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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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高悬-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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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重会珍珠衫·缘分天注定(5)         

  自此,陈商与三巧儿,夜夜狂荡。   

  冯氏又拿些零碎银子,给晴云阿春,奴婢得了甜头,缄口不提风流事。   

  陈商天黑来,天明走,全无阻隔。   

  三巧儿沉溺欢娱,又时时担忧,若事情败露,丈夫知晓,必将自己休掉。   

  才过十五元宵夜,又是清明三月天。缠绵日子,宛如一阵风,来得快,去得快。蒋兴哥未归家,陈商却要走了。商人,总归生意要紧,江山美人,鱼和熊掌,取其一。   

  又一场分别,三巧儿恨不得抛家离乡,跟陈商一走了之。   

  陈商思量,家中有妻,暂且不说,如若私奔,兴哥回来,必然知晓,查出情由,岂肯甘休。况且,两人登船,人多眼杂,瞒得过谁?   

  陈商将厉害关系,讲给三巧儿。一个小妇人,历来也没什么主意,只得与之作别。一夜中,哭一会,说一会,荡一会。当下约定,来年再会。   

  〃你到家乡,捎封信来,叫你堂嫂转告。〃三巧儿说:〃奴家也好放心。〃   

  〃娘子真心,决不辜负。〃陈商摩挲三巧儿脸蛋、小胖手。   

  〃你……〃三巧儿指尖点陈商眉心,酸溜溜说:〃你最风流,与你堂嫂,不也偷过一遭么?〃   

  〃与她?〃陈商愣了片刻,旋即笑:〃那是堂嫂,为撮合你我,编的瞎话。〃   

  〃好坏!〃三巧儿翻身,咬一口陈商肩膀。   

  〃瞧你牙印儿。〃陈商歪头斜肩,露伤口给三巧儿看。   

  〃留下这印儿,你就记着我。〃三巧儿伏在陈商肩头,耳语:〃一生一世,记着我。〃   

  五更天明。   

  三巧儿起身,打开卧房里的一个箱笼,取出件宝贝,交与陈商。   

  〃这是何物?〃陈商抖开来看,像是一件贴身衣衫。   

  〃此是〃珍珠衫〃,蒋门传家之物。〃三巧儿给陈商披上:〃暑天穿上,清凉透骨,此去,天气渐热,你贴身穿著,如奴家贴心一般。〃   

  陈商动情流泪。 两人更难分别。无奈,陈商已雇下船只,装上货物,不得不走。又哭一会儿,三巧儿才叫丫鬟,开了门户,亲送陈商出门。   

  昔年含泪别夫郎,今日悲啼送新欢。三巧儿不是一般的伤感,其程度,超过同年国民伤感值的总和。   

  3   

  陈商登船,一路顺风,直奔苏州。白日,将三巧儿所赠珍珠衫,贴体穿著,夜间脱下,放至被窝,同睡同眠,一刻不离。   

  苏州府枫桥地面,柴米牙行众多。陈商找了个主家,将米豆等货物脱手,赚得些钱,打算回乡,偶遇一友,邀其赴宴。陈商去了,席间人等众多,皆经商之辈,彼此斟酌,聊见闻、谈感受、讲些青楼佚事,气氛欢跃。其中,有一襄阳商人,外形俊朗,举手投足,潇洒气派,很拉风的样子。   

