔部族,就把这东西交给少城主。”
沈开接过盒子,打开,然后笑了。
他拿起一块玛瑙令牌:“凤凰城主令,哼,他倒大方,把整个凤凰城让给我。”
凤凰城一干人等统统跪下:“见过城主!”
“小鱼,”沈开看着小鱼,将令牌递给她,“凤凰城,送给你做聘礼。”
凤凰城……聘礼……
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手被鸣月握着,小鱼当即就想跑。
可那块令牌被沈开使劲塞进了她的手心,那群凤凰城的人立刻看向她,一低头:“见过城主!”
小鱼一向自持冷静,这时也有些急了,忙道:“沈开!”
沈开却不理她,又从盒子里掏出一叠东西:“这些是我娘的体己?很好,我妹得了她的黑衣殿,我得了她的体己和凤凰城,很好。”他关上盒子,“黎远,我累了,要休息。”
说完不理任何人,朝营地走去。
一到晚上,塔尔部族的帐篷里黑黝黝一片。鸣月点了一盏灯,借着昏黄的灯光给小鱼扎针试毒。
虽然素阁的势力不大,但小鱼毒杀的名气却早已传遍了整个黑道。鸣月是毒神,也是毒杀一等一的人物。都是用毒的,双方神往已久,自然不用多话就熟了。
“七绝这毒不难解,就是麻烦,难怪戈得落能控制那么多高手。不过我比司千廉那废物强多了,城主容我多钻研一下,一定能解开的。”鸣月一边忙活一边问,“城主啊,你怎么和沈少爷好上的?”
不管小鱼怎么推辞,鸣月都坚持叫她城主,这让她很不习惯。想了想,她说:“我和沈开怎么好上的,我自己都不清楚。”
她先是想杀沈开,后来打的交道多了,她渐渐的就对沈开上了心,沈开也开始对她动手动脚了。水到渠成一般,两人就在一起了。
鸣月想了想:“沈少爷人长得好看,但性子不好。我觉着要是你见着老城主,你一定会看上老城主的。”鸣月脸红了,“老城主做事利落,人又好,还对侯爷一往情深,天下再没男儿比他更好了。”
小鱼心不在焉:“样本留够了没?”
“够了。”
“我去找沈开。”
营地中间然着几堆篝火,几个哨兵见到小鱼,起身跟她打了个招呼。看样子不管小鱼愿不愿意,凤凰城主都当定了。
她问清沈开的去向,走进了一间帐篷。
帐篷里没有一丝光,但角落里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传来。
“沈开。”她轻声喊。
“出去!”沈开压低了声音喝道。
小鱼摸黑走过去,摸到地垫旁边,顺着地垫上柔软的皮毛摸到了沈开的膝盖,然后摸到了沈开湿漉漉的脸。
“你哭了?”她问。
自然没有回答。
她爬过去,搂住沈开的头,什么话也不说。
沈开突然反抱住她,终于呜咽出声:“葛丹绝不会丢下娘的,他们都没回来,娘出事了,娘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章
帐篷外狂风哀鸣,帐篷内暖意融融。
沈开哭了大半夜,在小鱼的怀抱中晕沉沉睡去。
小鱼轻轻将他放在床上,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臂,刚想起身,一双手伸出来搂住她的脖子。
“多陪我一下。”嘶哑的嗓音。
小鱼保持着姿势,一动也不动。沈开得寸进尺,手上一用力将她拉倒,翻身而上。
柔软的吻印上了她的额头,眉间……
“沈开……你要我给你……我就给你……”小鱼轻声道。
沈开反而停住了动作,黑暗中的他安静了半晌,然后默默地替小鱼拉上衣襟,睡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抱。
“小鱼……你以后不必再做杀手,凤凰城的黄金够你好好过一辈子……”沈开说。
小鱼突然一个返身压到了沈开身上,四肢紧紧缠住沈开的身体。低头狠狠的在沈开的侧颈咬了一口,疼的沈开不禁吸了口凉气。
“沈开……”小鱼的呼吸在颤抖,声音却依然清冷,“知不知道一无所有的杀手一旦拥有一样宝贝的东西会怎样?”
沈开答:“不知道?你告诉我会怎样?”
小鱼答:“为之生,为之死。或者,让其为自己生,为自己死。”
沈开道:“明白了。”
小鱼道:“你敢要吗?”
黑暗中,沈开静了许久才缓缓道:“不敢。”
小鱼一下子将手伸到了下边,握住一样东西:“那我便让其为自己死。”
沈开道:“看来你已做好决定,我答不答应已经晚了。”
小鱼道:“从你一开始纠缠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沈开又静了片刻,伸手捧住她的脸:“小鱼,我什么都有,却独独怕此生没有你,你可信?”