  时值五月,已有几分燠热。陈商解衣饮酒,露出里面的珍珠衫来。邻座的襄阳商人,眼睛一亮,神情惊骇。   

  陈商哪里知道,这襄阳商人,即是三巧儿之夫蒋兴哥。   

  〃兄台喜欢这衣衫?〃陈商问。   

  半晌,蒋兴哥稳住神,夸赞珍珠衫,精巧夺目。   

  〃不瞒兄台,此衫,是贵县蒋家娘子,三巧儿所赠。〃陈商心中欢喜,孟浪饮酒,忘乎所以,将偷情之事,炫耀一通。   

  〃有这等异事!〃蒋兴哥人都绿了。扯住珍珠衫,看了又看,感觉肺已炸开。   

  〃当然有。〃陈商火上浇油:〃那三巧儿,对我情深意重,我亦万般思念,兄台此番若回乡,不妨带我捎封书信,交朝奉典当铺冯七嫂,她自会转给三巧儿。〃   

  〃立刻写来。〃蒋兴哥咬着牙说。   

  酒保拿来笔墨,陈商挥毫,刷刷而就。蒋兴哥接过来看,心中吞只苍蝇,肤上起层疙瘩。   

  这且不算,陈商又拿出两样东西,一条八尺长的桃红绉纱巾,凤头簪子一根,交与蒋兴哥,叮嘱:〃劳烦兄台,将此二物,也送与冯七嫂,转交心爱娘子三巧儿。〃   

  蒋兴哥接过东西,恼怒悲伤,不能发作,心里死去活来,直想找一地缝,钻进去永世不再出来。   

  回到客栈,兴哥连夜收拾,翌日一早,乘船返乡。   

  原本,在广东,兴哥贩了些珍珠、苏木、沉香之类,欲回乡转卖,同行进言:苏州府地面,生意兴隆。自己又久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未曾去过,恰可买卖为主,游玩为辅,走上一遭,赚得利润,归家不迟。哪里想到,苏州无知己,奸夫若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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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重会珍珠衫·缘分天注定(6)         

  兴哥骨头都气烫了,伫立船头,拿起书信,撕个粉碎,洒入河中,又将凤头簪子,一折两断,正欲丢弃,转念一想,自己胡涂,回去算帐,此为证物,怎可丢掉。于是,将簪子、汗巾等物,裹成一包,收入袖中。   

  一路行船,兴哥寝食不安,少言寡语,心中发狠……三巧儿,已犯七出之条,此番归家,定将其休掉。   

  所谓〃七出〃。又叫〃七去〃。去即是休。《大戴礼·本命》记载: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与之对应的,也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历)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意思是:妇女出嫁时,有父母,而后,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为公婆守孝三年;嫁时贫贱,后来夫家富贵。凡符合以上条件,不可休。   

  显而易见,三巧儿触犯的,是第三条,所谓〃淫〃,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自陈商走后,三巧儿愈发不安,愈发恍惚,登上楼台,茕独而立,前一刻,思陈商,后一刻,念兴哥,思念累积,成无尽期盼,整个心神,于爱与痛边缘游走。   

  女人总在期盼,盼来什么,自己永远没个底。   

  紧赶慢赶,蒋兴哥荣归故里。心中又苦又恨, 离家多日,想念三巧儿,又厌恶三巧儿。到自家首,兴哥抬头,仰望楼台,想起当初,夫妻恩爱,不觉清泪成行。   

  进得家门,三巧儿及两个丫鬟,都来相迎。兴哥一言不发,放下行李,径直往书房去。哐啷关上房门,不再出来。   

  三巧儿心虚,私下猜测,丈夫刚回,怎会知晓偷情丑事,许是长年不见,难免有些生分,加之旅途劳顿,要休整半日。   

  自我安慰一番,三巧儿压住慌张,掌灯时候,端了晚饭,去敲书房的门。   

  兴哥打开房门,一脸冰霜,站在那里,犹如蜡像。   

  〃官人,吃饭。〃三巧儿将饭菜搁书桌上。   

  〃不。〃兴哥好歹蹦出一个字。   

  〃一路劳顿,为何不吃?〃三巧儿怯生生地望着丈夫。   

  〃累。〃   

  〃那官人到卧房休息,奴家为你揉腰捶腿。〃三巧儿无限柔情地讨好。   

  一般来说,妻子偷人,过后总对丈夫百般疼爱,犹如大灾之后,政府开仓放粮。   

  蒋兴哥不吃这一套,一指书房外,示意三巧儿:〃去!〃   

  三巧儿落了泪,抹着泪,迈步走出,到了门口,回转身来,冲蒋兴哥:〃官人怎这样冷漠,莫非在外日子长,忘了奴家不成?〃   

  〃正是。〃兴哥终于吐出俩字儿。   

  这俩字儿,石头一般,翻转腾飞,砸向三巧儿。三巧儿避闪不过,石头砸在心上,生疼。   

  兴哥哪管三巧儿难过,拿起桌上,一封书信,交与三巧儿,说你今晚,即回娘家,将此信,交与岳父王公。   

  三巧儿满目疑惑,一看丈夫脸色,又不敢多问,只得听从。   

  回到娘家,三娘儿见过父亲,交上书信。王公展开一看,手眼齐抖,血压飙升,哪是信件?此是活生生的一纸休书……   

  立休书人蒋兴哥,系襄阳府枣阳县人。聘定王氏三巧儿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还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三巧儿看后,只哭不言。王公心急,赶到蒋家,质问女婿。   

  蒋兴哥说:〃此事丢人,讲不出口,只有令爱,心中明白。〃   

  〃我女自小,娴熟聪慧,诲淫诲盗,与之无关。夫妻一夜,百日恩情,纵有些许小过失,也不可说休就休。〃王公一面恳求,一面追根问底。   

  兴哥急了,扔下句话:〃小婿家中,有一祖传珍珠衫,交与令爱收藏,岳父大人,只问令爱,此物还在否?她若拿得出,此事不提,若拿不出,莫怪小婿无情。〃   

  说罢,打袖中,掏出一包东西,托岳父转交三巧儿。   

  王公前脚走,紧跟着,蒋兴哥就把晴云、阿春绑缚起来,拷问实情,晴云还绷着,阿春早吃不住打,由头至尾,细细招了。   

  翌日,蒋兴哥寻个牙婆,将两个丫鬟,转手卖掉,又凑些银钱,买通一帮地痞,涌进朝奉典当铺,擒拿冯七嫂。当铺有几名伙计,誓死捍卫,两方一场厮打,集体混战,场面火暴,断臂的断臂,伤筋的伤筋,流血的流血;地痞这边,人多势众,当铺伙计,招架不住,作鸟兽散,地痞赢了,却不解气,又砸家什,铺中对象,尽遭损毁,桌椅散架,器皿撞裂,瓷瓶破碎,残渣飞溅,尘土奔腾,颇具当今强行拆迁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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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重会珍珠衫·缘分天注定(7)         

  再说王公,满腹疑问来,一头雾水回,再见女儿,双眼赤肿,问及珍珠衫一事。三巧儿方知,事已败露,缄口不语,悲悲切切,只叹命苦。   

  王公无奈,将女婿给的东西,交与女儿。   

  三巧儿接过,回了卧房,解开包袱,只见一条汗巾,一支折成两断的凤头簪子。沉思半晌,猛然醒悟:簪子两断,分明是说……镜破钗分,恩断义绝;八尺汗巾,即是叫我悬梁自缢。   

  不守妇道,辜负夫妻恩情,活在世上,颜面丧尽,就此死去,倒也干净。心思一狭隘,人就走极端,三巧儿找一高凳,双脚踩住,将汗巾兜在梁上,脖子刚进圈套,房门开了,母亲王氏,端来一盆热水,叫女儿烫脚。一进门,见此情景,双手一甩,丢了盆子,热水泼洒,王氏滑向女儿,拽其双腿,连哭带喊……   

  〃这般青春,花未开足,怎就给自己安排这事!〃   

  王公闻听,赶到房中,与王氏合力,将三巧儿解下,扶到床上,平稳躺下。   

  〃夫妻缘分,自有天定,尽就尽了,何苦寻死。〃王氏苦劝三巧儿:〃凭女儿容貌,另选良缘,嫁个好人家,并非难事。〃   

  开导言语,翻来覆去,天天讲,时时讲,听得多了,三巧儿心中,虽然愁闷,寻死念头,却也渐渐淡了。   

  王公仍不放心,嘱咐王氏,用心提防,一旦自缢念头复辟,立刻扼杀于萌芽状态。   

  不曾想,刚过两月,便有人上门说亲,要娶三巧儿。   

  4   

  朝奉当铺,支离破碎,冯七嫂理亏,打碎的牙,往肚里咽,并不敢报官,只与丈夫,收拾残骸,迁徙邻县,安家落户。   

  此桩热闹才过,枣阳县来了个吴知县,原是南京进士,前往广东潮阳县任知县。由水路而来,路经枣阳。   

  吴知县苦熬数年,方得一官儿,此番上任,未带家小,打算慰劳自己,娶个美妾,沿途看了不少女子,没个端正的。到枣阳县,闻得王公之女三巧儿,姿色出众,有一身整齐的肉。便备了财礼,央媒议亲。   