小鱼松开下边,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颤抖道:“我信。”
然后头一次主动吻住了他。
天下福脉尽出祁山,自古各朝各代的龙脉都出自祁山,所以无论哪朝君王立国都会在祁山各山口设精兵营守护龙脉,要绕开精兵营上祁山几乎没有路。
塔尔部族的营地设在百丈高冰壁之下,冰壁之上便是祁山山腰。沈开着人打造了几副铁爪,数根铆钉。再派遣几个轻功最好的侍卫沿冰壁,一步一步,边打铆钉边往上攀,硬是在冰壁上钉出了一条道路。
第二天一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沈开出了帐篷,黎远早已手捧厚实的裘皮衣和狐皮手套守在门外。
沈开伸开双手,让黎远给他穿衣戴手套,扫视了一遍门口的几排侍卫,问:“武功最好的都在这?”
黎远道:“都在这。”
沈开抬眼看了看那些人:“三个月前我娘和葛丹带十名高手上山除妖,至今没下山。我娘是谁,葛丹是谁,他们都没下山,此行的凶险你们明白吗?”
众人沉默不语。
沈开道:“不想跟我走的,留下。”
没人动弹。
“走吧。”沈开朝冰壁走去。
“爷,林姑娘呢?”黎远问。
“被我折腾一宿,还睡着呢。”沈开答。
如果说天下只有一个人能成功对毒鱼用毒,也只能是他这个枕边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章
一步一步爬上冰壁后,前方出现了数座更高的冰壁和雪山,雪白的山峰在阳光的照耀下银晃晃的刺人眼睛。众人顶着厚重的呼吸和发麻的后脑勺朝着更远的山峰迈进。
突然,有人道:“爷,林姑娘。”
沈开回头一看,不远处的雪顶之上立着抹清瘦的影子。黑发荡漾,单薄的红衣随风翻飞,一双清冷的眼静静地看着他,望穿秋水一般。身后是一片惊醒动魄的碧蓝。
倾心相恋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新婚燕尔。
雪山之上不能大声呼喊,沈开拔腿就朝心上的人儿跑去,在雪堆里摸爬滚半晌,终于跑到女人面前。脱下身上的狐皮大氅紧紧裹在小鱼身上。
小鱼没作声,只是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仿佛在说:我不会离开你。
沈开长长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任何冷静的决定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都已无影无踪。
他喜欢小鱼,不希望小鱼跟自己冒险。可小鱼却拼了命也要跟来。此刻若再想赶小鱼走,小鱼不会答应,他也舍不得。
罢了罢了,那便如此吧。
“林小鱼,你自己来的,来了就走不了了。我要你陪我生同衾死同穴。”
闻言,小鱼依到他的胸口:“好。”
沈开觉得,自己此刻拥有了天下。
正在这时,黎远走过来将另一件皮裘披到沈开身上,小声说:“爷,山上天气多变,快赶路。”
对于找沈圆月这件事,很多时候黎远比沈开更积极。和黎远说的一样,不久天色突变。刺骨的寒风卷着黑压压的乌云遮盖了碧蓝的天空,雪片子满地乱飞,糊得人睁不开眼睛,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不迷路,沈开一行人缩在一处雪涯下躲避。滴水成冰的极寒下,所有人都紧紧闭着嘴巴不敢大口呼吸,就连平常吃惯了豆腐的沈开也只是乖乖地搂着小鱼,没了吃豆腐的心思。
突然,他感觉脚下的雪在微微颤抖,同时听见一种如同滚雷的声音从雪涯上方越来越响地传来。黎远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喊:“雪崩!”
话音还没落,小山似的雪块从雪涯顶端整块砸落,瞬间将众人淹没。沈开只觉得巨大的压力让自己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呼吸困难,怀中的小鱼被一股巨大的力卷了开去。
他又惊又惧,急忙催动真气,憋着气手脚并用往上蹭。可雪又松又软,根本使不上劲,雪片拼命往他的鼻子灌。挣扎片刻,他眼前阵阵发黑,大脑被整个勒紧了似的剧痛。
迷迷糊糊的,一只手伸下来,抓住他的肩膀往上一提提出了雪窝子,浑身上下立刻一轻。朦胧中,有人堵住了他的唇,随后一口馨香的空气灌进了他的腹腔,鼻子顿时通了气。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浑身裹满雪片的小鱼正泪汪汪的看着他。
见他醒来,小鱼破泣为笑。
他仰起头看了看弥漫着雪雾的山野,问:“黎远他们呢?”
一开口,胸口隐隐作痛。
小鱼摇摇头:“不知……”
话还未说完,她平地跃起,无数银线从十指涌出,与空中什么东西相撞,蹦出无数亮闪闪的火花。
紧接着一抹身影从雪雾中闪出,带着几道银光,道道直逼她的命门,显然是要夺她性命。一时间小鱼完全落了下风,手上的动作竟然显得笨拙起来。
来人是戈得落,小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沈开急忙抽出腰间的软剑冲过去想帮忙。可他的身手虽然传自几位高手,但缺乏实战经验。根本无法介入两个顶级杀手的拼死战,几招下来,不光他自己险象环生,还束缚住了小鱼的手脚。
情急之下,小鱼一脚将他踢得飞了开,喝道:“快跑!”
“你和他都跑不掉。”戈得落步步紧逼,笑道,“毒鱼,你是我最喜欢的徒弟,作为奖励,为师会让沈开为你陪葬!”
小鱼将手中银线舞得犹如漫天银雾,头一次她用出了毕生从未用出的力气。
微小的变化被戈得落觉察了出来,他笑出了声:“你爱他,如此,杀了你们才更有趣。”
说完眸光一沉,手中银光压住无数银线直劈向小鱼面门。小鱼仰面一躲,腰间却一阵钻心的疼。她明白接下来就是戈得落最后一击,但她已无法避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斜里刺出,一手搂着她一手持剑一挡,手忙脚乱挡住了戈得落凶猛的几刺。但两人的身体却因此被震得向后弹去,竟坠入了身后一道黝黑的冰缝。
混乱中小鱼忙右手揽住沈开,左手调线想挂住什么突起的地方,可冰壁滑溜溜的,根本什么都抓不住。
眼看眼前的已完全没了亮光,沈开下意识地将小鱼搂紧,紧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晃醒。睁开眼睛,四周仍一片漆黑。
“沈开……沈开……”摇他的人是小鱼。
他用肿胀的手掏出怀中的东海夜明珠,银白的柔光立刻照亮了周遭。
小鱼背靠冰壁,脸色苍白如纸。腰部的伤口已用布条包扎完毕,十个手指上鲜血淋淋,也不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才让两人平安落地。
“疼吗?”急忙坐起身拉过她的手查看,没想到一动,自己反而头晕目眩。
小鱼道:“轻点,你头上撞了个包。”
闻言,沈开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包,又举起明珠四下照了照。发现他们困在一道狭窄的冰道里,冰道壁光溜溜的,像两面镜子。一头是一堵厚厚的冰墙,无路可走。一头是一条幽长的冰道,地势相对平坦。头顶是黑黝黝的一片天,半丝光亮也无,不断有雪片簌簌落下。
“爬不上去,太高了。”小鱼说。
她轻功了得,既然她说爬不上去,肯定就爬不上去。
“那也不能在原地呆着。”沈开说。
头顶的积雪随时可能砸下来,把两人活埋在这万丈地底。
于是两人起身,互相搀扶着朝冰道的一头走去。
地底多年不见阳光,空气冰寒刺骨,再加之地底狭窄,空气不流通。两人又冷又累又闷,步伐越来越慢。不知过了多久,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而冰道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两侧永远是两堵光溜溜的冰壁……
后来,两人终于走不动了。
沈开看着小鱼,喘着气道:“对不起,林小鱼,你跟了我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要跟我一起死在这了。”
小鱼飞快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如此,此生无憾。”
沈开笑笑:“坐会吧。”
极度严寒之下,一旦坐下就意味着再也起不来了。
小鱼点点头。
两人依偎着坐下,用皮裘紧紧地将两人裹在一起。小鱼失血过多,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沈开移动了一下身体,让小鱼更加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口。他倦极的脑袋也渐渐放松,视线有的没的打量着脚下的冰面。
忽然,他一个激灵。
冰面上那些看似自然形成的裂痕,横横折折,密密麻麻,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琢磨半晌,他精神大振,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裂痕所组成的图案,居然是日月通玄天字图案,是皇室专用的玄天标记。这样的图案只会出现在皇家祭坛或是皇陵之中。
此处乃天下国脉汇聚之地,看样子前方有某朝设立的祭坛,有祭坛就一定有出路。
虽然他不是皇室血脉,没资格修习日月通玄之术。但因乾王对他溺爱至极,担了欺君罔上的风险请来宫廷占星师秘密教习了他不少占星之术,此时这些占星之术正好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