  王公很高兴,二手闺女,嫁个知县,已是福分。   

  三巧儿随吴知县去了,蒋兴哥并不留恋。苦的是陈商,在苏州脱了货,回到新安,自己家中,日夜思念三巧儿。捧着珍珠衫,长吁短叹。老婆平氏,疑心猜忌,待陈商睡着,悄悄偷去,藏于别处。陈商早起,不见衫儿,翻箱倒柜,找寻不着,质问平氏,平氏不认,陈商一急,破口大骂,平氏啼哭,与之争吵,闹了几日,陈商烦乱,收拾货物,带了盘缠,邀约同乡商人,匆匆忙忙,乘船往襄阳去。   

  枣阳愈近,思念愈浓。陈商幻想,自个儿如离舷之箭,飞奔上岸。正想着,不远处,飞来一箭。同船一商人,中箭倒下,紧跟着,一伙大盗,上船劫杀,同船人等,一片惊慌,陈商见状,率先投河,待盗贼远去,才浮出水面,湿漉漉游上岸,踉踉跄跄,进了枣阳县,到了朝奉当铺,单见两间破败空房,一地瓦砾狼籍,幸亏随身还留些盘缠,在廉通客栈住下,问寻掌柜吕公,方知情事败露,给堂兄惹来祸害,日思夜念的三巧儿,已是吴知县小妾。   

  才晾干的身子,又惊出冷汗。当夜,陈商发寒发热,噩梦不断,惊惧、相思、悔恨、翻覆而至,病势厉害,躺下再没起来。折腾两月,吃了些药,也不见好,自知命不久矣,强打起精神,写短信一封,求助吕公,寻了个同乡人,发往新安家中。   

  平氏在家,接了书信,打开一看,是丈夫笔迹,说别后襄阳遇盗,财物遭劫,病于客栈,奄奄一息,两月不愈,望妻多带盘缠,速来探望。   

  平氏素来疑心,冷冷思量:前番归家,带回一件珍珠衫,甚是蹊跷,今番又言,遭遇盗贼,病到客栈……为何不住堂兄家中,却住客栈?   

  拖了几日,没个主意,去问父亲。老父慈祥,说一家人,岂会以此事相欺?便雇了船只催促女儿动身,去救丈夫。   

  赶到枣阳,平氏方才想起,丈夫信中,只说客栈,却未提客栈名字,一路问询,都说枣阳不大,只有廉通客栈和驿动客栈,此短信,不是从廉通发出,即由驿动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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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重会珍珠衫·缘分天注定(8)         

  平氏先去廉通客栈,打听陈商。   

  〃来得正好!〃掌柜吕公一把住平氏:〃一炷香前,你夫刚过世。〃   

  平氏扑进客房,抱住丈夫尸首,哭得昏天黑地。   

  买棺木、请僧人、做法事、度亡灵、平氏所带盘缠,所剩无几,欲将丈夫灵柩,运回新安,心有余,力不足。   

  吕公有一儿子,手脚不干净,欺平氏孤寡,趁黑夜,除藏于贴身处的珍珠衫外,所余银钱,皆被窃走。   

  连夜雨,顶头风,一并到来,才死丈夫,又丢盘缠,平氏哭天喊地,寻死觅活,吕公吕婆,争相劝解,客人财物丢失,时有发生,知是儿子所为,却不能伸张,传扬出去,哪个敢来住店。自己倒赔,又不甘愿。老两口一商量,吕婆出个主意……找户人家,把这寡妇嫁了,一来,自家清爽,二来,平氏也有个去处也。   

  〃说来容易。〃吕公心急道:〃上哪儿找人去?〃   

  〃蒋家兴哥,月前耍了单儿。〃吕婆不慌不忙地说:〃一方丧夫,一方失妻,般配。〃   

  说干就干,吕婆去蒋家说媒。见了蒋兴哥,把平氏情况讲明,财礼分文不要,只需买块好地,殡葬其夫方可。   

  〃财礼银钱,倒是其次。〃蒋兴哥心有余悸地问:〃只问你,那平氏,与三巧儿,模样像么?〃   

  〃这倒……不像。〃吕婆支吾。   

  〃不像就好!〃兴哥一拍手,问:〃那妇人,胖还是瘦?〃   

  〃瘦。〃吕婆也兴奋:〃瘦得跟纸鸢似的,惹人疼。〃   

  〃烦劳吕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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